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十年了,我们还在给一个孩子让路——那个拿木枪戳破鬼子轮胎、一口咬下去先告状的小嘎子。怪得很,他偷枪、撒谎、咬人,却没人想抽他屁股,反而想递给他一颗真子弹。为什么?
六十年了,我们还在给一个孩子让路——那个拿木枪戳破鬼子轮胎、一口咬下去先告状的小嘎子。怪得很,他偷枪、撒谎、咬人,却没人想抽他屁股,反而想递给他一颗真子弹。为什么?
1958年,徐光耀被扣上“右派”帽子,整夜睁着眼,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为了别疯掉,他写小孩——写自己十三岁扛枪、写战友十三岁扒火车、写村里最欠揍却最命大的嘎人嘎事。写的时候他给自己立了条死规矩:每页都得让自个儿先笑出声,笑完才准写哭。三个月,他交出一本小说,也把自己从悬崖边拉回桌边。北影厂的老崔嵬看完只说一句:这娃得活在银幕上,得让全国的大人小孩一起笑,笑完心里咯噔一下。
找演员时,崔嵬把北京话剧院里所有“乖宝宝”轰出去:我要一身泥、一脚水泡、敢跟大人顶嘴的真嘎子。于蓝把乌兰的儿子安吉斯拎来,男孩第一句话就把导演噎住:“管饭吗?不管我就回家。”得,就他了。开机前,城里娃全被扔进白洋淀,先学狗刨再学摸鱼,晒脱三层皮。拍咬胖墩那场戏,安吉斯真急眼,下了死口,胖墩胳膊一圈牙印,崔嵬不喊停,机器跟着摇——观众后来看到的,就是血淋淋的熊孩子现场。原本小说里只咬一口,导演剪着剪着又加两次:一次为抢枪,一次为护奶奶。咬法不一样,第一次是耍赖,第二次是玩命,第三次带泪。孩子气的狠劲,就这么被放大成战争里活下来的理由。
小说里嘎子最后才交枪,电影让他主动上缴。这一改,整件事变轻了:不是组织压着他长大,是他自己把玩具递回去,说“我玩够了,该去干真的了”。观众心里咯噔那一下,就来自这里——原来长大不是被训出来的,是小孩自己觉得“该收收骨头”了。
至于真嘎子是谁,白洋淀的老船夫会告诉你:赵波,雁翎队那个能潜水三分钟、把鬼子汽船舵叶掰断的半大小子。魏巍写的通讯里还有另一个燕嘎子,十三岁混进据点,一口气捆了二十个伪军,出门顺手拎走两箱手榴弹。徐光耀自己倒不较真:我写的不是哪一个,是那一窝天天在枪口上翻跟头的野孩子,他们没工夫长成英雄,先忙着长个儿,却顺手把事办成了英雄事。
所以我再回头看,这片子最狡猾的地方是:它让战争退到背景,把镜头死死贴在一个欠揍孩子的鼻尖。我们笑他放老鼠夹夹汉奸,笑他拿西瓜砸翻译官,笑到一半才想起——要是换我十三岁,敢吗?敢把木枪对准真铁炮?敢咬完大人不跑,还赖在原地等下一顿揍?答不上来,于是乖乖给他让路。
英雄很多,能让我们笑着认怂的,就这一个。
来源:幽默晚风rkW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