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誉王府“赏梅宴”后的几日，金陵城表面依旧是一派岁末的喧嚣与忙碌。各府各院忙着准备年节，采买年货，互赠节礼，车马往来，比平日更显热闹。然而，在这片浮华的底色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如同冬日冰面下的暗流，无声地涌动着。
《琅琊榜》·《卿本谪仙：言豫津浮生录》
文/鼎客儿
第六章 暗室灯
誉王府“赏梅宴”后的几日，金陵城表面依旧是一派岁末的喧嚣与忙碌。各府各院忙着准备年节，采买年货，互赠节礼，车马往来，比平日更显热闹。然而，在这片浮华的底色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如同冬日冰面下的暗流，无声地涌动着。
言豫津依旧是那个言豫津。
他出现在鸣玉坊最新开张的“漱玉轩”，为一支新谱的《折红梅》与乐工们探讨至深夜，对某个音节的处理挑剔得令人咋舌；他在谢弼组的斗鸡局上，为自己那只通体雪白、名为“玉将军”的雄鸡一掷千金，与廖廷杰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玉将军”大获全胜，他抚掌大笑，得意非凡；他甚至心血来潮，包下了西市最有名的“李记”糖铺一日所出的全部琥珀芝麻糖，命人抬着穿街过巷，分发给街边的顽童，引得路人侧目，议论纷纷。
纨绔子弟的做派，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无可指摘。
只有夜深人静，回到他那间陈设华丽却总透着几分冷清的书房时，那层面具才会悄然卸下。
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言豫津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雪地反射进来的、清冷微弱的月光，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案上，摊开着一幅金陵城的详细舆图，并非官制，而是通过某些特殊渠道得来的、标记更为细致，甚至包含了一些隐秘巷道与水路的私图。
他的指尖，沿着舆图上的线条缓缓移动。誉王府、宁国侯府、蒙挚的禁军大营、纪王府……最终，停在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宅邸标记上——苏宅，梅长苏在京城的落脚处。
那夜街头的刺杀与救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那些黑衣人的来历，那些灰衣护卫的身份，以及梅长苏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都在他脑中反复盘旋。
他绝不相信那是一场意外，或是简单的江湖恩怨。那些黑衣杀手的目标，很可能本就是梅长苏，而自己只是因为与他有过接触，才被殃及池鱼。或者……更糟，对方是想通过袭击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纨绔，来试探梅长苏的反应，或者挑起某种事端。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梅长苏此人，已身处风暴中心。而他言豫津，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了这片漩涡的边缘。
他需要知道更多。
“观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声唤道。
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正是观砚。他不再是平日那副低眉顺眼的小厮模样，眼神锐利，身形沉稳。“少爷。”
“那几个人，查得如何？”言豫津的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声音平静。
“回少爷，那夜出现的灰衣人，身手路数很杂，刻意掩盖了来历，追踪到城南的一处民宅就断了线，人去楼空，很干净。”观砚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至于那些黑衣人……用的兵器是制式的，但磨掉了编号，招式狠辣，像是军中出来的死士，但又混杂了些江湖野路子的阴狠。”
“军中死士……”言豫津指尖在“苏宅”的位置轻轻敲击了两下，“江左盟一个江湖帮派，初入京城，就惹上了能调动军中死士的人物？有意思。”
他沉吟片刻，又道：“苏宅那边，有什么动静？”
“表面很平静，除了日常采买，少见人出入。那位苏先生似乎真的体弱，几乎从不出门。不过……”观砚略一迟疑，“我们的人发现，除了我们，似乎还有另外几拨人，也在暗中盯着苏宅。一拨像是官面上的，行事比较规矩；另一拨则藏得极深，偶尔才露出些痕迹，感觉……很危险。”
言豫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位苏先生，还真是个招风的体质。”他抬起眼，看向观砚，“让我们的人撤远些，不必靠得太近，只需留意大的动向即可。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和另外那几拨人起冲突。”
“是。”观砚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事……我们安排在户部沈追大人府外的人回报，前几日，看到苏宅的那个叫黎纲的护卫长，深夜去过沈大人府上，虽然极其隐秘，但还是被我们的人偶然瞥见了。”
“沈追？”言豫津眉峰微蹙。沈追是户部尚书，掌管钱粮户籍，是太子一系的中坚力量。梅长苏的人深夜密会沈追？他想做什么？投向太子？还是别有图谋？
线索纷乱，像一团纠缠的丝线，理不出头绪。但言豫津有种直觉，梅长苏的目标，绝非简单的择主而栖。他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带着某种更深层的目的。
“继续留意，但不要有任何动作。”他最终吩咐道，“尤其是……留意他与靖王府，是否有任何联系，无论明暗。”
“靖王殿下？”观砚微微一怔。靖王萧景琰常年驻守军中，在朝中势力单薄，与这些京城风波似乎并无太多关联。
“去吧。”言豫津没有解释，挥了挥手。
观砚不再多问，身影重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书房里恢复了寂静。言豫津靠向椅背，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父亲言阙那张日益淡漠、仿佛已看破红尘的脸，在他眼前闪过。他知道，父亲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管，他只是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将自己和言府隔绝在所有风波之外。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绝望的逃避。
而他，无法逃避。
那枚藏在心底的玉马坠子，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冰冷的灼热，提醒着他那段被鲜血与烈火湮没的过去。林殊哥哥、祁王殿下、七万赤焰冤魂……那些被刻意遗忘、被强行掩盖的真相，如同沉睡的火山，终有喷发的一日。
梅长苏的出现，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或许，也像是一把能够撬动那块沉重巨石的……钥匙。
他不能确定梅长苏是敌是友，但他知道，等待和观望，或许能保一时平安，却永远无法触及真相。
他需要更主动一些。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言豫津“偶然”听闻靖王萧景琰回京述职，并且受邀前往皇家校场，指导一批年轻宗室子弟的骑射。他立刻来了兴致，不顾天气严寒，带着观砚便直奔校场。
校场上，寒风凛冽，呵气成霜。一群穿着厚厚骑装、年纪不一的少年们，正排成队列，在教习的指导下练习射箭。箭垛立在百步之外，大多数少年的箭矢都歪歪斜斜，脱靶者甚多。
萧景琰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暗青斗篷，并未佩戴亲王冠饰，只简单地束着发。他站在队列前方，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较几年前更为坚毅冷峻，眉宇间带着常年军旅生涯磨砺出的风霜与肃杀。他并未多言，只偶尔上前，亲手纠正某个少年的姿势，或是简单点评几句，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手腕要稳，肩下沉，眼、准星、靶心，三点一线。”
“心浮气躁，如何中的？屏息，凝神。”
言豫津裹着厚厚的银狐裘，手里揣着个暖炉，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扬声道：“景琰哥哥！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萧景琰闻声转头，看到是他，冷峻的脸上似乎柔和了一瞬，点了点头：“豫津？你怎么来了？”他目光扫过言豫津那一身与校场格格不入的华丽装束，并未多说什么。
“听说景琰哥哥在此教导后辈，特来瞻仰风采嘛！”言豫津凑近些，看着那些少年射箭，啧啧两声，“哎呀，这准头，可比景琰哥哥当年差远了。我记得小时候，景琰哥哥和林殊哥哥在校场比箭，那可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他话音未落，明显感觉到身边萧景琰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周围的风似乎都凝滞了。那几个原本在认真射箭的少年，也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有些无措地看向这边。林殊这个名字，在如今的皇家校场，早已成为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言豫津仿佛浑然未觉，依旧带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看着萧景琰：“说起来，真是怀念那时候啊……景琰哥哥，你还记得吗？”
萧景琰缓缓转过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钉在言豫津脸上。那眼神里，有痛楚，有愤怒，有警告，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悲哀。
言豫津脸上的笑容，在那样沉重的目光注视下，终于一点点僵住，然后慢慢收敛。他垂下眼帘，避开那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线，低声嘟囔了一句：“……都过去那么久了。”
萧景琰没有再看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些少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继续练习。”
校场上的气氛，直到言豫津告辞离开，都始终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
回府的马车上，言豫津靠在车壁，脸上再无半分嬉笑。他闭着眼，指尖冰凉。
他故意提起林殊，是在试探。试探萧景琰的反应，也试探……自己的心。
景琰哥哥那瞬间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他多年来精心构筑的防护。那里面蕴含的痛苦与未曾熄灭的火焰，与他心底那枚玉马坠子的灼热，如出一辙。
他们都未曾忘记。
那么，那个突然出现、智计近妖、引得各方瞩目的梅长苏，他是否……也与那段过往有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需要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够确认梅长苏与赤焰、与林殊，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证据。
夜色再次降临。言豫津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言府。他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带观砚，只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服，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金陵城沉沉的夜色里。
他的目标，是苏宅。
他要知道，在那座看似平静的宅邸之内，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那盏在誉王府惊鸿一瞥的暗室孤灯，究竟照亮的是怎样的棋局，映出的是何人的身影？
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雪，掠过空寂的街巷。
暗室灯明，照见孤影，亦将映出来者的形迹。
【第一卷 第六章 终】【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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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