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叼着冻硬的干粮，心里盘算的不是怎么活，而是怎么把枪凑够一个排。

雪没过膝盖那天，鲁长山把六支老套筒排成一排，像摆棺材。

十八个人啊，现在就剩这六杆枪，再没子弹，就得抡烧火棍了。

他叼着冻硬的干粮，心里盘算的不是怎么活，而是怎么把枪凑够一个排。

小白马就是这时候蹦出来的。

这小子原名不叫马，骑术却像贴地飞，一口气从桦林沟拉来老驴子三兄弟，外加十来个扛锄头的庄稼汉。

人有了，胳膊比枪多，问题卡在子弹壳上——打一发少一发，跟喝血似的。

鲁长山盯上了杨树庄的柳八爷。

东北军旧旅长，传说把半个军火库埋在后山。

第一次去，门口两条狼狗龇牙，柳八爷端着小茶壶，眼皮都不抬：“买枪？

拿金条。

”鲁长山没掏金子，只摸出半袋冻豆包，说：“老哥尝尝，抗联伙食。

”

柳八爷手一顿，豆子滚进茶里。

鲁长山瞄见他墙上挂的旧照片，陆有德站在柳八爷左边，俩人当年穿同一条裤子打俄军。

就这一眼，鲁长山把话绕到陆有德坟头的草已经三米高了。

柳八爷沉默半晌，突然问：“你们吃冻土豆不噎？

”

第二次去，鲁长山带来一筐山梨，烂了一半。

柳八爷笑了：“梨烂心不烂。

”当天夜里，后山松木箱子抬出来，油纸包着三八式，亮得像新娶的媳妇。

柳八爷没要钱，只要鲁长山在他爹坟前磕三个头——那老头死时，嘴里还骂着小鬼子。

枪有了，人更多。

老驴子把自家门板拆了做枪托，小白马教娃娃们用木棍练刺杀。

柳八爷后来干脆把护院炮手塞进队伍，说是“跟你们混，死得值”。

有人嘀咕这买卖不划算，鲁长山吐掉烟屁股：“命都豁出去了，还算账？

”

最冷那年，抗联在密林里包饺子，子弹壳当鞭炮踩。

柳八爷蹲在火堆旁烤鞋，突然说：“早知道你们这么能造，老子早八百年就跟你们跑。

”火光照着他半边脸，像把旧刀重新开了刃。

现在那些枪锈在博物馆，可当年它们烫手。

鲁长山后来负伤，子弹卡在胯骨，走路像拉风箱。

他回村第一件事，是把柳八爷给的最后一箱子弹埋在后山——他说：“留给下次用。

”

有人问，扛冻土豆换枪值吗？

鲁长山抠着树皮笑：“要饭的都敢拼命，咱还能怂？

”说完一瘸一拐往林子里走，背影跟当年拉枪箱时一样倔。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