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福庆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和他一起磨石头、计划逃跑的“生死兄弟”,后来竟亲手堵死了小队归队的路。
“那个在苦工营分我半个窝头的人,成了我回不去的坎”
劳工营的鞭子抽下来时,是汤德远把最后半块发霉的窝头塞进福庆手里说:“想想八棵松!老山东还等着咱归队! ”
这句话撑着他熬过暗无天日的矿石场。
可福庆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和他一起磨石头、计划逃跑的“生死兄弟”,后来竟亲手堵死了小队归队的路。
当汤德远在日占区酒楼喝得满面红光时,福庆正拖着断腿往八棵松爬,怀里还揣着当年两人在劳工营磨尖的石头。
人性经不起拷打?
不,是有人把活命的信念,变成了苟且的借口。
暗无天日的苦工营里,粉尘呛得人肺管子发疼。
福庆缩在角落,鞭伤混着煤渣糊满后背,是汤德远挪过来,撕了半块湿黏的窝头拍进他手心:“别死在这儿! 老山东他们还在八棵松等咱们归队! ”
铁镐砸石的闷响中,这句话像根针,把福庆快散掉的魂儿缝回了骨头里。
两人半夜蜷在土坑,借着月光磨尖石头当武器。
汤德远总压低嗓子念叨逃跑路线:“翻过东头岗哨就是松林,顺着河跑三天准到八棵松。 ”
福庆摸着石头刃口点头,觉得这兄弟比亲哥还靠得住。
劳工营每天都有尸体被拖出去。
有人累瘫在矿堆上,监工抡铁锹就往脑袋砸。
汤德远总拽着福庆往人堆里躲,自己后背替福庆挡了好几脚。
有回福庆发高烧咳血,汤德远偷了半碗米汤灌他,自己饿得啃了两天树皮。
福庆烧糊涂时拽着他衣角喊“哥”,汤德远喉咙发哽:“挺住! 咱得全须全尾归队! ”
没人知道,汤德远早裂了缝。
当初他和兰花儿被日军追到悬崖,跳下去侥幸活命,却在山洞发现个腹部腐烂的战友。
那人攥着他裤腿哀求:“给个痛快……”
汤德远抖着手递出匕首。
血溅到脸上时,他指甲抠进岩缝——原来活命比信念疼得多。
苦工营的汤德远是福庆的支柱,可支柱里头早被虫蛀空了。
两人逃出劳工营那晚,汤德远替福庆挡了追兵的枪子儿,自己却落回日本人手里。
这回没福庆在旁边鼓劲儿,他被吊在刑房三天三夜,指甲盖全撬了。
同屋的俘虏半夜咬舌自尽,血顺着草席淌到他脚边。
天亮时汤德远哑着嗓子对审讯官说:“我交代。 ”
牡丹江最热闹的街上多了家“远记货栈”。
老板汤德远西装革履,用当年抗联的人脉倒腾紧俏货。
关东军小队长常来喝酒,夸他“识时务”。
有回酒酣耳热,小队长掏枪打碎门口灯笼:“汤老板枪法没荒废啊! ”
满堂哄笑中,汤德远把枪恭敬递回去,低头捡灯笼碎片时,手抖得扎出血。
福庆正往八棵松赶。
逃出劳工营时他左腿中弹,抓把草灰摁住伤口就往山上爬。
雪窝子里挨饿受冻,怀里还揣着汤德远和他一起磨的尖石头。
有次遇见搜山队,他滚进刺骨冰河躲了一天一夜,爬上来时腿冻成青紫色。
老乡劝他养伤,他啃着冻硬的窝头摇头:“得归队,汤哥肯定早到了。 ”
老山东带着小队在八棵松等到开春。
打听出汤德远在城里混得风光,派人去货栈递暗号。
伙计拎出两包点心:“老板说往事如烟,各自安好。 ”
点心油纸渗出荤腥味——是日军特供的猪油糕。
汤德远在二楼窗帘缝里看传话队员离开。
桌上摆着福庆的寻人画像:瘦得颧骨凸起,左腿蜷着。
他突然掀翻茶盘,碎片溅了满墙。
管家来收拾时,听见他蒙着被子吼:“滚! 都滚! ”
福庆死在1943年大雪夜。 为掩护老乡送情报,他引开伪军往悬崖跑。
子弹打穿肺叶时,他攥着怀里磨光的石头笑了:“这回……真到不了八棵松了。 ”
咽气那刻,他眼睛还望着松林镇方向。
老山东找到福庆尸体,发现他手心刻着“八棵松”三个字,伤口结着冰碴。
带队的田小贵红着眼冲下山,拎土炮要炸“远记货栈”,被老山东死死按住:“他欠的债,自己还! ”
转机在椅背山。
日军围剿抗联残部,老山东为护队员突围,被炮弹掀飞前把军旗插进雪堆。
汤德远被日军逼着上山认尸,看见老山东半截身子埋雪里,手还指着八棵松方向。
血浸透的军旗卷着风拍在他脸上,像记耳光。
当夜“远记货栈”火光冲天。 汤德远把煤油泼满粮仓,火光照亮他西装前别的半块窝头干。
举枪轰开日军油料库时,他吼得比当年劳工营还嘶哑:“抗联鲁长山部——归队! ”
枪声淹没他最后一嗓。
没人听见他倒进火堆前嘟囔的话:“福庆啊,哥没骗你……八棵松的松涛声,真响。 ”
来源:叶子电影院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