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钮祜禄·甄嬛,如今的圣母皇太后,坐拥这世间最顶级的尊荣,却也忍受着最高处的孤寒。
紫禁城的风,终究是凉的。
我,钮祜禄·甄嬛,如今的圣母皇太后,坐拥这世间最顶级的尊荣,却也忍受着最高处的孤寒。
弘历的孝顺,胧月的亲近,都填不满我心中那个巨大的窟窿。
我赢了,赢了一生之敌,赢了薄情的帝王,可每当午夜梦回,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恨错了人。
那双在暗中拨弄命运的手,那张藏在慈爱面具下的真正面孔,直到我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才在我脑海中拼凑出惊悚的轮廓。
01
“皇额娘,天凉了,您该添件衣裳。”弘历的声音将我从冗长的回忆中唤回。
我抬眼,看着这张与他生母有几分相似,却更显英毅果决的脸,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这是我的儿子,我耗尽半生心血扶上皇位的帝王。
我微微颔首,任由槿汐为我披上了一件金丝鸾鸟纹的斗篷。
“皇帝有心了。”
弘历在我身边坐下,亲自为我端来一盏燕窝羹,“皇额na娘近日似乎总是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烦忧?告诉儿子,儿子为您分忧。”
我摇了摇头,浅尝了一口燕窝,那丝滑温润的口感,却暖不了我心底的寒意。
我能有什么烦忧呢?
皇后乌拉那拉氏早已被我囚禁在景仁宫,成了一个活死人;曾经宠冠后宫的华妃,化为一抔黄土也有些年头了;而那个坐拥天下的男人,也被我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我大仇得报,我的孩儿们也都安然无恙,我该是这世上最快活的人。
可我不是。
我的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先帝驾崩后,皇上生母——那位尊贵的乌雅太后,在病榻上对我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已病入膏肓,神志不清,总是拉着我的手,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
她说得最多的,是关于纯元皇后,那个我从未见过,却影响了我一生的女人。
“纯元……是极好的孩子,可惜了,可惜了……”太后浑浊的眼中流下泪来,“是乌拉那ラ氏的罪孽啊……宜修那个毒妇,竟敢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毒手……”
这些话,我当时听了,只觉得是人之将死,对其家族罪孽的忏悔。
宜修的恶行早已昭告天下,太后作为她的姑母,自然是痛心疾首。
可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太后在说这些话时,眼神深处闪烁的,似乎不是悲痛,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以及一丝难以察押的……恐惧。
仿佛,她在害怕什么。
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她临终前,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
她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一个。
她枯槁的手紧紧攥着我,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能看到的,只有她眼神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不甘。
她想对我说什么?
是人之将死的嘱托,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疯长,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寝食难安。
我总觉得,我似乎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我赢了宜修,可我赢得太过“顺利”了。
每一步关键的节点,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推波助澜,将宜修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那只手,很多时候,都披着“太后”这张慈爱的外衣。
她看似是在帮我,可现在想来,她更像是在利用我这把最锋利的刀,去剔除她早就想除去的眼中钉。
“槿汐,”我放下手中的玉碗,声音有些发沉,“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本宫刚回宫时,太后宫里的老人,还有谁在?”
槿汐愣了一下,随即垂首道:“回太后,先太后宫里的老人,大多都放出宫荣养了,只有几个手脚勤快的,被分到了各处当差。您问这个是……”
“无事,只是忽然想起些旧事,有些感慨罢了。”我淡淡地说道,“你去查一查,找到一个叫孙竹的姑姑。本宫记得,她当年是专门负责太后饮食的。”
“是。”槿汐没有多问,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独自坐在偌大的慈宁宫里,窗外的残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忽然意识到,我坐着的这张椅子,曾经属于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用一生演了一场天衣无缝的戏,不仅骗过了皇上,骗过了宜修,甚至……也骗过了我。
我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后临终前那双怨毒的眼睛。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惊雷般在我心中炸响——纯元皇后的死,真的只是宜修一人所为吗?
或者说,宜修……会不会也只是一颗棋子?
一颗被用完即弃,还顺便背负了所有罪名的,可怜的棋子?
02
槿汐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不出三日,她便将孙竹姑姑带到了我的面前。
孙竹老了许多,背也有些佝偻,见到我便要下跪行礼,被我伸手扶住了。
“孙姑姑不必多礼,赐座。”我温和地说道,示意小允子给她搬来一个绣墩。
孙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绞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我。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不知……不知娘娘召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姑姑不必紧张,本宫只是许久未见您,想找您聊聊旧事。”我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本宫记得,姑姑当年在先太后宫里,是专门伺候茶点的,对吗?”
孙竹接过茶杯,手微微有些颤抖,“是……是,奴婢不才,蒙先太后不弃,在小厨房伺候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我感慨道,“那可真是老人了。想必,宫里许多旧事,姑姑都还记得吧?”我状似无意地提起,“比如……纯元皇后。本宫与她容貌相似,入宫时便听过许多关于她的传闻,说她是如何的温婉贤淑,与皇上如何的鹣鲽情深。只可惜,红颜薄命。”
提到“纯元皇后”四个字,孙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也抖得更厉害了,茶水都洒了出来。
“姑姑小心。”我递过一方手帕,眼神却紧紧地锁着她。
“谢……谢太后娘娘。”孙竹慌忙擦拭着手上的水渍,脸色有些发白,“纯元皇后……自然是极好的人,可惜……可惜了……”
她说的,是和先太后一模一样的话。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是啊,可惜了。本宫听闻,纯元皇后是因宜修皇后……也就是当年的娴妃,心生嫉妒,暗中下毒,才导致一尸两命。此事,姑姑可曾听闻?”
孙竹的头埋得更低了,“此……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奴婢……奴婢一介下人,不敢妄议。”
“在本宫面前,但说无妨。”我的声音冷了几分,“本宫只想知道真相。姑姑在先太后宫里伺候,想必知道的,比旁人要多一些。”
孙竹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有些事,奴婢真的不能说啊!”
她的反应,恰恰证实了我的猜测。
纯元皇后的死,果然另有内情!
“你若说实话,本宫保你安享晚年。你若敢有半句欺瞒……”我没有再说下去,但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孙竹趴在地上,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良久,她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奴婢……奴婢只知道,纯元皇后小产那日,先太后……一整天都待在佛堂里,一步也未曾踏出。”
“哦?”我挑了挑眉,“侄女危在旦夕,她这个做姑母的,倒还真是沉得住气。”
“不……不止如此。”孙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那日傍晚,纯元皇后薨逝的消息传来,奴婢……奴婢亲眼看到,先太后……笑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笑了?
亲侄女惨死,她竟然笑了?
孙竹仿佛是豁出去了,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纯元皇后有孕时,酷爱杏仁露。可先太后却偏爱一种叫‘白芷’的香料,日日都要在殿内焚上。
奴婢当时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后来听一位懂药理的老太监说起,才知道,杏仁与白芷……虽分开无碍,但若孕妇长期闻着白芷的香气,又日日饮用杏仁露,便会……便会……”
“便会如何?”我厉声追问。
“便会气血凝滞,胎儿不稳,最终导致滑胎,甚至血崩而亡!”孙竹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杏仁……白芷……”我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全明白了。
宜修用来毒害纯元的,是芭蕉和桃仁。
可那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正要了纯元性命的,是这日积月累,不知不觉间渗入骨血的毒!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
好一个慈爱温和的乌雅太后!
她先用白芷和杏仁,悄无声息地毁了纯元的身体,让她的胎像本就不稳。
然后再纵容,甚至暗示宜修的嫉妒之心,借宜修的手,用芭蕉和桃仁,完成这最后一击。
如此一来,纯元必死无疑,而所有的罪责,都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宜修的头上。
她一箭双雕,既除去了那个身份高贵、身后有整个乌拉那拉氏家族做靠山的纯元,为自己儿子的皇权扫清了障碍;又让宜修背上了杀姐的罪名,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我,甄嬛,不过是她计划中的第二步。
一个酷似纯元的替身,一个没有强大母家支撑的棋子。
她扶持我,让我去和宜修斗,去和整个后宫斗。
等我斗垮了所有人,她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我的一生,我的爱恨情仇,我所有的挣扎与痛苦,原来都只是她棋盘上的一步棋。
我恨了宜令修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恨错了人!
真正的仇人,那个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幕后黑手,竟然是那个看似与世无争,一心礼佛的皇太后!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娘娘!”槿汐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
紫禁城,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究竟还埋藏了多少肮脏的秘密?
来源:睡醒想见你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