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左盟在金陵的据点很隐蔽，在城南一处看似普通的茶庄后院。景睿到的时候，梅长苏正在亭中煎药——一个小泥炉，药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文/鼎客儿

最后一道别，是去见梅长苏。

江左盟在金陵的据点很隐蔽，在城南一处看似普通的茶庄后院。景睿到的时候，梅长苏正在亭中煎药——一个小泥炉，药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他依旧穿着素色长衫，外面罩着厚厚的貂裘，虽然已是初夏，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血色。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景睿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坐。”

景睿在石凳上坐下，看着他煎药。梅长苏的动作很熟练，显然这些年没少自己做这些事。

“你的身体……”景睿忍不住问。

“老样子，死不了。”梅长苏淡淡一笑，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黑色的药汁浓稠如墨，“倒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离开金陵，去江湖。”

梅长苏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不去南楚？”

“暂时不去。”景睿看着他，“林殊哥哥，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当年在妙音庵，相思杀错了孩子，是真的意外，还是……你父亲林帅的安排？”

这话问得突然，梅长苏的脸色变了变。他放下药碗，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都猜到了？”

“猜到一部分。”景睿平静地说，“相思是顶尖杀手，不该犯这种错误。除非……有人暗中干预。而那夜在妙音庵附近，恰好有一支赤焰军的小队奉命巡查北境。带队的人，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林帅的副将聂锋。”

梅长苏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是，是我父亲安排的。”他终于承认，“他早就知道莅阳长公主与宇文霖的事，也知道谢玉要下杀手。他派聂锋暗中保护，在相思动手时制造混乱，让两个孩子被调换。死的是卓家的孩子，活下来的……是你。”

真相，终于完整了。

景睿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早该想到的——以林燮元帅的为人，知道了这种事，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因为他敬重莅阳长公主。”梅长苏睁开眼，眼中有了泪光，“父亲说，长公主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为了爱情不惜身败名裂。这样的人，不该被谢玉那样的伪君子糟践。她的孩子，也不该无辜枉死。”

所以他插手了，用另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换下了景睿。这很残忍，可在这残酷的世道里，这或许已是最好的选择。

“卓家夫妇……知道吗？”景睿问。

“不知道。”梅长苏摇头，“父亲临终前才告诉我真相，让我有机会……替他还这份债。所以这些年，我暗中照拂天泉山庄，帮卓鼎风在江湖站稳脚跟。可我知道，这些弥补不了他们丧子之痛。”

亭中陷入沉默。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许久，景睿才开口：“林殊哥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梅长苏怔了怔：“你不恨我父亲？不恨我？”

“恨什么？”景睿苦笑，“恨你父亲救了我的命？恨你为了给赤焰军平反，不得不揭开这一切？林殊哥哥，这世上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有不得已的取舍。你父亲当年取舍了，你如今也取舍了。而我……我也要开始学着取舍了。”

他说着站起身，对着梅长苏深深一揖：“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见。望兄长……保重身体，得偿所愿。”

梅长苏也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剧烈咳嗽起来。景睿上前扶住他，为他拍背顺气。咳了许久，梅长苏才缓过来，嘴角又有了血丝。

“景睿，”他抓住景睿的手，声音虚弱却急切，“如果……如果你在江湖上，遇到一个叫飞流的孩子，帮我照顾他。他是我在北境救下的，心智如孩童，却武功极高。我让他去办件事，可终究……不放心。”

飞流。景睿记下这个名字：“好，我答应你。”

梅长苏这才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很普通的大梁通宝，边缘已磨得光滑。

“这个你拿着。”他将铜钱放在景睿掌心，“日后若有难处，可凭此物到任何一家‘江左茶庄’，他们会全力助你。”

景睿握紧铜钱，入手温热，还带着梅长苏的体温。

“多谢。”他最后看了梅长苏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茶庄时，阳光正好。景睿抬头望天，深深吸了口气。所有真相都已明了，所有恩怨都已了结。从今往后，他是真正的自由身了。

离开金陵那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景睿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从城南的偏门出城。行囊里除了几件换洗衣衫和医书，还有三样东西——母亲给的锦盒，宇文念给的令牌，梅长苏给的铜钱。

这三样东西，代表着他生命的三个部分：血缘的牵绊，身份的印记，友情的羁绊。他将带着它们，走向未知的远方。

城门外是十里长亭，历来送别之地。景睿本以为不会有人来送，却看见亭中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言豫津，他今日特意告了假，穿了一身常服，手里提着酒壶和食盒。另一个……竟是靖王萧景琰。

“就知道你会偷偷溜走。”言豫津迎上来，将食盒塞给他，“路上吃的。这壶酒是西山埋了十年的‘梨花白’，你带着，想家的时候就喝一口。”

景睿接过，心中暖流涌动：“豫津，多谢。”

靖王走上前，看着他，眼中有关切，也有赞赏：“决定了？”

“决定了。”景睿点头，“殿下，您……多保重。”

“你也是。”靖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本王写给北境几位故交的信。你若有朝一日去北境，他们自会照拂你。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替本王……去看看北境的百姓，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那些，是本王将来要守护的子民。”

这话说得重。景睿知道，靖王心中装的，从来都是天下苍生。他双手接过信，郑重道：“臣……草民遵命。”

言豫津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还有件事——谢弼那小子，昨夜来找我，哭了一宿。他说他现在是宁国侯世子了，要撑起侯府，不能来送你。但他让我告诉你，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永远是他哥哥。”

景睿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三人站在长亭中，一时无言。晨风吹过，扬起衣袂，也扬起了离愁。

最终还是景睿先开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请回吧。”

言豫津红着眼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保重！”

靖王深深看了他一眼：“珍重。”

景睿对着两人深深一揖，转身踏上官道。他没有回头，因为知道回头会看见挚友不舍的目光，会看见这座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城池，会看见……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走出一里地，官道旁有片桃林。花期已过，枝头结着青涩的小果。景睿正要穿过桃林，却听见林中传来琴声。

是《阳关三叠》。

他循声望去，看见桃林深处有个素白的身影——是宫羽。她坐在一块青石上，膝上放着古琴，指尖轻抚，琴声哀婉。

看见景睿，她停下手，起身执礼。

“宫姑娘。”景睿还礼，“你怎么在这里？”

“奉宗主之命，来送公子一程。”宫羽看着他，眼神复杂，“宗主说，他欠你一句‘对不起’，可他知道，说了也无用。所以让我来，为你抚琴送行。”

景睿沉默片刻，问：“宫姑娘，你恨谢玉吗？”

“恨。”宫羽毫不犹豫，“他害死我父亲，让我从小失去至亲，流落江湖。这份恨，此生难消。”

“那……你恨我吗？”景睿问，“毕竟我是谢玉名义上的儿子，身上流着莅阳长公主的血——而莅阳长公主，是谢玉的妻子。”

宫羽怔住了。她看着景睿清澈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笑了——那是她第一次对景睿笑，冰雪消融般美丽。

“不恨。”她说，“宗主说得对，你是你，谢玉是谢玉。仇恨不该牵连无辜。况且……”她顿了顿，“那夜在侯府，我看见你的眼神——那不是谢玉的眼神，那是……干净的眼神。”

景睿也笑了：“多谢。”

宫羽从怀中取出一本琴谱：“这个给你。是我父亲留下的，里面有些曲子……很适合在路上听。宗主说，你懂琴，会明白的。”

景睿接过，翻开一看，果然是相思的笔迹。琴谱里夹着一张字条，是梅长苏的字：“江湖路远，琴音相伴。望自珍重，后会有期。”

他将琴谱珍重收好，对宫羽深施一礼：“也请姑娘转告梅宗主——前路漫漫，望他……莫要太过苛责自己。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宫羽眼中泛起泪光，重重点头。

琴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渔樵问答》。轻快悠扬的曲调，仿佛在说：江湖虽险，亦有知音；前路虽远，终有归处。

景睿背起行囊，继续上路。琴声在身后渐渐远去，最终消散在风里。

官道延伸向远方，消失在青山绿水的尽头。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

可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是萧景睿。不是谢家的长子，不是卓家的义子，不是南楚的皇子。他只是萧景睿，一个会点医术、懂点琴艺、想要看看这广阔天地的普通人。

这就够了。

阳光洒在官道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起衣袂，猎猎作响。

前方，是江湖，是未知，是新的人生。

而他，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包袱，轻装上阵。

【第十七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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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