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赤焰昭雪的旨意,如同乍暖还寒时节里一股过于湍急的暖流,表面冰层虽被冲开,裹挟出的却是沉积了十三年的泥沙与碎冰,搅得整条河道浑浊不堪,寒意刺骨。
《琅琊榜》·《卿本谪仙:言豫津浮生录》
文/鼎客儿
第三十章 春寒料峭
赤焰昭雪的旨意,如同乍暖还寒时节里一股过于湍急的暖流,表面冰层虽被冲开,裹挟出的却是沉积了十三年的泥沙与碎冰,搅得整条河道浑浊不堪,寒意刺骨。
谢玉虽已伏法,但其留下的庞大势力网络、错综复杂的利益勾连,却非一道圣旨便能顷刻瓦解。太子一系遭受重创,誉王一方看似得利,实则也因根基不稳而暗藏危机。朝堂之上,暗流非但未曾平息,反而因着这“公道”的突然降临,变得更加诡谲难测——人人自危,互相猜忌,昔日盟友可能反目,潜在对手或许联手,一场新的、更为隐秘的洗牌与角力,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烈地进行着。
言府,似乎也未能全然置身事外。
言阙依旧闭门不出,静室内的丹砂气息愈发浓郁,仿佛要将所有尘世纷扰都隔绝在外,炼化成虚无。
而言夫人谢氏的病,却在春寒料峭中,骤然加重了。太医来了几趟,汤药如流水般送入房中,却始终不见起色,反而日渐沉疴,多数时候都昏睡着,偶尔清醒,眼神也是涣散而茫然的,仿佛神魂已飘向了某个遥远而不可及的地方。
言豫津守在母亲病榻前的时间愈发多了。他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容颜,心中充满了无力的酸楚。他知道,母亲的心病,远重于身病。那场波及了整个谢氏家族(尽管她已出嫁,但血缘难断)的巨变,那些被重新翻出的、沾着血泪的旧事,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细针,日夜不停地扎在她本就脆弱的心上。
这一日午后,母亲难得清醒了片刻,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竟能靠着引枕坐起来,还让他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说要透透气。
窗外,庭院中的积雪已化尽,露出湿黑的泥土,几株耐寒的兰草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寒的风中轻轻摇曳。
“津儿,”言夫人望着那点新绿,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清晰,“你……近日在忙些什么?”
言豫津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替母亲拢了拢鬓边的散发,笑道:“没忙什么,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出去会会朋友。母亲放心,儿子晓得轻重。”
言夫人缓缓转过头,那双因病而显得格外大、却空洞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是么……”她轻轻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恍惚听着……外头闹出了好大的动静……谢家……你舅舅他……”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言豫津已然明白。她知道了。她一直都知道。
他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低声道:“母亲,朝廷自有法度。作恶之人,终有伏法之日。您……要好生保重身体,勿要过多思虑。”
言夫人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望着那点微弱的绿意,良久,才极轻地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这春天……来得真慢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苍凉。
言豫津喉头哽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就在这时,观砚在门外低声禀报:“少爷,苏宅……黎纲护卫求见,说是有急事。”
苏宅?黎纲?言豫津心中一紧。若非万分紧急,黎纲绝不会亲自登门。
他安抚了母亲几句,嘱咐侍女好生照看,便快步出了房门。
黎纲就站在廊下,一身风尘,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见到言豫津,他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言公子,冒昧打扰!先生……先生昨夜旧疾突发,情况……很是凶险!晏大夫施针用药,至今未醒!先生昏迷前,曾含糊提及……提及‘春闱’、‘吏部’……我等愚钝,不解其意,特来请教公子!”
梅长苏病危?!
言豫津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四肢都有些发麻。他早知道梅长苏病体沉疴,却没想到竟会在这关键时刻骤然恶化!而且,昏迷前提及“春闱”和“吏部”?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春闱……吏部……眼下并非科举之年,那这“春闱”所指,定然不是常例的科举。联想到如今朝局,谢玉倒台,空出大量官职,尤其是军中与一些关键衙门的位置,太子与誉王必然争相安插人手,这无疑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春闱”!而吏部,正是掌管官员铨选调动的关键所在!
梅长苏是在担心,在他病中,靖王一方在即将到来的官职争夺中落入下风,被太子或誉王趁机攫取太多利益,甚至可能让某些与赤焰旧案有牵连、或是谢玉余党的人占据要职,使得来之不易的平反成果大打折扣!
“先生昏迷前,可还见过什么人?或是收到过什么消息?”言豫津沉声问道。
黎纲摇头:“昨夜只有晏大夫和飞流在旁。并未见客,也未收到特殊信件。”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昨日午后,誉王府曾派人送来一些滋补药材,说是聊表心意。”
誉王府?言豫津眸光一闪。是单纯的示好,还是别有目的的试探?抑或是……知道了什么?
“我明白了。”言豫津深吸一口气,“黎护卫先请回,务必保护好苏先生,寸步不离!先生提及之事,我已知晓,会设法周旋。”
黎纲深深看了言豫津一眼,重重抱拳:“有劳言公子!”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尽头。
言豫津独自站在廊下,春寒料峭的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带来刺骨的凉意。梅长苏病倒,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失去了掌舵的船长,靖王阵营此刻必然陷入慌乱。而“春闱”与“吏部”的警示,更是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能直接插手吏部事务,那太过引人注目。但他可以利用他的身份,他的关系网络,去影响、去传递信息、去制造舆论。
他立刻回到书房,铺纸研墨。他没有写给靖王,也没有写给任何明确的靖王派系官员。而是提笔写了几封内容看似寻常、措辞隐晦的信函。一封是给一位素以清流自居、在士林中颇有声望的致仕老翰林,信中“偶然”提及近日朝中官职变动频繁,担忧“幸进之辈”堵塞贤路,有负陛下整顿吏治之心。另一封是给一位与靖王并无明显瓜葛、却因性情刚直而与谢玉多有龃龉的兵部老侍郎,信中“感慨”军中需得良将镇守,方能不负赤焰忠魂用鲜血换来的太平。
他写的,都是些“站在道义制高点”的、看似无关痛痒的“忧国忧民”之语,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尤其是在这敏感的时刻,便足以引发联想,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将信用火漆封好,命观砚以言府的名义,分别送出。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感到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这只是杯水车薪,能否起到作用,尚未可知。真正的关键,还在于靖王自身能否稳住阵脚,在于那些真正忠于靖王、或是心怀公义的官员,能否抓住时机。
而他,能做的实在有限。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丛在寒风中瑟缩的兰草新芽。
春寒料峭,万物挣扎。
这破冰之后的第一个春天,竟比严冬更让人感到步履维艰。
【第四卷 第三十章 终】【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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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