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雪片子轻盈盈的，似琼瑶碎碾，又似玉尘纷扬，悄没声息地覆盖了鸣玉坊的青瓦飞檐。言府那对鎏金铜环兽首门钹凝了层薄霜，朱漆大门虚掩着，漏出里头丝竹管弦的暖响，与街巷间的清寒恍如两个世间。
《琅琊榜》·《卿本谪仙：言豫津浮生录》
文/鼎客儿
第一章 锦绣华年初积雪
景运二十三年冬，金陵城落了今岁第一场新雪。
雪片子轻盈盈的，似琼瑶碎碾，又似玉尘纷扬，悄没声息地覆盖了鸣玉坊的青瓦飞檐。言府那对鎏金铜环兽首门钹凝了层薄霜，朱漆大门虚掩着，漏出里头丝竹管弦的暖响，与街巷间的清寒恍如两个世间。
“小少爷！您慢些跑——”
伴着侍女焦急的呼唤，一个着杏子黄绫袄、颈项挂着赤金蟠螭璎珞圈的稚童，像团滚动的暖云，咯咯笑着蹿过抄手游廊。他约莫四五岁年纪，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此刻正攥着个精致的布老虎，一头撞进正厅暖融融的香风里。
“津儿，不可无礼。”
上首传来温婉的轻斥。说话的是言侯夫人谢氏，她裹着莲青斗纹锦缎鹤氅，云髻斜簪一支点翠步摇，容色清丽如画，眉宇间却笼着淡淡倦意。她伸手欲揽过儿子，那孩儿却泥鳅似的滑脱，直扑向窗边那个负手观雪的身影。
“父亲！您瞧，雪！外头下雪了！”言豫津仰起小脸，扯住父亲言阙的袍角，兴奋地摇晃。
言阙转过身。他已过不惑，面容清癯，昔日疆场磨砺出的锐气沉淀为眉宇间的疏朗与沉静。此刻他并未着朝服，只一袭玄色暗纹常服，更显身姿挺拔如松。他垂眸看着幼子，目光似雪水洗过的寒潭，深不见底，只在那小人儿热切的注视下，略略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柔波。
“嗯，是雪。”他应了一声，嗓音低沉，伸手拂去儿子发顶沾染的雪粒，动作间带着某种惯有的、却并不亲昵的克制。随即，他的视线又投向窗外那片混沌天地，仿佛那漫天飞雪里，藏着旁人无从窥见的旧年光影。
小豫津却不以为意，父亲的回应已足够他欢喜。他转而倚在母亲身边，把玩着那只布老虎，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厅内宾客。今日是腊八，府中依例设小宴，来的多是言氏亲族。言氏虽不似当年军权在握时煊赫，但言阙超品侯爵之位犹在，圣眷未衰，门庭依旧显赫。只是这位侯爷自多年前那场惊天变故后，便渐趋淡出朝堂核心，多数时候闭门谢客，潜心黄老，偌大的侯府，竟显得有几分门庭冷落的清寂。
宴至中途，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少年人清亮又带着几分傲气的笑语。
“言叔父！言婶婶！我们来叨扰了！”
话音未落，只见两个少年裹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前头那个约莫十二三岁，身着火狐裘，眉目飞扬如画，顾盼间神采逼人，正是赤焰元帅林燮之子林殊。后头跟着个年纪稍长、气质沉稳些的蓝衣少年，乃是靖王萧景琰。
小豫津一见林殊，眼睛霎时亮了，丢开布老虎便扑了过去：“林殊哥哥！”
林殊大笑着弯腰，一把将他捞起，高高举起转了个圈：“小津儿！又重了！可见言府伙食不错！”他转向言阙夫妇，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叔父，婶婶安好。父亲命我送些府里刚熬好的腊八粥来，给豫津弟弟甜甜嘴。”
言阙脸上终于有了真切的笑意，接过食盒，拍了拍林殊的肩：“难为林帅惦记。你父亲近来可好？”
“劳叔父挂心，父亲一切安好，只是军务繁忙。”林殊答着，目光却已溜到小豫津身上，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雕成小马形状的玉坠子，“喏，给你的，上回你说喜欢的。”
小豫津欢呼一声，紧紧攥住玉坠，小脸兴奋得通红。他最喜欢林殊哥哥，哥哥会带他爬树掏鸟窝，会教他骑马射箭（自然是小弓小箭），会讲许多军中趣闻，比府里那些只会让他念“之乎者也”的夫子有趣千百倍。
萧景琰也上前见了礼，将带来的礼物奉上。他性子较林殊内敛，只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林殊逗弄小豫津，唇角含着温和的笑意。
厅内因这两个少年的到来，顿时添了许多生气。言夫人吩咐添座加箸，言阙也难得地与林殊、景琰多说了几句。小豫津更是腻在林殊身边，一会儿要他讲边关故事，一会儿又要学他刚才进来的“新式步伐”，叽叽喳喳，片刻不停。
林殊被他缠得没法，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你这小跟屁虫，何时才能长大些？等你再大点，哥哥带你去军营里见识真刀真枪！”
“我现在就要去！”小豫津不依。
“现在可不行，”林殊故意板起脸，“军营重地，岂是小娃娃能去的？除非……”他拖长了调子，见小豫津眼巴巴望着，才促狭道，“除非你能把我刚才教你的那首《从军行》背全了。”
小豫津立刻挺起小胸脯，奶声奶气却一字不差地背了起来：“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童音清亮，竟颇有几分气势。
众人都笑了起来。言夫人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怜爱。言阙的目光掠过幼子与林殊亲昵无间的模样，再看向窗外愈下愈急的雪，那笑意便如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后，终是沉入了无边的沉寂。他端起酒杯，默默饮了一口。酒是御赐的兰生酒，醇厚甘洌，此刻入喉，却品出些许涩意。
他知道，林殊这般年纪，已是赤羽营副将，骑射兵法样样出众，是金陵城最耀眼的少年英才。而他的津儿……他的津儿，只需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便好。这侯府的富贵荣华，足够庇佑他做一个逍遥闲人。那些疆场铁血，那些朝堂风云，那些潜藏在盛世华章下的暗流……都与他这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儿无关。
宴席散时，雪已积了厚厚一层。林殊和萧景琰告辞离去，小豫津被乳母抱去安歇。喧闹过后，府邸重归宁静。
言阙独自步入书房。窗未关严，几缕寒风卷着雪沫侵入，吹得案头灯烛摇曳不定。他并未理会，只怔怔望着壁上悬挂的一幅旧画。画中是昔年他们几人，林燮、他自己，还有……那位如今已贵为天子、昔日却可肝胆相照的故人，并辔游猎于春郊，意气风发，恍如昨日。
良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低不可闻。
“绮罗丛里，焉知外间风雪酷烈……津儿，但望你永不知愁。”
他不知道，此刻，寝殿内本该熟睡的小豫津，正悄悄从锦被中探出头，望着窗外琉璃世界，心中默默想着：“林殊哥哥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我长大了，也要像父亲和林殊哥哥那样！”
童言稚语，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消散在暖阁氤氲的安神香气里。
而窗外的雪，依旧无声落着，覆盖了亭台，覆盖了路径，也仿佛要覆盖掉这金陵城所有的过往与将来。
这一夜，言豫津四岁又七个月。他的世界，是锦绣堆叠的暖阁，是父母虽不炽烈却切实存在的关爱，是林殊哥哥带来的外面世界的精彩碎片。赤焰军的帅旗依旧在朔北高原猎猎作响，梅岭的杜鹃尚未被鲜血浸染。
命运的巨轮，还在遥远的雪线之外，缓缓转动着它第一枚无声的齿轮。
【第一卷 第一章 终】【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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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