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之初》:看懂石狮藏尸的真相,就知道为什么底层美女曲梦会沦为权色交易的罪恶链条
鹏来广场那尊金狮雕像,在很多人眼中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它昂首挺立了二十年,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它轰然碎裂。
随着石块的崩落,一具被混凝土封存的骸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DNA比对结果出来后,所有知情人都沉默了——那具白骨,正是刑警高风寻找了二十年的生母曲梦。
尸骨不会说话,但它躺在那里,就是一段被掩埋的历史最尖锐的证词。它指向鹏来集团的创始人吴国豪和徐鹏,也指向九十年代那个野蛮生长的时代里,无数被碾碎的普通人。
一、从劳改犯到“头牌”: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曲梦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走在了悬崖边上。
出生在一个破碎的家庭,继父的虐待让她早早就想逃离。十六岁那年,她独自跑到城里打工,在一家小餐馆当服务员。
她以为靠自己双手总能挣口饭吃,却不知道命运给她准备了什么。
那天晚上,几个常来吃饭的小混混把她堵在包厢里。挣扎、哭喊都没有用,餐馆老板就在门外,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更残忍的是,事后这些人反咬一口,说她偷了客人的钱。证据?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曲梦被拖去派出所时,身上青紫的伤痕成了“拒捕”的证明,而那些所谓的“证人”一个接一个地作证。
她就这样成了“劳改犯”。
三年后出狱,社会已经对她关上了大部分的门。有案底的人找不到正经工作,租房子都困难。她在桥洞下住过,在菜市场捡过烂菜叶,直到遇见那个自称“红月”的女人。
李月红出现时,像个救世主。她给曲梦买了新衣服,带她吃饭,听她讲自己的遭遇,然后擦着眼泪说:“妹子,你这么年轻,不该受这种苦。”
她说自己经营一个高级俱乐部,正需要曲梦这样模样好、嗓子甜的姑娘去唱歌。
“就是唱唱歌,陪客人喝喝酒,挣得比你打十份工都多。”李月红的话像蜜一样甜,“你那案底,在我这儿不算事。”
曲梦跟着她去了。那艘停在江边的古典风格船舶,从外面看像是个高档会所。
进门那一刻,她看见水晶吊灯的光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穿着旗袍的女孩子端着酒杯穿梭其间,客人个个衣冠楚楚。她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出路。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踏进一个精心设计的囚笼。
二、船舶里的黑夜
国际俱乐部——这是它对外的名字。内部的人叫它“船”,或者更直白些,“货舱”。
吴国豪和徐鹏是这艘船的真正主人。他们的商业模式很简单:招募那些走投无路的年轻女孩,给她们吃穿,教她们礼仪,然后把她们送到各个包厢里。
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有本地官员,有外来富商,也有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孩们在这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或者客人随口起的昵称。
曲梦很快明白了这里的真相。所谓“唱歌”,不过是个幌子。第一个月,她只是陪酒;第二个月,领班暗示她“放开些”;第三个月,她被带进一个特殊的包厢,里面的客人让她做“想都没想到的事”。她反抗,换来一顿毒打,然后被关进地下室三天,没吃没喝。
李月红来看她时,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妹子,你得认命。在这儿,听话才能活得好。”
“我要走。”曲梦咬着牙说。
“走?”李月红笑了,“你走出去能干什么?别忘了,你是个劳改犯。再说了——”她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这船上来过哪些人吗?省里的、市里的,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你。你走了,万一在外面乱说话……”
曲梦打了个寒颤。她看懂了李月红眼里的威胁。
从那以后,她成了“头牌”。不是因为她最漂亮,而是因为她最懂得掩饰自己的恨。她学会了在客人面前笑,学会了说他们爱听的话,学会了把酒一杯杯灌下去而不吐。吴国豪很满意,常对徐鹏说:“这丫头识相。”
但曲梦心里那团火从未熄灭。她开始偷偷观察,记下进出每个包厢的人,记下他们谈论的事情,记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她发现,这艘船不仅是色情场所,更是权力交换的中转站。
项目审批、土地转让、政策优惠……很多决定命运的决策,都是在这里的酒杯碰撞声中敲定的。
女孩们是代价。她们被消耗,被摧残,有的疯了,有的消失了。新人一批批补进来,大多和曲梦一样,是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她们没有退路,所以最好控制。
三、一束微弱的光
杨文远的出现,像黑夜里突然划过的火柴光。
他是个诗人,没什么钱,被朋友硬拉来“见世面”。别人都在包厢里寻欢作乐,他一个人坐在大厅角落,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写写画画。
曲梦被安排去陪他,以为又要忍受一次折磨,却发现这个男人连她的手都没碰。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曲梦愣了一下。在这里,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真名。
“他们都叫我小梦。”她谨慎地说。
杨文远看着她,眼神里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欲望,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你不该在这里。”他突然说。
就这一句话,曲梦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之后,杨文远常来。他不点别的女孩,就坐在老位置,点一杯最便宜的酒,等曲梦有空时过来坐几分钟。
他给她看自己写的诗,有一首叫《笼中鸟》,写的是被囚禁的鸟儿望着天空。曲梦读着读着就哭了。
“我带你走。”有一天,杨文远突然说。
曲梦不敢相信:“走?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我有个朋友在南方开书店,我们可以去帮忙。虽然挣得不多,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曲梦打断他,“你知不知道这船背后是谁?”
“我知道。”杨文远说,“所以我更要带你走。”
他们开始偷偷计划。杨文远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准备攒够路费就带她离开。那段时间,曲梦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也许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结婚,生孩子……
她怀上了孩子。是杨文远的。这个意外让两人又喜又忧,逃跑的计划必须提前。
然而,船上的眼睛太多了。
四、录像带与杀机
吴国豪早就注意到了杨文远。这个穷酸文人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还只点曲梦,太显眼了。他派人查了杨文远的底细,发现这人虽然没钱,但骨头挺硬,在大学里还写过批评时弊的文章。
“得给他点教训。”吴国豪对徐鹏说。
第一次,杨文远在回家路上被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断了两根肋骨。曲梦看到他脸上的伤,哭了一夜。杨文远却说:“没事,等我好了,咱们就走。”
第二次,他的住处被人撬了,所有诗稿被撕得粉碎。那些人留下话:“再接近那女的,下次撕的就是你。”
曲梦知道,这是最后的警告。她跪下来求杨文远:“你别来了,我会想办法自己逃。”
杨文远摇头:“我已经查到一些东西了。这艘船不只是做皮肉生意,他们在用录像带记录客人的丑态,用来要挟。我认识一个记者,只要拿到证据——”
“你疯了!”曲梦捂住他的嘴,“你会没命的!”
但她心里清楚,杨文远说的是真的。在俱乐部的这些年,她不止一次见过隐秘的摄像头。有一次,她甚至在李月红的办公室里瞟到过一排排标着日期的录像带。那是吴国豪和徐鹏的护身符,也是他们的摇钱树。
曲梦做出了决定。如果非要有人去拿证据,那应该她去。至少,她对船上的环境更熟悉。
她开始利用“头牌”的身份,频繁出入李月红的办公室,找各种借口逗留。她记住了保险柜的位置,记住了钥匙的存放处,甚至摸清了守卫换班的时间。这个过程花了三个月,期间她还要应付越来越多的客人,因为怀孕而日益剧烈的妊娠反应让她几乎崩溃。
终于,在一个李月红陪同吴国豪外出的夜晚,她找到了机会。
五、最后的托付
保险柜里整齐码放着几十盘录像带,每盘都贴着标签:日期、包厢号、客人姓名。曲梦的手在颤抖,她随便抽出一盘,标签上写着一个她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名字。她又抽出几盘,一个个名字触目惊心。
她没有时间看全部,只能抓起五六盘塞进提前准备好的布袋里。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李月红站在门口,脸上没有表情。
两人对视了几秒。曲梦的心跳快得要炸开,她下意识护住肚子——那里有她五个月大的孩子。
“放下。”李月红说。
曲梦没动。
“你以为你能斗得过他们?”李月红的声音很冷,“吴国豪和徐鹏背后是整张网。你拿这几盘带子出去,还没走到公安局,就会变成江里的一具浮尸。”
“那我也要试试。”曲梦的声音在抖,但很坚定。
李月红沉默了。许久,她叹了口气:“杨文远死了。”
曲梦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车祸,昨天夜里。在城西那条老路上,连人带自行车摔进了山沟。”李月红看着她,“警察说是意外。你觉得呢?”
曲梦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她想起杨文远最后一次见她时说的话:“等我拿到证据,我们就走,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为什么……”她喃喃道。
“因为你。”李月红说,“他最近在查一些不该查的事,被人注意到了。吴国豪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这条船。”
曲梦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那你呢?你也是女人,你帮他们做这些事,晚上睡得着吗?”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李月红心里。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走。”李月红突然说,“从后门走,现在。带上你拿的东西,有多远跑多远。”
曲梦愣住。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李月红盯着她,“如果……如果你逃不掉,如果你被抓回来,不要说出今晚的事。就说你自己偷的,和我无关。”
曲梦明白了。李月红在自保,但也给了她一线生机。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深深看了李月红一眼,然后从后门离开了那艘困了她三年的船。
六、藏尸金狮
曲梦没能逃出去。
她在长途汽车站被截住了。徐鹏亲自带的人,把她拖进一辆黑色轿车。布袋里的录像带被翻出来时,徐鹏脸色铁青。
“你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他掐着曲梦的脖子,“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流出去,会死多少人?”
曲梦没有求饶。她知道求饶没用。
她被带回船上,关进地下室。吴国豪来了,他看着那些录像带,又看看曲梦隆起的肚子,突然笑了。
“老徐,咱们差点栽在一个婊子手里。”
“怎么处理?”徐鹏问。
吴国豪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但就在这时,李月红出现了。她看着遍体鳞伤的曲梦,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她肚子里有孩子。”
“那又怎样?”
“杀一个孕妇,你们不怕遭报应?”
吴国豪冷笑:“你这会儿装什么菩萨?这些年死在这船上的,还少吗?”
最终,曲梦还是死了。怎么死的,没人说得清。有人说是毒打致死,有人说是注射了过量药物,唯一确定的是,她的尸体必须处理干净。
那时,鹏来集团正在修建总部大楼前的广场,那尊金狮雕像刚刚浇灌好底座。吴国豪看着还未完全凝固的混凝土,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把高大华叫来了。高大华是船上的厨师,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因为女儿重病急需用钱,才在这艘不干净的船上工作。他见过曲梦,还常偷偷多给她打一勺菜——因为听说她怀孕了。
“埋了她。”吴国豪指着曲梦的尸体,“就埋在雕像底下。”
高大华腿一软,跪下了:“吴总,这、这我不敢……”
“不敢?”吴国豪俯下身,“你女儿还在医院吧?手术费还差多少?十万?二十万?你埋了她,钱我出。你不埋——”他顿了顿,“你,你女儿,都别想好过。”
高大华看着曲梦的尸体。她已经没有呼吸了,但眼睛还睁着,好像在看什么很远的地方。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曲梦偷偷找过他,塞给他一个小布包。
“高师傅,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能帮我照顾孩子吗?”她那时说,“孩子生下来,我不想让他在船上长大。”
高大华答应了。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曲梦预感到自己会死,但现在,他面对着这个承诺和吴国豪的威胁。
他选择了妥协。为了女儿,也为了曲梦托付的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夜,大雨倾盆。高大华一个人在广场上,把曲梦的尸体放进雕像底座的空心里,然后一砖一砖地垒上。混凝土浇灌进去时,他背过身,不敢看。
金狮立起来了,成了鹏来集团的象征。来来往往的人赞叹它的气派,没人知道它的根基里埋着一个女人和她未出生的孩子。
七、二十年的沉默与等待
高大华带着曲梦的孩子离开了。他给这孩子取名高风,当作自己的儿子养大。他没有告诉高风他的身世,只说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
这二十年,高大华活得战战兢兢。他常做噩梦,梦见曲梦从混凝土里伸出手,问他为什么。他也密切关注着吴国豪和徐鹏的动向,看着他们的商业帝国越做越大,看着他们从黑洗白,成了地方上的“优秀企业家”。
他以为自己会把秘密带进坟墓,直到那个坐轮椅的女人找上门。
李月红老了,坐在轮椅上,但眼睛依然锐利。她开门见山:“高师傅,二十年了,该让真相见光了。”
“什么真相?”高大华装糊涂。
“曲梦的真相。”李月红说,“还有我的真相。”
她告诉高大华,当年曲梦死后,她彻底看清了吴国豪是什么人。她试图离开,却遭遇了一场“意外”——刹车失灵,车子冲下山崖。她侥幸活了下来,但双腿废了。吴国豪对外宣称她产后抑郁自杀,还假惺惺地保留着她的遗物,演了二十年的深情丈夫。
“他在等什么?”高大华问。
“等我死。”李月红冷笑,“他知道我没死,一直在找我。但我躲得好,我要看着他怎么倒台。”
她策划了二十年。暗中收集证据,联络当年受害者的家属,甚至找到了几个愿意站出来说话的姑娘——那些从船上活着离开,却一辈子活在阴影里的人。
“但现在还缺最关键的一环。”李月红说,“曲梦的尸体。只要尸体重见天日,一切都会开始崩塌。”
高大华犹豫了。他想起高风已经长大,成了一名刑警。这孩子正直、倔强,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追查到底。但查下去有多危险,高大华比谁都清楚。
“再等等。”他说,“等风儿再成熟些……”
“等不了了。”李月红摇头,“吴国豪和徐鹏最近在接触省里的人,准备把集团打包上市。一旦他们洗白成功,就再也没人能扳倒他们了。”
她看着高大华:“你也不想曲梦白死,对吧?”
这句话击穿了高大华最后的防线。
八、雕像的倒塌
王丹撞向金狮雕像的那天,高大华就站在街对面。
他看着那辆红色轿车加速,冲向雕像,一声巨响后,石块碎裂,尘土飞扬。围观人群惊叫着四散,有人报警,有人拍照。混乱中,高大华看见了从碎石中露出的白骨。
他转身离开,眼泪流了满脸。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尸检、DNA比对、立案侦查……一切如李月红所料,机器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了。高风负责这个案子,当他看到报告上“曲梦”两个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十年,他一直在想象母亲的样子。高大华说她温柔、善良,死于难产。可现在,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遭受过长期虐待,肋骨多处骨折,颅骨有击打痕迹,死时怀有近六个月的身孕。
“爸,”高风回家问高大华,“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高大华知道瞒不住了。他把一切都说了出来:那艘船,那些人,那个雨夜,还有混凝土里的尸体。
高风听完,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天亮时,他眼睛血红,但眼神无比坚定。
“我要查到底。”他说。
九、链条的崩解
案子比想象中更难查。每一条线索,都会在某个节点断掉;每一个可能的证人,要么失踪,要么改口。高风遇到了从业以来最大的阻力,警局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人暗示他“适可而止”。
但李月红出现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拿出了她二十年来收集的一切:账本、照片、录音,还有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曾在那艘船上出现过的客人,其中不少至今仍身居高位。
“这些不够。”高风说,“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证明吴国豪和徐鹏杀人。”
“证据在金狮下面。”李月红说,“除了曲梦,下面还有别的东西。”
二次挖掘开始了。在曲梦的尸骨旁,工人们挖出了一个铁盒。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些照片。日记是曲梦写的,记录了她上船后的每一天,包括客人的名字、谈话内容,还有她偷录像带的经过。照片则是偷拍的,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一些人的脸。
最致命的一张照片,是曲梦死前偷偷拍下的。照片里,吴国豪和徐鹏站在她面前,徐鹏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铁证如山。
逮捕吴国豪那天,他正在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媒体镜头前,他刚说完“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手铐就戴上了他的手腕。徐鹏试图逃跑,在机场被拦截。
案子开庭那天,法庭外人山人海。许多当年的受害者来了,她们现在已经是中年妇女,有的带着孩子,有的独自一人。她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还我公道”。
李月红也来了。她坐在轮椅上,远远看着被告席上的吴国豪。两人对视了一眼,吴国豪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嘲讽,也有一种奇怪的释然。
判决结果:死刑,立即执行。
走出法庭时,记者围住了李月红。有人问:“二十年,你就为了等这一天吗?”
李月红沉默了很久,说:“我等的是曲梦能闭上眼睛。”
十、人之初
高风去给曲梦迁坟。新选的墓地在郊外的山上,面朝南方,阳光很好。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有高大华,有李月红,还有几个当年和曲梦一起在船上的姑娘——她们现在有的开了小店,有的做了保姆,总算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墓碑上只写了一句话:“一个母亲,一个没有等到天亮的女人。”
高风站在那里,想起小时候常问高大华:“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高大华总是说:“她很勇敢。”
那时他不明白,现在懂了。
离开墓地时,李月红叫住了他。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他:“这是曲梦当年托我保管的,说如果孩子能长大,就给他。”
高风打开,里面是一把长命锁,很旧了,但擦得发亮。锁背面刻着两个字:“平安”。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李月红说。
高风握紧了那把锁,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他想起卷宗里那些泛黄的照片,想起曲梦日记里最后一页写的话:
“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但孩子一定要活。给他取名叫风吧,风是自由的,吹过大地,不留痕迹。希望他这一生,不要像我一样被困住。”
风吹过山岗,带动树叶沙沙作响。高风抬头,看见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看见街道上车水马龙。二十年前那艘船停泊的码头,现在已经改建成滨江公园,孩子们在那里奔跑玩耍,老人们打太极拳。
罪恶会被掩埋,但不会消失;真相会被遗忘,但总有人记得。就像那尊金狮雕像,曾经威风凛凛,终究碎了一地。而碎块之下,是被掩埋的骸骨,是一个女人用生命留下的控诉。
《人之初》的故事结束了,但故事之外的思索才刚刚开始。当我们谈论底层女性的命运,谈论权力与欲望,谈论那些被碾碎的普通人,我们谈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人、一桩案子,而是一个时代的光与暗,是人性在极端境遇下的挣扎与选择。
曲梦的悲剧在于,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从被强暴诬陷,到被骗上船,到成为玩物,到最后的死亡。她唯一主动做的一件事,就是反抗,而反抗的代价是生命。
这或许就是最残酷的现实:在一个失序的环境里,底层人连选择如何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他们要么顺从,成为罪恶链条的一环;要么反抗,成为链条下的亡魂。
但曲梦留下了高风,留下了那些录像带和日记,留下了不能被彻底抹去的证据。她的死,最终撬动了那个看似坚固的权力堡垒。
这微弱如萤火的反抗,在二十年后,终于等来了天亮。
人之初,性本善。但善需要制度的保护,需要环境的滋养,需要每个人不放弃对正义的坚守。否则,善会沦为软弱,恶会戴上冠冕,而更多的曲梦,还会在黑暗中无声消失。
雕像碎了,真相大白。但建造一个不让雕像下再埋尸骨的世界,这条路,还很长。
来源:天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