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人们都说，那是天公震怒——酉时方过，晚霞还残存着最后一抹胭脂色，墨云便从钟山后翻涌而出，瞬息间吞噬了整个苍穹。风先至，呼啸着卷起街市尘土；雷声随后，仿佛九霄之上有巨轮碾过天穹；最后才是雨，不是江南惯常的霏霏细雨，而是天河倒悬般的瀑雨，抽打得屋瓦噼啪作响，青石

《琅琊榜》外传之《明月照我：萧景睿传》

文/鼎客儿

永熙七年的那场雷雨，在金陵城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老人们都说，那是天公震怒——酉时方过，晚霞还残存着最后一抹胭脂色，墨云便从钟山后翻涌而出，瞬息间吞噬了整个苍穹。风先至，呼啸着卷起街市尘土；雷声随后，仿佛九霄之上有巨轮碾过天穹；最后才是雨，不是江南惯常的霏霏细雨，而是天河倒悬般的瀑雨，抽打得屋瓦噼啪作响，青石街上顷刻间水流成河。

在这泼天的雨幕中，西郊妙音庵的东厢禅房里，两位素昧平平的妇人，正隔着屏风经历着各自人生最艰难、也最诡谲的交集。

禅房本就不大，因着连日阴雨，庵中厢房大多漏湿，只有这间稍显完好。管事师太便将两位临盆在即的贵客安排在了一起——中间用一架八扇松鹤延年的紫檀屏风隔开，算作两处独立所在。

屏风西侧，莅阳长公主躺在铺了锦褥的竹榻上，牙关紧咬，将痛呼死死咽在喉间。她不能高声，不能让人知道大梁的长公主、宁国侯谢玉的夫人，会在这荒郊尼庵生产——腹中这个孩子，是她与南楚质子宇文霖的骨血，是足以让她身败名裂、让谢家蒙羞的孽缘之果。

三个月前发觉有孕时，她曾想过一死了之。可终究舍不得——这是宇文霖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于是便有了这场“出城静养”的戏码，只带了最贴心的侍女璇玑和两个哑婆，住进这香火冷清的妙音庵。谢玉那边，她以“旧疾复发、需清净休养”搪塞过去，那男人本就不甚在意她，倒也未曾深究。

“公主……再使把劲儿！”璇玑跪在榻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恐慌。请来的稳婆姓李，是璇玑的远房表姨，此刻也急得满头大汗：“胎位有些不正，公主千万要撑住！”

便在这时，屏风东侧传来另一阵压抑的痛呼。

屏风东侧，卓夫人已到了最后关头。她与夫君卓鼎风成婚八载方得此胎，珍视如命。为求平安生产，半月前她便住进这妙音庵祈福——夫君本要陪同，偏巧天泉山庄有要务需他亲往处理，只得留了两个稳婆并四个丫鬟服侍。

“夫人，看见头了！”年长的稳婆姓王，是金陵城有名的接生好手，“再使把劲儿！”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夹杂一道闪电，将禅房照得惨白。雷声滚滚中，莅阳感到身体被彻底撕裂，一个温热的生命挣扎着脱离了她的身体。

几乎同时，卓夫人感到腹中最后一阵剧痛，随即是解脱般的轻松——

两个婴儿几乎同时落地，洪亮的啼哭声穿透雨幕，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是位小公子！”两个稳婆都高兴得脱口而出一句相同的话。

李稳婆托起孩子，脸色却渐渐变了——那孩子虽然皱巴巴的，眉眼样子尚不甚清晰，但哭过一声之后，就安静得倒像是个小大人一般，温顺明亮，一眼就瞧得出，没有丝毫半分谢玉狂放野乎的影子。

“这……这孩子怕是……”李稳婆的声音发颤。

莅阳挣扎着撑起身，看向那个小小的人儿。那是她和宇文霖唯一的孩子，是她背叛了一切换来的骨血。她伸出手，声音嘶哑如破絮：“给我……抱抱他。”

孩子入怀时轻得像片羽毛。莅阳低头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心中痛如刀绞。她将脸贴在他的小脸上，泪如雨下：“是娘对不起你……是娘……”

旁边的王稳婆则欢喜地托起孩子，“恭喜夫人，母子平安！”

卓夫人虚弱地侧过头，看着那个浑身紫红、哭声响亮的小生命，眼泪混着汗水滚落。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摸婴儿细嫩的脸颊：“我的孩儿……”

两个婴儿，一屏之隔。一个气息敛敛，一个生机勃勃。而命运的织机，正开始编织一张荒诞的网。

变故发生在子时前后。

屋顶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庵堂年久失修，这东厢禅房又是最偏僻的屋子，经不起连日阴雨浸泡，更受不住今夜这般狂风暴雨。一根横梁应声断裂，瓦片“哗啦啦”坍塌下来，正砸在禅房中央！

“小心！”璇玑扑到莅阳身上，用身体护住她和婴儿。王稳婆也本能地想将卓家婴儿护在怀中。尘土飞扬间，两个婴儿竟都没能被人护住，鬼使神差地跌落在了一起，放在桌上的两盏烛台被震倒在地，唯一的光源瞬间熄灭。

禅房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闪电偶尔照亮满室狼藉。两个稳婆几乎同时各自摸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婴儿，并死死地护在怀里。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破开的屋顶缺口跃入。来人一身夜行衣，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正是谢玉重金雇来的杀手，江湖人称“相思”的绝顶高手。

谢玉三日前才从宫中眼线处得知真相：莅阳竟与宇文霖有私，且已怀胎八月。震怒之后是冷静的算计——这孩子绝不能留，但也不能让莅阳死在庵中。最好的办法，是让这孩子“意外夭折”。

相思的任务很明确：趁乱潜入，找到莅阳所生的婴儿，用内力震断其心脉，做成先天不足而亡的假象。他本计划在莅阳生产后、众人疲惫松懈时动手，却不想遇上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和房屋坍塌。

黑暗与混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相思落地无声，迅速判断形势。黑暗中至少有两个婴儿的啼哭——一个在东侧，响亮有力；一个在西侧，微弱断续。按照常理，长公主养尊处优，所生的孩子应该更健康些，那东侧那个哭声嘹亮的，很可能就是目标。

为保险起见，他决定把两个孩子一起除掉，他先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西侧的孩子。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摸向东侧。闪电亮起的瞬间，他看见一个稳婆打扮的妇人正抱着襁褓缩在墙角——那是王稳婆，她怀中的正是卓家的孩子。

就是那个！

相思运起内力，身形如电般掠至墙角，一掌拍向襁褓。王稳婆虽不会武功，但母性的本能让她在最后一刻侧身一护——那一掌没有正中婴儿心口，却拍在了孩子的肩背上。

“啊！”王稳婆失声尖叫，怀中的婴儿啼哭骤停。

相思心中一凛，知道这一掌未能致命。正欲补上一掌，西侧忽然传来莅阳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气了！”

原来就在相思袭击卓家婴儿的同时，屏风西侧，莅阳长公主突然发觉怀中的那个孩子——那个本就气息敛敛的私生子，竟然停止了呼吸。

两边的哭喊几乎同时响起，在这黑暗混乱的禅房里交织成一片。尼姑们提着灯笼冲进来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幕：屋顶破了大洞，尘土瓦砾遍地。屏风西侧，莅阳长公主抱着一个毫无声息的婴儿痛哭失声；屏风东侧，卓夫人挣扎着要起身，王稳婆则瘫坐在地，怀中的婴儿肩背一片青紫，哭声微弱。

“阿弥陀佛……”住持师太双手合十，脸色惨白，“快，快救人！”

众人七手八脚将两位夫人抬到完好的禅房，又请来庵中略通医术的老尼诊治。莅阳只是悲痛过度，并无大碍；卓夫人因受惊吓，胎血有些不止，但性命无虞。

最棘手的是两个孩子——西侧那个已经气绝，东侧那个受了内伤，气息微弱。

“师太……”璇玑哭着跪在师太面前，“公主的孩子……能不能救救公主的孩子？”

师太探了探西侧婴儿的鼻息，摇了摇头：“这位小公子……已然去了。”

卓夫人闻言，不顾虚弱挣扎下榻，扑到王稳婆面前：“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王稳婆泪流满面：“夫人……小公子受了伤，老奴、老奴……”

老尼检查了东侧婴儿的伤势，皱眉道：“肩背受了重击，伤了肺脉。虽还有气息，但恐怕……难养活。”

两个婴儿，一个已死，一个将死。而最荒诞的是——在方才那场黑暗混乱中，两个襁褓被甩落在地，又被匆忙拾起。此刻，竟无人能分清，哪个孩子是哪个母亲所生。

“这……这可如何是好？”师太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襁褓，犯了难。

莅阳忽然止住哭泣，抬起头来。闪电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渐渐凝固。她缓缓起身，走到卓夫人面前，声音轻得像羽毛：“夫人……方才混乱之中，两个孩子怕是……弄混了。”

卓夫人一怔：“什么？”

“我们都不知道，现在活着的这个……”莅阳的目光落在王稳婆怀中那个受伤的婴儿身上，“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

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雨声敲打着残破的屋顶，啪嗒，啪嗒。

三日后，雨过天晴。

宁国侯谢玉亲至妙音庵。当他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莅阳，目光如刀，似要将她刺穿。

莅阳抱着那个受伤的婴儿——如今已无人能分清这是谁的孩子——迎上谢玉的目光，声音平静得出奇：“侯爷，事已至此，两个孩子一死一伤，活着的这个……或许是上天的旨意。”

谢玉盯着她怀中的婴儿看了许久。那孩子因受伤而脸色苍白，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像宇文霖。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私生子。

但此刻众目睽睽，他不能发作。不仅不能发作，还要做出一副悲痛又庆幸的模样——因为就在昨日，梁帝已得知“长公主在庵中祈福时遇险，皇子生死未卜”，已派内监前来询问。

“师太，”谢玉转向住持，声音沉痛，“两个孩子一死一生，死去的那个……便好生安葬吧。活着的这个，既然分不清是谁家骨血，不如……请陛下圣裁。”

这是他瞬间做出的决定。既然杀不了这个孽种，不如将他变成一枚棋子——一个联结谢家与天泉山庄的棋子。卓鼎风在江湖上势力不小，若能借这个孩子将他绑在谢家战车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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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