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平日说完，我不想搭理他了，这小子脸皮太厚了。见我不说话，张平日再次开口道：“中国同志，你第一次去平壤吗？”

第03集

张平日说完，我不想搭理他了，这小子脸皮太厚了。见我不说话，张平日再次开口道：“中国同志，你第一次去平壤吗？”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回应：“以前去过平壤。”

“等到了平壤，请你下馆子。”张平日笑眯眯跟我道。我清楚他就是个穷学生，不可能有钱下馆子。

“等你大学毕业，赚钱了再说吧。”我笑着摇摇头。

“中国同志，今天的恩情我肯定记得，在部队的时候战友都说我慷慨，非常仗义……”他喋喋不休夸自己，我忍不住打断道：“不要喊我中国同志，我有名字，叫胡伟。”

他咧嘴笑道：“胡伟同志，你看起来和我一样，也喜欢交朋友。我和你一见如故，今天在火车上遇见是缘分，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说实话我还没外国朋友。”

我伸了个懒腰道：“你有手机吗？有的话留个电话号码。”

他尴尬地道：“当兵那会不让用手机，参加工作了就买手机，你有手机吗？”

“我在你们朝鲜做生意，没手机很多工作无法开展。”我拿出手机，在张平日面前晃了晃，张平日羡慕地道：“你的手机能拍照吗？”

“当然可以拍照！”

“能给我们拍一张合影吗？”张平日高兴地拉起女孩的手。

我点头道：“可以，你们靠近一点，我给你们拍照。”

张平日牵着对象的手，红着脸站在一起，表情僵硬。

“隔得太远了，根本不像情侣。你搂着他的腰，你搭着她的肩，不要紧张，表情自然一些……”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摄影师，指导他们摆姿势，拍下几张合照后，不太满意。

照片中的两人表情僵硬，非常不自然。我无能为力，两人不配合，技术再好也拍不出好的效果。我不由想到了姜承志，作为国际商贸城的领导，他的摄影水平很高，我甘拜下风。

我看过姜承志相机里的女人，风情万种，比冠希老师都拍得都生动。我虽不满意刚拍的合影，但张平日和他对象很满意。他凑在我手机跟前道：“照片拍得太好了，能不能冲洗出来？”

我想了想道：“到平壤了找地方冲洗出来，有时间给你送过去。”

张平日高兴地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考上平壤铁道大学，即将就读铁路建设系，照片冲洗出来可以邮寄给我，也可以去我们学校给我。”

我点头，看向车窗外，天色已暗，山野寂静。火车还没启动迹象，我叹气道：“也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启动，我要下车透口气。”

“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下车？”

“不用了，外面风大，你对象感冒了，你陪她在餐车待着。”

“那行，到平壤了记得找我玩，我在平壤铁道大学就读。”张平日再次强调自己的学校，看样子真想和我交朋友。我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一直不说话的金孝珠，笑着点点头。

因为信息和交通闭塞，朝鲜人对外界很好奇，对我这个外国人，张平日表现出浓烈兴趣。问了我很多关于中国的问题，对他来说，中国充满神秘感，包括我这个人，都充满神秘感。

不一会儿，美女服务员扭着屁股回来了，收走了桌上的餐具，冲我微笑道：“味道怎么样？”

我看着美女服务员道：“味道很棒。”

美女服务员白了张平日一眼，讽刺道：“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美女服务员扭着屁股离开，张平日指着她的背影道：“没一点素质。”

我没做评价，笑着问：“你们这次去平壤，没带吃的？”

“肯定带吃的了，没想到火车会跑这么久，带的东西都吃完了。”张平日诚实地告知。

“如果火车明天都到不了平壤，你们吃什么？”我继续问。

“那我们就饿着，饿一两天没问题。”张平日笑容灿烂，从耳朵上取下烟。

“我没你们那么能挨饿，先下去透透气。”我转身离开餐车，借道前面车厢下了火车。刚下车就感到寒气逼人，用鼻子呼吸，冻得鼻腔发冷，用嘴呼吸，冻得牙齿酸疼。

放眼望去，远处是绵延的山丘，山不高，但望不到头。山上树木被砍伐光了，露出褐色的泥土和未曾融化的雪。雾霭升起，给起伏的山丘蒙上一层乳白色面纱。

我收回目光，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城内站很旧，站台在岁月的侵蚀下，斑驳不堪，台面坑坑洼洼，像脱了一层皮。站台前方立着白色站牌，上面用鲜红的字写着城内站三个字。

站牌旁边站在一个铁路员工，穿一身破旧工作服，戴着大檐帽，手上拽着一柄红色小旗。五十多岁模样，身材干瘦，在天寒地冻的站台执勤，让人肃然起敬。

和广大农民相比较，朝鲜铁路员工很幸运，他们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旅客大部分离去了，站台很冷清。一个扛着包裹的妇人在站台上徘徊，像在寻找什么。她几次找铁路工人沟通，铁路员工都摇头，指向车厢。

我观察了妇人一会儿，发现几分钟之内，她三次上下火车。不用想都能猜到她丢东西了。我来到铁路员工面前，递给他一根烟。铁路员工接过烟，警惕地问道：“到站后，赶紧离开。”

我缓缓开口：“我要去平壤，下车透透气，那个女同志怎么了？”我指着在站台上弯腰找东西的妇人。

铁路员工道：“你说她呀，钱弄丢了。”铁路员工风轻云淡。

我继续问：“钱丢了，为什么不找列车长？”

“找列车长也没用，车上人这么多，谁知道是她自己弄丢的，还是被偷了。”

妇人在站台上寻找一番无果后，慌张地来到我跟前问：“同志，你有见到一个黄色的包吗？”

妇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瘦弱，头上裹着布巾，声音哽咽。我关切地问：“您丢东西了？”

妇人抹眼泪，哭诉道：“我老公把一万朝元生活费交给我，我都装在一个黄色包里，刚才到站下车，发现包不见了……”

妇人声泪俱下，看起来很可怜。一万朝元对我来说是小钱，但对妇人来说，关乎他们一家人一年的生计。我见不得人间疾苦，决定当一回好人，反正在朝鲜当了很多次好人，虽然很多人会恩将仇报，不过我觉得无所谓。

我拿出一万朝元递给妇人道：“不要再找了，外面很冷，拿着这些钱快回家，不要再弄丢了。”

妇人接过我给的钱，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脸色一变道：“我就说我的钱到哪里去了，原来被你偷了，这就是我丢的钱。”妇人反咬一口，让我猝不及防，好人没做成，反被污蔑为小偷。

我沉着脸道：“我说大妈，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我看你可怜，好心救济你，你不能污蔑我。”

妇人理直气壮道：“我们素不相识，你这么好心给我钱？你是怕我报警抓你，才装好人把钱还给我的吧？”妇人的逻辑和想象力，让我忍不住苦笑。

我盯着她道：“你有什么证据说钱是我偷的？”

妇人甩出一句：“我的一万朝元是新币，你给我的一万朝元也是新币。”

一旁的铁路员工听得一愣一愣的，狐疑地打量着我道：“你真偷了她的钱？”

我忍不住笑道：“同志，你觉得我像小偷？”

铁路员工道：“最近车站确实发生了好多起盗窃案，你是不是小偷，铁路保安员能查明。”

我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直接亮明身份：“我是在朝鲜投资的中国商人，这次运送货物去平壤，一万朝元我不稀罕。火车马上要走了，我要回车厢了。”

火车广播播报列车即将出发的消息，我知道火车即将启动了，转身就要走，铁路员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同志，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铁路员工话音刚落，铁轨旁边信号灯突然变了，铁路员工上前挥舞手中旗帜，火车乘务员开始关车门。我意识到再不回到车上，怕是要滞留在城内站了。

我急忙朝火车冲去，没想到妇人拦住我的去路，朝铁路员工喊道：“大哥，他要逃跑。”

铁路员工道：“拦住他，别让他跑了，铁路保安员马上过来。”

眼看火车上的乘务员即将关闭车门，我顿时急眼了，朝乘务员喊道：“我还没上车，不要关门。”

乘务员朝我看过来，示意我赶紧上车，没想到铁路员工跑到乘务员身边，指着胡伟跟她交流了几句，乘务员点点头，返回车上关了车门。

我顾不上妇人阻拦，一把推开她就朝火车跑去，可惜车门已经关上。铁路员工过来打量我一眼道：“你说你是中国人，证件给我看看。”

我指着缓缓离去的火车道：“证件在车上，你私自阻拦我上车，要承担后果。”

铁路工人斜眼盯着我道：“不要吓我，我会承担怎样后果？你这样的小偷我见多了，等会铁路保安过来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来源：朝鲜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