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连送出去联姻巩固势力都没人要,只能当做添头随长姐一同嫁给金陵王世子当个侍妾。
《父亲夸赞》
第三次因为化解家中危机被父亲夸赞后。
长姐将我拦在后院,勾唇问我:「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我哭着告诉她:「姐姐,我重生了。」
我知道往后十年之事,也知道嫁给金陵王世子的长姐会被磋磨至死。
她大惊失色,反复斟酌之后决心不入金陵王府这个火坑。
而是和家中马奴私奔。
因那马奴十年后将会起兵逐鹿,夺得皇位。
她走得决绝,甚至刺了追上去的金陵王世子一剑。
可我,是骗她的啊。
1
看着迅疾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
以及被长姐暗算,一刀刺中腹部倒在地上的金陵王世子沈卓。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跑出去高声叫喊:「来人呐,救命啊。」
沈卓攀着我的胳膊慢慢爬起来的同时,顺势掐住了我的脖子。
厉声质问:「贱人,你跟姜岄说了什么?」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
只能拼命摇头,将无辜的双眼蓄满泪水,好求他心软。
毕竟,京中无人不知,永宁侯府的四小姐软弱无能,唯唯诺诺。
是个极拿不出手的样子货。
连送出去联姻巩固势力都没人要,只能当做添头随长姐一同嫁给金陵王世子当个侍妾。
就这,还是心地善良的大小姐替她求来的恩典。
因为这个妹妹自小就跟在她身后长大。
她担心自己出嫁后别人欺辱了她。
人人都赞长姐心地善良,为人宽厚。
我亦感激涕零,在心底将世子当做未来的主君,对他暗生情愫。
总是借着替长姐跑腿的机会进入金陵王府远远瞧他一眼。
我的卑微讨好,沈卓一向嗤之以鼻。
所以,在我无意撞见他和养在外面的叛臣之女私会时。
他并不惊慌,只沉声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修长指尖划过我的下巴之际,他说:「日后进了王府,自有你一席之地。」
他确信懦弱如我,为了日后在金陵王府的好日子,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而我,确信当着那个精壮马奴的面,长姐绝对不会提我早已带她去翠竹巷看过沈卓的外室。
更加不会提我重生之事。
她唯一能说的,只有她和马奴情难自抑,誓死相守。
所以,我什么也不用做。
只静静流泪便好。
在我眼中泪水将他手背打湿之际,他缓缓松了手。
冷嗤:「谅你也不敢。」
我顾不得擦拭眼泪,慌忙扶住因为受伤而站立不稳的世子,急切道:「没事吧?我扶您回去。」
他摇摇头:「姜岄那点力气,还不足以伤到根本。」
我却在摸到他衣服上的血后,心疼得哭了。
以至于在侯府侍卫赶到之际,抽抽搭搭怎么也说不清长姐和那马夫的去向。
沈卓冷冷盯着我涕泪横流的窘态,随手一指。
将侍卫指去了另外一条岔路。
随即将胳膊搭在我肩上,无力道:「扶我回去。」
隔着朦胧泪光,我偷眼瞧他。
样子既羞也怯。
2
永宁侯府大小姐与马奴私奔之事被瞒得滴水不漏。
父亲关闭府门,将长姐院里上至乳母下至扫地丫鬟全部处死。
指着地上散乱的人头,他下了死令:「谁敢将此事漏出去一个字,结局亦如是。」
跪了满院的下人恨不能将头埋进地砖缝隙里,大气也不敢出。
三日后,侯府传出消息。
大小姐姜岄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高高在上的夫人第一次低声下气跪在父亲案边,求他不要着急发丧。
她已经让娘家子侄铺开去找。
一定能将那马夫擒杀,带姜岄回来。
父亲将案上笔墨尽数扫到地上,怒声咆哮:「即便找回,也非完璧,金陵王府不会再要她,永宁侯府也不要这样的蠢女。」
夫人吃了瘪,只好将气撒在我身上。
她揪着我的头发,厉声质问我:「你每日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姐姐身后,为何什么也没发现?
「养你当真不如养条狗!」
我咬紧牙关,一句也不曾争辩。
人人都以为我这个三岁就没了娘的庶女是在长姐的庇护下长大。
却不知道,其实我连长姐院里养的那条狗都不如。
狗能进里屋,狗能和长姐同桌吃饭。
而我只能蹲在廊下,随时供她使唤。
她若高兴了就赏我两块吃剩的糕点。
若不高兴了就让她养的那条小黑狗追着我满院子跑,直到我无路可走,摔进荷花池里才大笑着叫停。
每年冬天她都有一个保留节目,那就是让我站在漫天飞雪里直到大雪覆满全身,她再披着狐裘出来装扮雪人。
她求父亲让我和她一起嫁去金陵王府,不是为了庇护我。
是为了继续在我身上找乐子。
这些,夫人岂会不知。
她该当清楚记得,在她害死我娘又准备将我弄死那年。
长姐看着伏在地上哭到晕厥的我,笑着说她什么都玩腻了,就想要一个活玩具。
玩具怎么会有资格知道主人的一举一动?
可夫人不管的,她只是需要发泄怒火。
父亲也明白,所以任由她发疯。
直到我的脸被打到红肿,才轻描淡写说了句:「够了。」
够了。
金陵王府与永安侯府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
如今,长姐跑了,但侯府与王府的联姻绝不能断。
世子沈卓早已递话。
既然姜岄跑了,那就让姜稚代替。
反正,姜稚原本也是要随姜岄一起嫁他的。
他愿意吃点亏。
所以,从未替我说过一句话的父亲,第一次替我解了围。
我顶着散乱的发髻躬身谢过他和夫人,慢慢走回长姐的院子。
我住那里的下人房。
只是如今,偌大庭院,百花盛放。
却空无一人。
长姐和一个月不洗一次澡的马夫跑了,院里所有欺辱过我的奴仆全都被处决了。
包括那条仗人势而欺人的狗。
我站在院子中央,仰面迎接了一场倾盆大雨。
洗我十三年的屈辱与践踏。
雨停之后,我仍旧回到属于我的那间小屋。
一个月后,我将代替姐姐嫁进金陵王府,成为沈卓的世子夫人。
他当然没有爱上我。
他只是在长姐跑掉的那一晚突然福至心灵,觉得我既倾心于他又软弱可欺,娶回去反倒比娶姜岄少了许多麻烦。
反正,不管是姜岄还是我,都抵不过他藏在翠竹巷里的那位。
可经此变故,却能让手握兵权的永宁侯有愧于他们金陵王府。
他赢麻了。
所以大婚当日,他颇为欢喜。
牵着我的手走进王府时,还不忘温声提醒我:「当心门槛。」
可惜,他不知道。
我处心积虑嫁给他并非倾心于他。
我另有心上人,嫁他是为我心上之人图谋远大。
3
大婚之夜,沈卓一身酒气掀开了我的盖头。
无视他眼中惊艳之色。
我躬身拜倒在地:「世子爷肯将我这无用之人娶回王府实乃再造之恩,可惜姜稚生来卑贱,不敢玷污,还请爷移居侧卧。」
没有哪个新娘会在新婚之夜主动将自己的夫君赶走。
更何况,那是沈卓。
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他似是听了世间最大的笑话。
嗤笑出声:「欲擒故纵?姜稚,这种拙劣把戏劝你少玩。」
他今日心情委实不算太糟。
那我也就大着胆子请他先去侧卧看了再说。
那里,有我给他准备的大礼。
他将信将疑,却在推开侧卧门时,惊呼:「阿柔!」」
与此同时,那个叫阿柔的女人已如乳燕投怀般扑进他怀里。
她是叛臣盛坚之女。
盛坚于南边拥兵自重,早已割据一方。
三年前,金陵王奉命将留在京都的盛氏族人全部诛杀,唯独盛柔被沈卓偷偷藏了起来。
因我一向没有丫鬟。
前日,我向父亲开口想亲自去外面买两个丫鬟陪我一同出嫁,也算有个体己人。
他知晓主母待我一向刻薄,不会给我可靠之人陪嫁。
加之为了让长姐信我重生之事,我曾为侯府设了三个局又一一破解,得了他的欢心。
值此大婚之际,他自然愿意卖我一次好。
所以,我带着盛柔和另一个叫小春的丫头一同嫁进了王府。
她是我给沈卓的投名状,亦是我自己的护身符。
月明星稀。
洗漱过后,我独自坐在窗下饮酒。
对侧卧翻云覆雨之声充耳不闻。
看得出来,小春满心疑惑。
可她是个吃了很多苦的老实孩子,只默默站在我身后,怎么也不敢开口询问。
我给她也倒了一杯酒,温声道:「你也喝。」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却被呛得剧烈咳嗽。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她不敢再喝,可看我的眼神却无端明亮起来。
到我掀开被子准备睡觉时,她终究开口:「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将新婚夫君送入别的女人房中?」
我捋了捋她鬓边垂下的碎发,轻笑:「因为,我有洁癖。」
我不喜欢沈卓,我嫌他脏。
小春却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4
次晨,她足足将自己的手洗了三遍才替我端水洁面。
手中还捏着一块棉布,凡我所到之处,她瞪大眼睛擦得干干净净,不容一丝灰尘。
让人哭笑不得。
她说我买她是救她于水火,她为我做什么都甘愿。
我说我的洁癖不是这种洁癖。
正推脱间,侧卧门被打开。
沈卓揽着一脸娇羞的盛柔缓步而出。
看得出来,这一夜,他们十分尽兴。
以至于见我眼巴巴站在那里时,两个人竟都有些愧疚之色。
我立刻迎上前去,低眉顺眼道:「委屈盛家姐姐了。」
盛父仍在南方盘踞,她又曾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无人不识。
即便留在王府也只能以我侍女的身份,且不能随意出门。
盛柔侧目看向沈卓,动情道:「只要能与沈郎厮守,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沈卓颇为动容。
与她对视良久,才转头看向我:「你替我照顾好阿柔,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我对他满目崇敬,立表决心:「我自知根本配不上世子,能有个名分每天见您一面就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自当替世子守好盛姐姐。」
我的自知之明和卑微讨好让他们俩都很满意。
金陵王妃早逝,我也无需在婆母面前立规矩。
给金陵王请安过后,便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在过活。
让盛柔高兴是我每日头等大事。
好在,女人和女人之间只要不抢东西,还是很容易高兴起来的。
而我,不仅东西全给,连男人都主动往她床上送。
除了世子夫人的名头给不了她。
别的,我一丝一毫也不觊觎。
「只要世子爷高兴,我就高兴,既然世子爷爱盛姐姐,那我也爱盛姐姐」是我的行事宗旨。
起初,她对我确实心存防备。
时日久了便再无芥蒂。
甚至开始过意不去。
这天,她忽然盯着我的脸幽幽叹息:「你这个傻姑娘,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这样卑微?」
她决心让沈卓陪我也睡一觉。
「他娶了你就有责任陪你睡觉,我们是好姐妹,没事的。」盛柔拉着我的手,眸光坚定。
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好姐姐啊,我哄着你供着你,就是为了不陪沈卓睡觉呢。
若是被我那心上人知道我背着他跟沈卓睡了,怕是要一边吐血一边提剑杀将进来。
那我可就前功尽弃了。
5
好在近来南边战事吃紧,沈卓公务繁忙,常常夜不归宿。
盛柔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提这件事。
而我,终于等来了长姐的消息。
当初,我骗她说府上的马奴是天命之人。
会在离开侯府后进入军营。
因屡立战功,从百夫长一路升到上将军。
手握兵权,收服叛军后一路北上,剑指皇城。
为了让她相信我的预言,我将她带去翠竹巷偷看沈卓私会盛柔。
亲耳听他说出:「娶姜岄只为借用侯府兵权,待到时机成熟,便让她给你腾位置。」
他所谓的时机成熟,指的是金陵王成功篡了自己亲侄子的皇位。
到时他便是唯一的太子人选,有的是法子弄死姜岄却让侯府寻不出错来。
回来后,我又拉着长姐去马房看那个叫郑翼的马夫。
这人长得高大魁梧,加之能说会道,一向颇有人缘。
我们去时,一群人正照例围坐在他身旁听他吹牛皮。
一会儿说:「莫欺少年穷,我郑翼早晚会有出头之日。」一会儿说:「待我做了大将军,我便十里红妆回来娶了大小姐做老婆。」
旁人逗他:「等你做了将军,大小姐跟沈世子的孩子都满街跑了。」
他一掌劈开手边足有大腿粗的树干,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即便大小姐变成老太婆我也要把她抢回来日日疼爱。」
长姐再如何刻薄骄纵,终究也有小女儿情怀。
更何况,早在一年前我就在她常看的话本子里塞过重生、复活之类的猎奇话本。
很长时间里她都深陷迷茫之中,连拿我逗乐子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一个雨夜,长姐自舅父府上归家,不幸遇上劫匪。
侍卫很快被冲散,唯有高大健壮的郑翼将长姐护在怀里,安然逃脱。
那之后,她便决心与郑翼私奔。
按照我的预言,他们直奔南边对抗盛氏反贼的军营投军。
算算日子,郑翼也该升到都司了。
否则,长姐决计不敢冒头。
我告诉过她郑翼打到京都需要十年。
十年啊,她还要陪着郑翼随军十年才能坐上后位。
叫她如何等得及?
如我所料,她在确信郑翼当真具备军事天赋后,果断写了一封密信给嫡母。
信中详述来龙去脉,并请嫡母说动父亲暗中扶持郑翼。
所以,我被父亲叫回来了。
密闭的书房里,夫人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不语。
父亲第一次坐在我对面,平视着我:「你果真知晓未来?」
我看着他,并不急于回答。
一年前,陛下突然急召父亲入宫,是我将他拦在半路,让他提前想好如何应对城北大营军饷亏空的弹劾。
半年前,父亲巡视城防营,回程途中遭遇流匪袭击,不仅没有受伤,还因早有准备,成功将匪徒尽数剿灭。
三个月前,府上设春日宴,父亲有意向宾客展示自己新得的宝物,可箱中宝物不知何时被人换成龙袍,若非我提前预警,全家早已人头落地。
加上如今郑翼的成就,由不得他不信。
越琢磨越信。
半晌,他忽然大笑:「真是天佑我姜家!」
我告诉他们,前世郑翼杀入京都,屠尽天下公卿。
不论是永宁侯府还是金陵王府,无一幸免。
三代袭爵,一生谨慎的父亲沉吟很久。
最终决定明面上继续与金陵王结盟,暗中则大力扶持郑翼。
如此一来,不管最后哪一方赢,永宁侯府都绝不会输。
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那个被权臣公卿包围的年轻帝王。
也没有我。
否则,他就该多问一句:「既然已经知道金陵王府必败,为何还敢嫁过去?」
害我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根本没机会出场。
6
我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
盛柔早早等在院门口,见我一脸倦色,温声问我:「回娘家受气了?」
我不置可否,她也不再追问。
只一味将我往卧房里推。
我心中警铃大作,转身想逃。
却被她死死拉住:「今晚世子回来的早,我已经将他洗干净放你床上了,正好你心情不佳,让他好好与你舒缓舒缓。」
「不不不,我不用,我真的不用。」我死死抓住门框。
「你对世子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再不圆房我们俩都要过意不去了。」盛柔一边掰我手指,一边轻声诱哄:「你就别害羞了。」
话音刚落,我已被她推入房中。
再想转身,门外却已落锁。
我无语望天。
深恨自己演深情懦弱演过了头。
「还不过来?」帷幔深处,沈卓声色慵懒。
我头皮发麻,但戏还得继续演。
只好慢慢走向床边,用手挑起纱帐。
沈卓的确人间绝色,气质也很矜贵。
身着寝衣,漫不经心斜倚在榻上的样子更是勾人。
可这张床是他该躺的吗?
我酝酿着眼泪,慢慢坐到床边。
将手放入他宽大的掌心,艰难开口:「请世子爷出去吧,我不想让盛姐姐难过。」
「无妨。」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耳畔,音色低沉:「你已经给她做了表率,她不会与你吃醋。」
「有你们两个,是我的福气。」他叹息着,缓缓扯开我腰间束带。
温热气息在我耳畔颈间来回游移。
甚至说起了情话:「你虽卑弱,却也动人,往后……我多多疼你。」
沈卓气息不稳,显然情动。
我闭了闭眼,在衣衫滑落的瞬间猛地背过身去。
看清我后背的那一刻,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暧昧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唯余满室默然。
「谁干的?」半晌,沈卓冷着脸,沉声问道。
其实,我不说他也能猜到。
从小到大,沈卓没少出入侯府。
尤其是冬天。
侯府多梅花,更衬雪景宜人。
一到冬天,京中权贵隔三差五便到府上宴饮,顺带赏梅咏雪。
大人们饮酒,长姐便领着一群孩子玩雪。
每回冬宴,侯府后院都会立着一个惟妙惟肖的雪人。
他们会想方设法装扮雪人,也会拿雪球砸着玩。
十三岁那年,已经和长姐订了婚的沈卓忽然嫌砸雪球不过瘾,要拿石头砸。
拳头大的石头直直砸进雪人的脑袋,传出若有似无的闷哼声。
他淡淡瞥了长姐一眼,随即笑嘻嘻地招呼同伴们换个地方玩。
既已订婚,沈卓一定暗中派人入府查探过。
他清楚长姐表面温柔端庄,实际佛口蛇心,虐妹取乐。
也知道侯府年年都有的雪人里面,其实藏着一个大活人。
他试探又不真的揭穿,不过是在震慑长姐。
所以,他当然知道我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是何由来。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触目惊心罢了。
来源:优雅的看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