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又不能拿我怎么样，就只好将我抵在墙上，发力般亲上我，直到晕头转向。
我和宋青结婚三年，大家都说我们是恩爱夫妻。
只有我知道，这份恩爱里加着他妹妹。
就像结婚三周年那晚，她说自己病发让宋青去照顾他。
转身给我发了挑衅的信息。
我哮喘发作后，终于明白该放下了。
重来一世，我们的故事还没开始。
我亲手将宋青推出我的世界。
哪怕他最后遍体鳞伤，后悔难当。
我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1
三周年结婚纪念日，宋颜颜又叫走了宋青。
这次他有意识在我额头上落下安抚一吻。
「颜颜说她不舒服，我去去就来。」
但是我知道，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宋颜颜的小心思，却总会无底线容忍她。
然后再不厌其烦来哄我。
偌大的客厅冷清下来，大理石地板映照出我发白的脸。
只有茶几上还有我们为庆祝纪念日买的蛋糕。
上面的蜡烛还在幽幽地发着光。
我揪着自己的Ţù²胸口，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哭我这段有隐藏第三者的婚姻。
还是笑我终于想解脱。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开始燃放烟花。
宋颜颜给我发消息。
【嫂子，你看到烟花了吗？】
宋青知道我喜欢夕阳照进家里的落地窗户型，特地买在这里。
大平层，光是客厅就有一百平。
还能看见河流穿过城市。
此时寂寥的夜空被烟火点燃。
照在我漆黑的眼眸中，是无比的闪亮。
【哥哥担心我一个人在住院无聊，特地让人给我放的。】
【听说今天是你的结婚纪念日，我大发慈悲让你也享用一下吧。】
她的话如同尖刀。
一刀刀扎进心口，深不见血。
却又在心脏里搅动。
我的呼吸不断急促起来。
手一时不稳，手机掉在地上。
那边发的信息没有遮掩，一条条暴露在我眼中。
刚才还在和我一起许愿的宋青，此时正给宋颜颜削苹果皮。
他俊朗的脸庞微微低垂，带着无限的温柔。
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绅士，此时却让我无比恶心。
【你输了。】
【不是只有夫妻才可以有孩子。】
【你可以给的，我也一样可以。】
呼吸一时没有上来。
我胸膛起伏更加明显，惊慌间小腿被茶几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距离哮喘药只有几步之遥。
我用力伸出手，也抵挡不住逐渐稀薄的呼吸。
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的丈夫为别的女人放了满城的烟花。
而他的妻子，静静死在了家里。
连抢救都没有机会。
2
再次重生，我是被舍友的叫声喊醒的。
「简安，我们去大教室给你占位置，要来不及了。」
我看了眼手机。
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学。
宋青还没表白的时候。
我慌忙应下，等跑到教室坐下，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有人用笔尖捅了捅我的肩膀。
一颗巧克力递过来。
「你舍友说你没吃午饭，先吃点甜的垫一垫。」
熟悉的声音在围绕在耳边。
和几年后的沉稳持重不同，现在的宋青声线里还有大学生的稚气。
他依旧是梦里的年少风华。
刘海遮住额头，乖巧惹人怜。
当初宋青刚开始工作，发现那张娃娃脸实在碍事。
好些病人都因为他年轻而不信任他。
于是我就开始帮他弄发型。
额头一露，加上特地买ṱû⁶来的平光镜，年岁一下子就上去了。
我在镜子里乐不可支。
「宋医生看上去是有几年工龄了。」
宋青本就脸皮薄，被我这么一打趣脸都红了大半。
又不能拿我怎么样，就只好将我抵在墙上，发力般亲上我，直到晕头转向。
「还笑吗？」
有种装成熟大人的感觉。
实际上更像是伸出尖牙的小奶狗。
我只能忍俊不禁：「不笑了，不笑了。」
那天最后是我求饶才结束的。
他看上去软萌可欺，实际上凶的发狠。
再回忆起这些，我没有自以为的甜蜜。
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吵吵闹闹一辈子。
可仔细算下时间，其实连三年都撑不过去。
3
我笑笑，客气拒绝了。
「我最近牙疼，不太适合吃甜的。」
宋青刘海耷拉下来，像是被遗弃的路边小狗。
连尾巴都垂头丧气垂下。
舍友用书挡住嘴巴，低声问我：「宋青惹你了？」
宋青追求我，我们身边的人都知道。
每次有这种公共课，他一定会坐在我身边。
当初毕业那年，我才知道他为了更好地照顾我，直接从外科选择内科。
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特地没有告诉我。
他说这是他的决定，他不希望让我因为愧疚而同意跟他交往。
在没有认识宋颜颜之前，他几乎所有都围着我转。
直到他接受了第一个病人。
4
宋颜颜其实不是他亲妹妹。
当初她住院只有十六岁，巴掌大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每次给宋青带饭，他都是一脸愁容。
当时他还在医院当实习生，很怕宋颜颜会成为第一个在他手中去世的病人。
因此对她格外上心。
日常呵护和水果投喂都是基操。
连做检查前都会哄着她。
宋颜颜误会了。
她开始见到宋青就脸红。
会借着医患关系让宋青抱她陪她。
直到她手术那天，家里没人来。
报警后才知道她父母付不起高昂的手术费，直接跑路了。
宋颜颜一下子就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后来她在高楼上准备一跃而下。
宋青失控下给她承诺。
我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满眼都是那个即将消失的女孩。
只是他第一次没有看我。
也是第一次，做下的决定里没有找我参与。
后来，宋颜颜进了宋家户口本。
明明才是十六的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纯真。
「姐姐，怎么办，我比你先进入宋青哥哥的家里诶。」
那一刻，我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
好像有人挖了一个大洞。
只有冷冽的风来回吹。
手脚冰ṭŭ̀ₗ凉。
5
我从回忆里抽身，算了下时间。
距离宋颜颜出场还剩下三年。
宋青学医比我们要晚毕业一年，只要在这段时间里不去跟宋青有过多的交集，我最后死亡的结局一定会改变。
当初年轻气盛，以为自己不会输给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
没想到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
现在算算还真是不值得。
我还没去看广阔的天地，还没去丈量这个世界，就这么荒诞死了。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我摇摇头，把那天的巧克力抛诸脑后。
没想到第二天我跟舍友刚从图书馆出来，宋青就拿着药在宿舍楼下等我。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跟他说清楚。」
舍友脸上带着犹豫。
毕竟宋青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
天才型选手，家境殷实，就连性格也没有出错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宋颜颜张颜颜扑上来。
我们之间，其实很早之前就出现裂痕了。
我是个锯嘴葫芦，一顿打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宋青因为职业，对任何人都是温和善良。
我现在都开始吃不准，他究竟喜欢我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当个救世主吗？
6
「昨天上课你不是说牙疼吗？我帮你去买了药。」
他手上拎着塑料袋，但因为长相出众，袋子都感觉价值千金。
「不用了。」
我冷着脸拒绝。
宋青一脸紧张：「我本来是想今天早上就给你送过来，但临时教授改了课，就耽误到现在。」
他磕磕巴巴解释，一点都没有以后的沉稳持重。
就连陪宋颜颜一起骗我，都变得眼睛都不眨。
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晶亮的男生。
实在不能跟几年后的他联系在一起。
一个男人，怎么能在须臾之间就变得这么快？
最后我还是没有接过他的药。
同时还说清楚了关系。
我准备保研，不想浪费其他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我希望以后大家保持同学的关系。
宋青什么都没说，失魂落魄地走了。
等我上楼后，室友有些不忍。ťůₑ
「你这话也太重了。」
我们楼层不高，她们是能听见的。
面对她们的不忍心，我心底一点波澜都无。
如果现在他痛苦能换来我一辈子安好。
那我宁可他现在是痛不欲生。
至少我们之间，最好是永无联系。
7
那天之后，宋青确实没有再来打扰过我。
他甚至在路上看到我，干脆将头埋进胸口。
就好像一个鹌鹑。
后来我保研成功，开始继续学业，偶尔也能听见他的消息。
听说他又得到年级奖学金，成了他们系教授的关门弟子。
一出学校就成了本地最好医院的实习生。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前世的方向发展。
除了我们的关系。
四年后，枯燥的学习生涯让我差点忘了宋青这个人。
偶尔午夜梦回里，我还是能感受到死亡那瞬间的痛苦和绝望。
只是再次被惊醒，眼角已经不会流下泪。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
成为律所的一个普通打工仔。
最新接手的是个医院纠纷案。
家属怀疑医生多收费，导致病人付了很多不需要支付的钱财。
这种案件，大律师没时间接，有点资历的不屑。
最后就落到我和一个刚转正的律师身上。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家属正拿着单子在大门口可劲地闹。
口沫横飞间，我看到了宋青。
几年不见，他的身躯如墨竹挺立，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往日的稚嫩退却，有种芝兰玉树般儒雅。
哪怕家属揪着他白大褂的领口，他依旧一言不发。
我身边的律师沈才赶紧上前去把家属拉开。
而宋青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我身上。
8
因为律师出面，事情很快得到了平息。
沈才让我去买东西把我支走，带着家属和院长进了协调室。
我知道，他是怕万一家属情绪激动，会误伤到别人。
宋青，不就是被误伤的那个人吗。
我蹲在外面的饮料自助机旁，四方的太阳照下来，正好让我头顶热乎乎的。
尽管到了深秋，太阳还是带着暖意。
「呐。」
一瓶橘子汽水罐装瓶递给我。
包装上是十指修长的手。
指腹微红，指甲干干净净，隐约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谢谢。」
现在我和宋青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因此我并不排斥他的行为。
他在我旁边蹲下，声音低沉。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手握着那瓶橘子水，尬笑了两声。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不适应跟他单独相处。
哪怕前世的事好像翻篇了。
但当年的痛苦，还是不行。
我没有回应，两人之间陷入了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外面人来人往，并没有被刚才的闹剧耽误多少时间。
熙攘的声音更加映衬我们之间的安静。
还有说不明的尴尬。
「对了，我看你是医生，真厉害啊。」
沈才还没出来，我没办法只能恭维两句。
谁知宋青眼眶红了。
奇怪，他现在怎么回事，说两句就要哭。
我内心腹诽，谁知他压低着声音，语气中的落寞很明显。
「我学的就是医学专业。
「原来，你已经忘了我，只有我还被困在过去。」
9
宋青的话很轻。
好像天际飘荡的一朵小云。
但他的表情很严重。
就像我穿上裤子不认人，是个渣女一样。
我沉默了很久，才暗叹了口气。
对于这辈子的宋青而言，他还没来得及做错什么。
毕竟大学里，断崖式不肯交往的人成了我。
他曾经试着想要靠近，都被我果断拒绝。
就连拍毕业照那天，他都捧着花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我和无数同学一起拍照。
最后那束花也被我舍友转交。
只是当天晚上，我就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毫不犹豫踏上回家的班机。
那天之后，就是今天。
在宋青眼里，我确实做得很过分。
但在他不知道的那个世界里，我这样的行为只是正常状态。
我蹲的脚跟发麻，只好站起来准备跺跺脚。
谁知一个没站稳，人直接往前面扑过去。
宋青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捞起。
还好还好，脸没有毁容。
我后怕地捂着脸，终于和缓了语气。
「谢谢啊。」
宋青看了我一眼，眯着眼笑：「没事，就算伤了脸，我帮你找手法精练的老师，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这样一聊，我们之间的氛围也少了几分紧绷。
几句话下来，宋青还是跟大学没什么两样。
五官端正，气质干净。
莫名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成熟。
他被病人质疑年纪小还是发生了。
只是少了那个会给他整理着装和发型的我。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谁就不会转的人。
宋青是。
我也一样。
等光线微微倾斜，沈才从里面出来。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沧桑。
家属反而精神奕奕，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把沈才的精气给吸了。
我正要迎上去说话。
耳边响起久违的魔音。
「哥哥！」
10
宋颜颜第一次进入我和宋青的小家，是在我们度完蜜月回来后第二天。
她拎着小箱子打开我家门。
因为门锁是密码，她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我哥呢？」
宋青蜜月假期还是千辛万苦才修出来的。
因此回来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我和他商量好，他主外我主内。
但宋颜颜突然上门，是我没想到的一件事。
我打电话给宋青，护士说他上手术台了。
我只能先让宋颜颜在家住下。
她和舍友闹了矛盾，因此准备从宿舍搬出来。
宋青晚上知道这个消息，当即就拒绝了。
「我跟你嫂子刚结婚，你住过来算什么事？」
经过几年的工作经历，宋青面相彻底变了。
那双明亮的眼随着时间变得深邃幽沉。
「明天自己去看房子，喜欢哪套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下来。」
宋颜颜嘟囔着嘴。
她长相本就出彩，加上这几年的养尊处优，原本细窄的两颊养出肉来，很是明媚。
我刚要出面打圆场，宋颜颜就起身伏在宋青背上。
蜜桃似的唇凑近宋青的耳根。
诱惑般吹上一口气。
「哥哥，你就不怕我自己一个人有危险啊。」
我双目微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两人。
宋青像是习惯了一样。
只是用手扒拉开她围住他肩膀的两只手。
「你现在长大成年了，不可以再这样。」
我捏紧了筷子，就算未成年，那时候宋颜颜也已经十六了吧！
但宋颜颜十分自然，跺了跺脚。
「行，我长大了，我成年了，我搬出去以后就去谈恋爱，带男人回家！」
「你敢！」
宋颜颜最后还是住了下来。
宋青给我的țůₚ借口是，她还小，就当提前学习怎么照顾一个孩子。
可是一个孩子应该不会穿着真丝睡衣半夜去找还在工作的宋青。
也不会一起窝在沙发上互相投喂着看电视。
也不会借口淋浴器坏了，让宋青去修。
从一开始小心试探，变成现在明晃晃的挑衅。
11
宋颜颜的出现，彻底提前了我的噩梦。
现在哪怕只是听见她喊一声哥哥，我都汗毛直竖。
宋青跟我介绍：「这是我第一个病人。」
剩下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不用说也知道，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结婚前，宋颜颜被养在宋家老宅，跟我们是两个城市。
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手上还拿着饭盒？
他们是已经同居了吗？
我勉强笑了笑，尽可能让自己前世的恨不会蔓延在这一世的脸上。
不想带着仇恨过这一辈子，就必须逼自己学会切割。
「没想到你结婚了，下次我把礼金补齐。」
沈才大咧咧在旁边插嘴：「原来宋医生英年早婚啊，真是看不出来。」
宋颜颜听我们这么说，脸上尽数粉红。
太阳光如数照在她脸上，更显朝气。
宋青却将视线对在我脸上，沉下了脸有些不开心。
「她现在是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妹妹。
「我现在单身，更没有结婚。」
闹了个乌龙，沈千就闹着要请客。
毕竟能认识一个医生，在生活上确实要方便一点。
去餐厅的车上，沈才还对我嘟囔：「有医生朋友也不告诉我，害得我拔智齿都要排队，那医生下手老狠了。」
我看着窗外后退的ẗŭ₃风景，没好气回答。
「第一，我跟宋医生也是几年没见面了。
「第二，就算我真有他联系方式，你拔智齿还是要排队，这并不冲突。」
沈才撇撇嘴：「小气。」
我直接一拳锤过去，他干净利落地闭嘴了。
12
这一世记忆还没有变化。
宋颜颜还是宋青接诊的病人。
从看诊到住院，再到后面她被父母抛弃。
最后是宋青自作主张顶下来。
同事问他以什么名义。
宋青沉默很久后坚定开口。
「哥哥吧。」
但奇怪的是，宋颜颜并没有去宋家老宅。
或许是没有我横插在他们中间。
因此相处起来，会更肆无忌惮一点。
就像现在，没有我的参与，她对宋青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宋青刚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往他身边一靠。
沈才眉头微挑，看我的眼神不太清白。
我示意让他别管，拉着他一起坐下。
点菜的时候，宋青说的那些都是我喜欢的。
沈才用菜单挡脸问我：「你什么时候吃那么清淡了？」
我脸色不变，声音也没有刻意降低。
「现在口味早就变了。」
说着我还特地点了几个辣菜。
宋青脸色微变，垂眸看向桌面，无端多了几分落寞。
当初是他喜欢清淡，所以我的口味跟他一样。
但是现在我不需要迁就谁。
自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13
这顿饭吃得很不痛快。
显然宋颜颜目前胆子还不大，她只是用眼神瞟我。
还做不出当面挑衅的行为。
倒是宋青，不是给我夹菜就是给我添水。
一顿饭下来他自己都没吃上多少。
沈才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什么。
等回到公司，他才松了口气。
「你这位大学同学是不是现在还在暗恋你啊？」
毕竟普通同学不会在久别重逢后殷勤备至，还一直旁敲侧击。
就差直接问家庭具体地址了。
沈才揉了揉肩膀：「你小心，别被杀猪盘了。」
「我感觉他跟他那个妹妹，有点关系。」
无心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一样将我砸醒。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沈才就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
而我花了小半辈子去相信，他们真的只是兄妹。
不断在半夜惊醒后，去互联网上询问查看。
【异性之间是否有真友谊？】
这个问题缠绕在我心口很久。
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鱼线将我缠绕，密密的连呼吸都难受。
只要我稍不注意，线就会将我缠紧。
一点点将我剥皮抽骨。
14
下班后，我没有选择回家，反而是请了三天假飞回老家。
走之前下了很大的雨。
沈千给我打了电话：「你在哪呢？」
我愣了一下：「我去机场，准备回家休息两天。」
他应该在开车，手机那边是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的雨声。
「这么巧？」
「怎么了？」
「我刚才去医院拿资料，你猜怎么着，宋医生也是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了。」
「他出差啊？」
沈千停顿了下：「这不是很清楚。」
复而继续道：「据说伤得挺严重，整个车子都翻了，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估计要缺胳膊断腿。」
「那还真是可惜了。」
沈千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摇头，赶紧岔开话题：「你好好开车吧。」
没聊两句，我就把电话挂了。
下雨天开车本就是比较耗费精神。
要是跟宋青一样翻车，那就不值当了。
我看着外面不间断的瓢泼大雨，手紧紧握住了手机。
要是按照从前的性子，我一定会把机票撕了，然后不管不顾到他身边去。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他还要更重要的。
但我现在，只是担心是否能正常登机。
好在提示声响起，一切正常进行。
等飞机起飞，失重的感觉让我精神恍惚。
我忍不住用手指扣紧椅子扶手，这样的感觉和死亡前一刻没有区别。
但我的药就在口袋里。
不是在触摸不到的电视柜上。
直到空姐的声音传入耳中的那一刻，我才恢复了神志。
我没有嫁给宋青。
我也不会死亡。
回到家后，爸妈依旧是那个主题，结婚。
只是现在他们把要求降低了。
只要是同地方的，哪怕在外面打拼他们也能接受。
既然他们退一步，我也不想闹得太僵。
但在看到沈才的那一刻，我嘴角还是没忍住抽抽。
「你就是方阿姨说的有才有貌还有钱？」
沈才也是一副被骗了的憋闷。
「你还好意思说，方婶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你就没看照片？」
我掏出一张只有背影的照片。
「你是说这个？」
方阿姨说小伙子腼腆又不在老家，只有这张他爸妈偷拍的。
看上去镜头畸形，但也能看出身高不差，身材也可以。
不过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沈才。
「方阿姨说你税前一万七，我们律所转正后工资能有那么高啊？」
沈才揉了揉耳垂，难得局促。
「我说的是一万，我爸妈说可ţų⁷以采取进制，一没进到二已经算是听我话了。」
我笑起来，第一次觉得那么有趣。
干脆将错就错，为了过年能有个清净耳根，我们互相说好了给彼此遮掩。
「感觉还能再接触接触。」
这句话分别给方阿姨发过去。
她那边乐得直拍大腿，十分满意。
而我们的双方父母，终于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15
沈才送我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天上班记得整理一下资料，开会的时候要用。」
只要一提起工作，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我不耐烦地点头，毕竟谁都不喜欢在周末最后一天提起明天要上班的痛苦。
等我正要出去，沈千犹豫看我。
「听说这几天沈医生出院了，你要不要跟我去问候一声？」
我关上车门：「不管你怎么做，拔智齿的时候不能让你插队的。」
他锤下了方向盘，一脸遗憾。
深秋的晚上总是萧瑟的。
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地的黄色叶子，我揉了揉鼻子，走进电梯准备上楼睡觉。
要知道相亲对象是沈才，我才不化妆戴美瞳呢。
浪费我一笔钱。
电梯门打开，我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结果对面的门打开，我吓了一大跳。
是穿着家居服的宋青。
我松了口气，复而警醒：「你怎么在这里？」
宋青眼神带着不可言说的悲伤，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很久，才抿唇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晚回来。」
我下意识感觉不对劲，就想着快点结束话题。
结果宋青直接走出来。
门瞬间就关上了。
他应该是该没来得及换指纹密码锁，这门一锁上就没钥匙。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看向我。
「完了，我没带钥匙。」
清凉的家居服，脚上都没蹬鞋。
乌黑的发梢正提溜着水，显然是刚洗完澡。
我叹口气：「那你跟我进来吧。」
这一世的宋青还是跟大学一样糊里糊涂。
16
我找了个新毛巾给他，又拿了一条干净的薄毯。
「今天你就睡这里，明天我会给你找开锁师傅的。
「对了，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宋青乖巧地用毛巾搓着头发。
眼帘低垂，一眼都不敢看我。
就那么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闷闷道：「我搬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我把宋颜颜送回去了，以后也只会是我一个人住。」
我愣了愣，看他有些低落的神情也没多想。
或许是跟沈才聊了太多让我有些迟钝。
点了点头，趿着拖鞋就进卧室了。
但也没忘记锁门。
第二天一大早，我闻到了粥的香气。
迷迷糊糊走出去，宋青穿着我的围裙，正背对着我在厨房忙活。
「你什么时候学会煮粥了？」
我话一张口人就惊醒了。
连带着宋青都身子一僵。
这辈子我没跟宋青结婚，他会不会做饭不应该是我了解的范畴之内。
好在宋青没有多想，依旧是背着我忙活。
「自己一个人太久就会了。」
我撇撇嘴，别以为我忘记前几天宋颜颜给他送饭。
看着眼前布满桌面的早饭，突然胃口全无。
为了给自ťũₙ己找点事做，我干脆给他找开锁的人。
宋青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失望。
「我帮你弄好再走吧。」
「不用了，我现在要去上班。」
斟酌了一会，我别过脸：「而且我不喜欢外人在我家。」
宋青的脸色顿时变了。
尴尬地将围裙拿下，然后小心翼翼给我将毛毯折好。
「那我帮你洗好再送回来？」
我终于有了几分不耐：「不用了，你放那吧。」
反正都会和早饭一样，最后被扔进垃圾桶里。
17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次再和宋青见面总有点奇怪。
他好像很紧张，生怕说错话做错事让我不开心。
但实际上我并没有。
甚至我希望他能快点主动离开。
就像我们当初在医院一样，礼节性的社交就够了。
我揉了揉头发，正巧开锁师傅到了。
宋青再也没有留下的借口。
只能垂头丧气出去。
我是等他进门后才出去的。
门用力关上，我忍不住看向对门。
啧。
看来得考虑搬家了。
不过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我都没碰上他。
倒是公司的事情变得焦头烂额。
时常让我昼夜颠倒，好几次都直接在公司睡了。
一时间把搬家的事情也抛诸脑后。
等再想起来，日子已经到了圣诞。
这天宋青一大早就敲响了我的门。
「有什么事吗？」
宋青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他揉着衣角：「我是想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沈才突然在这时候冒出来：「还没准备好吗？」
我的注意力被打乱，将门打开让他进来后，才对宋青礼貌笑笑。
「抱歉，我今天有计划了。」
宋青的笑，就这么僵硬地挂在脸上。
连呼吸都停顿了。
我直接关上门，将他关在外面。
沈才已经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样子唏嘘道：「你这样对宋医生会不会太过分了？」
「那要不你今天陪他？」
「宋医生这样相貌堂堂，也不是不可以。」
我冷笑一声：「小心是衣冠禽兽。」
18
街上的圣诞气息很浓。
到处都充斥着节日氛围。
我和沈才拍了张合照分别发给父母。
沈才感慨：「你说你要不是我同事，说不定我就真追你了。」
我笑道：「怎么，同事配不上你？」
「至少我可不想上下班都看到你。」
我被他的话逗笑，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喜欢上同事真的是件挺难的事情。
我们玩到很晚才回家。
沈才又将我送到楼下，这次他没有选择上楼，只是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
「那位宋医生，好像还是个痴情种。」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才的好心情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昏黄的路灯下，宋青一动不动站在那。
身上还是白天那件衣服, 不知道等了多久。
沈千体贴给我们俩留下空间，自行离去。
「回来啦。」
他看向我的眼神一亮, 但下一瞬笑容僵住。
夜色裹挟空气扑面而来, 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现在是谈恋爱了吗？还是——」
结婚两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似乎只有这样, 他才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
「宋青，我以为我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你明白。」
我对上他的视线，不知怎么心口一颤。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做, 都不可能。」
宋青眼底浮现不解的神色, 他慌忙地来抓我的手。
只是我下意识地后退让他呆愣在原地。
碎发落下, 颇有几分狼狈。
「我知道我知道, 但是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
他有些慌不择路, 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至少让我跟他公平竞争。」
我的声音落在耳边, 冷漠极了。
「宋青, 如果我真的喜欢沈千，你们之间就不会有公平。」
就像上一世你对我和宋颜颜。
如果没有你的默认，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对我。
她所有伤害我的手段里, 你就是帮凶。
19
今晚的宋青很不对劲。
他就像是被夺舍了一般, 不断跟我在计较一些小事。
完全没有在医院见面那般自在和坦然。
「宋青, 我们不可能的，这辈子我都不会选择你。」
宋青急了：「难道就因为什么都没有开始吗？」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是我听懂了。
因为没有开始，所以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只要这次他不让宋颜颜来, 那么我们之间就会重新开始。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后退了一大步。
「对,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开始。」
宋青脸色变了, 慌乱地冲我解释：「不是的，宋颜颜已经被我送走了, 她绝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那之后呢？」
我讥讽地看着他面红耳赤。
「宋颜颜跟你还是在一个户口本上不是吗？她还是你妹妹不是吗？」
妹妹两个字, 被我咬字极准。
「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有异父异母的妹妹的人成为后半辈子的伴侣。
「我蠢过一次，不会蠢第二次。」
这时雪纷纷扬扬落下。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他们说, 初雪要喜欢的人一起看，就会白头。
我不想跟宋青白头, 直接脚步一迈往楼道里走。
「对了, 宋青，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算是赎罪吧。」
宋青的身子摇摇欲坠，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他性格向来是高傲的，我这样不给他面子已经能让他足够难受。
自以为是以为只要低头就能重新换来从前的爱。
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不管他现在是跟我一样重生, 还是用什么方式得到了从前的记忆。
至少这辈子，我已经做好了不再踏入火坑的准备。
后来, 沈千告诉我，宋青把宋颜颜迁出户口本了。
宋颜颜最后还是恢复了原来的姓氏。
不过在这之前，宋颜颜说要打官司，要分走宋青父母名下的一半家产。
尽管败诉, 宋家父母依旧被气得不轻。
「要我说, 宋青怕是一辈子都甩不开这个妹妹了。」
沈千幸灾乐祸，他最近总往法院跑，怕就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结局。
只是这些对我而言成了耳边的一阵风。
吹过就散了。
宋颜颜对宋青已经成了执念。
她对被抛弃已经有了阴影, 宋青又这样毫不犹豫撕开两人之间最后连接的线。
宋颜颜怎么可能会接受？
接下来，只是狗咬狗罢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身上是空调带来的阵阵暖意。
还夹杂着沈千和同事们嬉皮笑脸的调笑。
原来活着的感觉是这么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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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诗意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