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为眉庄守墓二十三年,他临终前托人转交甄嬛一封密信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25 00:20 1

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温实初为眉庄守墓二十三年,他临终前托人转交甄嬛一封密信,甄嬛打开后才知:原来他守的不是陵,而是天大秘密

乾隆二十八年,秋。

缠绵病榻二十三载的太医温实初,行将就木。

他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摒退左右,只唤来一名面生的哑仆,交予其一封蜡封密信与一枚沉甸甸的檀木钥匙。

他双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哑仆垂首,眼中竟闪过一抹唯有死士才有的决绝。

温实初浑浊的双眼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临终的解脱,亦无对故人的追忆,而是一种大功告成、智珠在握的释然。

这抹笑,与他二十三年来在眉庄陵前那形销骨立、肝肠寸断的痴情人形象,判若两人。

01

紫禁城,寿康宫。

鎏金香炉里燃着上好的安息香,烟气袅袅,将殿内一切都笼罩得朦朦胧胧。圣母皇太后甄嬛斜倚在铺着明黄软缎的引枕上,手中捻着一串成色极佳的伽楠香木佛珠,双目微阖,似在假寐。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细微的纹路,却未曾带走那份深入骨髓的清冷与威仪。她已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坐拥四海,却也住进了这世间最华丽的囚笼。

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心腹宫女槿汐。她走得极轻,却依旧惊动了浅眠的太后。

“何事?”甄嬛并未睁眼,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

“回太后,”槿汐的声音压得极低,“宫外递了牌子,说是……温太医府上的人,有要事求见。”

温实初?

甄嬛捻动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顿。这个名字,像一根深埋心底的刺,二十余年未曾触碰,却也从未真正忘却。自眉姐姐去后,他便自请为亡人守陵,风雨无阻,至今已二十三个寒暑。宫中人人都道他痴情,赞他义重,连皇帝也曾数次感念其忠,欲召回太医院官复原职,皆被他以“心已死,身如寄”为由婉拒。

在甄嬛的记忆里,他早已是那个守着一方孤坟、与青灯古卷为伴的活死人。此刻,缘何会派人入宫?

“让他进来。”甄嬛终于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所有的慵懒与倦怠一扫而空。

片刻,一名身着粗布短衫的仆役被引了进来。他身形瘦削,面容黝黑,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一言不发,进殿后便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掌中托着一封信与一枚钥匙。

槿汐上前接过,呈至甄嬛面前。

那信封并无署名,只用火漆封口,烙着一个模糊的“温”字。而那钥匙,通体由上等檀木雕成,样式古朴,锁孔的形状极为奇特,并非寻常的方圆之形,倒像是一枚……梅花的轮廓。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她挥手示意槿汐带那人下去,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她没有立刻拆信,只是用指腹摩挲着那枚梅花钥匙,冰凉的触感仿佛一直凉到了心底。

“太后,温太医他……”槿汐欲言又止。

“怕是不好了。”甄嬛淡淡道。若非油尽灯枯,以他那般孤僻的性子,绝不会主动与宫里产生任何牵扯。

她纤长的手指挑开火漆,展开信纸。信上的字迹已不复当年的温润清秀,笔画颤抖,力透纸背,宛如一个垂死之人用尽全身气力写下的绝笔。

信很短,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

“嬛妹妹,见字如面。二十三载守陵之约,实非为眉姐姐,乃为践你我当年未尽之诺。陵非陵,乃‘藏’也。待我西去,烦请亲往,持此钥,启机关,取‘故物’。切记,只身前来,子时为限。此物事关弘曕、灵犀并天下安危,万勿托人。实初绝笔。”

信纸从甄嬛指间飘落,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陵非陵,乃“藏”也?

二十三年的哀思,二十三年的痴守,竟是一场惊天骗局?他守的不是眉庄的陵寝,而是一个秘密的府库?

什么“故物”,竟能关系到她一双儿女乃至天下安危?

巨大的荒谬感与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她猛然抬头,望向殿外深沉的夜色,第一次感觉这固若金汤的紫禁城,竟处处都透着噬人的风。温实初这封信,不是临终的托付,而是一道催命的符咒,将她从安逸的太后宝座上,重新拽回了那个步步惊心的修罗场。

01

夜色如墨,将寿康宫的重重殿宇浸染得一片沉寂。唯有甄嬛寝殿内的烛火,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将她孤寂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十二扇紫檀木雕花屏风上,时而拉长,时而扭曲。

槿汐早已被她遣退,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她一人。那封信被她反复看了数遍,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般,烫在她的心上。

“藏”,而不是“陵”。

温实初用了一个何其巧妙的字眼。是宝藏,还是葬送?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沉重的雕花窗。冷风裹挟着秋夜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因震惊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她抬眼望去,远处皇帝所居的乾清宫灯火通明,宛如一座不夜城。她的儿子弘历,如今的大清天子,正值壮年,励精图治,手段雷霆。

可也正因如此,他对于她这个曾权倾后宫、甚至在先帝朝末年隐隐有干政之嫌的母后,始终存着一份难以言说的忌惮。这份忌惮,平日里被“母慈子孝”的温情脉脉所掩盖,但甄嬛心中明镜似的。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宫墙,更是权力之巅那不容分享的孤寒。

弘曕被过继给果郡王一脉,远在封地;灵犀下嫁蒙古亲王,亦是山高水远。她将一双儿女远远推开,正是为了让他们远离这权力的漩涡中心。可温实初的信,却说那“故物”事关他们的安危。

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前的处境。这些年来,她看似安享尊荣,实则早已被皇帝用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看管起来。寿康宫内外,遍布着皇帝的耳目。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日的饮食起居,恐怕都会被一字不落地报到乾清宫的书案上。

此时此刻,她若想“只身前往”京郊的妃陵,简直是天方夜谭。

甄嬛缓缓踱回桌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想起了眉庄,想起了那个外柔内刚、心性孤高的女子。以眉姐姐的智慧,她会预见不到今日之局吗?温实初信中提及的“未尽之诺”,又究竟是什么?

当年,眉庄临终前,曾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托付与不甘。她当时只以为,那份不甘是为她自己,为她与温实初那段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情缘。如今想来,或许,那眼神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含义。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甄嬛脑中浮现:这一切,会不会是眉庄生前就布下的局?

她让温实初守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坟墓,而是一个她为自己,为甄嬛,为所有她们珍视之人留下的最后一道屏障,或是一把最锋利的剑!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与眉庄相识于微时,共历风雨,自认对其了若指掌。可直到今日,她才发觉,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位姐妹的深谋远虑。

“太后,夜深了,该安歇了。”槿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担忧。

甄嬛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火光映着她的脸,明暗不定。

“槿汐,”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传话给内务府,就说我近来心悸,梦魇不断,想去京郊的甘露寺为先帝祈福数日,静养心神。”

槿汐一怔,随即领悟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后,妃陵就在甘露寺不远处……”

“是啊,”甄嬛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正因如此,才显得顺理成章,不是吗?”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皇帝不会轻易允准。一场母子之间的无声较量,即将拉开序幕。而她,已经没有退路。那枚梅花钥匙,此刻就贴身藏在她的怀中,冰冷而坚硬,仿佛在提醒她,前路布满了荆棘与谜团。

02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乾清宫的御书房内已经亮起了灯。年轻的乾隆皇帝弘历,正披着一件玄色常服,审阅着各地递上来的奏折。他的眉眼继承了先帝的深邃,却更多了几分少年天子的锐气与乾纲独断。

太监总管王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他身侧站定,低声道:“皇上,寿康宫那边传话来,说太后娘娘昨夜梦魇,心神不宁,想……想去甘露寺祈福静养几日。”

弘历批阅奏折的朱笔微微一顿,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没有抬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哦?母后凤体违和,为何不传太医,反倒要去寺庙?”

王钦的腰弯得更低了:“回皇上的话,太后说,是心病,药石无医,唯有青灯古佛,方能求个心安。”

弘历终于抬起头,将手中的朱笔轻轻搁在笔山上。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沉默了片刻。

甘露寺?那个地方,他记得。那是母后当年带发修行之地,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如今旧事重提,是单纯的触景生情,还是……别有深意?

更重要的是,王钦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他心里一清二楚:惠妃沈眉庄的陵寝,就在甘露寺后山。

弘历的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笃笃”声。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母后对惠妃,倒是姐妹情深。”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钦大气也不敢出。谁都知道,先帝驾崩前,宫中风云诡谲。熹贵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后,与惠妃结成一党,权势滔天。而那位为惠妃守陵二十三年的温太医,昨日刚刚传出病危的消息。这一切串联起来,不能不让人生疑。

“皇上,那……奴才该如何回复寿康宫?”王钦小心翼翼地问。

弘历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他身为天子,最忌惮的,便是那些无法掌控的“过去”。母后是他的生母,也是他皇权路上最大的一块基石。但同样,她也知道太多先帝朝的秘辛。这些秘辛,就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如今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势力。

他不能公然违逆母后的意愿,那会落一个“不孝”的口实。但他也绝不能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去回母后,”弘历转过身,脸上已经挂上了谦恭孝顺的微笑,“就说儿子知道了。母后为国事操劳,为先帝祈福,儿子感佩至深。只是母后凤体金贵,出宫一行,仪仗护卫断不可少。朕会亲派领侍卫内大臣福康,率三百禁军护驾,确保母后万无一失。”

三百禁军护驾?

这哪里是护驾,分明是监视!

王钦心中一凛,连忙叩首:“嗻!奴才这就去传旨。”

弘历看着王钦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思。他踱回书案前,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卷宗。宗卷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旧档”。

他翻开宗卷,里面全是关于当年熹贵妃与果郡王之间风言风语的密报,以及……惠妃沈眉庄与太医温实初的种种往来记录。这些都是他登基后,暗中着人重新整理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张记录温实初自请守陵的旧档上。那上面,清晰地记载着温实初当年的原话:“罪臣无状,累及惠妃娘娘,百死莫赎。唯愿以残躯代罪,守陵终老,为娘娘黄泉路上一盏孤灯。”

说得情真意切,毫无破绽。

可弘历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个心如死灰之人,为何偏偏在临死前,要惊动早已安享尊荣的太后?

他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纸条上写下了一行字,递给侍立一旁的另一名小太监:“传朕密令,给‘影卫’指挥使。让他亲自带人,混入护驾队伍。记住,朕要知道太后在甘露寺的每一句话,见的每一个人,拿的每一件东西。”

小太监接过纸条,无声地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熹微的宫道尽头。

弘历重新坐下,拿起刚才那份奏折,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再也无法聚焦在那些字句上。他仿佛看到一张横跨了二十余年的无形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他的母后,甄嬛,就站在那大网的中央。她究竟是猎物,还是……织网人?

03

寿康宫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当王钦尖细的嗓音将皇帝的“恩旨”传达完毕时,槿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扶着甄嬛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太后看似平静的身体下,那一瞬间的僵硬。

三百禁军护驾,领侍卫内大臣亲率。

皇帝的算盘,打得真是滴水不漏。这哪里是护卫,这分明就是一支押送的队伍。他用“孝道”做幌子,将她牢牢地锁在了视线之内。如此一来,别说“只身前往”,恐怕她连在陵前多停留片刻,都会被记录在案,呈报到乾清宫。

“知道了。”甄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她甚至还对王钦露出了一丝微笑,“皇上有心了。替我谢谢他,就说有他这份孝心,我的心病已好了一半。”

王钦点头哈腰地退下,甄...

他走后,槿汐再也忍不住,急道:“太后,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这分明是……”

“我知道。”甄嬛打断了她,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茶水早已凉透,她却毫不在意地呷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她低估了弘历的警觉。或者说,她高估了他们母子之间那点所剩无几的亲情。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任何情感都显得苍白无力。

温实初的信中,“只身前往”四个字,必然是关键。那个所谓的“藏”,一定隐藏着某种极其隐秘的机关,不能让第三人看到。如今被三百双眼睛盯着,她要如何才能脱身?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温实初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她不能等。

甄嬛闭上眼,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强行闯关,绝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独处”机会。

“槿汐,”她再次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去把我那件月白色的素服取来。”

槿汐一愣:“太后,您是想……”

“皇上不是觉得我与眉姐姐姐妹情深吗?”甄嬛的嘴角泛起一抹冷峭的笑意,“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情深。”

她顿了顿,继续吩咐道:“另外,你去太医院,找黄规全。就说我心悸的老毛病犯了,让他备一些平日里用的养心丹。记住,要让他亲手交给你。”

黄规全,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也是当年眉庄在世时,除了温实初之外,最为信任的太医之一。最重要的是,他为人谨慎,胆小怕事,却也因此,最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守口如瓶。

槿汐虽然不完全明白甄嬛的用意,但多年的默契让她知道,太后此举必有深意。她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一个时辰后,皇帝派来的“护驾”队伍已经集结完毕。领头的福康,是皇帝的亲信,身材魁梧,面容冷峻,一双鹰眼锐利无比。在他的身后,一名身材略显瘦削、相貌平平的“禁军”士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寿康宫的每一个角落。他,正是皇帝密令派来的“影卫”指挥使。

甄嬛换上了一身素服,未施脂粉,神情憔悴,仿佛真的大病初愈。在槿汐的搀扶下,她缓缓走出宫门,登上了那顶奢华的太后鸾驾。

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紫禁城,朝着京郊的方向而去。鸾驾内,甄嬛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袖中紧紧攥着那枚梅花钥匙。她在赌,赌黄规全能明白她的暗示,也赌眉姐姐留下的后手,能帮她骗过车外那三百双眼睛。

鸾驾行至半途,甄嬛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住了胸口。

“太后!”槿汐大惊失色,“您怎么了?”

“心口……疼……”甄嬛的声音微弱,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外面的福康立刻听到了动静,策马来到车窗边,沉声问道:“太后凤体有恙?”

槿汐掀开车帘,一脸焦急:“福康大人,太后心悸的老毛病犯了!快,快传太医!”

福康眉头紧锁。太后若是在他的护送途中出了什么差池,他难辞其咎。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里去寻太医?

就在这时,槿汐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从一个随身药囊里取出一个瓷瓶:“对了,这是离宫前黄太医给的养心丹!太后,快服下!”

她倒出一粒药丸,递到甄嬛嘴边。甄嬛颤抖着手,将药丸服下,靠在引枕上,呼吸依然急促。

“这养心丹,需……需以无根水送服,方能见效。”甄嬛断断续续地说道,“此地……何处有?”

福康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四周。不远处,正是一片山林。他记得,这山中有一眼清泉,水质甘冽,被当地人称为“无根水”。

他略一思忖,当机立断:“来人!护送太后鸾驾至前方林中泉眼处歇息!其余人,原地戒备!”

鸾驾缓缓驶入林中,停在了一处被岩石环绕的泉眼旁。那名影卫指挥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顶鸾驾。他看到,宫女槿汐取了水,送入车内。片刻之后,车内传出太后略显平稳的呼吸声。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在槿汐转身取水的那一刹那,甄嬛迅速将那粒“养心丹”吐在了掌心。那根本不是什么丹药,而是一粒用蜂蜡包裹的极小的纸卷。她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一行字,是黄规全的笔迹:

“陵前石阶,左三右七,龙眼为契。”

04

甘露寺的钟声,悠远而宁静,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尘嚣。

甄嬛的鸾驾在寺门前停下。她并未入寺,只是在主持方丈的恭迎下,于寺外稍作停留,便以“欲往后山祭奠故人”为由,命队伍继续前行。

福康不敢阻拦,只得下令队伍紧随其后。通往后山妃陵的路,是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山道,蜿蜒曲折。鸾驾无法通行,甄嬛在槿汐的搀扶下,下了车,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她的步伐很慢,神情哀戚,任谁看去,都只是一位前来凭吊旧友的伤心人。那名混在禁军中的影卫指挥使,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双利眼如同猎鹰,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终于,沈眉庄的陵寝,出现在山道的尽头。

那是一座规制并不算高的妃陵,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陵前栽种着数株白菊,在秋风中微微摇曳。一座石碑,静静地矗立着,上面刻着“惠仪贵妃沈氏之陵”几个字。

看到那熟悉的姓氏,甄嬛的眼圈瞬间红了。这一次,并非伪装。二十余载的岁月,并未冲淡她对这位挚友的思念。她们曾在这深宫中相互扶持,也曾因误会而心生嫌隙,但最终,她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眉姐姐,我来看你了。”她在心中默念。

福康见她神情悲恸,也不敢过分催逼,只得挥手示意禁军在陵墓外围的百步之外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整座陵寝牢牢看住。

“太后,请节哀。”福康上前一步,低声劝慰。

甄嬛没有理他,只是由槿汐扶着,缓缓走到墓碑前。她的目光,落在了通往祭台的那几级石阶上。

“陵前石阶,左三右七,龙眼为契。”黄规全的字条,早已被她烂熟于心。

左边第三级,右边第七级。她不动声色地用脚尖轻轻碰触了一下那两块石板,触感并无异常。所谓的“龙眼”,又是什么?

她的视线在陵墓四周逡巡。祭台、石碑、香炉……一切都平平无奇。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祭台前的一对石雕香炉所吸引。那香炉的炉身上,雕刻着繁复的云龙纹。两条石龙盘旋而上,龙首相向,而在那龙首的眼部,各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作为龙的眼睛。

这在妃陵的建制中,是极为罕见的。想必是当年皇帝感念温实初的“痴情”,特许建造的。

龙眼为契!

甄嬛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机关,就在这对龙眼之上!

可是,福康和那名影卫就在不远处盯着,她要如何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启动机关?

“你们……都退下吧。”甄嬛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想……自己和姐姐说几句话。”

福康面露难色:“太后,皇上吩咐,卑职必须寸步不离……”

“放肆!”甄嬛猛然回头,积蓄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的眼中含着泪水,目光却凌厉如刀,“本宫与亡姐叙旧,也要被你们这些奴才监视吗?还是说,在皇帝眼里,本宫连这点体面都不配拥有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带着一股身为太后的无上威仪与一个失去挚友的女人的无尽悲伤。

福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他身后的那名影卫,眉头也微微皱起。太后此刻的状态,悲痛欲绝,合情合理。若是强行监视,反倒显得刻意,会引起她的警觉。

甄嬛见他们迟疑,更是凄然一笑:“也罢,既然皇上不信我,我便在这里跪到他信为止!”

说罢,她便要推开槿汐,朝着冰冷的石阶跪下去。

“太"太后息怒!卑职不敢!”福康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拦阻。让太后跪在妃陵前,这要是传回宫里,皇帝第一个便要摘了他的脑袋。

他咬了咬牙,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挥了挥手:“所有人,退到山道入口处!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大人,这……”影卫指挥使上前一步,想要劝阻。

福康瞪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吼道:“你敢让太后跪下吗?出了事,我担着!你给我盯紧了,只要她不出这个陵园,就由她去!”

影卫指挥使沉默了。福康说得对,他们是监视,不是囚禁。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反反。他只得随着众人,缓缓退到了百步之外的山道入口。那里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整个陵园,但细节之处,已然看不真切。

陵园内,终于只剩下了甄嬛与槿汐二人。

“太后,您……”槿汐看着甄嬛煞白的脸,心疼不已。

“我没事。”甄嬛深吸一口气,扶着槿汐的手站稳。她知道,她用自己最后的尊严,为自己争取到了这宝贵的片刻。

她不再迟疑,快步走到祭台前。她先是按照黄规全的提示,用力踩下左边第三级台阶,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声从地底传来。接着,她又踩下右边第七级。

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

甄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望向那对石雕龙眼,伸出手,按照男左女右的方位,将右手按在了右边那条石龙的眼睛上。那颗夜明珠触手冰凉,她试着轻轻一按。

纹丝不动。

难道错了?

她的心一沉,难道是左边?她又伸出左手,按向左边的龙眼。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颗夜明珠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温实初信中的那枚梅花钥匙。

“持此钥,启机关。”

钥匙!契机是钥匙!

她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枚檀木钥匙,借着袖子的遮掩,仔细观察。她惊愕地发现,那梅花形状的锁孔,其五个花瓣的凹槽,竟与石龙眼睛上那颗夜明珠周围雕刻的五爪龙纹,隐隐可以吻合!

原来如此!不是按,是“契合”!

她强抑住内心的激动,将钥匙对准了右边那颗龙眼,缓缓地插了进去。

05

钥匙与龙眼上的龙爪雕刻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

甄嬛握住钥匙柄,依循着一种直觉,轻轻向右转动了半圈。

只听“嘎吱——”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是尘封了二十余载的机括被重新唤醒。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突兀,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山道入口处,福康与那名影卫脸色同时一变。

“什么声音?”福康厉声问道。

影卫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陵园中央,沉声道:“声音是从墓碑后面传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立刻拔出腰刀,带着一队亲兵,风驰电掣般冲了过去。

陵园内,甄嬛和槿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块重达千斤的“惠仪贵妃沈氏之陵”的墓碑,竟然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腐朽气息的阴冷空气,从洞口中扑面而来,让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洞口之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石阶,盘旋着通往未知的黑暗。

甄嬛的心脏狂跳不止。

陵非陵,乃“藏”也。

温实初没有骗她。眉姐姐也没有骗她。这二十三年来,这座看似孤寂的陵墓之下,竟然真的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远处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福康等人已然冲了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只有短短数十息。

“槿汐,守在外面!”甄嬛当机立断,将身上的一个锦囊塞到槿汐手中,“如果我一炷香之内没有出来,你就捏碎它,然后……想办法活下去!”

那锦囊里,是她最后的安排。

“太后!”槿汐眼中含泪,死死拉住她的衣袖。

“放手!”甄嬛的声音不容置喙。她甩开槿汐,没有丝毫犹豫,提着裙摆,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个黑洞。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刹那,福康等人也冲到了近前。他们看到的,是洞开的墓碑,失魂落魄的宫女槿汐,以及那个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地道入口。

“太后呢?”福康一把揪住槿汐的衣领,目眦欲裂。

槿汐只是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影卫指挥使没有理会槿汐,他走到洞口边,俯身下望。地道里漆黑一片,只有风声呜咽,仿佛鬼哭。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火折子,吹亮,扔了下去。

那点微弱的火光,在坠落了数丈之后,便被黑暗彻底吞噬,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这地道,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福康声嘶力竭地吼道,“快!去取火把和绳索来!太后若有半点闪失,我们都得陪葬!”

禁军们乱作一团,有的去准备下探的工具,有的将整个陵园围得水泄不通。

影卫指挥使却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没有看那洞口,而是望向了京城的方向。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外的……一丝惊骇。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对太后的监视行动。

可如今看来,这更像是一场……请君入瓮。

太后不是猎物。她是以自己为饵,主动跳进了这个他们谁也无法预料的陷阱之中。

这个陷阱,是二十三年前就布下的。而它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隐藏什么“故物”。

它的目的,是要将皇帝,将他,将所有人都拖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刀柄冰冷,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寒意。

而此刻,地道深处,甄嬛正扶着湿滑的石壁,一步步向下。她手中的一颗夜明珠——那是从石龙眼睛上取下的另一颗,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天地。石阶盘旋而下,仿佛没有尽头。空气越来越潮湿,隐隐还能听到滴水之声。她不知道这下面等待她的是什么,是眉姐姐留下的希望,还是一个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坟墓。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与那梅花钥匙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甄嬛将钥匙插入,转动。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门缓缓向内开启。门后的景象,让她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这里没有棺椁,没有牌位,更没有一丝一毫陵寝的痕迹。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间……完整的书房。或者说,是一间足以颠覆整个大清的,战情室。

06

烛火在甄嬛手中微微颤抖,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拉扯出光怪陆离的形状。她站在石门前,足足怔了半晌,才敢迈出那一步,走进这个尘封了二十三年的密室。

这里,哪里是藏宝库,分明是一处运筹帷幄的地下中枢。

密室并不算大,约莫三丈见方,四壁皆由巨大的青石砌成,严丝合缝,不见一丝潮气。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沙盘,上面细致地雕刻着大清全境的山川河流、关隘要塞。沙盘的一角,甚至用朱砂标注出了京畿地区九门提督和八旗兵力的布防图,其精确程度,连如今的兵部档案都未必能及。

甄嬛的目光扫过沙盘,心头巨震。这等机密,绝非一个深宫妃子所能掌握。

她缓缓走到靠墙的一排书架前。书架上没有诗词歌赋,没有佛经道藏,而是一卷卷用油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案卷。她颤抖着手,取下最上面的一卷,解开系绳,展开。

案卷的封皮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眉庄那手清秀中带着风骨的簪花小楷——《雍正十三年,京察官员派系详录》。

她随手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当年朝中三品以上所有官员的姓名、履历、派系归属、门生故旧,甚至……连他们各自的癖好与把柄,都用蝇头小字标注得一清二楚。从手握重兵的年羹尧旧部,到盘根错节的隆科多党羽,再到以张廷玉为首的汉臣势力,每一股力量的消长,每一次朝堂上的暗流涌动,都被眉庄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笔触,剖析得淋漓尽致。

甄嬛一卷一卷地看下去。

《八王议政残党联络图》、《步军统领衙门兵力变动考》、《关于册立储君之诸王意向分析》……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足以掀起朝堂巨浪的绝密情报。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平日里只爱侍弄菊花、看似与世无争的眉姐姐,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后宫之中,不动声色地织就了这样一张弥天大网。

她忽然想起,眉庄在协理六宫之时,曾掌管过宫中采办与各处用度。或许,她正是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的耳目安插到了宫廷内外,乃至朝堂的每一个角落。而温实初,以他太医的身份,出入各王公府邸,为女眷诊脉,更是收集情报的最佳人选。

二十三年的守陵,不是哀悼,而是守护。守护着这个由眉庄亲手建立,足以左右乾坤的情报中枢。

甄嬛走到密室尽头的一张书案前。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一管紫毫笔还静静地搁在笔山上,仿佛主人只是刚刚离开。而在书案的正中,压着一个紫檀木匣子。

这个匣子,没有上锁。

甄嬛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匣子内,并非金银珠宝,也非她预想中的什么丹书铁券。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妹甄嬛亲启”,是眉庄的笔迹。

另一样,则是一卷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圣旨。

甄嬛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先是拿起了那封信。

“嬛妹妹,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已身在黄泉,而你也已身居人上。只是高处不胜寒,你我姐妹都懂。我知你聪慧,但性子终究过于重情,易为人所趁。我更知,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今日之恩宠,或为明日之利刃。你所生的孩儿,无论是龙是凤,都将是你此生最大的软肋。”

“我自知时日无多,便为你留下这最后一道保障。实初宅心仁厚,我已将此间一切托付于他。他守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将来。这密室中的一切,是我毕生心血,足以让你看清朝局,洞悉人心。但这些,都只是‘术’。真正能保你母子平安的,是匣中那件‘器’。”

“那道圣旨,是先帝爷病危之时,由隆科多矫诏拟定,欲废黜四阿哥弘历,改立六阿哥弘瞻为太子。我无意中截获了原稿,并说服了当时掌管玉玺的内监,盗用了‘正大光明’匾后的传位诏书,伪造了这一份。真诏早已被我焚毁,天下间,唯此一份‘传位弘瞻’的假诏。此诏笔迹、玉玺、制式,皆天衣无缝,无人能辨真伪。”

“妹妹,此物乃不祥之刃,可护你,亦可毁你。不到万不得已,万勿动用。公之于众,天下必将大乱,弘瞻亦会身陷险境。但若有朝一日,新帝于你母子动了杀心,你便可持此诏,与他做一场交易。他要江山稳固,你要母子平安。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大清的国运。我相信,以你的智慧,懂得如何使用它。”

“勿念,勿悲。愿来世,你我只做寻常人家姐妹,看庭前花开花落,共赏天边云卷云舒。——姐姐眉庄绝笔。”

信纸从甄嬛指间滑落。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她终于明白了。

眉庄在临死前,就已经为她铺好了二十年后的路。她算到了弘历登基后必然会忌惮自己,算到了自己会为了儿女而投鼠忌器。于是,她伪造了这样一份足以颠覆乾坤的“假诏”,作为悬在弘历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哪里是什么保障,这分明是一枚足以与新皇同归于尽的火药!

甄嬛颤抖着手,拿起那卷明黄色的圣旨。锦缎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数人的性命与未来。她没有勇气打开看,但她知道,眉庄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她喃喃自语,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她哭的不是眉庄的死,而是哭她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姐妹情。为了她,眉庄不惜赌上整个天下的安危,为她铸造了这把最锋利的武器。

就在这时,石门外传来了福康焦急的吼声和撞击石壁的巨响。

“太后!您在里面吗?快回话啊!”

甄嬛猛然惊醒。她迅速擦干眼泪,将那道假诏和眉庄的信贴身藏好。她环顾这间密室,目光最后落在沙盘上。她知道,这些东西她一件也带不走。但它们的内容,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石门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没事!只是……不慎跌入此地。这里似乎是一处前朝的密道,并无危险。”

她的声音,穿过厚重的石壁,显得有些发闷,但足以让外面的人听清。

“太后无事便好!”福康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您别动,卑职这就想办法救您出来!”

甄...

甄嬛靠在冰冷的石门上,听着外面乱糟糟的救援声,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弘历那张年轻而猜忌的脸。

她知道,从她走出这间密室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了。

以前,她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被动地承受皇帝的猜疑和试探。而现在,她手中握住了那把最锋利的刀。这场母子之间的权力游戏,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谈判的筹码。

眉姐姐,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与帝王对弈的资格。

07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阵沉重的机括声,密室的石门被禁军用绞盘和粗绳从外面强行拉开。

刺眼的火光涌了进来,甄嬛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

“太后!”福康第一个冲了进来,当他看清密室内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地宫、陷阱、甚至是前朝宝藏,却唯独没想过,这里竟会是一间陈设齐全的书房。

“护驾!快护驾!”他反应过来,立刻大吼着让亲兵将甄嬛团团围住,仿佛这空无一人的密室里藏着什么吃人的猛兽。

影卫指挥使紧随其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密室的每一个角落。沙盘、书架、案卷……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为专为皇帝处理脏活的密探头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妃陵,这是一个谋划了数十年的秘密据点!

甄嬛在槿汐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密室。她的脸色苍白,神情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藏着一丝无人能察觉的锋锐。

“福康大人,”她虚弱地开口,“此地……太过诡异。惠妃陵下,为何会有此等所在?此事必须彻查,给本宫,也给先帝一个交代。”

她的话,说得义正言辞,反倒让福康一时不知如何接口。他本是来监视的,如今却出了这等惊天大事,他已从监视者,变成了失职者。

“是,是!卑职失职,请太后降罪!”福康单膝跪地,冷汗涔涔而下,“卑职立刻封锁此地,并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明皇上!”

甄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乏了,要回宫。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便不再看那密室一眼,仿佛那里的东西与她毫无关系。在众人的簇拥下,她重新登上了鸾驾。

影卫指挥使没有随队回宫。他站在密室门口,看着禁军们将一卷卷案卷小心翼翼地搬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一场天大的风暴,即将在紫禁城内掀起。太后此行,绝非凭吊那么简单。她一定是从这里,带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空无一物的书案上。那里,似乎少了一点什么。

鸾驾一路疾驰,在天黑之前赶回了紫禁城。

甄嬛没有回寿康宫,而是直接命人将鸾驾驶向了乾清宫。

“太后,您凤体未安,还是先回宫歇息吧?”槿汐担忧地劝道。

“不必。”甄嬛的声音异常坚定,“有些事,必须趁热打铁。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她要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在弘历还没来得及从福康的奏报中理清头绪、做出万全应对之前,她要亲自去见他,掌握这场博弈的主动权。

乾清宫外,听闻太后鸾驾亲临,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弘历更是亲自从御书房迎了出来。

“母后!”他快步上前,扶住刚刚下车的甄嬛,脸上满是关切与焦急,“儿子听闻您在妃陵遇险,正要派人去接应,您怎么……就亲自回来了?凤体可有大碍?”

他的表演,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

甄嬛任由他扶着,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惊魂未定。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皇帝,我……我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

弘历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温和:“母后别怕,有儿子在。到底发生了何事?”

甄嬛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那道足以颠覆乾坤的假诏,而是一卷从密室中带出的,看似最不起眼的案卷。

她将案卷递到弘历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道:“这是……我在那密室的书案上,发现的。皇帝,你看看吧。”

弘历疑惑地接过案卷。封皮上,是眉庄秀丽的字迹——《储君册立期间,诸王府密探往来录》。

他翻开一页,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剧变。

那上面,用朱笔和墨笔,清清楚楚地画出了一张关系网。核心,正是当年的八王爷、九王爷等人。而关系网的末端,赫然牵扯到了几位如今朝堂上依然身居高位的元老重臣!记录显示,在他被册立为储君的关键时期,这几位重臣曾与八爷党暗中往来,言辞暧昧,立场摇摆。

这不仅仅是前朝旧事,这是足以动摇他统治根基的政治丑闻!若此事曝光,证明他当年继位,并非众望所归,而是充满了肮脏的政治交易与不确定性。

弘历握着案卷的手,青筋暴起。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甄嬛:“母后,这……这是何意?”

甄嬛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凄然一笑,泪水滑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惠妃陵下,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些案卷,足足有上百卷。福康他们正在清点,想必很快就会送到你面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帝,姐姐她……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和你,如今都已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了。”

她的话,半真半假,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弘历心上。

她没有拿出最致命的武器,只是抛出了一份投名状。她在告诉弘历:你看,我知道了你的软肋,但我没有选择与你的政敌合作,而是第一时间把这份证据交给了你。

她在逼弘历做出选择。是继续将她视为心腹大患,还是……将她视为可以共同守护这个秘密的同盟?

御书房内,母子二人相对而立,沉默如山。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一场围绕着皇权与亲情的终极博弈,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拉开了帷幕。

08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

弘历反复翻看着手中的案卷,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不是看不出,这份《密探往来录》虽然信息详尽,却缺少最关键的物证,比如往来书信的原件。仅凭这份单方面的记录,并不足以将那些朝中元老一击致命。

但这,也正是其最可怕之处。

它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弘历的心里。他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他只能被迫相信,在那些他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确实存在着足以颠覆他皇位的力量。而掌握着这一切线索的,竟然是他一直以为早已退出权力舞台的生母。

“母后,”弘历终于放下案卷,声音嘶哑地开口,“您想从儿子这里,得到什么?”

他不再伪装,直截了当地摊牌。他知道,甄嬛此刻前来,绝非只是为了递交一份情报。

甄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了然。她就知道,帝王心术,永远先权衡利弊,后计较亲情。

“我什么都不想要。”甄嬛摇了摇头,神情疲惫,“我累了。斗了一辈子,我不想再斗了。我只想我的弘瞻,我的灵犀,能够平安顺遂,一生无虞。”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弘历耳中。

弘历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听懂了甄嬛的弦外之音。她不是在索要什么,她是在……提出条件。用她手中掌握的所有秘密,来换取她一双儿女的绝对安全。

“弘瞻是朕的亲弟弟,灵犀是朕的亲妹妹。他们自然会一生无虞。”弘历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僵硬。

“是吗?”甄嬛凄然一笑,她缓缓走到弘历面前,伸出手,轻轻抚平他龙袍上的一丝褶皱,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安抚一个孩童。

“皇帝,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你被养在圆明园,鲜少能见到我。每次见面,你都怯生生的,不敢与我亲近。后来,你坐上了这个位子,我们母子之间,隔着的就不只是一道宫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正的伤感。

“我知道你忌惮我,忌惮我这个知道太多先帝朝旧事的额娘。你怕我干政,怕我扶持弘瞻,动摇你的江山。所以,你将弘瞻过继出去,将灵犀远嫁蒙古。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

弘历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甄嬛说的,句句都戳在他的心窝上。

“可是弘历,你错了。”甄嬛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你真正的威胁,从来都不是我,也不是弘瞻。而是那些将你推上皇位,又随时准备将你拉下来的人!是那些藏在朝堂阴影里,手握前朝把柄,伺机而动的饿狼!”

她指了指桌上的那份案卷:“今天,我可以把这份名单交给你。明天,我就有可能把更要命的东西,交给你的敌人。比如……当年你继位时,那份传位诏书的真伪,真的就那么无懈可击吗?”

“你!”弘历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传位诏书!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一块禁地!先帝猝然驾崩,他以四阿哥的身份继承大统,虽有“正大光明”匾后的密诏为证,但朝野上下,关于他矫诏夺位的流言从未平息。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政敌的污蔑。可如今,从他生母的口中说出,分量已截然不同!

“你……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甄嬛没有回答他。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怜悯,有警告,也有一丝作为母亲的悲哀。

她不需要回答。一个反问,已经足以让弘历心胆俱裂。

他终于明白,母后从那座陵墓下带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案卷,而是一把足以撬动他皇位根基的钥匙!那些案卷,只是一个警告,一个开胃菜。真正致命的杀招,还被她藏在身后。

御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弘历缓缓地坐回龙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眼前的甄嬛,这个他既敬且畏的母亲,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却原来,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棋手,是二十三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的惠妃沈眉庄,和眼前这个继承了她全部谋划的皇太后。

“儿子……明白了。”弘历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锐气和猜忌都已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妥协。

他知道,他没得选。

与一个掌握着自己最大秘密的母亲为敌,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她的“好意”,与她达成那个心照不宣的联盟。

“母后放心,”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往后,果亲王府与额驸府,便是大清最安稳的所在。朕以天子之名,起誓。”

甄嬛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这句誓言,不是出自儿子的孝心,而是出自帝王的恐惧。

但,这就够了。

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节:“如此,臣妾谢过皇上。”

这一拜,拜断了母子间最后的情分,也建立起了一种全新的,以秘密和权力为纽带的平衡。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仗儿子鼻息的太后。她,是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执棋人。

09

自那夜乾清宫密谈之后,紫禁城内外的空气仿佛都变得不同了。

弘历以雷霆之势,借口几位元老重臣“年老体衰,不堪重负”,将他们一一罢官免职,勒令其告老还乡。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丝毫波澜,仿佛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人事更迭。朝野上下,无人知晓,这背后是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交易。

惠妃陵下的密室,被皇帝下令永久封存,列为禁地。所有从密室中清点出的案卷,则被悉数运入乾清宫的密档库,由弘历亲自看管。对外,只宣称是前朝遗留的一处藏书洞,并无异常。

那名忠心耿耿的影卫指挥使,因为“护驾不力”,被明面上降了三级,罚俸一年,实则被弘历召入密室,委以了更重要的任务——暗中监视所有可能与“八王议政”旧案有关联的宗室与大臣。

而寿康宫,则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所有人都察觉到,皇帝对太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孝顺”了。每日的请安问好从不间断,赏赐的奇珍异宝更是如流水般送入寿康宫。对于远在封地的果亲王弘瞻和蒙古的固伦和敬公主灵犀,弘历也是恩宠备至,赏赐不断,以示安抚。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帝后母子关系和睦的体现。唯有甄嬛和弘历自己知道,这看似温情的背后,是怎样一种冰冷的平衡。

这日午后,甄嬛正坐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的菊花。秋意渐浓,那些开得正盛的菊花,像极了眉庄生前的样子,清冷而孤傲。

槿汐端着一碗新熬的燕窝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太后,该用些点心了。”

甄嬛回过神,接过粥碗,却没有喝,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槿汐,”她忽然开口,“你说,眉姐姐她……会怪我吗?”

槿汐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甄嬛自嘲地笑了笑:“她留下那把刀,是让我在绝境中自保的。我却用它……与自己的儿子做了一场交易。我没有为她报仇,也没有为那些被冤死的人申冤,我只是……保全了自己和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愧疚。

槿,槿汐沉默片刻,低声道:“太后,惠妃娘娘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她一生所求,不就是您和几位小主能平安顺遂吗?如今您做到了,这便是对她最好的告慰。”

是啊,平安顺遂。

甄嬛放下粥碗,从袖中取出了那卷她从未示人的,明黄色的“假诏”。

她凝视着这卷足以让天下倾覆的东西,良久,缓缓走到烛台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圣旨的一角,凑近了跳动的火苗。

火焰迅速舔舐着明黄色的锦缎,很快,整卷圣旨便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捧灰烬。

“太后!”槿汐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她不明白,太后为何要毁掉这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护身符。

“没了它,我才能真正睡个安稳觉。”甄嬛看着那捧灰烬,轻声说道,“只要它还在一日,弘历便会忌惮一日。他会时时刻刻提防着我,提防着弘瞻。这种猜忌,就像一根毒刺,早晚会酿成大祸。”

她转过身,看着一脸不解的槿汐,解释道:“皇帝是我的儿子。我可以利用他的恐惧,但不能摧毁他的尊严。一个时时刻刻担心皇位不稳的皇帝,是做不成明君的。我毁了它,是告诉他,我们母子之间,那场交易已经结束了。从今往后,维系我们关系的,不再是恐惧和威胁,而是他身为帝王的承诺,和我身为母亲的信任。”

“当然……”甄嬛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深邃的笑意,“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烧掉的,到底是不是唯一的那一份。”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这才是权谋的最高境界。不是将敌人置于死地,而是让他永远活在你的掌控之中,却又对你心存一丝感激与敬畏。

她将那捧灰烬,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锦盒里,递给槿汐:“把它送到甘露寺,埋在眉姐姐的陵前。告诉她,棋局已经结束了。从今往后,这宫里,再无甄嬛,只有一个安享晚年的圣母皇太后。”

槿汐接过锦盒,那盒子很轻,却又重若千钧。她看着眼前的甄嬛,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刀光剑影中步步为营的熹贵妃。不,如今的她,比当年更加可怕。她已经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化作了这宫中最温和慈祥的模样。

可只有槿汐知道,这温和之下,藏着足以让帝王都为之战栗的力量。

10

乾隆六十年,太上皇弘历已是八十五岁高龄。他禅位于十五子永琰,自称“十全老人”,于宁寿宫中颐养天年。

这一日,天降大雪,整个紫禁城银装素裹。

弘历身披一件厚厚的貂裘,独自一人,踏着积雪,来到了早已冷清多年的寿康宫。

圣母皇太后甄嬛,已于五年前薨逝,享年八十有六,谥号“孝圣宪皇后”。

弘历挥退了随行的太监,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殿内,一切陈设都还保持着母亲生前的模样,仿佛她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醒来。

他缓缓走到那扇她生前最爱倚靠的窗前,窗外的菊花早已凋零,只剩下枯枝在寒风中摇曳。

弘历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里,摆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这个匣子,他见过。五年前,母亲薨逝后,槿汐姑姑将此物交给了他,说这是太后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他打开过一次。里面,空空如也。

但他知道,这里面曾经装着什么。

这些年来,他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母亲拿着一卷明黄的圣旨,冷冷地看着他,问他:“这江山,你坐得安稳吗?”

每一次,他都会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重衣。

他知道,母亲虽然烧掉了那份“证据”,但那份恐惧,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也正是这份恐惧,让他一生都不敢对果郡王一脉和额驸府有丝毫怠慢。他给了弘瞻和灵犀一世的荣华与安稳,践行了他当年的誓言。

他做到了一个帝王所能做到的极限。

可是,他真的自由了吗?

他伸出苍老而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匣子。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时,惠妃娘娘,那个总是对他温言浅笑的女子,曾送给他一块亲手绣的汗巾。汗巾上,绣的是一幅“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图景。

年少的他,只当是一份寻常的赏赐。

直到今天,他站在这里,回望自己波澜壮阔却又备受掣肘的一生,才恍然大悟。

原来,早在那时,眉庄就已经看透了一切。她不仅为甄嬛铺了路,也为他这个未来的帝王,送上了一句无声的谶言。

只可惜,他身在皇家,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真正的海阔天空。

他缓缓合上匣子,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出寿康宫。

门外,大雪纷飞,迷了来路,也迷了归途。

他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他忽然很想问一问远在天国的母亲和惠妃娘娘:这盘横跨了近百年的棋局,到底……是谁赢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

风雪中,只剩下他孤寂的身影,和他身后那座巍峨而冰冷的,囚禁了他一生的紫禁城。

而在遥远的京郊,甘露寺后山。惠妃沈眉庄的陵前,不知是谁新放了一束白菊。旁边,一座小小的土坟静静地依偎着,墓碑上无字。那是温实初的衣冠冢。

二十三年的守护,换来了半个世纪的安稳。

他们的故事,早已被岁月遗忘。但那份深埋地下的情义与谋略,却如同这延绵不绝的青山,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存。

【全文完】

来源:勇往直前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