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闻知秋在病床上听见“嫁给我”三个字时，手指先动了一下，心电图跟着跳高两格，医生记录时间：民国三十四年九月十七日四点零七分。

闻知秋在病床上听见“嫁给我”三个字时，手指先动了一下，心电图跟着跳高两格，医生记录时间：民国三十四年九月十七日四点零七分。

韶华把戒指套进他无名指，金属碰到骨节发出轻响，像给这段拖了七年的恩怨按下确认键。

她选在这刻开口，是因为前一小时主治大夫刚说“再醒不过来就准备后事”，她把遗嘱草稿撕掉，换戒指，算盘打得精：人若活，恩情翻倍；人若走，名分落袋，外界再骂她“克夫”也得认这声“未亡人”。

程辉把调解书送到病房外时，顺手把夏初的报告也递过去。

报告里一行小字写着“误服过量洋地黄”，落款是夏元私宅的小诊所。

韶华看完没哭，只把报告折成四块塞进袖口，转头向闻知秋求婚。

她要用婚姻把闻知秋牢牢绑在“自己人”阵营，以后谁再翻旧账，得先冲“闻太太”这个头衔开炮。

算盘珠子拨得响，却比任何情话都管用。

同一夜，康二妞蹲在城南破仓库，把夏元留下的最后一件西装点火烧了。

火光照出她手腕上的银镯，那是小孙当年用三个月军饷打的，重三钱七，内侧刻着“平安”俩字。

她没摘，只把镯子转了一圈，让字朝里贴着脉搏。

火堆温度高，银镯被烤得发烫，她仍不撒手，像在给自己上刑。

她不肯承认选错人，却拿余生给错误付利息：夏元破产跑路，她名下只剩债务，连火车票都买不起，回不了乡下见小孙最后一面。

小孙三个月前在豫南战场被流弹击中，遗物里夹着一封没寄出的信，信里写“二妞，我攒够钱就回来娶你”，落款时间正是她答应夏元做外室那天。

时间线对不上，命运却严丝合缝，把错过钉成死扣。

药厂账本记录：民国三十三年冬，韶华把全部流动资金换成奎宁，走滇缅公路押往前线，车队被炸毁一半，她仍签字“继续运”。

这一笔亏空让银行收紧贷款，她却靠闻家老宅地契做抵押硬扛。

外界骂她“败家”，她只回一句“前线等药”。

三个月后，闻知秋带队把药材送到衡阳，守军士气抬高一截，军报里多写一句“民众捐药，功在千秋”。

韶华用亏本换政治资本，顺带洗掉“发国难财”的嫌疑，算盘打得比药材味还苦。

她求婚时把地契还闻家，等于把最大人情一次性兑现，从此闻家上下再没人敢提“夏初”两个字。

小孙的逃兵档案存于武汉行营，编号七四六三，离队原因栏写“不忍同胞相残”。

他跑回河南老家，正碰上汤恩伯部队抓壮丁，又被捆回前线。

第二次逃跑成功，却不敢回乡，怕连累二妞，只能躲在信阳茶场做短工。

工头每月扣他一半工钱，剩的刚够买一张南下的车票，他攒了八个月，车票买到手，命没保住。

子弹从右肋进去，左肩出来，血浸车票，站务员当废纸扔掉。

二妞后来听说“小孙当了逃兵”，心里松一口气，以为他至少活着，直到抚恤金花名册递到她面前，她才知道松早了。

那口气再也咽不下去，卡在喉咙，变成后半生的咳疾。

民国三十四年九月十八日清晨，闻知秋睁眼看韶华，第一句话是“药厂账平了没”。

韶华点头，把结婚启事递给他看，上头写“闻府与迟春堂永结同心”。

他笑了，血从嘴角渗出来，染红“同心”俩字。

医生宣布脱离危险，韶华转身去走廊尽头，掏出那张报告，用打火机点着，灰烬落在她鞋面，她抬脚一碾，彻底没了痕迹。

同一天，康二妞走到江边，把银镯扔进水里，镯子沉底发出闷响，像有人在水里回了一声“到”。

她没哭，回头往城里走，步子比昨天重，却比明天轻。

算盘珠子在不同人手里响出不同调门。

韶华把婚姻当抵押，换名声、换安全、换后半生清净；二妞把爱情当赌注，押错一次，赔光全部。

两人都没说后悔，却一个用戒指封口，一个用江水冲掉证据。

历史记下药厂捐药、前线大捷，没记下银镯沉底、车票染血。

大时代把私人悲欢压成一张薄纸，纸面写满救国救民，背面全是算盘与眼泪。

戒指套住闻知秋，银镯没套住小孙，谁算得准哪笔账一定回本？

来源：德才兼备云朵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