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2年,央视筹拍电视剧《红楼梦》的消息一经发布,便牵动了全国观众的心。这场声势浩大的全国选角,历时三年,走遍大江南北,筛选过的演员数以万计,最终敲定的百余位表演者,宛若从曹公笔下走出来的鲜活魂魄,成就了中国电视史上不可逾越的经典。而这部剧的“神仙选角”背后
1982年,央视筹拍电视剧《红楼梦》的消息一经发布,便牵动了全国观众的心。这场声势浩大的全国选角,历时三年,走遍大江南北,筛选过的演员数以万计,最终敲定的百余位表演者,宛若从曹公笔下走出来的鲜活魂魄,成就了中国电视史上不可逾越的经典。而这部剧的“神仙选角”背后,从主角到配角,处处皆是意料之外的机缘巧合,命运的齿轮轻轻一转,便让演员与角色完成了宿命般的相遇,每一段缘分,都藏着独属于87版《红楼梦》的传奇。
这场选角的传奇,始于一场孤注一掷的自我举荐,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用一封自荐信敲开了红楼的大门,也让自己与林妹妹融为一体。彼时,鞍山话剧团的陈晓旭偶然在杂志上看到红楼剧组全国选角的消息,骨子里与黛玉相通的孤傲与敏感,让她笃定自己便是饰演黛玉的最佳人选。在爱人毕彦君的鼓励下,她提笔写下自荐信,字字恳切,直言“我就是林黛玉”,还附上了自己创作的小诗《我是一朵柳絮》。那字里行间流露的清冷诗意与忧郁气质,瞬间打动了导演王扶林,他当即决定约见这位素未谋面的东北姑娘。
初入剧组的陈晓旭,并非黛玉一角的唯一人选。剧组里,秦可卿的扮演者张蕾、晴雯的扮演者张静林、惜春的扮演者胡泽红,都是黛玉的有力竞争者,其中张蕾更是导演组最初认定的黛玉第一候选人。彼时导演组内部争议不断,有人偏爱张蕾的艳丽灵动,有人倾心陈晓旭的清冷脱俗。最终,因张蕾年龄稍长、气质少了几分少女的纤弱,黛玉一角终究花落陈晓旭。面对王扶林“是否愿意尝试其他角色”的试探,陈晓旭的回答坚定又决绝:“如果您让我演其他角色,观众会说你让林黛玉演了别人。”这份笃定,让她最终将林黛玉的孤傲、敏感、才情与悲戚演绎得入木三分,也让世人认定,陈晓旭之后,再无林黛玉。
与陈晓旭的主动奔赴不同,贾宝玉的扮演者欧阳奋强,是红楼剧组最晚寻得的主角,他的入选,堪称一场迟到的、充满戏剧性的救场。《红楼梦》剧组的演员培训班接连开办两期,六十多位演员各归其位,唯独核心角色贾宝玉迟迟空缺,成了压在王扶林心头的一块巨石。曹公笔下的宝玉,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带着少年的灵动与脂粉气,这样的角色,找女演员扮相违和,找男演员又难寻贴合之人,就连红学顾问吴祖光都感慨:“在中国找一个男孩演宝玉,这个宝玉还没出生。”剧组走遍全国,筛选了上千人,始终未能如愿。
转机,藏在一次偶然的四川选景之行。彼时,原定史湘云人选的张玉屏,向王扶林推荐了自己的好友、峨影厂的演员欧阳奋强。恰逢王扶林要赴四川挑选外景,便带着邓婕顺路登门拜访,偏巧欧阳奋强外出,邓婕只得留下字条,邀他次日相见。彼时的欧阳奋强满心迟疑,只觉这般好事绝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若非父亲一句“这或许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他险些错过这场相逢。当晚,他蹬着一辆破自行车直奔锦江宾馆,仓促的相见里,王扶林一眼看中他眉眼间的灵秀与稚气,当即邀他赴京试镜。
进京试镜的欧阳奋强,穿着皱巴巴的背心、短裤与塑料凉鞋,在一众打扮精致的竞争者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在镜头前展露了独属于宝玉的气韵。试镜结束后,剧组为他送上了一张彼时只有正局级干部才有资格乘坐的头等舱机票,这份特殊的礼遇,让他心中生出几分预感。而彼时的他还在崇庆县深山拍戏,剧组的商调函早已抵达,全国媒体都已公布他饰演宝玉的消息,唯有他本人蒙在鼓里,直到回京后被记者围堵,才知晓自己已然成为红楼梦中的宝哥哥。这个最晚进组的少年,最终用灵动的表演,将宝玉的痴、纯、真演绎得淋漓尽致,成了观众心中无可替代的怡红公子。
薛宝钗的扮演者张莉,与红楼的缘分,始于一场无心插柳的陪考,命运的伏笔,在她踏入试镜现场的那一刻便已埋下。彼时的张莉,还是成都战旗歌舞团的舞蹈演员,本是陪着老师的女儿前去面试,自己毫无演戏的打算,也从未想过与红楼结缘。选角老师见她眉眼温婉、性格沉静,透着几分迎春的怯懦与憨厚,便将她招入演员培训班,暂定让她饰演“二木头”迎春,后来又考虑过让她出演紫鹃。彼时的宝钗一角,竞争激烈,黄梅戏院的“五朵金花”之一袁玫、饰演湘云的郭霄珍,皆是热门人选,没人将这个青涩的舞蹈演员与端庄大气的宝姐姐联系起来。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次试装镜前。培训班的日子里,张莉跟着红学大师研读原著、学习礼仪,身上渐渐生出大家闺秀的温婉气度。一次试装时,她换上宝钗的衣衫,眉眼间的端方娴雅、举止间的从容得体,完美契合了曹公笔下“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宝姐姐。王扶林当即拍板,将宝钗一角交到了她的手中,这个结果,不仅让剧组众人意外,就连张莉自己都难以置信。此后,她潜心打磨角色,在周汝昌先生的悉心指点下,读懂了宝钗的圆融与隐忍,最终用温润的表演,让薛宝钗的形象跃然荧屏,与陈晓旭的黛玉相映成趣,成了红楼里一抹温润的底色。
王熙凤一角的归属,更是充满了峰回路转的巧合,邓婕的逆风翻盘,既是命运的馈赠,更是自身的坚守。“凤辣子”王熙凤,是红楼中最鲜活张扬的角色,精明干练、口齿伶俐、美艳泼辣,剧组最初敲定的人选,是容貌明艳、气质张扬的乐韵,她的外形与气质,皆是王熙凤的不二人选,邓婕彼时因身高偏矮、肤色偏黑,始终不被导演组看好,甚至一度打算退而求其次饰演平儿。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际,乐韵为奔赴香港发展,毅然放弃了这个角色,王熙凤一角再度空缺。
彼时的邓婕,自幼便有管家的历练,十三岁通读《红楼梦》,对王熙凤的性格揣摩得极为透彻。她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反复研读原著,对着镜子练习王熙凤的眉眼神态与说话腔调,将角色的泼辣、精明、狠戾与柔情尽数揣摩。试戏时,她一颦一笑皆是王熙凤的模样,一句“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活灵活现,惊艳了全场。摄影师李耀宗的一句力挺,更是让王扶林下定决心,力排众议敲定邓婕出演王熙凤。这个不被看好的姑娘,最终用精湛的演技,将王熙凤的鲜活与复杂演绎到极致,成了全剧最出彩的角色之一,也让世人记住了这个灵动的“凤辣子”。
87版《红楼梦》的选角传奇,远不止四位主角,那些配角的相遇,同样满是机缘巧合,拼凑成了完整的红楼群像。饰演贾琏的高宏亮,本是去剧组送剧本,却因眉眼间的贵族气被选角导演一眼看中,当即敲定出演;饰演迎春的金莉莉,因考入中戏不得不离开剧组,选角负责人夏明辉在成都街头偶遇牟一,见她气质贴合,便临时邀她顶上,牟一也用温柔怯懦的表演,诠释了迎春的悲剧人生;饰演史湘云的郭霄珍,本是宝钗的竞争者,却因灵动爽朗的气质,成了那个醉卧芍药裀的湘云姑娘;就连饰演探春的东方闻樱,本是剧组的摄影师助理,因气质干练,被王扶林相中出演探春,还在拍摄中协助导演完成了多个段落的执导。
这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实则是命运的万般成全,更是剧组精益求精的必然。当年的红楼剧组,不选明星,只选贴合角色的人,演员们进组后,同吃同住,跟着沈从文、周汝昌、启功等红学大师研读原著,学习琴棋书画、诗词礼仪,在三年的时光里,慢慢沉浸在红楼的世界里,与角色融为一体。那些阴差阳错的机缘,那些不期而遇的相逢,让演员与角色完成了灵魂的契合,也让87版《红楼梦》成了永恒的经典。
岁月流转,三十余载光阴已逝,87版《红楼梦》依旧是观众心中无可替代的佳作。那些藏在选角里的机缘巧合,早已化作经典的注脚,让我们知晓:最好的选角,从来不是刻意寻找,而是天意相逢,入骨成角。当演员的灵魂与角色的魂魄相融,便成就了这场跨越时光的红楼盛宴,也让曹公笔下的红楼一梦,在荧屏之上,永远鲜活,永远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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