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娘敬酒时笑着问他:“听说你以前有个妹妹,怎么没来?”俞乐山没回答,只是把酒一口闷了。
谢敬思第三次婚礼那天,俞乐山才想起妹妹俞乐英已经失踪七年。
那天他坐在主桌,红包里夹着一张支票,数字足够买下半条街。
新娘敬酒时笑着问他:“听说你以前有个妹妹,怎么没来?”俞乐山没回答,只是把酒一口闷了。
他脑子里闪回的是1998年,妹妹穿着借来的红棉袄,被塞进一辆面包车,彩礼三万六,直接塞进他怀里。
那天他拿这笔钱买了第一台冲床,机器轰隆隆转起来,妹妹的哭声被盖得干净。
王潇就是那时候盯上他的。
王潇原本是五金厂的车工,机修时钢屑崩进腰椎,下半身废了。
厂里一次性赔了八千,他一分没要,只要了厂门口一间废弃的小传达室。
别人以为他等死,他却在里面练出两条粗壮的胳膊,每天拖着身子去菜市场帮人修拉链,一块钱一条。
他笑呵呵,见谁都点头,背地里把俞乐山的名字写在墙上,每天拿钉子戳一下,一年戳出三百六十五个洞。
俞乐英结婚后第三个月,丈夫谢敬思开始彻夜不归。
她挺着肚子去找哥哥,俞乐山正忙着跑贷款,只说忍忍就好了。
忍到孩子没保住,谢敬思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说她“晦气”。
俞乐英回到娘家,俞乐山已经搬了新办公室,防盗门密码都换了。
她站在楼下哭到半夜,王潇摇着轮椅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
从那天起,没人再见过她。
王潇的报复很简单:他把俞乐英藏进传达室,每天给她送一碗面,听她讲小时候哥哥怎么背她过河。
讲到第七天,俞乐英开始喊他“哥”。
王潇录下这句话,剪进磁带,循环播放一整夜。
一个月后,他把磁带寄给俞乐山,附一张纸条:你妹妹现在叫我哥哥,你什么时候把厂子还给我?
俞乐山没回应,他正忙着把国营五金厂改成私企,文件上每签一个字,银行就多贷给他十万。
盛雪竹是这时候被卷进来的。
她十九岁那年冬天掉进化粪池,王潇趴在边上,用皮带把她拖上来。
她记这份恩,所以当王潇说“嫁给我,帮我气一个人”,她点了头。
彩礼要了两万,王潇自己坐轮椅去俞乐山办公室,把钱拍在桌上:“这是盛雪竹的嫁妆,你妹妹那份已经用完了,这份给你买骨灰盒。”俞乐山笑笑,把钱收下,转头让财务把这笔钱算进设备款。
婚礼那天,盛雪竹穿着红呢子外套,推轮椅绕厂一圈,每遇到一个人就发糖,说“我嫁给了救命恩人”。
三个月后,她发现自己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王潇把她的工资卡收走,说“你欠我一条命,慢慢还”。
她提出离婚,王潇只回一句:“你走了,我就去死。”盛雪竹没走,她怀孕了。
孩子出生那天,王潇在产房外守着,第一句话是“像不像俞乐英”?
护士吓得抱错床号。
孩子三岁,盛雪竹终于离了。
她没要抚养费,只要了孩子姓盛。
她搬去城南棚户区,白天在超市收银,晚上去夜市帮人串鱿鱼,一串三分钱。
有人问她恨不恨,她说恨谁?
恨救过自己的人,还是恨拿妹妹换钱的哥哥?
她只说:“别让小孩知道这些。”
俞乐山的厂子越做越大,市里表彰会上,他穿西装打领带,发言感谢时代。
记者问他成功秘诀,他说“舍得”。
台下没人听懂,只有他自己知道,舍的是一个妹妹,得的是一条生产线。
那条线现在每天吐出三万个螺丝,每个螺丝卖八分,利润一半出口。
他给儿子买最贵的学区房,给老婆买最大的钻戒,给老丈人修最气派的坟。
夜深人静,他偶尔打开保险柜,里面躺着那盘磁带,他从来没听,只是锁着。
谢敬思第三次结婚,新娘是银行信贷员的女儿。
婚礼奢华,豪车排了三条街。
俞乐山随礼六万六,红包上写“白头偕老”。
新娘子敬完酒,悄悄问他:“听说你妹妹当年被拐了?”俞乐山摇头:“她自己跑的,年轻人叛逆。”说完他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把领带扯松,忽然想起妹妹小时候发高烧,他背她去卫生所,那条路只有三里,他却觉得走了半生。
镜子里的男人两鬓斑白,他掬水洗脸,水声盖住喉咙里的一声呜咽。
王潇还住在传达室。
厂子早已搬走,原址成了物流园。
他靠低保和捡纸箱过活,轮椅换了第三辆,轮胎磨得发亮。
有人路过,听他屋里放老磁带,咿咿呀呀全是“哥”。
问他为什么不换台新的,他说听习惯了,换别的睡不着。
夜里他拿钉子戳墙,墙上已经没有俞乐山的名字,只剩密密麻麻的洞,像一排排小眼睛,替他守着那段再也回不去的九十年代。
盛雪竹的儿子今年考进市重点,学费一万二。
她攒了八千,剩下四千不知道去哪凑。
有人给她支招:去找孩子亲爸。
她笑笑,说那人早死了。
夜里她收摊回家,儿子写作业,问她:“妈妈,我们为什么姓盛?”她顿了顿,说:“因为盛字的皿,能装饭,也能装泪,还能装下咱们俩。”
俞乐山最近总失眠,医生说是焦虑,开了安眠药。
他不敢吃,怕梦里听见磁带里的声音。
他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自己跑去山区做慈善,给学校捐楼,给老人发棉被。
记者追着他问为什么,他说:“还债。”没人敢问还谁的债。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笔债没有账本,没有利息,却一辈子都算不清。
谢敬思的第三次婚姻只维持了十八个月。
离婚那天,他喝醉了,跑到旧厂区,对着一片废墟喊俞乐英的名字。
保安赶他走,他跌倒在地,嘴里念叨:“我欠她一个婚礼。”没人回应,只有风卷着铁锈味灌进他喉咙。
第二天他醒来,手机里有条未读短信,号码陌生,只有三个字:哥,好。
他回拨,已是空号。
故事到这里,没人知道俞乐英在哪。
有人说她在北方开理发店,有人说她在南方种花。
盛雪竹偶尔收到没有署名的汇款,不多,刚好够交学费。
王潇的传达室去年拆了,他搬去敬老院,随身只有那盘磁带。
磁带已经跑音,放出来像哭,像笑,又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哥哥。
护工想给他扔了,他死死抱住,说扔了我就没命了。
俞乐山去年体检,查出肺部阴影。
他谁也没说,自己去复查,医生让住院,他摆摆手。
回家的路上,他路过棚户区,看见盛雪竹在串鱿鱼,动作飞快。
他站了十分钟,没敢上前。
夜里他写下遗嘱,把一半财产留给一个无名账户,受益人栏空着。
律师问他确定吗,他点头:“有人比我更需要。”
如果你以为这只是旧账,那就错了。
九十年代那批螺丝还在机器里转,只是换了包装,贴上新标签,卖到更远的地方。
它们不知道自己是被一条命换来的,也不知道下一个拧它的人,会不会听见磁带里那声“哥”。
别再问代价是谁付的,账单一直在,只是还没寄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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