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撞墙身死,甄嬛想要厚葬这位宿敌,端妃却死死按住她的手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18 12:00 2

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翊坤宫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陈腐的脂粉味,扑面而来。甄嬛提着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入眼处,是那位曾经“一丈红”赐死夏冬春,艳冠六宫的华妃,此刻却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她的额头正中,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对着殿顶的描金彩绘,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鲜血从她散乱的云髻边蜿蜒流下,浸湿了那身早已褪去光彩的蜀锦宫装。甄嬛心头一紧,百感交集。宿敌已死,可这惨烈的终局,却让她生不出一丝快意。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旨,按贵妃仪制,厚葬。”

(01)翊坤宫的终焉

“小主,使不得!” 崔槿汐一个箭步上前,压低了声音,眉宇间满是急切,“年氏已是废妃,戴罪之身,皇上只赐其自尽,并未言明身后事。您此刻以贵妃仪制厚葬她,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会说您心存怜悯,对罪人不忍,这……这是大忌啊!”

甄嬛的目光没有离开地上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她当然明白槿汐的顾虑。在深宫之中,对一个失势的罪人施以援手,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火上炙烤。皇帝的心思,如三月的天,说变就变。今日的恩宠,或许就是明日的催命符。

但她看着年世兰,那个曾经在宫中不可一世,用一碗红花断了端妃生育成想,用“一丈红”的酷刑震慑六宫的女人,如今就这么寂寥地躺在这里。她想起了自己刚入宫时的谨小慎微,想起了被她罚跪在翊坤宫外的那个屈辱的午后,想起了流产后自己的心如死灰……恨意是真的,但此刻,更多的却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

“她与我斗了一辈子,也算是我入宫以来,分量最重的一个对手。” 甄嬛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对自己说,“如今她以如此刚烈的方式了结自己,我若连一副体面的棺椁都不给她,倒显得我甄嬛气量狭小,赢了也赢得不光彩。再说,她毕竟是敦肃皇贵妃,为皇上育有一子,虽是死胎,也曾有过夫妻情分。我这么做,是为皇上保全一丝体面。”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过殿内战战兢兢的宫人:“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说。就说,我看在她兄长年羹尧曾为大清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给她一个全尸,也算是为皇上彰显仁德。你们,只管去办。”

“是。” 崔槿汐见她主意已定,不敢再劝,只得躬身应下。

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抬来一张软榻,准备将年世兰的尸身挪上去。甄嬛看着他们,鬼使神差地多说了一句:“小心些,别碰乱了她的发髻。好歹让她走得整齐些。”

年世兰的头发,一向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乌黑如瀑,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配上各式名贵的金钗珠翠,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即便此刻,她撞墙而亡,那华丽复杂的发髻虽已散乱,但大体的轮廓还在,几支金凤步摇歪歪斜斜地插着,随着尸身的挪动,微微颤抖,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最后的不甘。

甄嬛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支点翠簪子上,簪尾坠着一颗小小的明珠,在昏暗的殿内,泛着幽微的光。她微微蹙眉,总觉得这发髻乱得有些蹊跷,不像是单纯撞墙所致。

就在一个小太监的手即将触碰到年世兰后脑的发髻时,一个清冷而略带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莞妃妹妹,且慢。”

甄嬛回过头,只见端妃由侍女搀扶着,正缓缓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秋香色宫装,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甚至可以说是锐利。那目光越过甄嬛,直直地钉在年世兰的尸身上,复杂难明。

“端妃姐姐,您怎么来了?” 甄嬛有些意外,“这里秽气重,姐姐身子弱,不该来的。”

端妃是宫里最恨年世兰的人。那碗红花,不仅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更毁了她一生的康健。所有人都以为,听闻年世兰的死讯,她会是最高兴的那个。可此刻,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一种沉重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凝重。

“我若不来,妹妹怕是要惹上天大的麻烦了。” 端妃轻轻咳嗽了两声,侍女忙为她披上一件斗篷。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宫人:“你们都先退下,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单独和莞妃妹妹说。”

崔槿汐等人面面相觑,但看端妃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甄嬛给了她一个眼色,槿汐会意,立刻带着所有人都退出了翊坤宫正殿,并小心地合上了门。

偌大的宫殿里,瞬间只剩下甄嬛、端妃,和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姐姐,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神神秘秘?” 甄嬛不解地问。

端妃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年世兰的尸身旁,蹲了下来。这个动作对她来说似乎十分艰难,她扶着膝盖,喘息了片刻,才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拨开年世兰脑后一缕被血浸染的乱发。

甄嬛也跟着蹲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在那纷繁复杂的发髻深处,靠近发根的地方,藏着一颗不起眼的、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珠子。那珠子并非什么名贵宝石,质地粗糙,表面甚至有些坑洼,与周围璀璨的金饰格格不入。若非刻意寻找,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是……” 甄嬛的鼻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的香气。那香气极为特殊,初闻似有安神之效,但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的侵略性。

“这是麝香珠。” 端妃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而且,是来自西域的顶级赤血麝香,药性比寻常麝香要烈上百倍。”

甄嬛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麝香!

她自己就曾因闻了掺有麝香的欢宜香而流产。年世兰,那个将子嗣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把如此霸道的麝香珠,日日夜夜地藏在自己的发髻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 甄嬛下意识地反驳,“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怎么会用这个东西害自己?姐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端妃缓缓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怜悯,不知是怜悯死去的年世兰,还是怜悯天真的甄嬛。

“她当然不知道。她只当这是皇上赐予她的、能安神助眠的‘香体丸’。”

(02)端妃的冷手

“皇上……赐的?”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翊坤宫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金砖上,与年世兰的尸体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诡异。

端妃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回忆起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没错,是皇上亲手……亲手为她簪上的。”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在甄嬛的耳中炸响了惊雷。

“妹妹,你还记得吗?年羹尧平定西北叛乱,大获全胜的那一年。皇上龙颜大悦,在太和殿大宴群臣,晚上又在翊坤宫设了家宴,独宠华妃一人。那晚,整个紫禁城都能听到翊坤宫的丝竹之声。”

甄嬛当然记得。那一晚,她称病未去,独自在碎玉轩里剪着烛花。她能想象得到,那时的年世兰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风光无两。前朝,有她战功赫赫的兄长做靠山;后宫,有皇上独一无二的恩宠。那是年世兰权势的顶峰。

端妃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悲凉:“那晚,我也在。皇上让我去抚琴助兴。我躲在屏风后面,亲眼看到……皇上从一个精致的西域宝盒里,取出了这颗珠子。”

她的叙述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

“皇上对她说:‘世兰,你近日为国事操劳,夜里总睡不安稳。这是朕寻来的奇楠香珠,能安神静心,佩戴在身上,香气若有若无,最是养人。’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柔情,几乎能将人溺毙。”

“然后,他亲自挽起她的长发,将这颗珠子,小心翼翼地编进了她的发根深处,又用发簪固定。他对她说:‘此珠珍贵,又是朕亲手为你簪上,日后谁也不许碰,知道吗?’ 年世兰当时满面娇羞,眼里的爱意和满足,是骗不了人的。她将这句话,当成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端妃说到这里,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叹息,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悲哀。

“她至死都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安神的奇楠香珠,而是能让她永世不得子嗣的赤血麝香。她将皇上断她子孙根的利器,当成了最珍贵的爱恋信物,日日夜夜,贴身佩戴,从不离身。”

甄嬛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年世兰恩宠不断,却始终再无身孕。为什么太医们每次请平安脉,都只会说她体虚,需要好生调养。原来,根源在此!一个日日将烈性麝香佩戴在头上的女人,别说怀孕,身子不被彻底掏空,已是万幸。

这手段,何其阴险!何其毒辣!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都包裹在“恩宠”的糖衣之下。皇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动听的情话,亲手将最恶毒的诅咒,送给了他最宠爱的女人。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甄嬛喃喃自语,她想起自己小产后,皇上抱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那一刻,她以为他的悲伤是真的。现在想来,那悲伤里,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所以,姐姐……” 甄嬛抬起头,看向端妃,声音沙哑,“你一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端妃苦笑一声:“我这条命,就是拜她所赐,我怎能不时时刻刻盯着她?那晚之后,我私下里查遍了所有医书,又买通了太医院的老药监,才弄明白那‘香体丸’的真正底细。可我能做什么呢?去告诉年世兰?她不会信我,只会以为是我在挑拨离间,反手就能将我置于死地。去告诉皇上?那更是自寻死路。我只能……只能守着这个秘密,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她顿了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直视着甄嬛:“而现在,这个秘密,你也知道了。妹妹,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让你不要动她的尸体了吗?”

甄嬛的心跳得飞快。她似乎抓住了一丝线索,但那线索背后的真相,让她不寒而栗。

“因为……”

就在甄嬛即将说出那个可怕的推测时,端妃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那只常年喝药、冰冷而瘦骨嶙峋的手,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紧紧地箍住甄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别动!” 端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决绝,“年世兰的发髻里藏着麝香珠,那是皇上当年亲手放进去的,动了就是欺君!”

(03)纹丝不动的棋子

“欺君?” 甄嬛被这两个字震得心神恍惚。她看着端妃煞白的脸,一时间竟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人死如灯灭。年世兰已经死了,她们发现了这个秘密,悄悄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就成了“欺君”?难道不应该是为皇上掩盖这桩不光彩的往事吗?

端妃看着甄嬛迷茫又惊惧的眼神,知道她尚未想通其中的关窍。她松开手,指了指地上的年世兰,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妹妹,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这颗珠子,只是皇上为了防止年氏一族势力过大,用来断她子嗣的工具吗?”

甄嬛蹙眉:“难道不是吗?”

“是,但也不全是。” 端妃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世情的沧桑,“这颗珠子,在年世兰活着的时候,是绝育的工具。但当她死后,这颗珠子,就成了……一枚棋子。”

“棋子?”

“对,一枚用来试探人心的棋子。” 端妃的目光扫过甄嬛,又仿佛穿透了她,看到了更深远的地方。“你想想,皇上为什么在赐死她之后,对她的身后事不置一词?他完全可以下一道旨意,让她曝尸荒野,或者裹张草席了事。但他没有。他留白了。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和年世兰是宿敌?你赢了,她死了。所有人都看着你,看你会如何处置她。”

甄嬛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她好像明白了。

端妃继续说道:“你若是恨她入骨,将她草草埋葬,皇上会觉得你心胸狭隘,不配母仪天下。但你若是像刚才那样,要以贵妃之礼厚葬她,皇上又会如何想?”

“他会觉得……我心软,甚至……对年氏一族还存有同情?” 甄嬛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止。” 端妃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会怀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厚葬,必然要为尸身沐浴更衣,梳理容妆。到那时,这颗藏在发髻深处的麝香珠,必然会被发现。发现之后,你会怎么做?”

甄嬛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几个念头。

——如果发现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宫人处理掉。可万一哪个宫人多嘴,传了出去,说从华妃遗体上发现了麝香,事情一样会闹大。

——如果发现了,悄悄收起来,自己藏着。那更是握住了一个能威胁皇上的把柄,无异于怀璧其罪,自寻死路。

——如果发现了,拿去呈给皇上。那更是愚蠢至极!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我知道了你当年做的龌龊事,现在我把证据还给你,你看我是不是很忠心?皇上只会觉得,你知道得太多了,是个巨大的隐患。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甄嬛遍体生寒。她终于明白,皇上那看似不经意的“留白”,其实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绝杀的陷阱。他就是要看看,谁会去碰年世兰的尸体,谁会发现这个秘密,以及发现秘密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而她,甄嬛,刚才差一点就一脚踏进了这个陷阱。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 甄嬛的嘴唇发白,“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就让她……这么躺着?”

“对。” 端妃的回答斩钉截铁,“纹丝不动。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她指着年世兰的发髻:“这颗珠子,是皇上亲手放进去的。这代表了皇权的意志。只要它还在年世兰的头上,就说明皇上对她的‘处置’还没有结束。你擅自拿下来,就是违逆了皇上的意志,就是僭越,就是‘欺君’!你是在告诉皇上,你比他更‘仁慈’,你替他‘修正’了他的决定。妹妹,在天子面前,最大的罪过,不是残忍,而是自作主张的仁慈。”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甄嬛心中最后一丝怜悯和天真。

她看着地上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忽然觉得她无比的可悲。活着的时候,是皇权的一颗棋子,用来平衡前朝的势力;死了之后,她的尸体,连同那个让她断子绝孙的信物,依然是皇权的一枚棋子,用来考验后宫的人心。

她至死,都未能摆脱棋子的命运。

“我明白了。” 甄嬛缓缓站起身,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整了整衣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坚硬。

她走到殿门口,拉开门。崔槿汐等人正焦急地等在外面。

看到甄嬛出来,槿汐连忙迎上来:“小主,您和端妃娘娘……”

甄嬛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了整个翊坤宫的庭院。

“传我的话。废妃年氏,悖逆君恩,罪无可赦。不必棺椁,不必更衣,着内务府寻一张破旧草席,将尸身裹了,即刻拉到乱葬岗,扔了。”

(04)帝王心,海底针

此言一出,满院俱静。

所有宫人都惊得呆住了,连崔槿汐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主子口中说出来的。前一刻,她还在劝甄嬛不要厚葬,可甄嬛这后一刻的命令,何止不是厚葬,简直比对待宫里最低贱的奴才还要刻薄!

裹一张草席,扔去乱葬岗?

这对于一位曾经宠冠六宫、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来说,是何等极致的羞辱。

“小主……” 槿汐还想再劝,她觉得甄嬛此举太过狠绝,传出去恐怕会落下一个“嫉妒刻毒”的名声。

但甄嬛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槿汐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她从未见过甄嬛如此模样,那不是赌气,也不是单纯的憎恨,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恐怖真相后的、冷酷的决绝。

“听不明白我的话吗?” 甄嬛加重了语气,“还是说,你们想跟她一样,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众人一个激灵,纷纷跪倒在地:“奴才(奴婢)遵命!”

端妃在甄嬛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曾经还会为宿敌之死而心生不忍的莞贵人,已经彻底死了。活下来的,将是一个真正懂得如何在紫禁城生存下去的钮祜禄·甄嬛。

内务府的动作很快。或者说,没人敢违抗如今圣眷正浓的莞妃的命令。不到半个时辰,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太监就抬着一张散发着霉味的草席来了。他们粗鲁地将年世兰的尸身往草席上一扔,像卷一件垃圾一样,草草地卷了起来,用麻绳捆了三道,便抬着往宫外走去。

从始至终,甄嬛都站在殿前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金凤步摇随着颠簸,从草席的缝隙中掉落出来,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当啷”一声,滚出很远。那上面,还沾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一个新来的小宫女吓得“啊”了一声,甄嬛的目光刀子一般射过去,那小宫女立刻捂住嘴,吓得浑身发抖。

“捡起来。” 甄嬛对崔槿汐道。

槿汐连忙过去,用帕子包起那支步摇,回到甄嬛身边。甄嬛接过来,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一个炭盆里。

“罪妇之物,留着也是晦气。” 她淡淡地说。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端妃道:“今日多谢姐姐提点,否则,嬛儿已是万劫不复。这份恩情,嬛儿没齿难忘。”

端妃虚弱地笑了笑:“你我姐妹,不必说这些。我也是为了自保。你若倒了,下一个会是谁,谁也说不准。这宫里,我们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忌惮与决然。

当晚,养心殿。

皇帝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为他换了一杯热茶。

“事情办妥了?” 皇帝眼也没睁,淡淡地问。

苏培盛躬着身子,答道:“回皇上,办妥了。年氏的尸身,已经按莞妃娘娘的吩咐,扔去乱葬岗了。”

皇帝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深邃如夜,看不出喜怒。

“哦?莞妃……是这么吩咐的?”

“是。” 苏培盛将头垂得更低,“莞妃娘娘说,废妃年氏,悖逆君恩,罪无可赦,不配得任何体面。还说……还说她兄长虽有战功,但功不抵过,不能因此就姑息她这个罪人。”

皇帝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养心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苏培盛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最是知道,皇上越是沉默,心里想的事情就越是可怕。

过了许久,皇帝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倒是朕……小看她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翊坤宫的方向,早已是一片漆黑。

“她倒是比她那个哥哥,看得更明白些。” 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年羹尧自恃功高,以为朕离不开他,处处掣肘,事事要挟。这个女人,在宫里也是一样,恃宠而骄,以为朕的宠爱便是她的护身符。”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培盛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说,她处置得……对不对?”

苏培盛“噗通”一声磕了个头,声音发颤:“皇上的心思,奴才不敢妄议。奴才只知道,莞妃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天威。”

“好一个‘维护天威’。” 皇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却没到眼底,“她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传旨,莞妃甄嬛,聪慧敏锐,识大体,有决断,协理六宫有功,着晋为‘熹妃’,赐居永寿宫。”

“嗻!” 苏培盛如蒙大赦,连忙应道。

他心里清楚,莞妃娘娘这步棋,走对了。她用最决绝、最冷酷的方式,向皇上递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她不仅没有碰那枚要命的“棋子”,甚至还主动将这盘棋的“棋盘”都给掀了,让一切都死无对证。

这种狠辣和果决,恰恰是皇上最欣赏的。

“还有,” 皇帝又道,“端妃……近来身子如何?”

苏培盛心头一凛,忙道:“回皇上,端妃娘娘还是一贯的老样子,汤药不断。”

“嗯。” 皇帝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她今日也去翊坤宫了?”

“是。端妃娘娘在莞……在熹妃娘娘之后到的,两人在殿内说了会儿话。”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回答。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知道了。你下去吧。”

“嗻。”

苏培盛躬着身子,倒退着出了养心殿。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才敢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皇上看似嘉奖了熹妃,但那句关于端妃的问话,却像一根针,扎在了所有知情者的心上。

皇上是在怀疑,端妃对甄嬛说了什么。

毕竟,甄嬛的变化,太快,太极端了。从“厚葬”到“扔乱葬岗”,这中间若无人提点,实在不合情理。而宫里,唯一有动机、又有能力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只有端妃。

皇帝在等,等她们露出破绽。

(05)致命的赏赐

晋封熹妃的旨意,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永寿宫张灯结彩,前来道贺的嫔妃络绎不绝。甄嬛穿着一身崭新的妃位朝服,坐在主位上,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她的妆容精致,面带微笑,从容地应付着各路人马的恭维和试探,看不出半分异样。

仿佛翊坤宫那惨烈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从梦中惊醒,梦里是年世兰血肉模糊的脸,和端妃那句冰冷的警告。

“姐姐,恭喜了。” 祺贵人瓜尔佳氏的声音尖细而张扬,“皇上真是疼姐姐,这协理六宫没几天,就给姐姐晋了位份。不像我们,熬死熬活,也得不到皇上半句夸奖。”

甄嬛淡淡一笑:“祺贵人说笑了。皇上圣明,妹妹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皇上心里都有一本账。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一番滴水不漏的太极推手,将祺贵人的明褒暗讽挡了回去。

众人散去后,崔槿汐才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小主,如今您是熹妃了,又执掌协理六宫之权,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甄嬛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燕窝,却没有喝。

“槿汐,你觉得,我这个‘熹妃’之位,是怎么来的?”

槿汐一愣:“自然是小主贤德,皇上圣眷……”

“是用年世兰的尸骨换来的。” 甄嬛打断了她,声音很轻,却让槿汐打了个寒噤。

“小主……”

“槿汐,去,备一份厚礼,送到延庆殿去。” 甄嬛放下汤匙,眼神沉静如水,“就说,我感念端妃姐姐体弱,特意寻了些上好的人参和阿胶,为姐姐补身子。另外,把我那盆皇上赏的绿菊,也一并送去。”

崔槿汐有些不解:“小主,您刚晋封,皇上赏的东西,转手就送人,这……合规矩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甄嬛看着窗外,缓缓道,“皇上在看,看我得了好处之后,会怎么做。他想知道,端妃到底在我耳边吹了什么风。我若与端妃从此再无往来,是心虚;我若与她过从甚密,是结党。所以,我只能这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送些补品,是人之常情;送一盆花,是姐妹情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让他挑不出错处。”

槿汐恍然大悟,心中对自己的主子更是敬佩不已。

然而,甄嬛的算盘打得虽精,却还是低估了帝王的疑心。

三天后,皇帝驾临永寿宫。

一番温存过后,皇帝拥着甄嬛,状似无意地问道:“嬛嬛,朕听说,你前几日送了端妃一盆绿菊?”

甄嬛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柔顺地靠在皇帝怀里:“是。臣妾想着,那绿菊雅致,正配端妃姐姐清冷的气质。姐姐身子不好,平日里也没什么乐子,有盆花解解闷也好。”

“你有心了。” 皇帝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听不出喜怒,“端妃确实是个可怜人。被年氏害了半辈子,如今大仇得报,朕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说起来,朕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朕记得,她年轻时,最喜欢一种叫‘凝香露’的西域香料,只是那东西难得,后来便断了。前几日,内务府正好寻来一些,朕想着,不如就赏给她,也算慰藉一二。”

甄嬛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了。

凝香露!

她曾在宫中秘闻里听过,那是一种与赤血麝香同源,但气味更为清淡、更不易察觉的香料。药性虽不及赤血麝香霸道,但常年使用,同样会损伤女子根本。

皇帝……他要做什么?

他已经用麝香珠毁了年世兰,现在,又要用这“凝香露”,去对付那个帮了自己、也可能知道他秘密的端妃吗?

这是一个试探!

一个无比恶毒的试探!

皇帝在看她的反应。如果她出言劝阻,就说明她知道“凝香露”的底细,也就间接承认了她知道麝香珠的秘密。如果她默不作声,甚至附和,那她就是将端妃推入了火坑。

她的沉默,就是一张递给端妃的催命符。

皇帝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的笑意。他在等她做出选择。

甄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住了,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她的喉咙发干,心脏狂跳,每一个瞬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该怎么办?

救端妃,就是害自己。

害端妃,她才能保全自身。

那个在翊坤宫里,向她伸出援手的、清冷而孱弱的女人,此刻的性命,就悬于她的一念之间。

甄嬛缓缓抬起头,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她嫣然一笑,声音娇媚如三月春风:“皇上对端妃姐姐真是体贴。只是……臣妾听闻,那凝香露虽好,却与端妃姐姐常年服用的汤药药性相冲。姐姐的身子本就虚弱,万一冲撞了,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美意?”

说罢,她看到皇帝眼底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杀意。

(06)一念生死,一语乾坤

养心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皇帝脸上的温情荡然无存,他缓缓松开抱着甄嬛的手,坐直了身子。龙榻之上,两人之间不过咫尺之遥,却仿佛隔着万丈深渊。那双曾经盛满柔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审视、猜疑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甄嬛知道,自己说出了那句“药性相冲”,就等于在悬崖边上跳了一支舞。她赌的,是皇帝在盛怒和猜疑之下,尚存一丝理智;赌的,是自己在他心中,还有利用的价值。

“药性相冲?”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熹妃,你倒是博学。连宫中秘藏的西域香料,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不是问句,而是质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插甄嬛的心脏。

甄嬛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维持着天真而关切的神情。她从榻上起身,跪在皇帝面前,仰起脸,眼中蓄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无比真诚。

“皇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窥探宫中秘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只是……只是臣妾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崔槿汐心疼臣妾,便时常去太医院,向那些老太医请教调养身子的法子。有一次,一个老太医无意中说起,宫中女子所用香料,大有讲究,有些香料看似清雅,实则暗藏凶险,若是与某些汤药同用,便会生出毒性。”

她停顿了一下,悄悄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脸上的杀意稍减,但疑虑未消,便继续说道:“那太医还举了个例子,说的便是这‘凝香露’。他说此物与活血化瘀的药材相克,而端妃姐姐常年服用的汤药里,恰恰就有好几味是活血的。臣妾当时听了,只当是个奇闻,并未放在心上。今日听皇上提起,才猛然想了起来。臣妾……臣妾只是担心端妃姐姐的身子,怕好心办了坏事,辜负了皇上的恩典。若有冒犯之处,请皇上重重责罚!”

说完,她深深地叩首于地,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这番话,半真半假,虚实结合。

她确实让槿汐去太医院打探过,但打探的不是调养身子的法子,而是关于各种阴私药物的知识。这是她流产之后,为了自保,必须做的功课。那个“老太医”,自然是她无中生有,杜撰出来的。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一个不存在的“老太医”,将自己的“知情”解释为“偶然听闻”,将动机归结为“担心端妃”和“维护皇上”,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最关键的是,她没有直接点破“凝香露”会致人不孕的真相,而是巧妙地用“药性相冲”这个更温和、也更像是一个外行人会知道的理由来搪塞。这既救了端妃,又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自己的嫌疑。

皇帝沉默了。

他盯着地上跪着的甄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当然不全信。帝王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甄嬛的这番说辞,找不到任何直接的破绽。她说得太“巧”了,巧到让他无法立刻发作。

如果他因为这点“巧合”就处置了刚刚晋封的熹妃,朝野上下会如何议论?会说他喜怒无常,薄情寡义。更重要的是,甄嬛现在是他用来平衡后宫势力的一颗重要棋子,年氏一族刚刚倒台,他还需要甄嬛来稳定局面,填补权力真空。

杀了她,很容易。但杀了她之后呢?再扶植起一个新的“熹妃”吗?

许久之后,皇帝终于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起来吧。” 他说,“不知者不罪。你也是一番好心。”

“谢皇上。” 甄嬛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了一半。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既然此物与端妃药性相冲,那便算了。” 皇帝淡淡地说,仿佛“凝香露”真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赏赐,“苏培盛!”

“奴才在。” 苏培盛几乎是立刻就从殿外闪了进来,显然他一直守在门口,听着里面所有的动静。

“传旨,端妃体弱,着太医院加派两名资深太医,悉心照料。她宫里的一应份例,按贵妃标准,翻倍供应。”

“嗻!”

甄嬛心中一凛。

这道旨意,看似是恩典,实则是监视。加派太医,名为“照料”,实为监控端妃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的用药。份例翻倍,是安抚,也是警告——朕可以给你荣耀,也可以随时收回。

皇帝这是在敲山震虎。他暂时放过了自己,却把枷锁套在了端妃的脖子上。他要隔开她们,让她们无法再轻易联手。

“嬛嬛,” 皇帝重新将甄嬛拉回怀里,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朕喜欢聪明的女人。但有时候,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他低下头,在甄嬛耳边轻声道:“记住,这宫里,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你心里要有一杆秤。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更不能……偷看。”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甄嬛浑身一僵,她知道,皇帝这是在给她最后的警告。关于年世兰发髻里的秘密,到此为止。如果她再敢深究,或者与端妃有任何关于此事的交流,下一次,她就再也没有辩解的机会了。

“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甄嬛垂下眼帘,声音柔顺得像一只温驯的猫。

这一夜,甄嬛在皇帝的怀中,一夜无眠。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那层虚假的温情面纱已经被彻底撕开,露出了下面冷冰冰的、赤裸裸的权谋与利害关系。

她不再是他的爱妃,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有用,但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07)延庆殿的枯菊

自那夜养心殿的惊魂对峙后,甄嬛与端妃之间,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断了往来。甄嬛不再往延庆殿送任何东西,端妃也称病不见任何人。两人在宫中偶遇,也只是远远地行个礼,便擦肩而过,眼神没有半分交汇。

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翊坤宫那场生死与共的密谋。

这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满意于甄嬛的“识时务”,也乐于见到端妃的“安分”。后宫重归平静,一切都仿佛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水面之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涌动。

一个月后,初冬。

永寿宫里,暖炉烧得正旺。甄嬛正临窗看着书,浣碧端着一盆新换的炭火走进来,嘴里不经意地念叨着:“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听说延庆殿那边,端妃娘娘又病倒了,咳得厉害,太医院那两位张太医和李太医,天天守在那儿,什么名贵的药材都用遍了,也不见好。”

甄嬛翻书的手指一顿。

张太医和李太医,正是皇帝派去“照料”端妃的那两个人。名为照料,实为监视。有他们在,端妃的一饮一食,一言一行,都会原封不动地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病得这么重?” 甄嬛放下书,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可不是嘛。” 浣碧撇撇嘴,“奴婢听小允子说,前儿个他去内务府领东西,正巧碰见延庆殿的小宫女出来,哭丧着脸,说娘娘前几日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加重了。还说……还说前些日子熹妃娘娘您送去的那盆绿菊,不知怎么的,也一夜之间就枯死了,特别不吉利。”

绿菊……枯死了?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

那盆绿菊,是她送给端妃的。但在送出去之前,她做了一点手脚。她在花盆的底泥里,混入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这种药粉,本身无毒,但如果浇灌的水中含有微量的硫磺,两者结合,便会缓慢地释放出一种能让人肺部不适、咳嗽不止的毒气。

这种毒气剂量很小,不会致命,但足以让一个本就体弱的人病情加重,缠绵病榻。

而宫中为了净化水质,防止疫病,所有饮用水在入宫前,都会用微量的硫磺熏蒸消毒。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惯例。

甄嬛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向端妃传递一个信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皇帝在监视你,我无法再与你明着来往。这盆会“生病”的菊花,就是我的示警。

第二,是制造一个假象。端妃病重,太医们查不出原因,最后只会归结于她体质太弱,或是时运不济。而“绿菊枯死”这件事,则会成为一个看似“不祥之兆”的注脚,将人们的视线从人为因素上引开,引向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她本以为,以端妃的智慧,一定能看懂她这盆“枯菊”的用意。

可现在,端妃却“真的”病重了。

这其中,定有蹊跷。

“槿汐,” 甄嬛立刻唤道,“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找温实初。就说我近日觉得胸闷,让他来请个平安脉。记住,务必让他一个人来。”

“是。” 崔槿汐看出事态严重,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温实初提着药箱,匆匆赶到永寿宫。

屏退左右后,甄嬛开门见山:“温大人,延庆殿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实初面色凝重,他压低声音道:“娘娘,下官正想找机会向您禀报。端妃娘娘的病,不对劲。”

“怎么说?”

“下官前几日奉命去为端妃娘娘会诊。张、李二位太医用的,都是些固本培元的温补之药,按理说,绝不会让病情加重。可端妃娘娘的脉象,却日渐虚浮散乱,肺腑之气损耗极大,这绝非普通风寒或旧疾复发那么简单。” 温实初的眉头紧锁,“下官怀疑,是有人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

甄嬛心中一凛:“张、李二位太医是皇上亲派,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这正是下官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温实初道,“下官曾想取些药渣回来查验,但延庆殿如今被看得跟铁桶一般,张、李二人寸步不离,任何药渣都会被他们亲自处理,外人根本无法插手。下官只在为娘娘诊脉时,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极淡的、类似杏仁的苦味。但那味道稍纵即逝,下官也无法确定。”

杏仁的苦味?

甄嬛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她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一本医书孤本,上面记载着一种极为罕见的西域毒药,名为“枯蝉”。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溶,中毒初期症状与风寒无异,只会让人咳嗽、乏力。但随着剂量累积,毒性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使人元气耗尽,最终在睡梦中悄然死去。其状,与久病不愈、油尽灯枯一模一样。

而“枯蝉”唯一的特征,就是在毒发后期,中毒者身上会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类似苦杏仁的气味。

皇帝!

是他!

甄嬛瞬间明白了。皇帝从未真正相信过她和端妃。那夜的“药性相冲”之说,虽然暂时保住了她们,但也让皇帝的疑心达到了顶峰。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谁走漏了麝香珠的秘密,但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他表面上派太医去“照料”端妃,背地里,却通过更隐秘的渠道,用这种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蚕食着端妃的生命。

他要让端妃“病死”,死得合情合理,死得不留痕迹。

而那盆枯死的绿菊,原本是甄嬛用来示警的信号,此刻却阴差阳错地成了皇帝“天意如此”的最好注脚。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端妃气数已尽,连带着花儿都死了。

好一招借力打力,杀人无形!

甄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让她四肢冰凉。

她救了端妃一次,却也把她推向了另一个更隐蔽、更致命的深渊。

“娘娘,您怎么了?” 温实初见她脸色煞白,担忧地问。

甄嬛回过神来,她抓住温实初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实初哥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一定有办法救端妃姐姐!”

温实初面露难色:“娘娘,‘枯蝉’之毒,极为霸道。一旦毒发,已是药石罔效。更何况,如今延庆殿我们根本进不去,更别提换药了……”

“不,一定有办法的。” 甄嬛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既然是毒,就一定有解药。你再去查,查遍所有医书!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

她知道,救端妃,就是救自己。唇亡齿寒,如果端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病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皇帝的屠刀,已经悬在了她们所有人的头顶。

(08)一碗汤药,两份人心

夜,深了。

延庆殿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端妃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张太医和李太医垂手立在床边,面无表情,仿佛两尊泥塑的菩萨。他们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只负责记录,不负责拯救。

“咳……咳咳……” 端妃咳得几乎喘不上气,她用帕子捂着嘴,一摊开,上面是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败下去。她也知道,这不是病,是毒。

是皇帝的“恩典”。

那日,甄嬛说出“药性相冲”时,她就知道,她们虽然暂时躲过一劫,却也彻底暴露了。皇帝的疑心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直到将她们全部碾碎。

她不怪甄嬛。在那样的情境下,甄嬛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换作是她,也未必能有那样的急智和胆魄。

只是,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娘娘,该喝药了。” 侍女吉祥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眼圈红红地走到床边。

端妃看着那碗药,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知道,这碗药里,就掺着那要她性命的东西。可她能不喝吗?张、李二位太医就在旁边看着。她若不喝,便是公然抗旨,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她颤抖着手,接过药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熹妃娘娘驾到——”

殿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张、李二位太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熹妃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甄嬛已经一身素服,带着崔槿汐,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端妃的床前,看着她手中的药碗,眼中满是痛心和急切。

“姐姐,这药……不能喝!”

“熹妃娘娘!” 张太医立刻上前一步,冷着脸道,“您这是何意?此乃我等为端妃娘娘精心调制的固本培元之方,您说不能喝,是信不过我等,还是信不过皇上?”

他一开口,就将皇上搬了出来。

甄嬛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她从崔槿汐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是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清澈见底的汤。

“姐姐,这是我亲自在佛前为你求来的甘露水,又用我宫里的雪顶含翠慢火熬制了三个时辰,最是清心润肺。” 甄嬛将那碗汤递到端妃面前,柔声道,“你信我一次,把这碗药倒了,喝我的。”

端妃愣住了。她看着甄嬛,又看了看她手中那碗清汤,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两位太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肆!” 李太医厉声喝道,“熹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延庆殿妖言惑众,阻挠娘娘用药!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来人!将熹妃给本官拿下!”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一边是皇上派来的太医,一边是圣眷正浓的熹妃,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甄嬛冷笑一声,回头看着张、李二人,眼神凌厉如刀:“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熹妃,协理六宫,难道连探望一下病中的姐妹,送一碗汤水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说,二位太医在这药里做了什么手脚,怕被人发现,才如此心虚?”

“你……你血口喷人!” 张太医气得脸色发白。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试便知。” 甄嬛的目光重新回到端妃身上,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姐姐,你我相交一场,我断不会害你。今日,你若信我,便喝了我的汤。出了任何事,我甄嬛一力承担!你若信他们,便喝了那碗药。从此,你我姐妹情分,一刀两断!”

这是一场豪赌。

甄嬛在赌端妃对她的信任,也在赌皇帝对她的底线。

她知道,自己今夜擅闯延庆殿,公然换药,无论结果如何,都必然会惹得龙颜大怒。但她别无选择。若任由端妃被毒死,她也活不长久。不如放手一搏,将事情闹大,闹到台面上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带来的那碗“雪顶含翠”茶汤,正是温实初连夜翻遍典籍找出的、“枯蝉”唯一的解药。此解药并非能根除毒性,但能以毒攻毒,暂时吊住性命,为她们争取时间。

端妃看着甄嬛决绝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甄嬛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换她的一线生机。这份情谊,重如泰山。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虽弱,却无比坚定:“我……信熹妃妹妹。”

说罢,她手一斜,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尽数倒在了地上。

而后,她接过甄嬛手中的清汤,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张、李二位太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知道,完了。

(09)最后的尘埃

皇帝是在半夜被惊醒的。

苏培盛连滚带爬地跪在龙榻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皇……皇上,不好了!延庆殿……延庆殿出事了!”

皇帝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说!”

“熹妃娘娘……熹妃娘娘深夜闯入延庆殿,逼着端妃娘娘倒了太医院的药,还……还让她喝了一碗自己带去的汤水。现在,端妃娘娘……吐血不止,已经昏死过去了!”

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掀开被子,厉声道:“摆驾延庆殿!”

当皇帝带着一群人赶到延庆殿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地上是倾倒的药碗和一滩黑色的药渍。端妃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嘴边挂着血痕,人事不省。温实初正跪在床边为她施针,神情紧张。

而甄嬛,则直挺挺地跪在殿中央,一身素衣,长发未绾,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却倔强地挺直了脊梁。

张、李二位太医一看到皇帝,立刻扑了上去,哭喊着告状:“皇上!您要为我等做主啊!熹妃娘娘她……她这是要谋害端妃娘娘,嫁祸我等啊!”

皇帝的目光像冰凌一样扫过甄嬛,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熹妃,你好大的胆子。”

甄嬛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救端妃姐姐。”

“救?” 皇帝冷笑,“你把她救得吐血昏迷,人事不省?这就是你的‘救’?”

“皇上,” 甄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敢问皇上,若非心中有鬼,张、李二位太医为何如此惊慌?若非药中有毒,端妃姐姐又怎会一喝臣妾的解毒汤,便立刻有了反应?”

“解毒汤?” 皇帝的眉毛挑了一下,“你倒是说说,端的什么毒?”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甄嬛心中清楚,她绝不能说出“枯蝉”,更不能点破这是皇帝所为。否则,就是玉石俱焚。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臣妾不知。臣妾只是见端妃姐姐病势沉重,又想起温太医曾说,姐姐身上有异香。臣妾斗胆猜测,或许是有人在姐姐宫中使用了与姐姐药性相克的熏香,这才导致姐姐病情加重。臣妾那碗汤,用的都是些清热解毒、中和百物的寻常草药,本意是想中和那不知名的香气,却不想……反应竟如此剧烈。这恰恰说明,姐姐确实是中了毒,而且中毒已深!”

这番话,再次将皮球踢了回去。她没有指控任何人,只是将矛头指向了“不知名的毒”和“不知名的人”,但矛头所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皇帝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杀意翻腾。

他知道,甄嬛在撒谎。什么“中和百物”,分明就是对症下药!她什么都知道!

但他不能承认。他一旦承认,就坐实了自己毒害妃嫔的罪名。

就在这时,一直为端妃施针的温实初突然惊喜地叫道:“娘娘醒了!端妃娘娘醒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端妃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气息微弱,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她吐出的那口血,不是毒发攻心,而是以毒攻毒后,排出的瘀血!

甄嬛赌赢了!

皇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设下的必死之局,竟然就这么被甄嬛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硬生生地给破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甄嬛,又看了看床上死而复生的端妃,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生出了一丝真正的忌惮。

他不能再杀她了。至少现在不能。

今夜之事,动静太大,宫中人人皆知是熹妃“以身犯险”,救了端妃。他如果此时处置熹妃,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只会觉得他昏聩不明,冤杀忠良。

许久,皇帝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熹妃甄氏,罔顾宫规,擅闯宫禁,即日起,禁足永寿宫,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他又转向张、李二人,声音冷酷无情:“张、李二人,身为太医,却连妃嫔中毒都无法察觉,诊治不力,致使端妃病危。着,拖出去,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两人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很快便被拖了出去。

皇帝这是在杀人灭口。他用两个太医的命,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也为这件事,画上一个血腥的句号。

甄嬛叩首谢恩:“臣妾,领旨。”

她知道,这“禁足”,是惩罚,也是一种保护。皇帝暂时不会动她了。她用自己的“罪”,换来了端妃的生,也换来了自己暂时的安。

这场由一颗麝香珠引发的、长达数月的生死博弈,终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10)凤冠霞帔,白骨黄土

三年的禁足,对甄嬛而言,并非惩罚,而是一场漫长的修行。

永寿宫的大门紧锁,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让她得以静下心来,彻底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不再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转而研读《资治通鉴》和历朝帝王的本纪。她从字里行间,看到了权力的更迭,人心的诡谲,和那一次次重复上演的、血淋淋的悲剧。

她与端妃,通过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太监,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联系。她们不再谈论过往,只交流对时局的看法。她们的联盟,在皇帝的高压之下,变得更加隐秘,也更加坚固。

三年后,皇帝的皇权愈发稳固,而他的身体,却因为早年的纵情和多疑,日渐衰败。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明、足够有手段,又能为他诞下子嗣的女人,来巩固他的晚年和身后事。

他想起了甄嬛。

于是,永寿宫的大门,再次打开。

当甄嬛重新站在皇帝面前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因“药性相冲”而惊慌失措的熹妃了。她的眼神沉静如古井,笑容温婉得体,却带着一丝令人看不透的距离感。

她为皇帝生下了双生子,被册封为皇贵妃,权势达到了顶峰。

她不动声色地扶植自己的势力,将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一个个地连根拔起。她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去延庆殿与端妃对弈。两人相对无言,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她们都活了下来,但她们也都变了。

又过了几年,皇帝驾崩。

甄嬛的儿子弘历即位,她被尊为圣母皇太后。

册封大典那日,她穿着最华丽的凤冠霞帔,站在太和殿的最高处,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她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紫禁城西北角,那片早已被荒草覆盖的乱葬岗。

她想起了年世兰。那个曾经飞扬跋扈,最终却连一副棺木都得不到的女人。

她又想起了那颗藏在发髻里的麝香珠。那颗凝聚了帝王之爱与帝王之恨的、致命的信物。

她赢了。她赢得了这场战争,站在了权力的最顶端。可她赢得的,不过是一个更华丽、更孤寂的牢笼。她身边的亲人、朋友、敌人,一个个都化作了史书上冰冷的几行字。

当年的爱恨情仇,帝王的恩宠与猜忌,后宫的争斗与算计,最终都归于尘土。

凤冠霞帔之下,是累累白骨;九重宫阙之上,是无尽的寂寞。这或许就是所有宫廷传奇,最终的、也是唯一的结局。

历史升华与价值总结:

这个故事,借由《甄嬛传》的背景,深刻挖掘了封建皇权下人性的扭曲与异化。“麝香珠”不仅仅是一个戏剧化的道具,更是帝王心术的实体象征——它将最极致的恩宠与最冷酷的算计融为一体,完美诠释了“君恩如海,君威如狱”的本质。故事的核心并非简单的后宫争斗,而是探讨个体在绝对权力碾压下的生存之道。甄嬛的转变,从一个渴望真情、心存怜悯的女子,到一个冷酷决绝、善用权谋的太后,是个人悲剧,也是时代缩影。它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理:在那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时代,所有的爱恨、忠诚与背叛,最终都不过是皇权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终将化为历史的尘埃。而所谓“胜利”,往往伴随着人性的彻底沦丧,这正是历史传奇背后最深沉的悲凉。

来源:影视大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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