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梅长苏醒得比平时更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只是在黎明前浅寐了片刻。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琅琊榜》外传·《琅琊暖玉·誉王遗孤录》
文/鼎客儿
晨光初透时,金陵城还浸在薄薄的雾霭里。
梅长苏醒得比平时更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只是在黎明前浅寐了片刻。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屋里还是暗的,只有窗纸透进一点灰白的光。他躺着没动,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平稳而清晰,像是某种提醒:他还活着,还能呼吸,还能在今日做一件必须做的事。
片刻后,他坐起身。动作很慢,因为身体在晨起时总是格外僵硬,关节像生了锈,每一动都能听见细微的咔哒声。这是火寒之毒留下的痕迹,像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年轮,一道又一道,记录着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穿上外袍,系好衣带,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今日的衣着特意选了深青色,料子厚实,能抵挡一些暗渠的寒气。袖口和裤腿都用布带扎紧了,免得行动不便。
门被轻轻推开,飞流端着热水进来。少年今日也换了装束,一身短打劲装,腰间束着皮带,头发高高束起,显得格外精神。
“苏哥哥早。”飞流把水盆放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梅长苏洗了脸,水温刚好,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他对着铜镜整理头发时,飞流忽然说:“苏哥哥好看。”
梅长苏一愣,随即失笑:“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就是好看。”飞流固执地说,把梳子递给他。
梅长苏接过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镜中的人确实不像三十岁——长期的病痛让他消瘦,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眼角虽有细纹,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像是山间的泉水,映着天光云影。
可他知道,这只是表象。这副身体的内里,早就千疮百孔,像一间漏风的屋子,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彻底坍塌。
梳好头,戴好发冠,他转过身:“早饭好了吗?”
“好了。”飞流说,“黎纲在等。”
前厅里,黎纲和甄平已经在了。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饭:粥,馒头,几样小菜。两人都没动筷,见梅长苏进来,同时起身。
“坐吧。”梅长苏在主位坐下,“一起吃。”
三人默默用饭。粥熬得很稠,馒头是刚蒸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梅长苏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像是在积蓄力量。
饭后,黎纲汇报了最后的准备情况。
“马车已经停在西门外的柳树林里,离城门三里。车夫是我们的人,跟了江左盟八年,靠得住。马匹喂饱了草料,饮了水,能一口气跑五十里。”
“接应的人呢?”
“柳庄那边安排好了。庄头姓赵,是咱们在江南的旧部,退役的老兵,为人忠厚。庄子位置偏僻,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进出,不容易被发现。赵庄头已经收拾出两间干净的屋子,备了日常用度,够住三五个月。”
梅长苏点点头:“身份文牒?”
“都准备好了。”甄平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地展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张,“这是路引,写的是江南道来的客商,姓顾,带着家眷去北边探亲。这是户籍文书,盖的是扬州府的印,查不出问题。”
梅长苏接过看了看。文书的笔迹老练,印章清晰,纸张也特意做旧了,边缘有磨损的痕迹,像是经常随身携带。这样的细节,往往是查验的关键。
“很好。”他把文书递回去,“收好,等接到人再给。”
“还有一件事。”黎纲的神色有些凝重,“悬镜司那边……今天一早换了班。新来的人里,有夏江的旧部,叫周玄。这个人,心细,手狠,不好对付。”
周玄。
梅长苏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他记得,夏江倒台后,悬镜司清洗了一批人,但这个周玄因为当时在外地办差,逃过一劫。回来后,不仅没受牵连,反而升了一级,可见手段不一般。
“他在哪个位置?”梅长苏问。
“负责王府后园的警戒。”黎纲说,“这个人很谨慎,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亲自巡查一遍,连园子里的假山、树丛都不放过。”
后园,梧桐树,暗渠出口。
梅长苏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这个变数,有些棘手。
“声东击西的计划要调整。”他沉吟道,“周玄心细,小动静未必能引开他。要让他离开后园,需要更大的动静,而且要在他巡查的间隙。”
甄平想了想:“要不……放火?”
“不行。”梅长苏摇头,“火势一旦失控,会伤及无辜。而且救火会引来更多人,反而更麻烦。”
屋里沉默下来。窗外,天色渐渐亮了,雾霭散去,露出秋日特有的那种高远湛蓝的天空。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整齐的光格。
梅长苏看着那些光格,忽然有了主意。
“今日是初几?”他问。
黎纲一愣:“十月二十一。”
“二十一是西市大集的日子。”梅长苏说,“从午后开始,西市那边就会很热闹,人流如织。如果这个时候,王府前门发生点什么事,引得人群聚集围观……”
甄平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周玄在后园,听到前门喧哗,必然要派人去查看。就算他不亲自去,也会分神。这时候,就是我们进园的机会。”
“但要把握时机。”梅长苏强调,“不能早,也不能晚。要在周玄刚巡查完一轮,回到岗亭休息的时候动手。他刚查过一遍,心理上会松懈,觉得短时间内不会有事。这个间隙,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从暗渠出口接上人,再原路返回,时间很紧,但足够。
“我去安排。”甄平站起身,“西市那边我有熟人,能制造点‘热闹’。”
“小心。”梅长苏叮嘱,“不要暴露身份,事情办完立刻撤离,不要在现场停留。”
“明白。”
甄平匆匆离去。黎纲也起身:“我去最后检查一遍暗渠的路线。虽然昨日看过了,但稳妥起见,还是再走一趟。”
“让飞流跟你去。”梅长苏说,“他对路记得清楚。”
飞流看向梅长苏,眼里有担忧。梅长苏对他笑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飞流这才点点头,跟着黎纲走了。
屋里又只剩下梅长苏一人。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中那棵梧桐。一夜秋风,又吹落了不少叶子,地上金黄一片,像是铺了层地毯。
今日酉时,就在另一棵梧桐树下,他要接一个人,一个决定了一个孩子命运的人。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日,父亲带他去城郊的枫林。漫山遍野的红叶,如火如荼,美得惊心动魄。父亲说:“殊儿,你看这枫叶,红了,落了,化作春泥,来年又长出新叶。生命就是这样,一轮又一轮,生生不息。”
那时候他不懂,只是觉得叶子红了很好看。现在他懂了,可父亲已经不在了。
生命确实生生不息,可每一个生命的来去,都那么不容易。
他收回思绪,回到书案前,摊开一张纸,提笔写字。不是谋划,不是部署,而是一封信。
“景琰吾兄:若此信到你手中,则事已难挽。请勿悲伤,亦勿自责。此局我自愿入,此路我自愿行。你所要做的,是好好活着,好好做一个君王,做一个与陛下不同的人。至于那个孩子,若他有幸存活,不必相认,不必照拂,只当这世上从未有过此人。如此,对他最好,对你亦最好。珍重。弟,林殊绝笔。”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写完后,他看了很久,才小心折好,装进信封,用火漆封了口,放在书案最显眼的位置。
这不是遗书,只是以防万一。他对自己说。
可心里知道,这一趟暗渠之行,于他而言,确实是生死之险。他的身体经不起那样的寒湿,一旦在里面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必须去。
为了那个承诺,为了那个还未出生的生命,也为了……他心里那个还没有完全死去的林殊。
【第二章(一)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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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