摘要:正月末,时近惊蛰。连日的阴霾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驱散,天空难得地露出了久违的、澄澈的蔚蓝色。阳光虽仍带着料峭春寒,但洒在身上,终究是有了几分真实的暖意。金陵城街道上的积雪融了大半,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解冻的清新气息,与残留的年节余韵混杂
《琅琊榜》·《卿本谪仙:言豫津浮生录》
文/鼎客儿
第二十八章 惊蛰
正月末,时近惊蛰。连日的阴霾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驱散,天空难得地露出了久违的、澄澈的蔚蓝色。阳光虽仍带着料峭春寒,但洒在身上,终究是有了几分真实的暖意。金陵城街道上的积雪融了大半,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解冻的清新气息,与残留的年节余韵混杂在一起。
然而,这股天地间萌动的生机,却丝毫未能缓解朝堂上下那绷紧到了极致的神经。
谢玉下狱已近一月,三司会审依旧在一种近乎诡异的静默中进行着,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但越是平静,那水面之下涌动的暗流便越是湍急骇人。各种猜测、恐慌、期待与算计,在每一座朱门府邸内无声地发酵、碰撞。
言豫津明显感觉到,自己近来的几次“拜访”,似乎开始引起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注意。有两次从官员府邸出来,他敏锐地察觉到街角有目光扫过,虽然对方掩饰得很好,但那绝非寻常路人的视线。他知道,太子一系,或者说那些与谢玉利益攸关的人,并非全是蠢材,自己这点看似“天真”的举动,终究还是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他更加谨慎起来,减少了外出,多数时间只待在言府,或是去母亲房中陪伴,或是独自在书房看书习字,仿佛真的收敛了心性,开始学着“安分守己”。
这一日午后,他正在书房临摹一幅前朝古帖,观砚匆匆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紧张。
“少爷,有动静了!”他凑到近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颤音,“都察院冯老大人,联合了十三名御史,今日早朝后,联名上了一道……一道万言书!直呈御前!”
言豫津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浓墨猝不及防地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泅开一团刺目的黑。他缓缓放下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观砚:“内容?”
“内容……内容直指谢玉十大罪状!条条致命!”观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语气,“除了勾结滑族、构陷赤焰、刺杀皇子这些,还揭露了他这些年来贪墨军饷、结党营私、欺压良善、草菅人命的诸多恶行!言辞激烈,证据……据说列举了不少人证物证!要求陛下……要求陛下彻查到底,严惩不贷,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万言书!十三名御史联名!
言豫津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冯老大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位沉寂多年的老臣,一旦爆发,便是石破天惊!这道万言书,如同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钳,狠狠地捅破了那层维持着表面平静的窗户纸!
“陛下……有何反应?”他声音微哑地问道。
“陛下阅后,震怒!”观砚道,“据说当场摔了茶盏!立刻下旨,召集群臣,午后于武英殿……廷议!”
廷议!
言豫津瞳孔骤缩!陛下终于不再满足于三司的密审,要将此案彻底摊开到百官面前!这意味着,平衡已被打破,陛下要么是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清算,要么……便是被逼到了不得不当众表态的境地!
无论是哪一种,风暴,终于要登陆了!
“还有,”观砚继续道,“就在冯老大人上书的几乎同时,靖王殿下……也递了牌子请求觐见!据说,殿下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以……以林少帅生前所佩宝剑为证,恳请陛下为七万赤焰忠魂,主持公道!”
萧景琰!他也出手了!而且是以如此直接、如此激烈的方式!以林殊的佩剑为证!这无异于在陛下和所有朝臣的心口上,又狠狠剜了一刀!
言豫津仿佛能看到,武英殿上,萧景琰那挺拔如松、却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身影,看到他手中那柄或许已锈迹斑斑、却依旧带着凛然杀气的旧剑!那不仅仅是一件证物,那是一个时代冤屈的凝聚,是一份跨越了十三年的、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控诉!
“备车!”言豫津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宫门!”
“少爷?”观砚一愣,“您无职衔,恐难入宫……”
“我不进宫!”言豫津打断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就等在宫门外!我要亲耳听到……那惊蛰的雷声,是如何炸响的!”
他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廷议的结果!需要感受那即将到来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狂澜!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皇城。越靠近宫门,气氛便越是肃杀。守卫宫禁的禁军数量明显增加了数倍,盔明甲亮,刀剑出鞘,森然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宫门外广场上,已然聚集了不少得到消息、或是心有牵挂的官员家仆、幕僚清客,人人面色凝重,窃窃私语,却又不敢高声,一种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笼罩着每一个人。
言豫津的马车在离宫门稍远的一处角落停下。他没有下车,只是挑开车帘一角,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朱漆宫门。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渐渐西斜,将宫门的影子拉得很长。
宫门内,听不到任何声音。但那片死寂,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所有人都知道,在那扇门之后,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乎无数人命运、甚至可能动摇国本的激烈交锋。
言豫津的手心已然沁出冷汗。他想到了梅长苏苍白而坚定的脸,想到了萧景琰悲愤决绝的眼神,想到了宫羽月夜送信时的孤影,想到了那枚冰冷的玉马坠子,想到了梅岭之下,那露于荒野的森森白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轰隆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那扇紧闭的宫门!那是宫门被缓缓推开的沉重摩擦声!
来了!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宫门洞开,一名身着紫袍的内侍监,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快步走出,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是圣旨!
那内侍监站定,展开绢帛,尖利而肃穆的声音,瞬间刺破了广场上凝固的空气,传入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心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侯谢玉,身受国恩,不思报效,结党营私,构陷忠良,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恶贯满盈,天地不容!着即……夺其爵位,废为庶人!赐……白绫一段,即刻于天牢……自尽!其家产,悉数抄没!其党羽,着三司严查,按律论处,绝不姑息!”
谢玉……赐死!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最终的判决以如此正式、如此无情的方式宣布时,广场上依旧响起一片压抑的、倒抽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内侍监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冰冷的刀子,切割着空气:
“……赤焰军一案,经查证,确系遭人构陷,蒙受不白之冤。朕心甚痛!着即……昭告天下,为赤焰军……平反!追封主帅林燮为……宸烈公,祁王萧景禹……恢复爵位,以亲王礼制改葬……”
赤焰……平反!
祁王……恢复爵位!
这两个消息,比谢玉被赐死更加具有爆炸性!如同两道真正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头顶!广场上瞬间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混杂着惊呼、唏嘘与难以置信的嘈杂!
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这桩压在无数人心头、被视为帝国最大禁忌和伤疤的冤案,终于……终于在这一天,得以昭雪!
言豫津死死攥着车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听着那内侍监毫无感情地念出“宸烈公”、“恢复爵位”这些字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与……一种近乎虚脱的释然。
平反了……终于平反了……
林燮伯伯,祁王殿下,还有……林殊哥哥……你们听到了吗?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猛地仰起头,靠在车厢壁上,紧紧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是一种太过复杂、太过沉重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多年来精心构筑的所有堤坝。那枚紧贴胸口的玉马坠子,此刻烫得如同烙铁。
车外的喧嚣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中,直到观砚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少爷……少爷!平反了!赤焰军平反了!”
言豫津缓缓睁开眼,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是的,平反了。但这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更加艰难的开始。
谢玉伏法,赤焰昭雪,只是扯开了那道最深的伤口。如何清理腐肉,如何弥合伤痕,如何面对那些曾经参与构陷、或是保持沉默的……包括龙椅上那一位在内的所有人?这才是真正考验人心与智慧的时刻。
他重新挑开车帘,望向那扇已然重新关闭的宫门。夕阳的余晖将宫墙染成了凄艳的血红色。官员们开始陆续从宫门内走出,个个面色凝重,步履匆匆,无人交谈,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他看到誉王萧景桓在一众幕僚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他也看到太子萧景宣,脸色灰败,在几名心腹的护卫下,几乎是仓惶地登上了马车,迅速离去。
他还看到了几个他前几日拜访过的官员,他们接触到他的目光,有的微微颔首,有的迅速避开,神色各异。
最后,他看到靖王萧景琰,独自一人,走出了宫门。他走得很慢,步伐却异常沉稳。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宫前广场上。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仰着头,望着那如血残阳,坚毅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映照着天光,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言豫津知道,景琰哥哥此刻心中,绝非狂喜,而是更加沉痛的责任与前路漫漫的决绝。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萧景琰的身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回府吧。”他放下车帘,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异常平静。
马车启动,驶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过历史性震荡的宫门广场。
车厢内,言豫津靠在软垫上,闭着眼。外面的世界似乎因为这道圣旨而沸腾、而喧嚣,但他的内心,却在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之后,奇异地沉淀下来。
惊蛰已过,春雷炸响。
覆盖在真相之上的坚冰,已然破裂。
但融雪之时的寒冷,与破土而出的新生,往往相伴相生。
他知道,自己作为言豫津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也将彻底不同。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终】【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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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