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副绝代的容貌、一套精湛的技能、一席显要的职位和一桩幸福的婚姻,是天地间任何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但能得天意垂青的屈指可数,白浅便是其中之一。她令无数女性羡慕,她的事迹广为传颂,她自己也成为了传说,与她曾仰望的英雄圣贤的故事一同,在天地间扎根生长。
一副绝代的容貌、一套精湛的技能、一席显要的职位和一桩幸福的婚姻,是天地间任何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但能得天意垂青的屈指可数,白浅便是其中之一。她令无数女性羡慕,她的事迹广为传颂,她自己也成为了传说,与她曾仰望的英雄圣贤的故事一同,在天地间扎根生长。
白浅从未深思过自己的未来,她总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当她还是青丘的小公主时,天大的事有父亲和四个哥哥顶着,她只管享受青春;成为女君后,她便专心学习治国之道,守护一方平安,尽管如此,她仍会去十里桃林品几杯桃花醉,尽情畅饮;等到她嫁为人妻,成为天后,她便恪守妇道和天后职责,与夜华相敬如宾,从未争吵,还协助夜华治理天地,出谋划策,赢得众仙的敬仰和六界的赞誉。
白浅自己也感到命运的眷顾。作为青丘狐帝的幼女,她备受宠爱,升仙时的天雷有父亲挡下,历劫时又有夜华相伴。在人间,尽管作为医女生活清苦,但她悬壶济世,修得仁心,重返仙界后,姻缘自然而成,那场盛大的婚礼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成为天后的四百年间,虽然天地间并非完全风平浪静,但她所见到的生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安宁。
仙凡皆信,命运天定。多少人费尽心机想要预知未来、趋吉避凶,却往往弄巧成拙,但在白浅这里,一切他人梦寐以求的美好都水到渠成。
白浅常常感激上苍的厚爱,她人生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转折和惊喜,暗藏玄机。尤其是她的夫君夜华,对她呵护备至,让她在规矩森严的天宫中,不必拘泥于天条,随心所欲,无需参与后宫的勾心斗角,毕竟后宫只有她一位娘娘,独享宠爱。天宫的仙家和仙娥童子都认为,白浅是有史以来最自在、最有福气的天后。
只有白浅自己知道,她并不总是如外界所见那般“自在”,她心中藏着一种令她不安的疑惑。
她所遇到的人和事都太过巧合,每个故事都完美无缺。天道讲求平衡,众生平等,不应有此偏颇。
她总能化险为夷,体内潜藏的神秘力量在关键时刻总会闪现金光,助她一臂之力。而在平时,这股力量却无影无踪,连折颜和东华帝君这样的上古大神也无法探知其奥秘,无法告诉她如何将其与自己的修为融合。
更让她困惑的是,每当她心口疼痛的老毛病发作时,总会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她的脑海中似乎有无数光斑碎片在碰撞、拼接,似乎有人影欲从中显现,她甚至能听到有人呼唤“浅浅”,那声音低沉而遥远,仿佛来自几万年前,却又清晰可闻。然而,每当那人影即将显现,总会突然消失,回归空白,紧接着所有的光影和疼痛也会瞬间消失,那一刻,她会不由自主地流泪,却不知泪水从何而来。近两年,这种老毛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脑中的影子也越来越多,但始终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当她询问多年来为她调理旧疾的折颜时,他只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本就难以预测,再加上她体内的神力被激发,两者冲突,自然会影响头脑,让她多加控制心神,放松心情,不久便会缓解,无需太过在意。
但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尤其是折颜回避的眼神,更加深了她的疑虑。她感觉自己并不完整,仿佛缺失了什么,又好像身体里有两个白浅:一个享受着夫君的宠爱和众人的敬仰,另一个却对此无动于衷,在她耳边低语,走吧,走吧,放弃这些,去寻找一个答案。
每当这些念头冒出,她都会被自己吓到,拍拍脑袋,不顾茶水的热度,赶紧喝下一杯,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从公职上,她与天族最受尊敬的君王并肩;从私情上,她与无数女子心中的完美男子相伴。如此完美的人生,天地间难以找到第二个,她怎能还有其他贪念?然而,无论她如何压抑,这些念头并不受她控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像孩童般无辜地看着她,摊开双手,不断解释——这不是我们的错,是你召唤了我们。
此刻,白浅正斜靠在寝宫后花园的六角亭栏杆上,凝视着满池的莲叶与天空相接。微风轻拂,带着莲花的清香掠过她的鬓发,几缕顽皮的发丝缠上她的鼻尖,贴近她红润的嘴唇,她轻轻拂去,它们又缠了上来,就像她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记得大婚前夜,在青丘的狐狸洞中。她还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怜爱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感叹时光飞逝,昨日还在向她撒娇的小女儿,明日就要盘起发髻、点亮红烛,出嫁了。白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白浅知道母亲舍不得她,以后她就不能在父母面前任性地哭泣,也不能闯祸后躲在他们身后求饶了。她笑着安慰母亲,她嫁的是对四海八荒最好的男子,也是战斗力超强的君王,她将来一定会很幸福,正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
白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水,轻拍她的背,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啊,找到一个好的伴侣,携手到老,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女人就像浮萍,只有遇到对的男人,才会被妥善安放,不再漂泊。母亲相信你,也相信夜华君,你们要好好珍惜彼此,母亲也就放心了。
是的,她从此将成为人妻、天后,将来还要成为人母,人生进入了新的阶段,有了新的身份。对于未来,她相信只要她和夜华真心相待,尽力而为,他们将会是称职的帝后,也会是和谐的伴侣。只是,她心中仍有些许不安,些许焦虑,说不出原因,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狐狸洞外,隐约传来了琴声,如哭泣如诉说,曲调中充满了悲伤。她抬起头问母亲:“娘,您听到了吗?”
“什么?”母亲疑惑地看着她。
“琴声啊。”她跑出狐狸洞,借着明亮的月光四处寻找,却空无一人,连琴声也消失了。
夜深了,露水更重了。
寒气扑面而来,湿润了她的衣襟,她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臂,回到了洞中。
母亲笑着说她一定是太紧张明天的婚礼了,都产生幻听了。
白浅沉默不语,刚才的琴声是那么真实,仿佛很久以前某个时刻,她依稀听到过。虽然不是同一首曲子,但曲子中蕴含的情感同样波折重重,她的心同样敏感而强烈。心口又突然疼痛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年纪越大应该越稳重,怎么她的想象越来越天马行空了,还是母亲说的对,太紧张了。
在盛大的婚礼上,音乐飘扬,众仙纷纷道贺,她与夜华并肩站在礼坛上,共同许下了他们庄重的承诺。夜华眼中洋溢着喜悦,笑声中充满了爱意,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轻声细语,表达着得到她是他之幸,他将永不负她,无论走到哪里,他的心中只有她。她也回以温柔的笑容,紧握夜华的手,轻声承诺,无论顺境逆境,她都将与他相伴。
这确实是她真心的承诺。自从第一次遇见夜华,她就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轻易地放下了戒备,而夜华总是将她放在第一位,让她感到舒心和快乐。作为朋友,他们志趣相投;作为战友,他们互相扶持;作为神仙,他们共同守护着这片天地。自然而然地,他们成为了夫妻,不仅因为早有婚约,更因为夜华对她的深情,让她感动不已。这样一个被整个天族骄傲的男子,眼中只有她,心中只装得下她,没有人能忍心拒绝这样的情感。更何况,他们的结合也是两大部族的联姻,在四海八荒中备受瞩目,她没有理由不嫁给他。
她的母亲曾说,一个女人在爱人眼中看到的自己,是最美的。她凝视着夜华,在他眼中寻找自己——金色的珠串和玉石制成的流苏,从凤冠边缘垂下,半遮着她精致如雕刻的柳叶眉、清澈的眼眸,她的笑容如同璀璨的星空,透过珠帘映照在观礼的众人脸上。她深深地凝视,心跳得无法控制,仿佛要跳出胸腔,忽然脑海中一片空白,破碎的影像闪现,她看着夜华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她急忙眨眼,掐了自己一下,不,明明是夜华!怎么又产生了幻觉,恐怕又是体内奇异的力量在作祟。
当然,这一切只是白浅偶尔闪过的念头,每当这时,她就感到自己神志不清,仿佛分裂了。仅凭偶尔出现的一些混乱的印记,就试图去证实什么,最终不过是证明了自己的荒谬。也许老天还是公平的,给了她幸福美满,也要在她脑海中放入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扰乱她。
“姑姑!”一声甜美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钟爱红裙的白凤九,带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小九来了,快过来!”白浅笑着招手,“棋盘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看你跟着帝君学棋有没有进步。”
“姑姑就知道取笑我!”白凤九嘟囔着,却亲昵地挽住白浅的胳膊,“姑姑这园子真是天宫中最雅致的地方。春水碧绿如蓝天,画船上听着雨声入眠,您和天君姑父在这里随便赏赏花、看看月,就让人羡慕不已。现在只差一个小殿下了,姑姑说是不是?”
白浅捏了捏白凤九的鼻子,假装严肃,“油嘴滑舌!正经学点东西,倒不见你这么聪明。”
白凤九吐了吐舌头,露出一脸调皮的笑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坐下,开始下棋。
对弈过半,白浅让了白凤九几个子,仍然掌控着全局,轻松应对,而白凤九则苦思冥想,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小九,你是打算思考到天亮吗?”白浅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白凤九手中在棋盘上晃动的棋子。
“浅浅,你是打算思考到天亮吗?”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与她刚才的话重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姑姑怎么了?”白凤九注意到白浅的异样,放下棋子,握住白浅的手,关切地询问。
“小九,我好像……好像忘记了什么。”
在远古时代,天崩地裂,四海翻腾,天不再覆盖万物,地不再承载一切。火焰熊熊不熄,洪水滔滔不绝。野兽吞食百姓,猛禽捕食老弱。于是女娲炼制五彩石补天,斩断巨鳌的脚立四极。十万年后,生灵不再纯洁,战乱不断,造孽四方,五彩石再次裂开,天降洪水,清洗世界,重立秩序。母神用毕生修为补天,拯救苍生,为各界争取到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而,世人为物,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时至今日,五彩石再次裂开,水患不断,火山喷发,需要重新修补五彩石,填补空缺,平息天怒人怨。
掉落的五彩石碎片已被天族收集,正在太上老君的丹炉中,由夜华带领众仙轮流以自身法力为炉火,围炉重塑新石。帝君、折颜、墨渊织造结界,昆仑墟弟子、异界首领及祭祀护法合力护法,再用数件上古神器镇守,将洪水怒火围困。但修补五彩石最快仍需七七四十九天,结界恐不能支撑那么久,一旦崩塌,五彩石尚未铸就,则天地浩劫。
少数幸存者会成为新生的代表,大多数生命将消寂,而重生之境是否如天意所愿祥和,又是未知,遭灭顶之灾的众生是否一定不堪,也当两论。
夜色朦胧,月亮蒙上灰影。天宫灯火阑珊,香氛缭绕,却驱散不了愁云惨淡。许多宫人们面带愁容,长叹短吁,仿佛已无望,在劫难逃。只是见天君为此忧心如焚,夜不能寐,众仙也各出奇智,也便互相勉强安慰,五彩石会及时补好天。
墨渊站在天宫入口处,瞭望四周茫茫云海,又听着守门将士私议补天之事,回想起他少年时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惊心动魄,如今是第二次。不同的是,那时有父神与母神坐镇,而今轮到他与夜华兄弟俩——一个承袭了母神补天之术,一个是父神元神的延续。他从来深知,神的使命就是护佑与引导苍生,扶万物生生不息,直至元归混沌。他可以确定这场天变就是他宿命的终极,而作为兄长,墨渊亦想为夜华排除眼前大难,也是尽为兄之责。
按折颜的说法,夜华此刻应独自在日常批阅公务的勤政殿。墨渊不想因他到来,劳师动众,于是悄悄穿过院墙宫门,直接到了勤政殿院中。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逃不掉,就在今夜完成走向宿命终结前最后一件事吧!墨渊深吸口气,向殿门口守夜的宫人走去。
“禀…禀…报天君!”一个小仙童匆匆走进殿中,着急忙慌踩了自己的衣角,啪唧一跤摔在地上,连滚带爬起身,“墨渊上神…请见天君!”
夜华听闻一惊,站了起来!他久仰四海八荒第一战神,却未曾谋面。即便补天大事,墨渊也只是做好安排,由叠风上殿面呈,与诸人商议,自己先行去织造结界,天族中只有帝君和折颜可见其面。今夜战神忽入天宫,避开耳目,毫无声息单独来此,着实惹人诧异,他也无头绪,只猜想必有破天荒般重要的事。夜华整整衣冠,亲自门口迎墨渊入殿,请上座,并按其意思屏退宫人。
错落有致的宫灯投射出明暗不一的光线,映照在墨渊与夜华两人极为相似的面容上,温和地描绘出他们惊人一致的轮廓,初看之下,他们如同一人,但细看却截然不同。两人都拥有如刀削的鬓角,墨画般的眉毛,以及冷峻分明的面庞,但夜华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笑意,即使在愤怒中也流露出多情,而墨渊的眼神则更为淡然,如同无边的青川,深不见底。两人都不怒自威,正气凛然,夜华的举止间透露出王者的风范,如同烈日下的千锋,耀眼夺目,而墨渊则更显内敛,仿佛静谧的山谷中皎洁的月光,战神之力深藏不露。
大殿内一片寂静,连风都未敢侵扰,宫人们退下后守在门外,屏息凝视,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只有墨渊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和夜华紧锁的眉头,表明了这场对话的艰难与沉重。
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这确实是一场艰难的对话。
墨渊决定来天宫见夜华,是经过深思熟虑和重重纠结后做出的选择,他谨慎地向夜华讲述了三件事。第一,关于夜华的出生之谜;第二,他需要夜华取出五色石,他打算用自己的元神与已炼制好的半块五色石融合,运用母神传授的补天之术,亲自将五色石铸成完整,以快速补天,阻止灾难;第三,在进行补天之术前,他必须单独见白浅一面,借助她体内蕴含的神秘力量,才能与五色石合一。
这些事让夜华一时难以接受。他曾以为自己天生神力非凡,却没想到自己竟是父神的幼子、战神的亲弟,受到父神元神的恩泽和长兄精元的护养,而墨渊一直以来的全力相助,不仅是作为战神的职责,也是作为兄长的关爱。更令他震惊的是,墨渊曾为四海八荒的安宁献祭过元神,这次他又计划自我牺牲,上次他重生已是奇迹,但奇迹不会再次发生,因为这次他将彻底消失。这让夜华深感内疚和自责,作为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竟一直不知家人为他所做的牺牲!
至于关于白浅的第三件事,墨渊只是简单说明了意图,不愿多作解释,比如为何一定要单独见白浅。但他闪烁的眼神和摩擦茶杯的动作,都没能逃过夜华敏锐的观察,这让夜华心中涌现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猜测——墨渊与白浅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只是墨渊不愿明说,必定有他的难言之隐,而夜华又该如何启齿询问。
夜华垂目沉思,沉默无言,一手握拳在金玉书案上轻轻敲打。清脆的敲击声轻微地触动他的心弦,却无法为他此刻混乱的思绪打开一丝透气的缝隙。无辜的生命、亲人与爱人、成仁取义、儿女情长,这些词汇及其背后的意义,紧紧纠缠在一起。他感到一阵惆怅,不知该如何分辨、如何抉择、如何行动才是最好的。
墨渊仔细地观察着夜华,他理解这番话给夜华带来的冲击,他能看出夜华此刻的复杂情绪,尤其是关于白浅的部分。
在白浅的问题上,他无法完全坦白,他不想让夜华过于忧虑。若非为了从白浅体内取出自己当年封印的半魂半魄,以使自己魂魄完整,他不会来找夜华。他本可以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一切,但他向来光明磊落,毕竟白浅已是天后、夜华的妻子,他尊重夜华和天族的规矩,所以这件事也必须做得光明正大。虽然他也担心,以夜华的聪明,即使他再怎么隐晦,夜华也可能察觉出端倪,进而追根究底。但他相信夜华对白浅的爱坚定不移,他又将离开这个世界,不会对他们两人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可以安心。
“夜华,我知道我的话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墨渊提起透明光亮的茶壶,壶嘴倾斜,淌出琥珀色的液体,触及茶杯底部,泛起缕缕仙雾,遮挡在他们视线之间,让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模糊。“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甚至想避开你,是希望你不要被那些久远的负担和多余的忧虑所困扰,能够更自由、更轻松地做出选择。只是天意难料,形势紧迫。我不能再像父神母神期望的那样继续保护你,在离开之前,作为兄长,我让你知道真相,也算是尽了我作为儿子的孝心和作为兄长的情意。”
“补天真的不能再等了吗?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夜华停止了敲击,双手交叉撑住额头,他不愿接受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
来源:影视大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