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门口那串风铃叮一声响,多半是泥鳅来赊酒,手里拎的不是烟叶子就是空弹壳,没半点现大洋。
松林镇一到夜里,灯火全缩进酒馆的木头缝里,像躲债的猫。
门口那串风铃叮一声响,多半是泥鳅来赊酒,手里拎的不是烟叶子就是空弹壳,没半点现大洋。
柜台后面的大阔枝甩着围裙给他倒掺水高粱烧,嘴角扬得像亲嫂子——背地里,她把真正的烧刀子全灌进墙后炕头的男人嘴里,那男人满脸矿斑,眼珠子亮得吓人,正是矿难里“死了”的高云虎。
矿上炸口那天,日本人发抚恤,一具具焦黑尸体排成牌九,亲属哭一场就能领现大洋。
没人怀疑尸体数为啥总多一个,因为多出来那个就是游世龙用戏腔点过的“空位”:活人变死人,抚恤金变情报费。
戏腔一响,矿口再塌方一次,庞四海便抬着棺材来收尸,棺材里躺的常是整箱辽参。
庞四海在镇上是“好人”,卖假膏药从不收穷人钱。
夜戏散场,他卸下行头,一嗓子黑头摇得屋梁发颤,转身就钻进大阔枝的里间。
账簿上的墨迹一夜厚三分,炕头下的暗格却塞进新绷带。
没人知道,庞四海和游世龙用的是同一张喉结。
高云虎躺在床上,数地板响能辨出庞四海鞋底沾了几粒松脂。
第七夜,他爬窗去后院,看见唱戏的背影把一张带血的人皮面具塞进井口,转头又哼起“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那一刻,高云虎确认:戏里的大帅和镇上的善人,其实是一张脸。
大阔枝没劝他,只把围裙解下来给他当绑腿:“要动手就利索,别溅我锅台。
”福庆把土枪藏酱缸,咸菜汤上头漂着一层油光——日本人喝得正香,下一秒就成了缸里新腌的“肉料”。
枪响那天没有锣声,只有风铃碎了一地。
游世龙胸口插的是锅铲,铲头还沾着葱花。
矿口重新开炮,这回炸的是囤货的军火;参棚被一把火烧出满天星,里头滚出来的是真尸体,穿的是关东军皮靴。
日本翻译官冲进酒馆,账簿翻遍也找不到“高云虎”三个字,抬头只看见老板娘抱着算盘坐在柜台上:“账目清得狠,连耗子都看哭了。
”
隔天,松林镇多了条传言:谁家姑娘想学抗枪,先去大阔枝酒馆后厨切三个月蒜。
蒜片切得够薄,心就能狠得够准。
酒馆门口的风铃换了铜的,响起来不再像哭声,倒像个哈哈大笑的老娘们,笑这乱世里,终于有人把戏的魂给唱破了。
来源:仙人掌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