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还记得那次聊天吗?秋纹得到王夫人赏赐的两件衣裳,洋洋得意,晴雯就讽刺她:“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充有脸呢”、“要是我,我就不要。若是给别人剩下的给我也罢了,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
晴雯一向对袭人吃醋,只是这次吃得特别严重。
还记得那次聊天吗?秋纹得到王夫人赏赐的两件衣裳,洋洋得意,晴雯就讽刺她:“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充有脸呢”、“要是我,我就不要。若是给别人剩下的给我也罢了,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
读过前后文,我们当然知道,这是王夫人擢升袭人为姨太太而给的赏赐,除了月钱之外,还有饭菜、衣裳。秋纹请假几天不在,不知道这回事,晴雯不仅点破,还故意说自己不要、不服气“这屋里的人”,还要说“可不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对袭人的醋意,简直隔着书页也能闻到。
也不光对袭人,晴雯对其他人也吃醋。
宝玉生日,新宠芳官自觉受了冷落,回屋里睡觉,还单独点了一份饭食。宝玉的性格是“隔锅饭儿香”,反正送来的饭食多,芳官一个人也吃不了,宝玉就和她一起吃了。晴雯看到,就“用手指戳芳官额上”,说“你就是个孤媚子,什么空儿跑了去吃饭,两个人怎么就约下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儿。”虽然是开玩笑,但玩笑的表面之下,醋意盎然。
芳官是新来的,不免张狂。而麝月这样和晴雯资历差不多的,晴雯也吃醋。
年节之间,丫鬟婆子们都去玩了,袭人又受凉病倒。麝月担心“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独自留着看屋子。正好宝玉回来,出于对女孩子一向的体贴,怂恿麝月去玩。麝月当然知道宝玉靠不住,不敢走开,提出“你既在这里,越发不用去了。咱们两个说话玩笑岂不好”。可是宝玉对麝月并没什么兴趣。为了解闷,他替麝月篦头。
晴雯也是“出去玩”的。为取钱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就讽刺“交杯盏还没吃呢,倒上头了”,摔帘子出去还不走,就在帘外偷听。掐尖吃醋,处处可见。
为什么这样吃醋?晴雯长得漂亮,宝玉又喜欢她,她就以“宝玉屋里第一人”自居,相信“大家横竖是在一处”,所以看到宝玉对别的丫鬟好,她就要吃醋。
一向吃醋,但都是醋言醋语、点到为止,为什么这次特别严重呢?这要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晴雯跌坏了扇子,宝玉正在心情不好,随口抱怨了两句。抱怨也不要紧,但宝玉偏偏说的是“明儿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什么是“自己当家立事”?
如果还在宝玉屋里,即使做了姨太太,上有主母,轮不到晴雯“自己当家立事”。即使在宝玉婚前就做了姨太太,还有个细心能干的袭人呢,也轮不到晴雯“自己当家立事”。“自己当家立事”,只能是晴雯被“放出去”、嫁了外面的人、做了别人家的主母。
这个打算,宝玉一向是有的。他当然不想亏待身边的女孩子们,“宝玉常说,将来这屋里的人,无论家里外头的,一应我们这些人,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呢!”这是春燕对她母亲说的,她母亲听后,“喜的忙问:‘这话果真!’”、“念佛不绝”。
从春燕娘的反应来看,“放出去”当然是一项难得的恩惠。可是甲之砒霜,乙之熊掌,晴雯就不愿“放出去”。她的理想,前面说了,是“大家横竖是在一处”,要和宝玉“同死同归”的。
她想和宝玉“在一处”,也天真地以为宝玉也想和她“在一处”,而且更天真地以为就可以“在一处”。忽然听到宝玉说“明儿你自己当家立事”,并不打算和她“在一处”,这心理落差,也可想而知了。
偏偏这时候袭人出来劝架,却随口说了“我们”二字。袭人还没得到王夫人的赏识,可她与宝玉的亲密,怡红院里人人皆知。在晴雯看来,自己被宝玉杯葛之时,袭人却以“我们”炫耀,这不是气上加气么?
宝玉是个天真的孩子,以为想什么就有什么。晴雯比宝玉更天真,以为自己漂亮,就一定能成为宝玉的姨太太。认识上的差距,就是晴雯吃醋的缘由了。
来源:栖鸿看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