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是寻常的停歇，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天地的咽喉。原本呜咽着穿过石缝的海风，狂躁地拍击崖壁的夜风，都在这一刹那凝固定格。连下方那永无休止的潮声，也变得极其遥远、沉闷，像是被隔绝在了一层厚重的琉璃罩之外。
文/鼎客儿
叶流云那一声“何至于此”的轻叹，余音尚在山海间袅袅未散，便被一种更绝对、更令人心悸的寂静所吞噬。
风，彻底停了。
不是寻常的停歇，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天地的咽喉。原本呜咽着穿过石缝的海风，狂躁地拍击崖壁的夜风，都在这一刹那凝固定格。连下方那永无休止的潮声，也变得极其遥远、沉闷，像是被隔绝在了一层厚重的琉璃罩之外。
这是一种法则被强行干预、空间被暂时剥离的寂静。
空气变得粘稠，如同水银，沉重地压迫着每一个存在的实体。山顶平台上的四人，衣袂发丝不再拂动，他们站在那里，却仿佛已置身于另一个维度的战场。星月的光辉洒落，似乎也被这凝滞的气场扭曲，光线变得曲折而诡异，在四人周身勾勒出朦胧而颤动的光晕。
没有眼神的交汇，没有信号的传递。
当世四大宗师齐聚于此，语言、表情、乃至一切世俗的交流方式，都已成为最冗余、最无用的累赘。他们的精神、意志、乃至所承载的“道”，已通过那无所不在的气机，完成了最直接、最凶险的碰撞与试探。
战斗，在第一个无法用“刹那”来形容的、时间几乎失去意义的瞬间，便已轰然爆发。
最先动的，永远是四顾剑。
他并非前冲，也未见其屈膝发力。就在那极致的静中，他的人，他的意，他毕生所修、所悟、所执着的剑道，在那一刻坍缩、凝聚、最终化作了一柄概念上的“剑”。
一柄横亘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欲要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剑。
“嗤——”
一声轻响，细微得如同绣花针刺破薄绢，却又奇异地盖过了被压抑的天地间一切残余的声音。那不是金属摩擦空气的尖啸，而是空间本身被最纯粹的意志、最极致的“锋利”所割裂时，发出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哀鸣。
他并指为剑，古朴无华，向前随意一划。
一道剑芒随之诞生。
它并非耀眼夺目，相反，它凝练到了极致，也黯淡到了极致，如同夜空中最深沉的一道阴影，一道撕裂了光线的裂缝。它无声无息，超越了速度的常理，仿佛自它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存在于庆帝的身前。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绚烂的光影，只有一种绝对的、指向湮灭的“结果”。这一剑，简单，直接，摒弃了一切变化与后招，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决绝，是四顾剑剑道最本质的体现。
就在四顾剑剑指划出的同一微瞬。
苦荷垂眸合十，如同入定的老僧，对那足以斩灭神魂的一剑视若无睹。他低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声音不高，却如黄钟大吕，带着一种奇特的共振，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敲击在人的心湖深处，试图抚平那因绝世剑意而泛起的惊涛骇浪。
随着这声佛号，他身周那原本温润祥和、催发生机的气息，骤然性质一变。那不再是滋养万物的春风雨露，而是化作了坚固无比、柔韧至极的壁垒。无形的气墙凭空而生，并非硬邦邦地阻挡，而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如春水般缠绵，如流云般舒卷，更如大地般厚重。它们并非与那道毁灭剑芒正面冲撞，而是以一种包容、渗透、消解的方式，缠绕上去，迟滞其进，化解其锋。
空气中顿时响起了无数细密而奇异的声响。似锦缎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撕裂，又似严寒的冰雪遭遇暖阳，发出细微的消融之声。那道凝练黯淡的剑芒，每向前推进一寸，都仿佛要突破千重浪、万重纱，其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被不断分流、中和，剑芒本身的光芒（如果那阴影也算一种光的话）也随之肉眼可见地黯淡、稀薄了一分。这是至柔对至刚的化解，是慈悲念力对杀戮剑意的包容与消弭。
庆帝，依旧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已经威胁到他眉心、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剑芒。他的目光，平静得近乎冷酷，越过了空间的阻隔，牢牢地锁定了刚刚叹息完毕、气机正处于一种微妙流转状态的叶流云。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才是关键。
果然！
就在四顾剑出手，苦荷防御的同一刻，叶流云也动了。
他的动，不带丝毫烟火气，仿佛只是被风吹动的一片云，自然至极。他并指如剑，却并非四顾剑那种纯粹为杀伐而生的剑指，其姿态缥缈无定，似攻似守，轨迹难以捉摸，如同天边流云，随风变幻，无有定型。一式“流云”，袭向庆帝的侧翼。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并未蕴含四顾剑那般决绝的杀意，也没有苦荷那般磅礴的念力，却精妙地封死了庆帝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气机牵引之下，与四顾剑的绝杀、苦荷的禁锢，形成了一种天衣无缝、互为犄角的合击之势。
三大宗师，心意相通般，联手合击！
四顾剑主攻，绝杀一线！
苦荷主困，禁锢八方！
叶流云主扰，弥补漏洞，施加变数！
这几乎是凡人武道所能想象的巅峰配合，亦是绝杀之局！世间任何人，任何存在，置身于此局中心，似乎都唯有陨落一途。
庆帝的嘴角，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立判的关头，勾起了一抹清晰可见的弧度。
那弧度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凝重。有的，只是一种……终于等到猎物全部入彀的嘲弄，以及一丝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狂热。
他动了。
动的，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手脚。
而是他体内那股沉睡已久、隐藏至深、仿佛来自洪荒太古、带着最原始烈焰与雷霆气息的恐怖真气！
“轰——！”
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如同深锁九幽的魔主，睁开了毁灭之眼！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未曾移动分毫，但在所有人的感知里，他瞬间化身为一轮暴烈无比的骄阳！炽热、霸道、光芒万丈！素白的龙袍无风自鼓，并非被气劲吹动，而是被他体内爆发出的、近乎实质的煌煌真气所充盈、激荡！猎猎之声，不再是布帛抖动，而是如同万千雷霆在他周身炸响、滚动！
他抬手，一拳。
简简单单，直来直去，毫无花巧的一拳。
拳出，并非击向任何人，而是向着头顶的虚空，向着这被凝固、被掌控的天地，悍然轰出！
拳意！
一股“朕即天下，朕意即天意”的、碾压一切、掌控一切的霸道意志，随着这一拳轰然扩散！空间在这拳意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琉璃般出现了细密的、无形的裂纹。时间也变得粘稠、混乱，光线扭曲得更加厉害。这不是技巧的比拼，这是最本质的、力量与意志的绝对碾压！
“轰！！！”
这一次，是真实不虚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四顾剑那道凝练到极致、足以斩断法则的剑芒，在与这煌煌拳意接触的瞬间，竟发出了如同百炼精钢被巨力硬生生崩断的、令人牙酸的铿锵之声！剑芒剧烈颤抖，随即如同被打碎的黑色水晶，寸寸断裂，化作无数细碎的、失去了一切灵性的流光，四散逸灭，消失无踪。
苦荷布下的、那层层叠叠、柔韧无比的念力气墙，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燃烧着烈焰的巨锤狠狠砸中，哗啦啦一阵密集的碎裂声响，那包容一切的慈悲意境被蛮横地撕裂、摧毁！苦荷闷哼一声，身形微晃，那身浆洗得发白的僧袍如同被狂风吹拂，向后剧烈荡起，他赤足之下，坚硬的青黑色岩石竟被无形的力量犁出了两道深达数寸的痕迹！
而叶流云那式精妙绝伦、封死所有角度的“流云”散手，更是如泥牛入海，尚未真正触及庆帝的身躯，便被那充斥天地、狂暴炽烈的拳意彻底吞噬、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一击！
仅仅是一拳！
三大宗师心意相通的联手合击，竟被庆帝一人，以这种最蛮横、最霸道的方式，生生击破！
四顾剑眼中那疯狂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不惊反喜，仿佛遇到了梦寐以求的对手，发出一声撕裂夜幕的长啸：“好！好一个霸道功体！不愧是能窃据大宝之人！”
他身形猛地一晃，并非简单的残影，而是仿佛瞬间分化出数十个真实的“自我”。每一个“自我”都秉持着不同的剑意，刺出截然不同的一剑。或轻灵如烟，或凝重如山，或诡谲如鬼，或堂皇如日！数十道剑影，数十种剑意，交织成一张疏而不漏、涵盖八方的死亡剑网，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那轮“骄阳”绞杀而去。这是将剑道演化到极致的表现，仿佛有数十个四顾剑在同时进攻，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每一剑都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威。
苦荷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那悲悯的眉宇间，首次凝聚起一丝金刚怒目之相。双掌缓缓自合十状态分开，在胸前虚抱，旋即以一种推动山岳、分开江河的沉重姿态，缓缓向前推出。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浩大、带着渡尽众生却也坚不可摧的慈悲意念，随之汹涌而出。这念力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冲击，如海浪拍岸，一波强似一波，并非直接攻击庆帝本体，却如同无形的惊涛骇浪，不断挤压、束缚、震荡着庆帝周身的所有空间，要与四顾剑那无孔不入的剑网相辅相成，将这方天地彻底化作囚笼与泥沼。
叶流云再次轻叹一声，那叹息声中多了几分认真。他不再保留，身法彻底展开，如云如雾，如光如影。在四顾剑密不透风的剑网与苦荷浩瀚念力的间隙之间，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违背常理的方式切入战团。他不再用指，而是并掌如刀，掌缘吞吐着无形却锋锐无匹的气劲。他的招式信手拈来，浑然天成，时而如江南春雨，细密缠绵，无孔不入；时而如北地狂风，骤急暴烈，摧枯拉朽。他的攻击飘忽不定，总在庆帝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或是被剑网念力牵制的关键时刻，攻向其必救之处。他的武道，已近乎于“道法自然”，与四顾剑的极端、苦荷的宏大截然不同，走的是顺应天地、借力打力、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路子。
庆帝身处风暴的最中心，面对三大宗师毫无保留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他终于不再局限于原地。
他的身形开始挪移，双拳交替挥洒。
他的拳法，依旧至阳至刚，至简至霸。没有繁复的变化，没有诡谲的轨迹，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以及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掌控一切的意志。每一拳击出，都伴随着低沉的风雷之声，拳风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细微爆响，仿佛能撼动山岳，蒸干江海。
“轰！锵！嘭！咚！”
拳风与剑影不断碰撞，发出或沉闷如擂巨鼓、或尖锐如裂金石的交鸣；与苦荷的念力波涛对撼，激起如同闷雷滚过长空般的巨响；与叶流云的流云散手交错，则是一连串急促而密集、如同雨打芭蕉般的气劲爆裂之声。
逸散的气劲，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刀锋，疯狂切割着山顶的一切。坚硬的青黑色岩石，被犁开一道道深沟，被削平一座座凸起，碎石粉末四处激射，又被更强大的力量碾压成更细微的尘埃。整个山顶平台，以四人的战圈为中心，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整”、被破坏。
星月的光辉被纵横闪耀的真气光芒所掩盖，那些光芒是力量极致显化的外象，时而炽白如日，时而幽暗如夜，时而青濛如剑，时而金煌如佛。将四人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穿梭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神魔。
这是一场超越了世俗想象的战斗。技巧、力量、意志、精神，乃至各自所承载的“道”，在这里进行着最激烈、最本质的碰撞、交融与湮灭。每一次交锋，都是武道智慧的极致体现；每一次气机的转换，都蕴含着天地至理。
东山之巅，已非人间境。
而是神魔战场。
【第二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庆余年》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提醒：凡对本文标题、图片、内容，进行抄袭搬运洗稿者，一经发现，立即举报！
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