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位太师苍老了许多,白发苍苍,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屏退左右,开门见山:“贤王殿下,老臣来,是想问您一句话——您还想回东宫吗?”
文/鼎客儿
搬进新府不到十日,就有人登门。
是言阙。
这位太师苍老了许多,白发苍苍,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屏退左右,开门见山:“贤王殿下,老臣来,是想问您一句话——您还想回东宫吗?”
景宣手一抖,茶洒了半盏。
“言太师何出此言?”
“明人不说暗话。”言阙看着他,“新帝登基,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军制改革得罪了武将,赋税新政得罪了世家,连清流中也有不少人对新帝不满。殿下,您还有机会。”
机会。又是机会。
“太师为何帮本宫?”
“不是帮您,是帮大梁。”言阙沉声道,“新帝……太急了。他想在三年内做完三十年的事,这是要出乱子的。老臣侍奉两朝,不能看着大梁基业毁于一旦。”
“所以太师选中了本宫?”
“因为您是先帝嫡子,曾为储君,在朝中尚有旧部。”言阙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您仁厚。”
仁厚。这个词如今听来,像讽刺。
“若本宫说不呢?”
“那老臣就当今日没来过。”言阙起身,“但殿下要明白,这朝堂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您今日退一步,明日就可能退十步。退到最后……只怕连退路都没了。”
这话与夏江如出一辙。
景宣沉默。
言阙走后,他坐在石榴树下,看着满地落花,想了很久。
仁厚。旧部。机会。
这些词像诱饵,引诱着他,回到那个他曾拼命逃离的漩涡。
可永宁呢?她才七岁,已经失去了母亲,难道还要让她卷入这无尽的争斗?
“爹爹!”永宁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朵石榴花,“给你!”
景宣接过,花很红,像血。
“宁儿喜欢这里吗?”
“喜欢!”永宁点头,“比北苑暖和,花也多。”
“那如果……爹爹要带宁儿去更远的地方,宁儿愿意吗?”
“多远?”
“很远很远,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永宁歪着头想了想:“那爹爹去吗?”
“爹爹去。”
“那宁儿也去。”小丫头抱住他的腿,“爹爹去哪儿,宁儿去哪儿。”
孩子的话,简单却坚定。
景宣抱起女儿,看着天边渐沉的夕阳。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五月底,他上了一道折子,说自己“体弱多病,不堪京中气候”,请求离京养病,去江南或蜀中。
折子递上去,石沉大海。
六月初,景琰来了。
这个七弟如今是亲王,穿着蟒袍,气度威严,但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色。
“三哥真要离京?”
“是。”
“为什么?”景琰不解,“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际。三哥为何要走?”
“本宫……累了。”景宣看着他,“七弟,这朝堂不适合本宫。本宫只想带着宁儿,找个清净地方,安安稳稳过完余生。”
“可大皇兄不会放您走的。”景琰压低声音,“三哥,您知道吗?您那道折子,大皇兄看了很生气。说您……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是啊,新帝登基,正是施恩的时候,他却要离京,这不是打新帝的脸吗?
“那七弟觉得,本宫该如何?”
“留下来。”景琰握住他的手,“三哥,我知道您委屈。可这朝堂,需要您。大皇兄他……也需要您。”
“需要本宫制衡夏江?还是需要本宫安抚旧部?”
景琰语塞。
“七弟,你回去吧。”景宣转身,“告诉大皇兄,本宫……不会与他争。只想求个清净。”
景琰走了,背影落寞。
景宣知道,这话传过去,景禹不会信。帝王之心,疑者生疑。
果然,六月中的一天夜里,府中来了不速之客。
不是刺客,是夏江。
他这次没穿官服,一袭黑袍,像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
“贤王殿下好雅兴。”他看着案上摊开的《庄子》,“‘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殿下是在说自己吗?”
“夏首尊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臣来送殿下一样东西。”夏江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出京的路引,还有……新的身份文牒。”
景宣接过。路引是真的,盖着京兆府的大印。文牒上写的是“苏姓商人,携幼女往江南行商”。
“夏首尊这是……”
“帮殿下离开。”夏江微笑,“殿下不是想走吗?臣助您一臂之力。”
“条件呢?”
“没有条件。”夏江摇头,“就当臣……还先帝一个人情。”
先帝。又是先帝。
“夏首尊与先帝……”
“君臣一场,总有情分。”夏江避而不答,“殿下若要走,三日后子时,西城门有一队商队出城,领头的是个姓马的掌柜,他会带您出去。”
“为何要帮本宫?”
“因为殿下活着,对臣有用。”夏江坦然,“死了的贤王,一文不值;活着的贤王,哪怕在千里之外,也是一步棋。”
一步棋。原来他始终是棋。
“本宫若不走呢?”
“那臣就当今日没来过。”夏江拱手,“但殿下要想清楚——新帝对您的耐心,不多了。”
耐心。景禹的耐心。
景宣想起那双曾经温厚的眼睛,如今坐在龙椅上,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本宫……考虑考虑。”
夏江走了,留下那份路引和文牒,像两份烫手的山芋。
景宣一夜未眠。
走,还是不走?
走,前路茫茫,一个废太子带着幼女,能逃到哪里?不走,留在京中,像困兽,随时可能被新帝或其他人当成棋子甚至弃子。
天快亮时,他走到永宁的床边。小丫头睡得正香,抱着布娃娃,嘴角还带着笑。梦里不知愁。
他轻轻抚过女儿的脸。为了她,他得选一条最安全的路。
三日后,子时。
景宣抱着熟睡的永宁,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银票、那方白玉印信,还有谢绮的一支旧簪。
府中静悄悄的,赵内侍被他打发去睡了。他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去城外寺庙静修几日,不必寻。
西城门果然有一队商队。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姓马,见了他,也不多问,只点点头:“苏先生这边请。”
马车很普通,混在商队里,毫不起眼。城门守卫验了路引,顺利放行。
出城的那一刻,景宣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金陵城。夜色中,城墙巍峨,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再见了,父皇。
再见了,绮儿。
再见了,那个曾经想做明君的萧景宣。
马车颠簸,永宁醒了,揉着眼睛:“爹爹,我们去哪儿?”
“去江南。”
“江南在哪儿?”
“在……有很多水,很多花的地方。”
“那娘去吗?”
“娘……”景宣搂紧女儿,“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永宁似懂非懂,又睡着了。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离金陵越来越远。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对景宣来说,这是逃亡的开始。
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不知道夏江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知道景禹发现他不见了会怎样。
他只知道,他得活下去。为了永宁,活下去。
车窗外,田野、村庄、山林一一掠过。农人开始下地,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吠,一派人间烟火。
这烟火,离他曾经的世界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景禹曾说:“三弟,等咱们老了,就去江南,买个小院,种花钓鱼,过寻常日子。”
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以为未来有无限可能。
如今景禹坐在龙椅上,他却在逃亡的路上。
命运弄人。
马车走了三日,到了一個叫清水镇的地方。马掌柜说,要在这里换船,走水路南下。
镇子不大,临河而建,青石板路湿漉漉的,空气里有鱼腥和水汽。永宁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河,兴奋得直拍手:“爹爹,好多水!”
“这是运河,一直通到江南。”
“那我们坐船吗?”
“嗯。”
码头边停着几艘客船,马掌柜去交涉。景宣抱着永宁在岸边等,看着河面上来往的船只,忽然有种不真实感——他真的逃出来了?逃离了那座困了他三十年的皇宫?
“苏先生,船安排好了。”马掌柜回来,“是艘货船,条件差些,但安全。”
安全就好。景宣点头:“有劳马掌柜。”
正要上船,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前面的,等等!”
景宣心头一紧,回头看去,是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正朝这边走来。
马掌柜脸色微变,低声道:“苏先生,您先上船,我来应付。”
景宣抱着永宁快步上船,躲进舱里。透过舷窗,看见马掌柜迎上去,和那几个衙役说话。距离远,听不清说什么,但看见衙役拿出张画像,对着马掌柜比划。
画像上是谁?是他吗?
心跳如鼓。永宁似乎也感觉到紧张,抓着他的衣襟,不敢出声。
好一会儿,马掌柜回来了,脸色凝重。
“苏先生,怕是走不了了。”
“怎么回事?”
“官府在抓人。”马掌柜压低声音,“说是京城逃了个重犯,画影图形发到各州县了。刚才那几个衙役,拿着画像在码头一个个对。”
“画像……什么样?”
“没看清,但听描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带着个七八岁的女娃。”马掌柜看着他,“苏先生,您……”
景宣明白了。景禹发现他跑了,以抓逃犯的名义追捕。
好快的手脚。
“那现在怎么办?”
“船不能坐了,陆路也走不了。”马掌柜想了想,“我在镇上有处宅子,先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也只能如此。
马掌柜的宅子在镇子西头,是个不起眼的小院。三间瓦房,一个天井,种着些花草。他把景宣父女安顿在后院厢房,叮嘱道:“苏先生,这几日千万别出门。饭菜我会送来。”
“多谢马掌柜。”
“不必谢我。”马掌柜苦笑,“我也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夏江?还是……
景宣没问。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躲在小院里的日子,像回到了北苑。只是更憋闷——连院子都不能出,只能待在这方寸之地。
永宁渐渐不耐烦,总闹着要出去玩。景宣只好变着法哄她,给她讲故事,教她折纸,陪她玩捉迷藏。
孩子太小,不懂什么是逃亡,只觉得爹爹陪她的时间多了,是好事。
五日后,马掌柜带来消息:追捕令撤了。
“撤了?这么快?”
“说是……京城那位发话了,说逃犯已经抓到了,让各地不必再搜。”
抓到了?景宣一愣。
“抓的是谁?”
“不知道。”马掌柜摇头,“反正衙役们不再查了,码头也松了。苏先生,您看……”
“尽快走。”景宣当机立断,“夜长梦多。”
“好,我安排明早的船。”
夜里,景宣哄睡了永宁,自己却睡不着。他走到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细细弯弯的,像把镰刀。
景禹为什么突然撤了追捕令?是真抓到了替死鬼?还是……另有打算?
他想起夏江说的“密旨”,想起言阙说的“机会”。这些像一张网,把他网在中央,动弹不得。
也许,他从来就没真正逃出去过。
第二日一早,正要出发时,院门被敲响了。
不是衙役,是个陌生男子,四十上下,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气质沉静,不像寻常百姓。
“苏先生?”他拱手。
景宣警惕:“阁下是……”
“在下姓沈,沈追。”男子微笑,“奉太师之命,来接殿下。”
沈追。言阙的心腹,户部侍郎。
景宣心头一震:“言太师怎知本宫在此?”
“太师自有办法。”沈追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马车,“殿下,请上车。太师在扬州等您。”
扬州。江南重镇,言阙的老家。
景宣看着那辆马车,心中百转千回。走,还是不走?
走,意味着重新卷入朝堂争斗;不走,前路茫茫,带着永宁,能逃到哪里?
“爹爹……”永宁拉着他的手,小声说,“这个伯伯是谁?”
“是……爹爹的朋友。”
朋友?还是敌人?
景宣最终上了车。不是相信言阙,是别无选择。
马车一路南下,沈追话不多,但安排得周到。每到一处,都有接应,食宿妥帖,通关顺利。景宣隐约感觉到,这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而执网的人,不止言阙。
【第十七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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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