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为了白月光,陆泽川娶了我当掩饰 下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24 00:00 1

摘要:军事法庭的传唤,如同在已经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陆泽川涉嫌重婚案,从内部的纪律审查,迅速升级为进入正式司法程序的刑事案件。尽管相关细节对外严格保密,但“军事法庭介入”、“涉嫌刑事犯罪”这样的关键词,已足以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下篇

第七章:暗涌

军事法庭的传唤,如同在已经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陆泽川涉嫌重婚案,从内部的纪律审查,迅速升级为进入正式司法程序的刑事案件。尽管相关细节对外严格保密,但“军事法庭介入”、“涉嫌刑事犯罪”这样的关键词,已足以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陆家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试图斡旋、平息,但林薇提供的证据链完整、清晰,且是实名举报,性质恶劣,影响极坏,上面态度坚决,要求彻查严办。陆老爷子气得住了院,陆家上下乱成一团。往日门庭若市的陆家老宅,如今门可罗雀,只剩下压抑的焦灼和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

沈家那边同样焦头烂额。沈清婉从众星捧月的钢琴公主,一下子成了插足他人婚姻、导致陆泽川身败名裂的“祸水”,名声一落千丈。沈父四处奔走,试图撇清关系,声明女儿与陆泽川只是旧识,绝无越轨,更不知他已婚云云,但苍白无力,反而越描越黑。

处于风暴眼的陆泽川,在经历最初的震惊、暴怒和难以置信后,被迫冷静下来,应对调查。他承认了与林薇的婚姻关系,但坚称与沈清婉只是朋友,并无重婚事实,指责林薇是因爱生恨,捏造事实,恶意报复。然而,林薇提供的录音证据里,他那些模糊却指向明确的“安排”、“快了”、“委屈你了”等话语,以及他高价订购钻戒、频繁查询海外孕产信息等行为,很难用“普通朋友”来解释。调查组远赴海外核实沈清婉情况的工作也在同步进行,压力巨大。

陆泽川不是没想过找林薇。电话打不通,短信石沉大海,他派人去找,发现她早已搬离了他们的住所,不知所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了解得如此之少。他不知道她平时常去哪里,有什么朋友,甚至不知道她有什么爱好。三年,她在他身边,像一个安静的影子,他从未真正注视过她。

直到此刻,影子反戈一击,精准地刺中了他的要害。

愤怒过后,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隐隐的不安。林薇的决绝和消失,透着一股反常。她图什么?报复?可报复到这种毁人前程、不惜对簿公堂的地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安静、顺从、甚至有些怯懦的林薇,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狠厉?

开庭前三天,陆泽川终于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辗转拿到了林薇现在的住址。一个偏僻的、老旧的城郊小区。

他犹豫了很久。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去见她,任何接触都可能给调查带来变数,授人以柄。但那股不安,以及内心深处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急于寻求答案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戴上帽子和口罩,避开可能的眼线,独自开车前往。

那是一片建于上世纪末的多层住宅楼,外墙斑驳,楼道昏暗。按照地址,他找到六楼,最靠里的一户。门上没有门铃,只有陈旧的铁门和一把普通的挂锁。

陆泽川站在门前,心情复杂。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又敲了敲,加重了些力道。

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一点响动,像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但依旧无人应答。

“林薇,是我。”他压低声音,对着门缝说,“开门,我们谈谈。”

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你在里面。林薇,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对你有什么好处?”陆泽川的声音里带上了惯有的、试图掌控局面的冷硬,尽管此刻他并不确定,“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别的?我们可以商量。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门内,林薇背靠着门板,蜷缩在地上。剧烈的胃痛刚刚过去一波,她浑身冷汗,虚弱得几乎站不起来。陆泽川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模糊却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她早已麻木的神经上。

商量?回头?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太晚了。从他为了沈清婉娶她的那一刻起,从他三年视她如无物、在她确诊绝症后不闻不问、却为白月光精心准备钻戒的那一刻起,就太晚了。

她抬起颤抖的手,用力按在胃部,那里又是一阵翻搅。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门外的陆泽川等了许久,只等到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这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他感到无力,感到事情正在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林薇!”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怒意,“你说话!躲起来算什么?有本事举报,没本事面对吗?”

依旧没有回应。

陆泽川猛地踹了一脚铁门,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他自己也被这声响惊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烦躁和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冰冷的铁门,像是要透过它看到里面那个突然变得陌生而可怕的女人。然后,他转身,脚步有些仓促地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门内,林薇缓缓松开咬紧的牙关,唇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渗出血丝。她扶着门板,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张窄小的单人床。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躺下,拉过单薄的被子盖住冰冷的身体,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块潮湿的水渍。眼神空洞,没有泪。

第八章:遗物

开庭的日子,终究是到了。

那是一个阴霾的早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凛冽的寒风卷着落叶,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军事法庭所在的区域戒备森严,气氛凝重。虽然不对外公开审理,但法院外围还是聚集了不少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长枪短炮,试图捕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陆泽川在律师和两名身着军装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从侧门进入法院。他穿着笔挺的军常服,肩章已摘除,脸色是连日来缺乏睡眠和高度紧绷下的苍白与憔悴,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面对闪烁的镜头和此起彼伏的追问,他目不斜视,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冷低气压。

他的律师面色同样凝重,低声快速交代着最后的注意事项。陆泽川机械地点头,目光却有些飘忽。从下车到走进法院大楼这段不长的路,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在周围搜寻着什么。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林薇。她今天应该会作为举报人和关键证人出庭。

但他没有看到她。

直到走进指定的候审房间,他依然没有看到林薇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他的心脏。

开庭时间一点点逼近。法庭内,庄严肃穆。审判席、公诉人席、辩护人席依次排开,旁听席上坐着少数被允许入内的相关人员,包括陆家和沈家的代表,个个面色沉凝。

审判长和审判员入席。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声音清晰有力,指控陆泽川在合法婚姻存续期间,与他人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涉嫌重婚罪,并提供了一系列证据目录。

轮到传唤关键证人林薇出庭作证。

法庭书记员起身,清晰唤道:“传证人林薇到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证人入口处。

门开了。走进来的,却不是林薇。

而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表情肃穆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他径直走到审判长面前,微微躬身,递上一份文件。

“报告审判长,我是林薇女士的代理律师,姓陈。这是我的委托授权书及律师证。”陈律师的声音平稳,“非常遗憾,我的当事人林薇女士,因身体状况极度恶化,已于昨日晚紧急入院,目前处于昏迷状态,生命垂危,无法亲自到庭履行作证义务。根据法律规定,我作为其全权代理律师,代为出庭,并提交当事人之前已公证确认的书面证词及相关证据原件,以及……”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两个文件袋,“……当事人委托我在其无法表达意愿时,向法庭及陆泽川先生本人转交的物品。”

法庭内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旁听席上传来压抑的吸气声。陆家代表脸色大变,沈家代表则惊疑不定。公诉人和审判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泽川猛地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在瞬间褪得惨白,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个律师,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那几个字——“生命垂危”、“昏迷”。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在哪里?什么医院?”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被告,请保持安静,遵守法庭纪律!”

陆泽川身边的律师连忙拉了他一下,低声急劝。陆泽川却像是没听见,胸膛剧烈起伏,眼神近乎骇人地盯着陈律师。

陈律师没有直接回答陆泽川,而是将两个文件袋分别呈交给审判长和由法警转递给被告席。“交给陆泽川先生的,是林薇女士嘱咐务必亲手交到他本人手中的私人物品。”

审判长示意法警接下。一个文件袋被送到审判席,另一个,放在了陆泽川面前的桌面上。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处用白色棉线缠绕着。陆泽川的手指僵硬地伸过去,触到冰凉的纸面,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几乎是粗暴地扯开了棉线,抽出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是一份已经签好字、盖好章的离婚协议。林薇的名字签在最下方,笔迹清秀却无力,日期正是她发短信说放文件在书房的那天。协议内容简单到极致:她自愿放弃一切婚内财产,只求解除婚姻关系。

下面,是几张纸。他抽出来,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就像是在瞬间冻结了。

那是医院的诊断证明和检查报告复印件。触目惊心的“胃癌晚期”诊断,多处转移的影像描述,以及最后,医生潦草却沉重的笔迹:“预后极差,建议放弃积极治疗,姑息止痛。”

日期……是半年多以前。

半年多以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而他,一无所知!他甚至还在为她的“安分”和“识趣”感到满意,还在为沈清婉的归国和未来精心筹划!

陆泽川的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法庭上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退得很远,模糊不清。他死死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纸张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发出簌簌的声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胃……癌?晚期?

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脸色有些苍白,偶尔会轻轻蹙眉按住胃部的女人……他以为只是小毛病,他让警卫员送过药……他从未,从未真正关心过!

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从来不说?!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突然想起她最后那段时间异常消瘦的身体,想起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想起她偶尔看向他时,那种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眼神……

不是顺从,不是认命。那是……绝望。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的,一片荒芜。

而他,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里,都做了些什么?冷落,无视,为了另一个女人筹备惊喜,甚至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或许是绝望到极点)提出离婚时,他不屑一顾,忙着处理沈清婉回国带来的麻烦,忙着应付突然降临的调查风暴……

“啊——!”

一声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介于低吼与呜咽之间的声音,骤然在安静的法庭上响起。陆泽川猛地抬起赤红的双眼,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被困住的野兽,想要撕碎什么,却又无处着力。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桌子,就要往外冲。

“陆泽川!坐下!”审判长厉声呵斥。

法警迅速上前,拦住了他。他的律师死死拉住他的胳膊,急声低语。

陆泽川挣扎着,赤红的眼睛越过法警的肩膀,死死瞪向陈律师,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在哪个医院?!告诉我!告诉我!!!”

陈律师平静地回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怜悯:“抱歉,陆先生。根据我当事人的意愿,在其清醒时曾明确表示,不希望您知晓其治疗地点,也不希望您前去探望。她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

“放屁!”陆泽川失控地怒吼,全然不顾场合,“我是她丈夫!法律上……”

“很快就不是了。”陈律师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刀,“林薇女士提交离婚协议,并实名举报,正是为了尽快结束这段令她痛苦的法律关系。至于现在,”他看了一眼陆泽川手中攥得变形的诊断书,“您或许更应该关注您自身面临的指控。我的当事人,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他,报复他,同时……也彻底地,抛弃了她自己。

陆泽川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来,手里紧紧攥着离婚协议和诊断书,指缝间露出“胃癌晚期”那几个狰狞的字眼。赤红的眼眶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疯狂积聚,烧灼着他的视网膜和理智。

丈夫?他配吗?

这三年,他算哪门子的丈夫?!

法庭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原本严肃的刑事审判,骤然掺入了一抹惨烈到极致的个人悲剧色彩。旁听席上,有人掩住了嘴,有人不忍地移开视线。

审判长重重敲下法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鉴于证人突发严重健康状况,无法到庭,现休庭!本案延期审理!具体时间另行通知!法警,维持秩序!”

休庭的槌声,像是敲在了陆泽川已然崩塌的世界废墟上。他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推开还在试图安抚他的律师和法警,不顾一切地朝着法庭外冲去。

他不知道林薇在哪里,但他一定要找到她!立刻!马上!

第九章:寻找

陆泽川像一头失去方向的困兽,冲出了军事法庭。阴冷的风灌进他敞开的衣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胸腔里仿佛燃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疼痛。

林薇。胃癌晚期。生命垂危。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砸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冲到自己的车旁,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钥匙,几次才插进锁孔。引擎发出粗重的轰鸣,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去哪?他不知道。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先冲向市内几家最大的三甲医院。他动用了所有还能动用的关系,语气急促,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查询一个叫“林薇”的病人。肿瘤科,消化内科,ICU……一家一家地问。

没有。都没有。

“会不会用了化名?”电话那头,帮他查询的朋友迟疑地问。

化名?陆泽川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她连住院,都不想让他找到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淹没上来。

他又冲向城郊那个老旧的小区。疯狂地砸着那扇铁门,直到隔壁邻居不耐烦地探出头骂:“别敲了!那女的早搬走了!几天前救护车来拉走的,看样子是不行了!”

救护车!几天前!

陆泽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弯下腰,大口喘息。几天前……正是他来这里找她,吃了闭门羹之后不久。那时候,她是不是就在门后,独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听着他那些冷酷的质问和威胁?

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告诉他?哪怕恨他,报复他,为什么连生病……都要一个人扛?

悔恨、恐慌、愤怒、无法言喻的钝痛……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缠住,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车上,却不知道还能开往哪里。手机在不断震动,有家里的,有律师的,有部队的……他一个都没接。世界仿佛被隔上了一层毛玻璃,所有的声音和影像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那份诊断书上冰冷的字句,和林薇最后那段时日苍白安静的脸,在他眼前无比清晰,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暗了下来,寒风更劲,终于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车前窗上,瞬间融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陆泽川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穿行在越来越密的雪幕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开到了以前和林薇住的那栋公寓楼下。

他停下车,抬头望去。他们住的那一层,窗户漆黑一片。她搬走了,这里自然也空了。雪落在他肩头,染白了发梢,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扇窗。

三年。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这里对她而言,更像一个精致的牢笼。他给了她物质,给了她外人羡慕的“陆太太”头衔,却唯独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温度和真心。

他甚至……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她默默准备的他随口提过想吃的菜,却往往等到凉透他也不会回来;她在他偶尔深夜归来时,悄悄放在客厅的那盏暖黄的夜灯;她在他需要带女伴出席场合时,永远得体安静的陪伴,从不多言;还有那次他发烧,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额头,动作轻柔……醒来时,只有床头柜上一杯水和退烧药,她已不见踪影。

当时他只觉得省心,甚至觉得她知情识趣,不过分靠近。现在想来,那小心翼翼维持的距离背后,是怎样的心酸和绝望?

胃疼……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胃疼的?半年前?更早?他送过药,昂贵的进口药,像完成一项任务。却从未问过,她到底有多疼,为什么总不好。

还有那份离婚协议……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弃一切,只求离开?

“砰!”

陆泽川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指骨传来剧痛,却比不上心口万分之一的窒闷。

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和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了赤红的眼眶,灼烧般滚落,砸在紧握的拳头上,混着指缝间不知何时蹭破渗出的血丝。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车窗,将车内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的白。

第十章:逝去

寻找林薇的过程,变成了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凌迟。

陆泽川动用了所有残存的人脉和手段,像疯了一样搜寻她的下落。私家侦探、医院系统的灰色查询、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关系……他抛开了所有的骄傲和顾忌,只求一个答案。然而,林薇就像彻底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线索,都在那家将她从出租屋接走的急救中心那里断了——病人被转入了某家以临终关怀和重症隐私保护著称的私立医院,信息被严格封锁。

与此同时,他自身的处境也在急剧恶化。军事法庭虽然因林薇的突发状况暂时休庭,但调查并未停止,甚至因为他情绪失控、擅自离开法庭等行为,产生了更不利的影响。部队内部的处分决定先一步下来,撤销职务,开除军籍。曾经象征着荣誉与前途的军装,被永久封存。陆家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住他不至于立刻银铛入狱,但重婚罪的刑事指控依然高悬头顶,一旦林薇的书面证词被法庭采纳,后果不堪设想。

往日围绕着他的一切光环、权势、敬畏,在短短时间内土崩瓦解。他不再是陆团长,只是一个身败名裂、前途尽毁、还背负着重大刑事嫌疑的落魄男人。世态炎凉,他比任何时候都体会得深刻。

但这些,此刻在陆泽川心里,都变得模糊而无关紧要。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他恐惧——找到林薇。在她还……来得及之前。

一周后的傍晚,陆泽川再次无功而返,回到他临时落脚的、一处偏僻简陋的酒店房间。房间里烟雾弥漫,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军人的挺拔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掏空般的颓唐。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若是以前,他绝不会接。但现在,任何一点微小的可能,他都不愿放过。

他迅速抓起手机,按下接听,声音嘶哑:“喂?”

“请问,是陆泽川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公事公办口吻的男声。

“我是。你是谁?”陆泽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里是安宁私立医院院办。我们受林薇女士生前委托,在她去世后,通知您前来领取其遗物,并处理相关事宜。”

……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关于需要携带的证件,关于办理手续的时间……但陆泽川已经听不见了。

“生前委托”……“去世后”……

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开,又像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的耳膜,凿进了他的大脑深处,将里面搅得天翻地覆,一片空白。

死了?

林薇……死了?

那个安静得像影子一样的女人,那个他法律上的妻子,那个用最惨烈方式报复了他然后消失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胃癌晚期。生命垂危。他其实早有预感,不是吗?从看到诊断书的那一刻起,不,或许更早,从他发现她消失、开始疯狂寻找却一无所获时,那种冰冷的、不祥的预感就如影随形。

但当死亡的通知以如此直接、如此冰冷的方式传来时,他还是觉得荒谬,觉得不真实,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倾塌、湮灭。

手机从麻木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通话可能还没断,里面隐约传来“喂?陆先生?您在听吗?”的询问,但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睁得极大,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焦距,只是茫然地瞪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块污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却好像吸不进一丝空气,窒闷得快要爆炸。耳朵里嗡嗡作响,夹杂着尖锐的鸣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他猛地弯下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漏气风箱般的声音,却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他踉跄着冲进狭窄的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吐到最后,只剩下虚脱的颤抖。他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浴缸,浑身冷汗淋漓。

死了。

她真的死了。

带着对他的恨,或者连恨都没有,只是彻底的绝望和放弃,死了。

他忽然想起,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仪式,只是去民政局领了两本红彤彤的证书。出来的时候,阳光很好,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结婚证,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很柔和。他当时心里只有烦躁和对沈清婉的愧疚,根本没有注意到,她那时微微弯起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弱的光亮。

那或许,是她对这桩婚姻,仅有的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吧?

而他,亲手掐灭了那点光。用三年的冷漠,用为另一个女人准备的钻戒,用在她生命最后时刻的威胁和忽视。

“啊————!!!”

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哀嚎,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在狭小密闭的卫生间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被反弹回来,层层叠叠,充满了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像是要把那些痛苦的记忆连根拔起。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红肿起来。

但肉体上的疼痛,丝毫无法缓解心底那灭顶般的空洞和剧痛。

那个叫林薇的女人,用她的死亡,给他判了刑。不是军事法庭的刑,而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良心和悔恨的凌迟。

窗外,夜色如墨,沉沉压下。

第十一章:病房

安宁私立医院坐落在城市远郊,环境清幽,绿树掩映,更像一座昂贵的疗养院,专门接收重症晚期病人,提供舒缓治疗和临终关怀。这里安静得近乎肃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生命终点的沉寂气息。

陆泽川是第二天上午去的。他换上了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胡子刮了,但眼底的红血丝和深刻的憔悴无法掩盖。他手里紧紧攥着身份证和林薇的那份诊断书复印件,指节捏得发白。

办理手续的过程机械而冰冷。工作人员确认了他的身份,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淡淡的同情(或许还有别的),递给他一个密封的文件袋和一把钥匙。

“这是林薇女士留给您的遗物。另外,这是她生前所住病房的钥匙。按照她的遗愿,病房保留到她去世后一周,如果您来了,可以进去看看。今天下午,房间就会彻底清理消毒。”工作人员的声音平板无波。

陆泽川接过东西,文件袋很轻,钥匙冰凉。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才说:“安宁病房,主要就是减轻痛苦。林女士后期用了较大剂量的镇痛,大多数时间是昏睡的。最后走的时候,还算平静。”

平静……

陆泽川喉咙哽住,点了点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按照指示,走向住院部深处。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更加寂静。偶尔有护士推着器械车悄无声息地走过,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安神香氛。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对临终病人的打扰,让他们“走”得安宁。

可这份刻意的安宁,此刻却像最沉重的巨石,压在陆泽川心头。

他找到了那间病房。门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数字。他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混合着淡淡药味、清洁剂味,以及一种……人去楼空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布置得很温馨,米色的墙壁,素雅的窗帘,窗外能看到一小片常青的松柏。但再温馨的布置,也掩盖不了这里作为生命最后驿站的事实。

病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空空荡荡。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插着枯萎小白花的水晶玻璃瓶。旁边,摆着一张黑白照片,装在简单的黑色相框里。

陆泽川的脚步钉在了门口,血液似乎在瞬间倒流,全部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照片上,是林薇。不是他记忆中安静苍白、带着些许怯懦的影子,也不是后来那个眼神空洞决绝的女人。照片似乎是更早时候拍的,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靠在校园的栏杆上,对着镜头微笑。笑容很浅,眼睛里却有着清澈的光亮,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柔和的朝气。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林薇。或许,是认识他之前的林薇。

而现在,这张带着生气的照片,却被镶上了黑边,成了遗像。

陆泽川踉跄着,一步一步挪到床头柜前。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厉害,几乎触碰不到冰冷的相框玻璃。他死死盯着照片上那双带笑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或许也曾有过美好憧憬的世界。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酸涩堵死。他想喊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碰碰她,可指尖传来的,只有玻璃无机质的冰凉。

她就在这里,在这张床上,独自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她法律上的丈夫。只有冰冷的仪器,镇痛泵,和医护人员例行公事的看护。

她当时在想什么?会不会想起他?是恨,还是彻底的解脱?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薇……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室死寂,和照片上永恒凝固的、与他无关的微笑。

他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抵着床沿粗糙的布料,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崩溃,压抑的、痛苦的呜咽终于冲破了所有防线,像是受伤野兽的哀鸣,低低地,却撕心裂肺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

悔恨如同最汹涌的浪潮,将他彻底淹没、击碎。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如果他能对她好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

那个叫林薇的女人,已经带着她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和那份他永远无法弥补的亏欠,永远地离开了。

只剩下这张遗像,和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旷病房,无声地宣告着他的罪孽。

第十二章:遗书

陆泽川在冰冷的病房地板上跪了不知多久,直到双腿麻木失去知觉,喉咙哭到嘶哑发不出声音,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间歇性的剧烈颤抖。窗外的光线从明亮转为昏黄,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也提醒着工作人员下午会来清理房间。

他必须离开这里。

撑着床沿,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动僵硬的身体,试图站起来。视线再次掠过床头柜上林薇的遗像,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落在那个工作人员交给他的、尚未打开的密封文件袋上。

遗物。

他哆嗦着手,拿起文件袋,撕开封口。里面东西不多。

最上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林薇的字迹,清秀却虚弱:“卡里是你这些年给我的钱,大部分没动。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物归原主。”

陆泽川捏着那张轻飘飘的卡片,感觉有千斤重。她连他的钱,都不愿带走一分一毫。非要算得这么清,断得这么绝。

下面,是一本棕皮封面的旧相册,很薄。他翻开。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照片。一张是她和奶奶的合影,背景是老旧的小区花园,奶奶慈祥地笑着,她挽着奶奶的胳膊,笑容温暖。还有几张是她学生时代的单人照,青涩,朴素,眼神干净。

没有一张,与陆泽川有关。没有婚纱照,没有合影,甚至没有一张能证明他们曾是夫妻的影像。三年婚姻,在她生命的记录里,一片空白,或者,是被她彻底抹去了。

相册底下,压着一封信。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署名。

陆泽川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拿起那封信,手指颤抖得几乎拆不开封口。

终于,他抽出了里面折叠的信纸。只有一页。

熟悉的、却更加无力虚浮的字迹,映入眼帘——

陆泽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这样也好,我们之间,总算可以彻底了结。

不用觉得愧疚,也不必假装难过。这场婚姻,从头到尾,不过是你情我愿(至少表面如此)的一场交易。你用我掩饰你的真爱,我用你……或许最初,也曾有过一丝可笑的幻想,以为时间能改变什么。后来发现,我错了。所以,这结局,是我应得的。

胃癌是半年前查出来的。晚期,没得治。没告诉你,是因为没必要。我们之间,从来谈不上分享痛苦。更何况,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呢?你会因此多看我一眼,还是会放弃你的沈清婉?答案我们都知道。

选择举报你,不是为了报复你爱她。而是为了,在我离开之前,把本不属于我的位置还给她,也把我自己,从这段可笑的关系里解脱出来。重婚的指控,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结束这一切的方式。对不起,用了这种不太光彩的手段,牵连了你的前程。但我想,比起你给我的三年,这也不算过分。

离婚协议我签好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了。恭喜。

卡里的钱还你。你的东西,我什么都没带。

最后,拜托你一件事:我奶奶的墓在老家西山公墓,麻烦你……以后如果顺路,偶尔去看看,别让她的墓太荒凉。她这辈子,就牵挂我一个。

至于我,不用找墓地,骨灰已经托人撒进海里了。我累了,不想再被任何地方束缚。

就这样吧。

勿念。

林薇

绝笔

信纸从陆泽川颤抖的指间滑落,飘飘悠悠,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球上,刻进他的灵魂里。

“你情我愿的交易”……“可笑的幻想”……“没必要告诉你”……“恭喜”……“什么都没带”……“撒进海里”……

原来,在她心里,他们的婚姻,连恨都谈不上,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冰冷的交易和错误。她甚至,不屑于带着与他有关的任何记忆离开,连骨灰都要归于无形,彻底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她走得如此决绝,如此干净。仿佛从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可正是这份决绝和干净,将他钉死在永恒的悔恨柱上。她不要他的愧疚,不要他的补偿,甚至不要他记住她。她只是用死亡,为他们的关系划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句号,然后,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也从他心里,彻底删除。

“啊……啊……”陆泽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想把信捡起来,手指却痉挛得不听使唤。他想嘶吼,想质问,想求她别这么狠……可对着空气,对着那张黑白遗像,他什么都做不了。

巨大的空洞和绝望吞噬了他。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被彻底否定、彻底抹去、连赎罪机会都被剥夺的虚无。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空荡荡的病床,仰起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眼眶酸涩的刺痛。

林薇。

这个名字,从此成了他生命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黑洞。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也被黑暗吞没。病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浓稠的、化不开的漆黑,将他重重包裹。

就像她留给他的,永恒的、没有尽头的夜晚。

来源:雪月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