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沉默两秒，我用力将他推开了，迎面对上的是他头一次被我拒绝，显得愤怒的眸子。
《可笑的傻话》
我决定放弃裴穆川时，所有人都不相信。
包括裴穆川自己。
他说，「不就是个订婚礼嘛，我再赔你一个就是了。」
「当时念慈晕倒情况紧急。」
「你要是再跟我闹，这个婚我们就不用结了。」
我沉默着褪下婚戒，「好，那就不结了。」
然后在他比锅底还黑的脸色中离开。
系统在我脑海里劝我。
「还有一个月，只要他能跟你举行婚礼，就算成功了。」
「还有希望的。」
「你现在放弃的话，会死的。」
我很轻地摇了摇头，「算了吧，成功不了的。」
1.
我穿着精心挑选的订婚礼服。
在满室宾客的眼皮底下，从清晨等到黄昏。
他们最开始催促我，问，「穆川怎么还不来啊？」
「阿珏，你再给他打电话催催呢。」
到后来的愤怒，「订婚当日把准新娘一个人丢在这。」
「他裴家再有钱，也不该这么作践人吧。」
最后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台。
「订婚礼取消了，今日就当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我一个人留在现场，看着人潮散去，或是嘲讽或是同情。
灯光稀稀疏疏地打在即将被拆掉的现场。
花瓣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好像宣告，幸福的结局，永不会来临。
我慢吞吞地起了身，往外走去。
手扶上方向盘的时候，那枚戒指还熠熠生辉。
我想起裴穆川将它套在我指节上的时候说的话。
他说，「既然你没了我就活不了。」
「那不如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求婚求得那样潦草，可我总错以为他的眼眸里，是有一丝真情的。
终究伏在方向盘上痛哭一场。
系统劝我，「没必要太难过了，他现在对你的喜爱值很高。」
「再努努力就会成功了。」
「到时候你就会有一具完全健康的身体了。」
「有高到超过沈念慈吗？」
系统停顿一下，「我检测不出来他对女主的喜爱值。」
「但我觉得有希望的。」
「算了。」
为了那点希望，头破血流地撞了这么多年南墙。
太难看了。
2.
人总是祸不单行。
路上跟个电瓶车有了剐蹭。
车主嚷嚷着让赔钱，说这也疼那也疼。
我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而消失在婚礼现场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与我狭路相逢。
沈念慈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大事了。」
「对不起，主要是我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医院才会联系你的。」
裴穆川垂着眼睛，神情是特有的，只面对沈念慈的温柔。
我听到他淡然的声线，开口。
「不是什么大事。」
「你的身体重要。」
我的难堪，我的等待，在他嘴里那样轻描淡写。
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疼得那样厉害。
我惊惶地转身，却撞上了紧紧跟在我身后的车主。
他嗓门大，语气也差，「你该不会是要跑吧！」
「你自己说的检查完赔钱的啊！」
声音引得裴穆川和沈念慈都朝这边看过来。
我很急地摇摇头，「先走吧，我不会赖账，先去医生那里吧。」
离开这里，快离开。
而裴穆川却不让我如意，朝这边走了过来。
「林珏，你怎么在这里？」
「你跟踪我？」
「没有，只是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带人来医院检查而已。」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闻言他瞳孔动了动，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
「你人没事吧？」
我摇摇头。
他松了口气，表情不自在起来。
「你也别阴阳我。」
「我不是故意不去订婚现场的。」
「念慈在家低血糖晕倒了，情况紧急，我才没来得及赶过去。」
沈念慈在这个时候也开了口。
「林珏，你是来找穆川的吧？」
「你看你，我都说没什么事了，你还非要在这守着。」
「让林珏一个人在订婚礼上等你。」
「我只是老毛病，哪里有你的人生大事重要。」
说着笑着看向我，「我替他跟你道歉啦。」
「他从小就这样，做事情全凭喜好，不分轻重缓急的。」
我头一次不想去分析她的弦外之音。
也不再说那些可笑的傻话。
例如缠着裴穆川问，「我不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为什么你总向着她。」
痛到极致是麻木。
我很平静地点点头，「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
我认同裴穆川的说法。
他却眉心微动，看向我，表情很差，「跟我订婚不算什么大事？」
「不是刚刚你自己说的么？」
我发誓我没有挑衅的意思。
他却动了怒，「嗯，确实，那别结了得了。」
长久以来的惯性让我在他的怒意下说不出什么。
电瓶车车主催着我走。
我只好先离开。
身后传来裴穆川跟随上来的脚步声。
只是，「穆川。」
沈念慈很轻的一声呼喊。
那脚步声停了。
我很嘲讽地轻扯起嘴角，故作轻松地对系统说。
「看吧，我就说，没希望的。」
「阿珏，你别笑了，比哭更难看。」
是啊，我这个人，总是被裴穆川弄得很难看。
爱别人超过爱自己，就会遭报应。
3.
我回了我和裴穆川的家，将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只是有个东西，还是要亲手交给他。
我们的婚戒，一百多万呢，不是什么小钱。
他照顾了沈念慈一天才回来，脸色很差。
下意识将我抱住，我挣扎被他更紧地抱在怀里。
「好了，你要跟我闹也等我先睡醒。」
「我快累死了。」
沉默两秒，我用力将他推开了，迎面对上的是他头一次被我拒绝，显得愤怒的眸子。
「你翅膀硬了？」
「戒指，还给你。」
他没接，问我，「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吗？婚，不结了。」
他烦躁撸了一把头发，「我他妈那是气话，你到底闹够了没？」
「我补你一个更盛大的订婚礼不就好了吗？」
「不用了，我也不想结了。」
说着我拿过楼梯口的行李箱，「分手吧。」
我头一次在裴穆川脸上看到有些空白的表情。
他愣了片刻，开口的嗓音有些艰涩，「你认真的？」
「嗯。」
他冷笑一声，「呵。」
「随便你。」
「到时候别后悔了又哭着回来求我。」
「好。」
拖着行李开了门。
「林珏。」
我回过头，盯着面若寒霜的他，系统在脑内劝我。
「他要是挽留你，你就留下来吧，还是命更重要啊。」
「有机会的，他肯定也舍不得。」
挽留，会是挽留吗？
心口动了一下。
他语气极冷，「你那些破铜烂铁都带走了没？」
「要分就分得干净点。」
一口气散开来，我勉强地笑了笑，「都带走了，放心吧。」
只有床头那盏小夜灯上的灯罩，没有拿走。
裴穆川有夜盲症，晚上睡觉得开着一盏灯。
但是换了好几款，他都说有点刺眼。
我亲手织的灯罩，套在小夜灯上面，柔和的光线会投射出星星的形状。
裴穆川说我，「手还挺巧。」
「你喜欢吗。」
他半垂着眼睛，看我片刻，「喜欢，这样挺好，晚上你不会再睡不着觉。」
我留给他了，毕竟对我没有用。
我睡觉不会再为谁留一盏灯了。
4.
我工作很忙，因为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跟着我的员工得吃饭，我得把工作室交接好。
然后把我一直想做的那款设计设计完。
最后，给自己找一款很好的墓地。
我忙得倒头就睡，半夜又被电话吵醒。
那头是裴穆川朋友陈鹤的声音，「林珏，穆川喝多了，老地方，你来接他回去呗。」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以后他的事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陈鹤卡了壳，那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穆川，你别生…」
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头说话的人变成了裴穆川。
语气极差，「你走的时候把我的东西拿走了？」
「没有，我拿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有条白裙子，不是我送你的？」
我抬眼看向衣柜，果然有那条裙子，算是为数不多裴穆川主动为我付钱的东西。
也难为他记得那么清楚。
「抱歉，我明天寄给你助理吧，或者我把钱转给你。」
「我送你的时候不是寄给你的吧，现在，拿来还我。」
电话挂断。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了起来。
5.
燎原的 vip 包厢外。
我看到了裴穆川指间的烟。
烟雾笼罩着他精致的脸，眉宇紧蹙着，凝着一层冷霜。
陈鹤在劝他，「女人闹闹脾气，哄哄就行了。」
「林珏那么爱你，肯定舍不得真跟你分了。」
这话让裴穆川的表情好转了一点。
「也是。」
我推门进去，裴穆川又恢复了往日的倨傲。
「来这么慢？」
「嗯。」
「过来。」他朝我抬抬下巴，身边的位置特意空了出来。
这大概算是他最大程度的示好了。
我将袋子放在桌上的一角。
「衣服是洗干净的，我这里已经没有你任何东西了。」
「以后，请不要再联系我了。」
「我先走了。」
裴穆川的脸色在我的话语中越来越黑。
我拉开包厢门的时候，听到了裴穆川拔高的嗓音。
没有平时的冷静，显得凌乱。
「林珏，你今天要是敢从这走了。」
「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
我点点头，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过五秒，包厢门再次被人拉开。
我的胳膊被裴穆川捏得生疼。
「林珏！你他妈…」
他的话音落进我淡然望着他的眸子里。
失了声。
总是傲慢的人突然慌了神，裴穆川被宠坏了，向来不知道如何柔软。
他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
「你别这样看着我。」
「嗯，那我能走了吗？」
「随便你。」
话这么说着，可捏着我胳膊的手抓得紧。
系统在我脑海里尖叫，「他舍不得！他就是想跟你和好！」
「阿珏，你稍微软一点就有希望了！」
「裴穆川，放手。」
「你想追我就追我，想分手就分手？」
「我凭什么要…」
话音刚落，侧面的包厢里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影。
沈念慈掉着眼泪满脸慌乱，而她正被一个中年男人往怀里带。
「沈小姐，合同还没谈完呢。」
「你放开我！穆川！」
「念慈！」
他松开我，奔向了沈念慈，一拳砸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我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指痕，收回了目光，往门口走去。
裴穆川这个人，给我最深的烙印，一向便是伤痕。
「你看吧，从来就没有希望。」
一声叹息响在我的大脑里。
是系统，是我自己。
6.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打车很困难。
我等了一会，裴穆川半拥着沈念慈出来了。
他的大衣罩在沈念慈身上，看起来很温暖。
他看到我，松了手，语气不善地问我，「我话还没说完，谁准你走的？」
「可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你…」
「穆川，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说完，沈念慈又看向了我。
「抱歉，林珏，我刚刚遇到了那种事。」
「实在是很难受。」
「我想跟穆川单独待一会，有些话，有外人在我没法说。」
「能让他先送我回去吗？」
她总是那样有底气，甚至不需要先询问裴穆川本人的意见。
无比确定，在我们之间，裴穆川永远以她为重。
裴穆川反常地看向了我。
像是在寻找我脸上有没有像往日一样，委屈，生气的情绪。
可我只是笑了笑，「不用问我，跟我没关系。」
裴穆川脸色沉下来，咬了咬牙，负气一般拉着沈念慈冲进雨幕。
甚至没注意到沈念慈因为他的动作踉跄了一下。
他的车从廊前驶出，溅起一层积水。
我的小腿一片冰凉。
只是不远处他又下了车。
冷着一张脸回到我面前，「她状态不好，我先送她回去。」
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等我一会，我回来接你。」
「你，乖一点行吗？」
「像以前那样。」
「我没想跟你分手。」
「别跟我闹了。」
一番话，说得他脸上的表情，别扭又生涩。
他不擅长服软，至少对我，从来没有过。
我看向他匆匆又离开的身影。
略感可笑。
7.
凌晨四点，大雨正滂沱。
燎原的廊前就剩下我一个人翘首以盼，在等一辆能载我回家的出租车。
我冷得搓了搓手臂。
忽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口鼻。
「唔…」
我拼命挣扎，过程中手腕好像被人粗暴地别到脱臼了。
一阵钻心的疼。
被摔进车厢里的时候，我才看出来眼前的中年男人。
脸上有几圈青紫。
是刚才裴穆川为沈念慈出头，揍了的那个男人。
他让保镖下去看着人。
肥胖的身躯将我压下。
「你是刚才跟在裴穆川身边的女的吧？」
「他逞英雄出头带走了老子吃到嘴的肥肉。」
「玩玩你也算回个本。」
我的衬衫被撕烂，他压着我动弹不得。
酒气混着一股腥气传过来，我胃里一阵恶心。
「滚！」
「滚开！别碰我！」
他抬手扇了我一巴掌，将我拖向他。
我大脑发昏，嘴里一股血腥气。
暴雨打在车窗上，我心里一阵绝望，无边的黑暗即将将我吞噬。
我的哭声惨痛又凄厉。
8.
裴穆川赶到警局的时候我还在做笔录。
我的样子应该是糟糕极了。
浑身的伤，破烂的衣服。
乱糟糟的头发，披着警察局给的外衣。
满脸焦急的他望向我时，瞳孔颤了颤。
「阿珏。」
我忽视他，继续说下去，「然后他按着我，我挣扎得太厉害了。」
「他用领带绑住我的手，又扯着我的头发往车门上撞。」
「我快晕过去的时候，他扯开我的裤子。」
「他的生殖器，顶在我的腿上。」
「我还要反抗，他又用拳头砸我的腹部，胸口。」
对面的女警已经不忍听下去地别过了头。
裴穆川望着我，眼眶越来越红，难以喘息般摇摇欲坠。
等到笔录结束，他将我一把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阿珏，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那个人渣，我绝对不可能让他再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我将他推开，冷冷地看着他。
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那样哀痛欲绝。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没必要再对着我掉鳄鱼的眼泪。
他将大衣披在我身上，说话的语气在颤抖。
「我带你回家。」
「我们好好养伤。」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结婚。」
「阿珏，我会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这件大衣，之前还披在沈念慈的身上。
染着她的香水味。
什么东西，总是她不需要了，有剩余的，再施舍给我。
这件大衣是，裴穆川的关心也是。
大衣被我随手扔在地上。
裴穆川的表情白了白，情绪糅杂，复杂汹涌。
他望着我，许久才能拼凑出一句话。
听起来竟显得有些畏惧。
「阿珏，你讨厌我了吗？」
9.
他跟着我回家。
他不打算走，我也不打算留。
关门的间隙，他伸手阻挠。
门缝将他的手背夹出一片淤青。
仿佛是有了底气，他说，「阿珏，我受伤了。」
隔着门缝，我心无波澜，随口敷衍，「对不起。」
关门的瞬间，我看到了他落寞又错愕的表情。
原来人真的会变，我以为我对裴穆川的热情能贯穿一生。
其实也不过五年。
我就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他手指被文件划了个破口。
而连夜将所有文件都加上一层塑封的林珏了。
来源：仙女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