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死八个，不算多。搁在那年月，一片地荒下来，饿死的都不止这个数。导演心善，还让一个个死出响动，死出名目。封二抠搜死，费文典炸死，傻挑让鬼子捅死……都是死，分量不一样。庄稼人死在地里，是本分。最硌应人的，是苏苏这条命。

那锅粥还冒着热气。

电视里头，人一个接一个地死。电视外头，我坐着，想起老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拍得热闹，死得纷繁，根子就这一句。

死八个，不算多。搁在那年月，一片地荒下来，饿死的都不止这个数。 导演心善，还让一个个死出响动，死出名目。封二抠搜死，费文典炸死，傻挑让鬼子捅死……都是死，分量不一样。庄稼人死在地里，是本分。最硌应人的，是苏苏这条命。

苏苏这女子，命比土贱，心比水软。被赶出费家，回娘家，推了封腻味一把，就惹上杀身祸。郭龟腰救她，是缘也是劫。两个苦根缠到一处，相互取暖，是活人最根本的想头。夜里头搭伴，图个暖和，哪扯得上什么贞洁烈女？ 偏生费左氏那老婆子，守了一辈子门楣，临了，眼里揉不进这点活人气儿。

毒粥是她熬的。慢火，细熬，把一辈子的怨毒都熬进里头了。她自个儿也喝，这是死心眼人的狠，一条道走到黑，绝不回头。三个人，死在一张饭桌上，安静得很。 没嚎啕，没挣扎，导演拍得克扣，是好。世上大多死，就是这般悄无声的。

宁学祥到最后，还攥着地契。他一辈子精明，算得清每一粒租子，却算不清女儿死在哪一日。他献地那场戏，好。 手摩挲那地，比摸女人还亲。末了一挥手，给了。不是觉悟，是累透了，也怕透了。攥紧一辈子的东西，临死才发现，从未真正攥住过。

封大脚死得壮烈？护堤，淹死。导演给他配了悲壮曲子，抬高了。依我看，他不过是死得其所。一个看地护地的长工，最后喂了地，土吃土，是归位。只是苦了宁绣绣，后来回家得买票。 这镜头可能是编的，但理是真的。人争一辈子，斗一辈子，到头来，都是地上的客，留不下名姓。

那片地，才是真主角。人来人往，争抢哭嚎，死的死，献的献，地不说话，只默默看着。 麦子一季一季长，火烧了，雨淋了，来年照样钻出绿芽。它养活人，也葬送人，最后吞下所有血和骨，变得更肥。

说回戏里几个零碎。

傻挑死得最早，也最轻。一个傻子，拔了麦穗，让鬼子捅了。导演用她的血，浇醒铁头那群人的恨。这手法旧，但管用。 乱世里，聪明人苟活，傻子反倒死得痛快。她不懂什么是恨，什么是国，只晓得麦穗青，嚼着甜。鬼子刀捅进来时，她大概只当是突然疼了一下。

封腻味当汉奸，观众恨得牙痒。可我瞧他，不过是另一种傻子。他以为换了主子，就能把别人踩在脚下。 最后躲到自己弟弟家，让人揪出来。导演让他死得惨，是大快人心。可我总想，他临死前，看没看见自家那块被夺走的地？人疯魔，都有个由头。他的由头，就是那块地。地没了，人也就疯了。

宁学瑞死得冤。读书人，讲道理，遇上不讲理的，就死了。他哥宁学祥扑出去救，是戏里头少有的人味儿。平日里算计半生，亲兄弟要死了，本能还是扑上去。 这点人味儿，比后来献地更真。

常春和宁可金带队伍回来，砰砰几声，鬼子倒了，腻味伏法了。戏总要这样收场。就像夏天雷雨，轰隆隆一阵，雨过天青。可地里的泥泞，塌掉的屋，死掉的苗，都得慢慢算。 戏不演这些。

大结局里，宁绣绣守着家，银子铁头没明说，留个念想。导演心善，给看客留点暖乎。可我老想起苏苏和郭龟腰。两个没人记挂的，悄没声死了，埋了，化成土。宁学祥死前还念叨地，不知闺女就睡在里头。 也好，不知道，走得安稳。

戏散了。那锅粥，想必也凉透了。

人吃土一生，土吃人一回。

拍得再热闹，角儿们轮番登场，锣鼓喧天，最终能留下的，还是那片默然的地。 它不说话，不评断，只管生养，只管埋葬。今年麦子烧了，明年又绿。鬼子来了又走，汉奸死了烂掉，它还在那儿。

苏苏和郭龟腰睡在地下，倒比活着时安稳。费左氏守着她的门楣，也睡了。争什么对错，论什么贞洁，到头来，都一样。

宁绣绣后来得买票回家，这镜头好。好得刺心。人争一辈子，抢地盘，划界限，最后自个儿回家都得掏钱。地本无主，人心自囚。 导演最后落在这点上，是狠手。

幕落了。看戏的人，也该散了。

那锅粥，早就凉透了。

来源：胡扯影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