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6月26号下午,在望京一间不到二十平的剪辑房,高群书把刚调完色的一段片子递给我,画面里十二岁的李童躲在雪窝子后面,睫毛上挂着冰碴,眼睛没眨一下。
历史课本翻不到的那几页,才是爸妈躲着我们哭过的东西。
6月26号下午,在望京一间不到二十平的剪辑房,高群书把刚调完色的一段片子递给我,画面里十二岁的李童躲在雪窝子后面,睫毛上挂着冰碴,眼睛没眨一下。
就这段,我当场崩了——原来我们从小喊得震天响的「抗联」,真实人数从三万打到七百,活下来的不是传奇,是孩子。
于是我想不通:都这么惨了,为啥课本上只剩一句“东北抗日联军英勇斗争”?
先说东京审判那茬。2006年片子一出,老历史老师直接在课间操用大喇叭放片段,学生听完才知道原来不止南京大屠杀,还有731、活体实验、细菌战。
那片子是真材实料,连台词都尽量照搬庭审记录,结果豆瓣有条短评说:“看完不想骂谁,只想回家抱抱爷爷,问他当年到底看见了啥。
”——这就是历史的重量,压得人闭嘴。
十九年后,高群书冻掉半根耳朵拍《生还》。
别误会,不是英雄史诗,是他把当年幸存的女兵李敏的回忆录当成GPS,一路拍到黑龙江零下四十度的老林子里。
零下四十啥概念?
机器开机要先塞怀里捂十分钟,演员脸上霜两分钟结成壳,喊停的时候得拿雪搓脸才能化开。
最穷的时候,制片掏不出打车钱,全组人从县城徒步八公里扛器材。
投资方一看没流量,一句“题材小众”转身就跑。
可这片子最刺我的,压根不是冷,是人杂。
抗联里什么人都有:土匪、地主少爷、朝鲜学生、白俄猎户,连前清秀才都揣着手榴弹。
有人为了抢口粮拔枪互指,有人冻掉脚趾还在哼《游击队歌》。
最戳的一幕:女战士生完孩子在雪地里捂娃半小时,娃没哭,她自己先哭了,说怕孩子名字来不及取就冻硬了。
这不是打戏,是生计。
后来活下来的七百来人突围去了苏联,被苏军当宝贝,一人发一身棉袄、一块黑面包,再把他们从死人堆里背出的三八大盖、电台、罐头,统统打了包带回东北。
四野进关前最缺的重炮,就是这些“捡破烂”捡出来的。
没有这批家伙,辽沈战役能不能开打都难说。
我原来以为,这帮人回国能享个福吧?
结果老照片里他们排在东北各个城门口,穿苏军旧大衣、胡子拉碴,像外地来的收破烂的。
没人采访、没奖金、连户口都不好落。
李敏回忆录写得清清楚楚:最难受的不是打仗,是回来后街坊问她“你们当年在哪儿?
”她说“林子里”,人家回一句“哦,野人啊”。
高群书自己也不装,微博名字就叫“老高拍片不易”。
他常发一条:今天投资人又改口了,说加个流量就能多给一千万,他直接在群里发语音:“加谁?
让他先背完李敏的日记再来跟我谈片酬。
”听完这句,群里一晚上没人敢接话。
片子下个月公映,排片肉眼可见地惨。
高群书打算学《二十二》那套,一城三场慢慢滚,靠老兵后代、靠老师、靠看完想回家摸爷爷脸的人互相安利。
他把宣传海报做成巴掌大,塞进外卖袋里,备注写着:吃完别急着扔袋子,背面有张电影票,带上爸妈,他们可能哭得更厉害。
说到底,这两部电影干的同一件事:把没人拍的角落掏出来、放在现代光线底下,让人看清伤口不是勋章,是骨头缝里的疼。
能上映就算赢,能让一个孩子在课堂上举手问老师“那七百人后来去哪儿”,票房就算翻两倍都值。
看完粗剪那天,我蹭了老高一根烟,烟味冲得眼泪没停。
他拍拍我肩:“别怕哭,掉眼泪才记得住。
”
来源:泉旁悠然赏景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