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烟云选角谜:相貌平平的她,为何能打败科班生成姚木兰?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23 07:45 2

摘要:二十年前,《京华烟云》选角时,省戏曲学院的科班生苏曼丽,凭着精致身段和说来就来的哭戏功底,成了众望所归的“姚木兰”。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人物情节稍作虚构。]

“很多人说林晓月演活了木兰,可当年在我眼里,她根本不算漂亮。”

71岁的王德山坐在旧藤椅上,指尖拂过一张泛黄的剧照,语气里藏着二十年的往事。

二十年前,《京华烟云》选角时,省戏曲学院的科班生苏曼丽,凭着精致身段和说来就来的哭戏功底,成了众望所归的“姚木兰”。

而林晓月,不过是个从县城文工团寄来一首小诗,相貌寡淡的临时工。

可王德山偏要赌一把,用“木兰拒婚”一场戏定生死。

试镜台上,苏曼丽的表演完美得像教科书,林晓月却让全场死寂。

直到拍过《大宅门》的资深摄像张师傅突然冲过来:“德山!这姑娘绝对不能用!”

为何摄像师傅会慌了神?

林晓月又凭哪样特质,让“不漂亮”的自己,成了永远的姚木兰?

01

二零一四年的横店,秋意比往年浓些,影视城里穿古装的群演比游客还多,导演的吆喝声混着道具车驶过的引擎声,是这个造梦工厂特有的喧嚣。

横店影视基地一栋老旧的办公楼里,《京华烟云》剧组筹备处所在的大办公室,比街上还要热闹,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办公室是打通的两间屋子,斑驳的墙壁上贴满了《京华烟云》的人物关系图和场景草图,有些地方用红笔圈出重点,比如“曾家”“姚家”的位置,还有“木兰拒婚”“迪非惨死”等关键情节。

屋子中间摆着四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快递信封和打印出来的简历照片,连桌腿旁边都摞着半人高的纸箱,里面全是全国各地寄来的报名资料。

全国海选的消息是前一个月通过几家主流娱乐媒体和电视台公布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如同一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

从白山黑水的东北,到云贵高原的云南,从东海之滨的浙江,到天山脚下的新疆,推荐信和报名照如同雪片一般飞向横店。

每天早上,快递小哥都会开着电动三轮车来,车厢里塞着两个巨大的编织袋,袋口用尼龙绳系着,里面的信件多得能把车胎压得变了形。

“王导,今天又是两大袋!”

小哥把袋子扛进办公室,抹了把额头的汗,嗓门洪亮。

“我这车电瓶都快撑不住了,昨天去修车铺,师傅还问我是不是改行拉砖头了!”

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都笑了,可手上的活却没停。

负责拆信的是选角组的刘桂芬,一个快六十岁的大姐,戴着老花镜,手指上缠着创可贴——拆信拆得太多,指甲缝都裂了,沾到墨水又疼又痒。她以前是退休教师,丈夫是老编剧,懂戏,被王德山特意返聘回来的。

她旁边坐着两个年轻姑娘,是刚毕业的实习生,负责把照片按地区分类,桌子上摆着十几个文件夹,上面写着“北京”“上海”“江苏”“辽宁”等省份的名字。

“刘姐,你看这个姑娘,长得真俊!”

一个实习生举起一张打印出来的彩色艺术照,照片上的姑娘穿着改良汉服,化着精致的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是省戏曲学院毕业的,微博有五十万粉丝呢!”

刘桂芬凑过去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俊是俊,可少了点木兰的味儿。”

“你看这眼神,太亮了,太甜了,木兰的眼睛里得有股子倔劲儿,像蒙了层雾,让人看不透。”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她对每个候选人的印象——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办法,怕记混了。

导演王德山的办公桌在最里面,靠着窗户,桌上也被里三层外三层地铺满了经过初步筛选的女孩照片。

他那年五十一岁,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锐利。他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袖口卷到小臂,手里夹着一支烟,烟蒂已经在烟灰缸里堆了小半缸。

他不是在看照片,而是在对着照片发呆,有时候一张照片能看十分钟,眉头皱着,像是在跟照片里的人对话。

“王导,您歇会儿吧,都看一上午了。”

副导演李建国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把杯子放在王德山手边。

李建国是个精力充沛的中年人,四十多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穿着一件名牌夹克衫,说话语速快,手机不停地响,都是投资方打来的。他是投资方的亲戚,带资进组,在剧组里说话很有分量。

“我刚让助理买了饭,您吃点再看?今天有您爱吃的红烧肉。”

王德山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先不饿,你过来看看,这些姑娘里,有一个能让我眼前一亮的吗?”

李建国凑过去,拿起几张照片翻了翻。

“这几个不都挺好的嘛?”

“你看这个,山东京剧团的,身段多好;还有这个,电影学院的校花,拍过两部网剧,有经验。”

“好是好,可都是‘皮相’好。”

王德山叹了口气,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要的不是漂亮姑娘,是姚木兰啊!”

李建国知道王德山的脾气,他对“姚木兰”的要求近乎苛刻,之前已经筛选过三轮,淘汰了上千个候选人,可他还是不满意。

这次李建国特意挑了几个他觉得最有希望的,其中一个就是苏曼丽。

“王导,您再看看这个,苏曼丽,省戏曲学院的台柱子!”

李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七寸的彩色艺术照,照片上的女孩梳着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支玉簪,穿着淡蓝色的旗袍,眉眼如画,气质温婉,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确实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古典美人。

“您瞧瞧这身段,这相貌,这气质,简直就是照着书里姚木兰的样子长的!”

李建国显得极为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那是苏曼丽自己录的一段唱腔,平时用来发微博固粉的。

一阵婉转清丽、如泣如诉的昆曲唱腔立刻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声音不高,却带着江南水乡的柔婉,每个字都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地落在人心上。

“王导您听听,这嗓子,这韵味,简直就是为古典悲剧的女主角而生的!”

李建国凑到王德山耳边,声音里满是期待。

“我托朋友打听了,苏曼丽在网上可有名了,微博粉丝五十万,很多剧评人都看好她。”

“现在剧组外面,还有很多文艺界的前辈,比如上海的老戏曲家陈先生,都打电话来推荐她,说她最有木兰相,只要她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干,就是活脱脱的姚木兰从书里走出来了。”

王德山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节奏。

他手里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火星烫了一下手指,他才猛然回过神,赶紧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

他拿起苏曼丽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漂亮,眼神里也有几分哀怨,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是一幅画得太完美的工笔画,没有瑕疵,却也没有灵魂。

他将照片放回桌上,眼神只是极其平淡地从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扫过,眉头却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建国,你觉得木兰是什么样的?”

他突然问。

李建国愣了一下,想了想说。

“就是漂亮、知书达理、外柔内刚啊,书里不都这么写的嘛?”

“不对。”

王德山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来,带着一股尘土味,让他精神似乎为之一振。

“你再好好读读《京华烟云》,木兰在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之前,她首先得是个诗人!”

“是一个满腹才情,却又带着‘叛逆’、带着‘风骨’的奇女子!”

“她的倔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身处乱世,家国飘摇,新旧思想碰撞,她的心事没人能懂,这种倔,不是光靠漂亮脸蛋就能演出来的。”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现在找来的这些,都只是画皮,画得再美,也只是皮!”

“我要的,是‘骨’!是姚木兰的诗骨!”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每个工作人员的心里都炸开了锅。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的声响,还有手机里残留的昆曲余韵。

刘桂芬停下了拆信的手,实习生也放下了手里的照片,所有人都看着王德山,眼神里有疑惑,也有不解——“诗骨”?这是个多么虚无缥缈,又多么难以捉摸的标准。

王德山到底在寻找一种什么样的“骨”?

李建国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看着王德山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王德山一旦认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他还是觉得可惜——苏曼丽这么好的条件,要是错过了,不仅投资方那边不好交代,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角落里一直负责默默拆信的刘桂芬,突然“呀”了一声,然后有些犹豫地举起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是最普通的那种,贴着一张一块二的邮票,是从一个偏远县城寄来的,地址写得很工整,字迹娟秀,收件人写的是“《京华烟云》剧组选角组收”。

“王导,这封信……有点儿意思。”

刘桂芬拿着信封,走到王德山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寄信人没寄什么正经的艺术照,就一张特别小的黑白生活照,裁剪得也不讲究,边缘还歪歪扭扭的,可信里还附了一首她自己写的小诗,我刚才扫了一眼,觉得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信封被一层层地传递到了王德山的手中,他捏着信封,能感觉到里面有一张硬纸片和几张薄纸。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只有两寸大,是自己洗印出来的,不是照相馆拍的艺术照,背景像是在一个老旧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地上铺着青砖。

照片上的女孩,梳着那个年代最常见的麻花辫,辫子垂在肩膀上,发梢有些毛躁,像是自己编的。

她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蓝工装,领口扣得很严实,脸庞清瘦,下巴尖尖的,五官算不上惊艳,甚至可以说有些寡淡——眼睛不大,鼻子不高,嘴唇也很薄,可她的眼神却很特别,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怯懦和倔强,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对世界充满了不安,却又忍不住想探出头看看。

在照片的旁边,是三张薄薄的稿纸,稿纸是县城文工团的抬头,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一首题为《墙角的种子》的现代诗,字迹娟秀,有些地方还改了几个字,用涂改液涂过,能看出写得很认真。

“我是一颗种子,

被风吹落到墙角里,

因为阳光雨露把我遗弃,

我便和石缝结成了知己。

我是一颗种子,

不要问我的明天在哪里,

愿黑暗把我磨砺出根须,

我要给绝望的角落带去生的消息。

……

我愿向死而生,

灵魂的本性,是渴求光明,

我愿向死而生,

哪怕是无人看见,哪怕是身化尘泥……”

王德山下意识地将诗句轻声念了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办公室里的人都安静地听着。

诗句很简单,没有华丽的辞藻,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孤独,还有对光明的渴望,像极了书里那个身处乱世却向往自由的姚木兰。

李建国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先是看了看照片,又扫了一眼诗稿,随即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轻视。

“哦,这个啊,我有点印象,县城文工团的一个临时工,叫林晓月。”

“我之前看报名表的时候注意过她,没什么名气,就演过几个儿童剧的配角。”

“长相就是清汤寡水,扔人堆里根本找不着,没什么记忆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还托那个县城的朋友打听过,说她性格特别孤僻,在单位里独来独往,不跟同事一起吃饭,也不参加集体活动,休息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排练室里看书,有人说她‘有点不正常’,不合群。”

王德山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评价,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首诗和女孩那双独特的眼睛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把诗稿拿起来,凑近窗户,借着外面的光线仔细看,能看到稿纸边缘有淡淡的泪痕——不知道是写的时候哭了,还是寄信前不小心弄湿的。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王德山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中解读出什么。

李建国站在旁边,心里有些着急,他怕王德山真的被这个没名气、不合群的女孩吸引,错过苏曼丽这么好的候选人。

过了许久许久,王德山才缓缓地抬起头,他用手指轻轻拂过诗稿上的字迹,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然后他异常郑重地将那张小照片和那页诗稿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那个口袋里还装着他的老花镜和一支钢笔,是他平时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他看向李建国,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命令式的语气说道。

“通知这个叫林晓月的,让她立刻来横店,面试。”

李建国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导,您真要让她来?”

“她……她就是个小演员,连正经的影视剧都没拍过,万一不行,不是浪费时间和经费吗?”

“行不行,得见了人才知道。”

王德山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你今天就打电话,让她尽快来,车票食宿剧组包了。”

李建国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王德山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办。”

刘桂芬站在旁边,看着王德山口袋的方向,偷偷地松了口气——她刚才拆信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叫林晓月的女孩不一般,诗里的那股子劲儿,跟别的候选人不一样,现在看来,王导果然也看出来了。

窗外的风又大了些,吹得办公室的窗户“吱呀”作响,桌上的照片被吹得翻了几页,露出苏曼丽那张完美的脸,可王德山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口袋的方向,像是已经看到了那个清瘦的女孩,正从遥远的县城赶来横店的路上。

02

二零一四年的横店影视城,除了游客和剧组,还有大片未开发的区域。

昔日的拍摄基地,断壁残垣与新建的仿古楼阁交相辉映,一些废弃的布景立在荒草里,上面爬满了藤蔓,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个故事的落幕。

深秋的横店,树叶都黄了,风吹过的时候,落叶簌簌地往下掉,铺在石板路上,踩上去“沙沙”响,为这里平添了几分《京华烟云》中末世挽歌的独特气质。

《京华烟云》剧组的演员培训班就设在这里,租了几间基地里废弃的员工宿舍楼,改成了学员的住处和排练厅。

宿舍是平房,红砖墙,黑瓦片,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京华烟云》演员培训班”,字是王德山亲手写的,苍劲有力。

来自天南地北的候选佳丽们聚集于此,一共有三十多个人,都是从几千份报名资料里筛选出来的。

她们大多二十三四岁,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穿名牌连衣裙,有的穿运动服,还有的穿着时尚的潮牌,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出晨功,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练身段、吊嗓子,空气中既弥漫着青春的活力,也漂浮着紧张而微妙的竞争气息。

那个被李建国寄予厚望的省戏曲学院毕业生苏曼丽,毫无疑问,是这群女孩中最耀眼、最众星捧月的一朵“红玫瑰”。

她刚到培训班的时候,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穿着一件定制的淡粉色旗袍,拎着一个名牌皮箱,头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说话带着科班出身的字正腔圆,听着就让人舒服。

苏曼丽性格活泼开朗,能说会道,还特别会照顾人。

第一天晚上,她就把从国外带来的巧克力分给大家,每个人都有份;早上出晨功的时候,她会主动教大家练戏曲的身段,哪个动作不对,她会耐心地纠正;吃饭的时候,她会跟食堂的师傅打招呼,让师傅多给大家盛点肉,说“姐妹们训练辛苦,要多补充点蛋白质”。

不过几天功夫,她就和培训班里的老师、同学都打成了一片,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中心人物。

大家都愿意跟她待在一起,觉得她亲切又大方,连负责服装的张阿姨都喜欢她,每次做新戏服,都会先让她试穿,说“曼丽穿什么都好看,是个衣架子”。

在形体课上,苏曼丽的表现更是亮眼。

形体老师是京剧团的老艺术家,要求严格,教大家练“兰花指”“云手”这些古典身段,很多学员都觉得难,手指僵硬,动作不协调,可苏曼丽凭借扎实的戏曲功底,每一个身段,每一个眼神,都堪称范本。老师让她示范兰花指,她能把角度精确到30度,不多不少。

在表演课上,苏曼丽的技术更是炉火纯青。

表演老师让大家即兴表演一段“丫鬟摔碎了主人的花瓶”,要求演出害怕和委屈。

别的学员要么放不开,要么太用力,显得夸张,可苏曼丽一上台,立刻就进入了状态——她先是愣住,然后猛地跪下,眼神里带着惊恐,接着眼圈一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落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两行,她用袖子轻轻擦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姿态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看得旁边的学员都跟着难过。

“曼丽,你这眼泪也太说有就有了吧?”

课后,一个学员忍不住问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想了半天,都挤不出一滴眼泪。”

苏曼丽笑了笑,语气轻松。

“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要练哭戏,练得多了,就知道怎么控制泪腺了。”

“其实也简单,就是想着难过的事儿,比如跟家里人分开,或者丢了喜欢的东西,眼泪自然就下来了。”

剧组里上上下下,从负责服装的张阿姨到扛着摄像机的张师傅,很多人私下里都已经把她当成了内定的“姚木兰”,见了面都开玩笑地喊她“木兰”。

苏曼丽听了,也不反驳,只是害羞地笑一笑,说“大家别这么叫,我还没定下来呢,万一演不好,就辜负大家的期望了”,可眼神里的自信,却藏都藏不住。

与苏曼丽的热闹与光芒万丈形成极其鲜明对比的,是总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林晓月。

她是最后一个到培训班的,来的时候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褂子,背着一个旧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一本磨破了皮的《京华烟云》原著。

她下车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家在院子里练晨功,所有人都看着她,可她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到宿舍,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她就像一抹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白月光”,总是独来独往。

早上出晨功,她会提前十分钟到,找一个最角落的地方,自己练身段,不跟别人一起;课间休息的时候,别的女孩三五成群地嬉笑打闹,分享着从家里带来的各色零食——有上海的奶糖,有四川的牛肉干,还有广东的饼干,她却总是一个人捧着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京华烟云》原著,或是一本《唐诗三百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

石凳旁边有一棵老柳树,叶子都黄了,垂下来的枝条能遮住她的身影。

她看书的时候很专注,眉头微微皱着,嘴唇轻轻动着,像是在跟书里的人物对话,偶尔会拿出一支笔,在宿舍的墙上贴的纸上写点什么——那是她的习惯,看到有想法的时候,就随手记下来。

有一次,一个学员凑过去想跟她说话,看到她墙上贴满了批注,比如“木兰的倔,是怕人看穿她的慌”“此处落泪,不是为失去,是为命运的不公”,字迹娟秀,密密麻麻。

“林晓月,你看得真仔细啊,这些批注都是你写的吗?”

那个学员问她。

林晓月吓了一跳,像是被打扰了,赶紧把笔收起来,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小声说。

“我觉得这样能更懂木兰一点。”

说完,就拿起书,走到了另一个地方,继续看,再也没跟那个学员说话。

她的这种格格不入,自然也引来了不少非议。

午休的时候,女孩子们躺在床上聊天,经常会提到她。

“你们说林晓月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们啊?每次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人。”

一个学员说。

“我觉得她是故作清高,觉得自己会写两句破诗,就比我们强。”

另一个学员附和道。

“你看她每天抱着本书,好像多有文化似的,其实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来争木兰的角色。”

还有人觉得她这纯粹是在故作姿态,故意“入戏太深”,想以此来博取王德山导演的特别关注。

“你们没发现吗?每次王导来视察,她都故意在院子里看书,就是想让王导注意到她。”

这些话偶尔会传到林晓月的耳朵里,可她从来都不辩解,只是把自己的书抱得更紧,然后走得更远。

有一次,她在食堂打饭,听到两个学员在背后议论她,说她“不合群,肯定演不好木兰”,她拿着饭盒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还是强忍着,端着饭盒走到了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吃饭,一口菜都没吃,只吃了白米饭。

在一堂至关重要的表演汇报课上,这种矛盾被彻底激化了。

表演课是培训班里最重要的课程之一,每次汇报课,王德山都会来旁听,看看学员们的进步,所以大家都很重视,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

这次汇报课的题目是“木兰初进曾家,步步留心,时时在意”,要求学员们演出木兰刚到曾家时的谨慎、敏感和不安。

学员们轮流上台表演,苏曼丽第一个上,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旗袍,模仿木兰的步态,走得很慢,眼神里带着点怯意,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处处透着小心,比如给曾家太太行礼的时候,腰弯得比别人低,回答问题的时候,先看别人的脸色,再慢慢开口。

表演结束后,王德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说。

“曼丽演得不错,抓住了木兰的‘小心’,但还少了点‘孤’——木兰初进曾家,除了小心,还有一种‘寄人篱下,无人可依’的孤独,这种感觉还可以再浓一点。”

虽然王德山提了意见,但大家都觉得苏曼丽演得很好,比之前的几次都有进步。

接下来的几个学员也陆续上台,有的演得太紧张,忘了台词;有的演得太放不开,显得僵硬;还有的演得太夸张,把谨慎变成了胆怯,都没得到王德山的认可。

轮到林晓月时,整个排练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想看看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孩,到底能演成什么样。

林晓月缓缓地站到场地中央,她穿着一件印着“县城化肥厂”字样的旧T恤,没有换戏服,也没有化妆,头发还是扎着麻花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站在那里,没有立刻开始,只是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前,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像是在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酝酿了很久很久,久到台下的老师和其他学员都开始有些不耐烦。

有的学员悄悄交头接耳,有的学员皱起了眉头,连表演老师都忍不住看了看手表,小声跟旁边的人说。

“怎么还不开始?这都快一分钟了。”

终于,林晓月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看见,她的眼圈渐渐地红了,嘴唇也因为紧张和悲伤而开始微微颤抖,双手也不再攥着衣角,而是轻轻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慢慢地迈开脚步,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什么。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看向前方的时候,眼神是飘的,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又像是在害怕什么;当她“看到”曾家太太(其实场地里没有道具,全靠想象)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一缩,然后慢慢地弯下腰行礼,腰弯得很低,头也不敢抬,像是在掩饰自己的胆怯。

“太太……安好。”

她开口说话,声音很小,带着点颤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我是木兰,从杭州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不安,像是在等待对方的回应,又怕自己说得不好。

当她“听到”对方让她坐下的时候,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看了看旁边的“椅子”,然后轻轻地拉了拉衣角,才慢慢地坐下,身体只坐了椅子的一半,后背挺得很直,像是随时准备站起来。

整个表演过程中,她没有哭,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可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种寄人篱下的卑微、敏感、恐慌和强撑着自尊的孤傲,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让整个排练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所有人都忘了交头接耳,忘了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真的看到了那个刚从杭州来的、无依无靠的姚木兰。

表演结束后,林晓月默默地低下头,走到了角落里,没有像苏曼丽那样得到掌声,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尴尬与沉默。

表演老师终于忍不住了,他有些严厉地敲了敲桌子,点评道。

“林晓月同志,光有情绪是不够的!”

“我们是演员,演员要有技术,要懂得控制!”

“眼泪说来就要来,说收就要收,这才是基本功!”

“你看看你刚才的表演,既没有哭,也没有明显的动作,就只是站着、走着,观众怎么能感受到木兰的悲伤?”

“你这样,我们怎么拍?难道整个剧组几百号人,每天都等着你酝酿情绪吗?”

这番话,引来了不少学员窃窃私语的附和。

“就是啊,没哭没闹的,谁知道她演的是木兰啊?”

“我看她就是不会演,找借口说自己在酝酿情绪。”

“跟苏曼丽比差远了,苏曼丽至少能哭出来,还演得那么自然。”

林晓月站在角落里,头垂得更低了,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她想解释,想说说自己对木兰的理解——她觉得木兰初进曾家,不会轻易哭,因为她有自尊,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她的悲伤是藏在心里的,不是挂在脸上的,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

这一切,都被坐在角落里旁听的王德山尽收眼底。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后来有人看到,他写的是“晓月:有‘孤’气,懂木兰的自尊,可加强技术”。

王德山的观察,早已超越了排练厅和镜头前那些刻意的表演。

他更在意的,是这些女孩们脱下戏服,在生活中最真实、最不设防的状态。

他觉得,一个演员能不能演好一个角色,不光看技术,更看她骨子里的气质,看她能不能真正理解角色的内心。

有好几次,在深夜里,当他处理完一天的工作,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回宿舍休息时,都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让他无法忘怀的身影。

那是一个满月的晚上,影视城里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白霜。

当整个基地都沉睡在如水的月色里,当别的演员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只有那个清瘦的、名叫林晓月的女孩,还在基地废弃的老戏台后台,独自一人,对着镜子,缓缓地徘徊。

她穿着一件薄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头发披在肩膀上,被月光照得有些发白。

她会仰起头,痴痴地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嘴里还念念有词,神情哀戚又迷离,像是在跟月亮说话。

王德山怕惊动她,总是悄悄地躲在远处的假山后面,侧耳倾听。

他原本以为她是在背诵剧本里那些拗口的台词,可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是——她念的句子,他从来没在《京华烟云》里见过。

“月亮啊月亮,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圆?你是不是也有不圆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哽咽。

“我要是像你就好了,就算不圆,也有人看得见;可我呢,就算再努力,也没人懂我。”

“今天老师说我不会演,同学们也说我不好,是不是我真的不行?是不是我不该来横店?”

她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

“妈,我想你了,你说我能演好木兰吗?你说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然后,她开始对着镜子练习“木兰拒婚”的眼神,嘴里念着:“我要的不是安稳,是能自己选。”

王德山站在假山后面,听着这些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想起了林晓月信里的那首《墙角的种子》,想起了她照片里那双倔强的眼睛,想起了她表演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这个女孩,跟木兰太像了,她们都一样孤独,一样敏感,一样渴望被理解,却又一样不肯认命。

那一刻的她,那种神态,那种气质,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王德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觉。

他仿佛看到的,根本不是县城文工团的临时工林晓月。

他看到的,就是那个被囚禁在封建家庭里,满腹心事无处诉说,只能对月长叹、对镜自语的姚木兰。

她不是在“演”木兰,她本身“就是”木兰。

王德山从没有上前去打扰那份属于她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孤独。

他总是悄悄地转身,静静地离开,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

可他的内心,早已波澜万丈,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正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形——他意识到,自己踏破铁鞋,苦苦寻觅的那块独一无二的“诗骨”,那个能赋予姚木兰真正灵魂的人,或许,真的被他找到了。

从那以后,王德山每次去培训班,都会多留意林晓月几分。

他会看她在课堂上的表现,看她如何跟其他学员相处,看她在角落里看书的样子。

他发现,林晓月虽然沉默寡言,却很细心——有一次,一个学员不小心崴了脚,她默默地去宿舍拿了红花油,帮那个学员揉脚;还有一次,食堂的师傅生病了,她主动去帮忙洗菜、刷碗,不求任何回报。

这些细节,都让王德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女孩,不仅有木兰的“孤”,还有木兰的“善”,她的内心,跟木兰一样纯粹、干净。

03

选角工作迟迟未能最终敲定,时间如流水般滑过,转眼间,培训班已经进行了三个月。

横店的冬天来了,影视城里的湖面结了冰,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霜,早上出晨功的时候,学员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嘴里呼出的白气能清晰地看到。

电视台的高层领导和满怀期待的投资方,都开始坐不住了。

《京华烟云》是电视台重点打造的大戏,总投资八千万,周期长,全国观众都在等着看,可主角人选迟迟定不下来,难免会引起外界的猜测。超期一天,剧组就要罚款五万。

一道接着一道的指令,通过各种渠道传达到剧组。

先是电视台台长亲自给王德山打电话,语气很严肃。

“德山同志,《京华烟云》是重点项目,不能再拖了!”

“你得尽快确定主角人选,尤其是姚木兰这个角色,她是戏的灵魂,再拖下去,不仅会耽误拍摄进度,还会造成预算超支,到时候不好向观众和投资方交代啊!”

然后是投资方代表——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总,专门从上海飞到横店,找到王德山谈话。

他坐在王德山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份预算报表,语气带着点不满。

“王导,我们已经投了不少钱了,现在剧组的开支每天都在增加,要是再不定主角,继续拖着,我们可能就要考虑减少投资了。”

“你看苏曼丽多好啊,形象好,有知名度,观众也喜欢,定她当木兰,肯定能保证收视率,你为什么非要纠结那个林晓月呢?”

王德山跟他解释,说林晓月有木兰的“骨”,可投资方老总根本听不进去。

“什么‘骨’不‘骨’的,观众看的是脸,是演技!”

“苏曼丽长得漂亮,演技也好,还能哭能闹,观众就喜欢看这个!”

“林晓月呢?长得一般,还不会哭,观众看了肯定不买账!”

巨大的压力之下,剧组内部的意见分歧也彻底公开化,尖锐地分化成了两派。

以副导演李建国为首的“挺苏派”,在剧组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和话语权。

除了李建国,还有几个资深的编剧和摄像也支持苏曼丽。

他们从最稳妥、最商业的角度出发,坚定地认为,苏曼丽形象好、技术过硬、群众基础广泛,是这部万众瞩目的年度大戏万无一失的最佳选择,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电视剧的收视率和口碑。

“王导,不是我们不理解您,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领导和我表哥(投资方)都在施压,我们不能再任性了。”

李建国在一次剧组会议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苏曼丽现在已经有了知名度,我们要是定她当木兰,还没开拍就能吸引一波关注;可林晓月呢?没人认识她,到时候宣传都不好做。”

“万一播出后收视率不好,我们怎么跟大家交代?”

一个编剧也附和道。

“是啊,王导,苏曼丽的演技是经过验证的,她演的木兰,至少不会出错;可林晓月,我们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演好,要是演砸了,整部剧就毁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也白费了。”

而另一方,则是以导演王德山为首的极少数“艺术派”。

支持王德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负责拆信的选角组大姐刘桂芬,还有一个是剧组的老美工张师傅。

他们固执地在那个性格孤僻、技术粗糙的林晓月身上,看到了一种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艺术可能性。

“我觉得林晓月挺好的,她虽然不会哭,可她的眼神里有戏,能让人看进去。”

刘桂芬在会议上小声说。

“上次她表演木兰初进曾家,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好像真的看到了姚木兰一样。”

老美工张师傅也说。

“我同意刘姐的看法,苏曼丽是漂亮,可她的漂亮太‘亮’了,不像木兰;林晓月的气质更符合木兰,那种淡淡的愁绪和倔强,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我们拍《京华烟云》,不就是要拍这种真实的感觉吗?”

双方在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会议上争执不下,互不相让,办公室里的气氛日益紧张,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有一次,李建国和刘桂芬因为选角的事吵了起来,李建国说刘桂芬“不懂艺术,只会看表面”,刘桂芬说李建国“只看重收视率,不看重角色的灵魂”,最后还是王德山出面,才把两人拉开。

王德山的压力也很大,他晚上经常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到底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选林晓月,还是妥协,选苏曼丽?

选林晓月,可能会得罪领导和投资方,甚至影响整部剧的拍摄;选苏曼丽,虽然稳妥,可他总觉得不甘心,觉得对不起《京华烟云》,对不起木兰这个角色。

有一天晚上,他又失眠了,索性从床上起来,走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黑,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桌上的照片上。

他拿起林晓月的那张黑白照片,借着月光看了看,又拿起苏曼丽的彩色照片,对比了一下。

然后他翻开《京华烟云》,找到“木兰拒婚”那一段,轻声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他突然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妥协,他要找一个能真正理解木兰、能演出木兰灵魂的演员,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只会摆姿势的“漂亮花瓶”。

第二天早上,王德山顶着黑眼圈,召集了所有剧组人员开会。

他站在办公室的最前面,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家,说。

“我知道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领导和投资方也在施压,可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木兰这个角色,不能只看表面,要看灵魂。”

他顿了顿,继续说。

“我决定,用整部《京华烟云》中最经典、最华彩,也最考验演员灵魂深度的一场戏——‘木兰拒婚’,来为这场旷日持久的选角之争,做一个最后的、生死的了断。”

“让苏曼丽和林晓月都演这段戏,我们所有人一起看,最后投票决定谁来演木兰。”

这个决定一出,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表演,这是一场决定两个人命运,甚至决定整部剧艺术走向的巅峰对决。

消息很快传到了培训班,学员们都炸开了锅。

大家都在议论,到底谁能赢——大多数人都觉得苏曼丽会赢,因为她技术好,经验丰富;只有少数人觉得林晓月可能会有惊喜,因为她的气质太像木兰了。

苏曼丽听到消息后,并没有特别惊讶,她觉得自己肯定能赢。

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准备,每天都找表演老师指导,练习拒婚的动作和台词,还特意让服装组给她做了一身新的戏服,想在试镜的时候给大家留下更好的印象。

林晓月听到消息后,却显得有些紧张。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练习拒婚的动作,可练了好几次,都觉得不满意。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很好地表达出木兰拒婚时的那种悲伤和绝望,她怕自己会让王德山失望。

有一天下午,王德山看到林晓月一个人在基地的老戏台上练习,她对着空气,眼神里满是不安。

王德山走过去,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等林晓月练习完,王德山才走过去,对她说。

“晓月,别紧张,你不用刻意去学怎么哭,怎么摆姿势,你只要想想,如果你是木兰,面对一桩不想要的婚事,会是什么心情——是反抗,是不甘,还是对自己命运的呐喊?”

“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就够了。”

林晓月看着王德山,点了点头,眼眶红了。

“王导,谢谢您,我会努力的。”

“我相信你。”

王德山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温和。

“记住,你就是木兰,木兰就是你。”

最终试镜的那天,基地内的老戏台灯火通明,却又安静得可怕。

戏台上布置了“姚家客厅”的布景——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周围散落着一些仿古的摆设。

所有核心主创人员,包括电视台派来的监察领导、投资方代表,还有剧组的编剧、摄像、服装、道具等工作人员,悉数到场,每个人都表情严肃,正襟危坐。

戏台的侧面放着两把椅子,是给苏曼丽和林晓月坐的,旁边还放着两个化妆台,上面摆着化妆品和戏服。

试镜开始前,王德山站在大家面前,说。

“今天的试镜,没有评委,所有人都是观众。”

“你们觉得谁演的木兰更好,就投谁的票。”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希望大家都能尊重这个结果,一起把《京华烟云》拍好。”

说完,他示意试镜开始。

苏曼丽,作为众望所归的候选人,率先上场。

她已经化妆完毕,换上了一身素雅洁白的旗袍,旗袍上绣着淡淡的兰花,领口和袖口都镶着花边,显得很精致。

她的头发梳成了木兰的发型,插着一支小小的银簪,未施粉黛的脸庞更显清丽,一步步走到戏台中央。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表演。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精确测量过一般,无论是转身的角度,还是垂眸的姿态,都充满了古典戏曲的韵律美感。

她先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轻轻地福了一福,眼神里满是恭顺,然后慢慢地站直身体,看着前方,轻轻地叹了口气。

“爹,女儿不孝,这门亲事,我不能从。”

她念出这句经典台词,声音婉转,带着科班出身的柔婉,如泣如诉,眼神中的哀怨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心生怜惜。

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用手帕轻轻擦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姿态凄美。

接着,她猛地跪下,对着前方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

“女儿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可!求爹成全!”

随着她的磕头,漫天灯光下,她脸颊上恰到好处滚落的晶莹泪珠,构成了一幅凄美绝伦、令人心碎的完美画面。

表演结束后,苏曼丽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现场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发自内心的热烈掌声。

电视台的领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投资方代表也笑着跟旁边的人说。

“我就说苏曼丽行吧,演得太好了!”

李建国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快步跑到王德山身边,兴奋地搓着手,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激动地说道。

“王导,稳了!绝对稳了!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姚木兰!太完美了!简直是无可挑剔的教科书级别表演!”

王德山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地盯着监视器里定格的那张美丽而哀伤的脸,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个字。

他心里清楚,苏曼丽演得很好,技术无可挑剔,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对命运不公的呐喊和反抗,苏曼丽还是没演出来。

轮到林晓月了。

她也换上了同样的白色旗袍,可因为她太瘦,旗袍显得有些宽松,领口空荡荡的,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梳了一下,没有插簪子,显得有些朴素。

她缓缓地走到了戏台中央。

她没有像苏曼-丽那样立刻进入表演状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太师椅,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悲伤,仿佛在与那个即将决定她命运的父亲,进行着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无声的灵魂对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安静得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和摄像机运转的微弱电流声。

李建国皱起了眉头,小声跟旁边的人说。

“怎么又这样?又在酝酿情绪?这得酝酿到什么时候?”

电视台的领导也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投资方代表则撇了撇嘴,小声说。

“我就说她不行,连开始都不敢,还怎么演?”

就在李建国快要失去耐心,准备开口催促的时候,林晓月终于动了。

她慢慢地抬起头,望着那把空椅子,眼神里满是空洞和绝望。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叹息,然后轻轻地念出了那句台词。

“爹,女儿不孝,这门亲事,我不能从。”

她的声音很小,没有苏曼丽的婉转,甚至有些沙哑,可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种看透了命运的哀伤——仿佛她不是在拒婚,而是在向整个时代宣战。

然后,她没有跪下。

她只是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那张八仙桌前,用她那双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扶住了桌沿。

她的手指很细,指节分明,扶住桌子的时候,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在她扶住桌子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骤然改变——之前的紧张和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平静和悲凉。

她没有再看那把椅子,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桌面上的木纹,像是在积蓄力量。

然后,她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哀求,而是一种决绝。

“我的人生,我自己选。”

这句话很轻,却让整个戏台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夸张的表情,更没有像苏曼丽那样汹涌而出的泪水。

但就是那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那种“向命运下跪又爬起来”的彻骨悲凉,那种对自身命运的无尽绝望和无法抗争却又不肯屈服的宿命感,却通过她每一个微微颤抖的指尖、每一次艰难而压抑的呼吸停顿,甚至每一次睫毛的无意识扇动,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无声无息地弥漫了整个老戏台。

她不像是在拒婚。

她像是在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亲手为自己那不被理解的一生,做最后的辩白。

表演结束后,林晓月默默地转过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头垂得很低,像是在等待审判。

全场一片死寂。

是那种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那种真实到令人心碎的悲剧氛围所裹挟、所震撼,久久地沉浸在那种巨大的悲伤里,无法自拔,也无法出戏。

电视台的领导不说话了,投资方代表也不撇嘴了,李建国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负责服装的张阿姨才悄悄地抹了抹眼泪——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被家里逼着嫁人时的那种绝望,刚才林晓月的表演,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04

就在这片令人感到窒息的、长久的寂静之中,一位在剧组里扛了二十多年摄像机、拍过《大宅门》、经验极其丰富的资深摄像师傅,突然打破了沉默。

他姓张,大家都叫他张师傅,平时话不多,只专注于拍摄,可此刻,他的脸色却异常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慌乱。

他猛地放下肩上的机器,金属机身砸在青砖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夜鹭。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王德山面前,右手还攥着沾灰的镜头布,左手死死抓住王德山的胳膊,指节发白。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和某种担忧而显得异常沙哑,甚至带着几分颤抖。

他几乎是贴着王德山的耳朵,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德山!这林晓月,绝对不能用!你忘了5年前小伟是怎么没的?!”

05

张师傅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戏台上,那句“小伟是怎么没的”像一声闷雷,炸得王德山耳膜嗡嗡作响。

小伟,是张师傅的独子,一个极有灵气的青年演员,五年前在一场爆破戏里意外身亡,那是张师傅心里永远的痛。

可这跟林晓月有什么关系?

“老张,你冷静点,小伟那是意外……”王德山想扶住他。

“不是意外!”张师傅的眼睛红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是人没了魂!他出事前一个月,演一场生离死别的戏,就是这个眼神!一模一样!那种魂都被抽干了的空洞,那种好像随时会随风飘走的劲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想让他歇歇,可他说他入戏了,是好事……结果……”

张师傅说不下去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德山,这姑娘不是在演戏,她是在掏命啊!她把自己当祭品了!这种演员,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走上绝路!”

这番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周围的人还是听了个大概。

全场哗然。

李建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跳了起来,大声道:“王导,您听见没!连张师傅都这么说!这个林晓月情绪太不稳定了,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为了整部剧的安全和进度,我们必须选苏曼丽!她专业,她稳定!”

投资方代表也立刻附和:“对!李副导说得对!我们投资八千万,不是来陪个小姑娘玩命的!必须换人!否则我们立刻撤资!”

一时间,所有压力都像潮水一样涌向王德山。

电视台的领导脸色铁青,编剧们交头接耳,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等着他做出那个“正确”的决定。

苏曼丽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而另一边,林晓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地坐在角落里,她听到了那些话,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完了,她想,她不仅没选上,还被人当成了“疯子”。

王德山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惊恐的张师傅,得意的李建国,还有那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对身边的刘桂芬说:“桂芬姐,把那个本子给我!”

刘桂芬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王德山接过本子,没有理会众人,而是拉起还在颤抖的张师傅,大步流星地走向后台。

06

后台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旧戏箱和一面落了灰的大镜子。

王德山把笔记本“啪”地一声拍在戏箱上,翻开。

里面,是刘桂芬一笔一划抄下来的,林晓月在宿舍墙上贴的那些批注。

“老张,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

王德山指着其中一页,声音不大,但字字千钧。

张师傅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木兰的苦,不是因为要嫁人,而是因为没人问她想不想。但她没死,她活下来了,还活得更明白。”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懂比演更重要。”

“你再看这个!”王德山又翻了一页。

“拒婚,不是倔,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也是。”

张师傅看着那娟秀而有力的字迹,整个人都愣住了。

王德山狠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老张,你儿子是天才,他陷进去了,出不来,那是悲剧。但这姑娘,她不是陷进去,她是本来就在里头!她从小在县城长大,父亲早逝,跟着母亲吃尽了苦头,她懂这种不被看见、不被理解、只能靠自己挣命的苦!”

“所以,她演的不是绝望,是‘不认命’!你刚才在镜头里看到的,不是她要死了,是她憋了二十多年的那口气,终于要活过来了!”

“她不是在掏命演戏,她是在借着木兰的壳,给自己喊魂啊!”

王德山的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师傅的心上。

他想起刚才镜头里,林晓月扶着桌子,挺直脊梁的那一刻,那眼神里除了悲凉,确实还有一丝不肯熄灭的火苗。

那不是小伟临走前的空洞,那是……那是他自己年轻时,为了能留在摄制组,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扛着机器等了三天三夜时的眼神。

是同一种,不认命的眼神。

张师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07

王德山和张师傅回到戏台前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李建国以为王德山被说服了,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正准备开口。

王德山却径直走到戏台中央,拿起话筒,环视全场。

“我宣布,”他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老戏台,“《京华烟云》姚木兰的扮演者,是林晓月。”

全场死寂。

李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投资方代表“霍”地站起来,指着王德山:“王德山!你疯了!我说了,你敢用她,我们立刻撤资!”

“行。”

王德山看着他,异常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超了预算,我把我北京那套老房子卖了补。但这戏,必须这么拍。合同里写了,选角导演有最终决定权。你要撤资,按合同赔违约金就行。”

说完,他把话筒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投资方代表张着嘴,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王德山这头倔驴说到做到。

李建国彻底傻眼了,他没想到王德山会为了一个临时工,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林晓月坐在角落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花白头发的导演,那个为了她,向全世界宣战的男人。

张师傅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却温和:“姑娘,别怕。好好演,把那股劲儿演出采。出了事,师傅给你扛着。”

林晓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那天晚上,苏曼丽敲开了林晓月的宿舍门。

她没有化妆,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我能哭出导演要的眼泪,但你演出了导演心里的那个人。”苏曼丽把一罐啤酒递给她,自己打开一罐,猛灌了一口,“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林晓月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演吧,”苏曼丽看着她,眼神复杂,“替我也替所有想演好戏的人,争口气。”

08

半年后,《京华烟云》在全国首播。

开播当晚,收视平平,网络上全是嘲讽的声音。

“这姚木兰谁啊?长得也太寡淡了吧?还没丫鬟好看!”

“苏曼丽呢?不是说她演吗?被关系户挤掉了?”

李建国在剧组群里发着愁,说自己快被投资方骂死了。

直到第五集,“木兰拒婚”播出。

那一晚,整个网络都炸了。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惊天动地的下跪,只有一个清瘦的女孩,挺直了脊梁,扶着桌子,用近乎平静的声音说:“我的人生,我自己选。”

那个眼神,那份决绝,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不认命”的劲儿,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亿万观众的心。

热搜第一,是#林晓月 眼神#。

一个网友的评论被顶到了最高:“我奶奶不识字,刚才看到这一段,她突然哭了,说她想起了自己当年为了不裹小脚,被打断腿的样子。她说,这姑娘的眼神,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她不是在演姚木兰,她演的是我们每一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女性祖辈。”

《京华烟云》的收视率,从那天起,一路狂飙,最终破了当年的收视纪录。

林晓月一夜成名。

剧组的庆功宴上,觥筹交错。

投资方老总端着酒杯,满脸红光地走到王德山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王导,我服了。我为我当初的短视,给您赔罪!您这眼光,太毒了!”

王德山只是笑笑,喝了口茶。

李建国在一旁,尴尬地笑着,再也不敢提他那个“表哥”。

林晓月躲在喧闹的人群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用的是她刚用第一笔片酬买的新手机。

“妈,我下个月杀青,就接您来北京。咱们换个大点的房子住,带独立卫生间的那种。”

电话那头,母亲喜极而泣。

王德山和张师傅站在宴会厅的阳台上,一人点了一支烟。

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

“德山,谢谢你。”张师傅吐出一口烟圈,“你让我看到了,戏,真的能救人。也能渡人。”

王德山笑了笑,没说话。

二十年后,白发苍苍的王德山,在自己的书房里,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泛黄的剧照放回相框。

照片上,林晓月穿着旗袍,眼神清澈而坚定。

“所以说,”他对着来访的记者,缓缓说道,“演戏,演的不是脸,是心。那丫头,心是通的,她把自己的魂,借给了木兰,也让木兰的骨,长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的演员,一个时代,能出一个,就是我们这些拍戏的人,天大的福分。”

来源:影视大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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