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初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终是停了。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被洗过，透出一种冰冷的、泛着微蓝的亮光。芷萝宫的庭院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覆盖在药圃之上，勾勒出草木凋零后疏朗而坚韧的轮廓，反射着清冷的光。那惯常萦绕的药草清香，似乎也被这冰雪涤荡过，变得更加清冽、幽远，仿佛能穿
《琅琊榜》外传之《芷萝药香沉·静妃传》
文/鼎客儿
初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终是停了。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被洗过，透出一种冰冷的、泛着微蓝的亮光。芷萝宫的庭院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覆盖在药圃之上，勾勒出草木凋零后疏朗而坚韧的轮廓，反射着清冷的光。那惯常萦绕的药草清香，似乎也被这冰雪涤荡过，变得更加清冽、幽远，仿佛能穿透这深宫的沉闷，直抵人心深处。
静妃立于廊下，身着一件月白色夹棉宫装，外罩一件银狐皮里子的素色斗篷，并未戴太多钗环，只一支简单的玉簪绾住青丝。她望着庭院中的积雪，目光沉静，如同这雪后初霁的天空，明澈之下，是望不见底的深邃。
自那日梁帝带着疑虑离去，她心中那根弦便绷得更紧了。她知道，那孩子（她在心底已无法将苏哲与林殊分开，尽管一个名字代表着过往的明媚，一个代表着现实的残酷）的行动已然引起了最高处的警觉，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雷霆与深渊之间的舞蹈。
瑾汐悄步上前，将一个小巧的、雕刻着缠枝莲纹的铜质手炉递到她手中，低声道：“娘娘，外面寒气重，仔细着了凉。” 手炉温暖的触感透过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静妃接过，并未立刻回殿，只是将手炉拢在袖中，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株覆着薄雪的石斛上。“前日让你送去靖王府的安神香，景琰可收下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回娘娘，殿下收下了。只是……”瑾汐略一迟疑，声音压得更低，“听送东西的小内侍回来说，殿下似乎心事重重，在府中时常独自练剑到深夜，与苏先生……交谈也甚少。”
静妃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的琰儿，性子刚直，如今被变相禁足，又被流言所扰，心中憋闷可想而知。而那位“苏先生”，想必更是将所有心力都用于筹谋，无暇，亦或是不能，与景琰多做解释。这两个孩子，一个在明处承受压力，一个在暗处背负所有，皆是在刀尖上行走。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转身缓步走回殿内。殿中暖意融融，与外面的清寒恍若两个世界。她走到书案前，案上摊着几张她近日描摹的草药图谱，笔法精细，形态逼真。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幅描绘“七星莲”的图上，那是一种生长于极北苦寒之地的珍稀草药，性极阴寒，却对某种热毒有奇效。她记得，当年林燮哥哥曾偶然提过，小殊那孩子体质偏阳，最是畏热……
心口又是一阵细密的抽痛。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拿起另一张空白的素笺。她需要做点什么，不能只是等待。梁帝的疑心既已被挑起，绝不会轻易放下。她需要未雨绸缪。
“瑾汐，”她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去一趟太医院，寻王院判，就说本宫近日翻阅古籍，见一古方，以‘朱砂’、‘琥珀’、‘龙骨’等物为主，佐以几味安神草药，于镇惊安神有奇效。你且问问，太医院库中，可还有品质上佳的‘血珀’？若有，取些许来，本宫想参照古方，为陛下试制一些安神药丸。”
她的语气平和自然，如同以往任何一次探讨医药。朱砂、琥珀、龙骨，皆是镇惊安神常用之物，血珀更是其中珍品，她以此为由头，合情合理。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所谓的“古方”，其中几味药的配伍比例极其微妙，是她精心计算过的，旨在加强宁神效果的同时，会让人心绪趋于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甚至……对某些尖锐的刺激，反应会略显迟钝。这并非毒药，甚至对龙体无害，只是……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让那多疑的帝王，少一分立刻发作的暴戾，多一丝转圜的余地。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步，但她必须提前埋下这步暗棋。
瑾汐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依旧恭敬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打发走了瑾汐，殿内重归寂静。静妃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被冰雪覆盖的庭院，心中却如同煮沸的水，难以平静。她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一旦被察觉，便是万劫不复。但她想起那孩子苍白的脸，想起景琰眉宇间的沉郁，便觉得，有些险，不得不冒。
傍晚时分，天色又阴沉下来，细小的雪粒再次开始飘洒。梁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突然前来传旨，说是陛下今夜在宫中设小家宴，只几位皇子与得宠的妃嫔参与，请静贵妃准时赴宴。
静妃心中微微一凛。这种非年非节的小家宴，往往比正式宫宴更需小心应对，帝王的喜怒，嫔妃的机锋，皇子的表现，皆在这看似随意的场合中展露无遗。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刻。
她精心装扮了一番，既不失贵妃的雍容，又不过分张扬，依旧是那副温婉沉静的模样。赴宴之时，她特意戴上了一支并不起眼、却雕工极其古朴的玉簪，那是很多年前，宸妃乐瑶姐姐赠予她的。乐瑶姐姐曾说，这玉能宁神。她希望，这能给她带来一丝冷静与力量。
宴设在一处暖阁之内，地龙烧得暖和，酒香氤氲。梁帝坐于上首，脸色较前几日似乎缓和了些，但眼底深处那抹审视的光芒，并未减少。越贵妃巧笑倩兮，依偎在侧，言语间不乏对誉王的夸赞。誉王本人也是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太子则显得有些沉默，偶尔附和几句。靖王景琰坐在稍远的位置，身姿笔挺，面容沉静，只是在那沉静之下，压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倔强。
静妃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不多言，只是适时地微笑，举杯，目光偶尔掠过景琰，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更多的，则是如同静水般深沉的观察。她能感觉到，梁帝的目光，时不时地会扫过景琰，也扫过她。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热络了些。誉王忽然笑着对梁帝道：“父皇，儿臣近日偶得一卷前朝兵法孤本，其中有些见解颇为新颖，已命人誊抄了一份，明日便呈送父皇御览。”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瞥向靖王，“说起来，听闻靖王弟府上那位苏先生，也是精通兵法谋略之人，连蒙大统领都赞誉有加。只可惜苏先生身子不适，不然，倒是可以请来一同探讨，想必更能让父皇开怀。”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既炫耀了自己，又将话题引向了靖王和那位敏感的“苏先生”。
梁帝持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转向靖王，语气听不出喜怒：“哦？是么？景琰，你府上这位苏先生，看来确是位奇人。”
一瞬间，暖阁内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到了靖王身上。
靖王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抬起眼，迎向梁帝的目光，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回父皇，苏先生确实学识渊博，儿臣与他探讨兵法，受益良多。至于蒙大统领，乃是爱才之人，与苏先生相交，亦是君子之谊。”他避重就轻，将一切归于“学识”与“君子之谊”。
梁帝未置可否，只是深深看了靖王一眼，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沉重的压力。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静妃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吸引众人的注意。她拿起丝帕掩了掩唇，抬眼时，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身体不适而引起的微红与歉意，对着梁帝柔声道：“陛下恕罪，臣妾失仪了。许是近日天气骤寒，旧疾有些反复，喉间总是不适。”
她的声音温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瞬间将那股凝滞的气氛打破了些许。梁帝的目光转向她，微微蹙眉：“爱妃身子不适？可传太医看过了？”
“劳陛下挂心，只是些许小恙，已服过汤药，并无大碍。”静妃微微垂首，语气恭顺，“只是不能久陪，扫了陛下的雅兴，心中实在不安。”
她这一打岔，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方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梁帝似乎也无意在此时继续深究，便顺着她的话道：“既如此，爱妃便早些回宫歇着吧，保重凤体要紧。”
“谢陛下体恤。”静妃起身，行礼告退。在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与靖王短暂交汇，那一眼，极其短暂，却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内容——安抚，理解，以及无声的支撑。
走出暖阁，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雪花落在她的斗篷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却暗流汹涌的暖阁，心中一片冷然。
她知道，这场宴席，只是风暴来临前的一次小小预演。誉王已经出手，梁帝的疑心更重。而她，必须在这冰雪覆盖的深宫之中，继续扮演好那个温婉、体弱、不谙世事的静贵妃，同时，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布下她的棋子，守护她要守护的人。
雪，还在下。夜色中的宫廷，静谧而诡谲。唯有芷萝宫的方向，那清苦的药香，依旧在风雪中，固执地弥漫着，如同一种无声的誓言。
【第十二章完】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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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