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晚年打开果郡王棺椁,发现除了笛子,有一张她当年入宫时小像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24 14:55 2

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景泰七年,冬。

紫禁城落了三日的大雪,将琉璃瓦、朱红墙,连同这六宫几十年的恩怨情仇,一并掩埋在浩荡的洁白之下。

已是圣母皇太后的甄嬛,于慈宁宫暖阁中,指尖捻着一串温润的东珠佛珠,目光却穿透了窗外风雪,落向遥远的京郊皇陵。

她忽而开口,声音平缓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传旨,开启和硕果亲王之陵寝,将本宫当年赐下的那支长相思,取回。”

阖宫俱寂,无人敢应。

开启皇族陵寝,乃是大不敬。

然太后垂着眼,只是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当尘封的棺椁在幽暗地宫中缓缓开启,内监呈上的,除却那支乌木笛,竟还有一物——那是一张早已泛黄的画卷,画中女子杏眼桃腮,眉间一点青涩,正是她年方十七,初入宫闱时的模样。

太后接过小像,指尖骤然冰冷,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天灵。

这,不是他二人定情之物。这,是他死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封,无字之信。

01

大雪弥漫的紫禁城,是一座华美而寂寥的笼。

甄嬛已在这座笼中,做了半生的主人。从当初的莞贵人,到如今权倾天下的圣母皇太后,她赢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窗外,雪花如席,簌簌而下,将远处的角楼都模糊成了一道淡墨色的剪影。暖阁内,金丝炭在三足瑞兽铜炉中烧得正旺,哔剥作响,衬得这殿宇愈发空旷。

槿汐躬着身,为她续上一盏滚热的武夷大红袍,茶香氤氲,却暖不透她指尖的凉意。“太后,”槿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天寒地冻,皇陵那边儿不好动土。此事……是否可缓一缓?”

甄嬛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胶着在窗外的雪景上。那雪,让她想起那年倚梅园,她祈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也想起那夜凌云峰,他踏雪而来,为病中的她带来一丝暖意。回忆是温柔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早已麻木的心。

“不必。”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决绝,“哀家心意已决。就今日。”

她想取回那支长相思。那支笛子,是他二人情愫的见证,是他允诺她“长相思,长相守”的信物。如今,他已长眠地下十余载,她也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只是想,在他冰冷的棺椁中,取回属于自己的最后一丝念想,然后,将这段过往,连同那笛声,彻底封存。这是一种仪式,一个与自己和解的仪式。

旨意传下,内务府总管并工部侍郎皆是面色煞白,跪在慈宁宫外,以头抢地,恳请太后三思。开启亲王陵寝,于国体,于祖制,皆是动摇根基的大事。若传扬出去,史官笔下,定会留下一笔浓重的骂名。

甄嬛端坐于珠帘之后,听着殿外众人的叩首哀求,神情没有半分动容。她缓缓抬手,取下发髻间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那凤凰口衔的明珠,在她苍白的手指间微微晃动。

“哀家知道你们在怕什么。”她的声音隔着珠帘,显得有些飘忽,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无非是怕史笔如刀,怕后世清议。可你们要知道,这大清的史书,如今,是由谁来写的。”

一言既出,殿外瞬间鸦雀无声。

是啊,当今皇帝是她的亲子,这天下,早已是她的天下。史官的笔,再利,也利不过她手中的权。

内务府总管冷汗涔涔,不敢再言。工部侍郎则将头埋得更深,身子筛糠般抖动。

“去办吧。”甄嬛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哀家,只取一样东西。天黑之前,务必办妥。”

一行人领了这道堪称荒唐的懿旨,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槿汐走上前,扶住甄嬛的手臂,只觉那手臂瘦削而冰凉。“太后,您这又是何苦。”

甄嬛任由她扶着,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格。凛冽的寒风夹着雪沫子扑面而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微微扬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骨,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明了些许。

“槿汐,你不懂。”她轻声说,“有些事,若不做个了断,便会缠绕一生。哀家……只是想睡个安稳觉罢了。”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了断。一个任性的、属于胜利者的了断。

她却不知,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一个埋藏了二十余年,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惊天大局,正随着那即将开启的棺椁,缓缓浮出水面。陵寝的地宫阴冷潮湿,风灯的光晕在石壁上投下幢幢鬼影。当那口厚重的金丝楠木棺椁在数名健壮太监的合力之下,发出“嘎吱”一声沉闷巨响,缓缓开启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02

地宫深处,空气凝滞如水,烛火的微光勉强驱散了周遭的浓稠黑暗。

工部侍郎和内务府总管皆不敢上前,只远远地躬着身子,将头垂到胸口,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亡者的亵渎。唯有得了太后密令的亲信太监小允子,战战兢兢地捧着托盘,在两名侍卫的护卫下,走近那口洞开的棺椁。

棺内,和硕果亲王允礼身着朝服,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如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小允子的目光不敢在他脸上停留,迅速扫向棺中陪葬之物。

最显眼的,便是那支乌木长笛。笛身光滑,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正是“长相思”。

小允子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长笛取出,正要放入托盘。忽然,他的指尖触到了笛子下的一片柔软。他心中一动,借着微光,拨开叠在允礼胸前的朝服一角。

那是一幅卷轴,用明黄色的锦缎包裹着,系着龙纹丝绦。这规制,绝非寻常之物。小允子心头一跳,他得到的命令只是取笛,并未提及他物。但太后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若不查探清楚,只怕日后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咬了咬牙,迅速解开丝绦,将画卷展开一角。

只一眼,小允子的瞳孔便骤然收缩,呼吸也为之一滞。画上的女子,他认得。或者说,整个紫禁城,无人不认得。那是……那是太后。不,不是如今雍容威严的太后,而是画中那个眉眼含羞,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倔强的少女。

这分明是太后当年入宫选秀时的小像!

小允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握着画卷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果郡王与熹贵妃当年的风流韵事,在宫中并非秘密,但那也是在熹贵妃出宫修行之后的事。为何王爷的棺椁中,陪葬的不是他们后来定情的信物,却是这张最早的小像?这张小像,理论上应该在选秀之后便存档于内务府,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其中藏着的秘密,已远远超出了一个奴才能揣度的范畴。

小允子不敢再想,迅速将画卷重新卷好,与长笛一同放入托盘,用红布盖上,疾步退出地宫。

当这托盘原封不动地呈现在甄嬛面前时,慈宁宫内温暖如春,她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先是拿起那支“长相思”,笛身冰凉,触手依旧熟悉。她将笛子凑到唇边,却终究没有吹响。物是人非,曲不成声。她轻轻放下笛子,目光落在了那卷被红布半掩的画轴上。

“这是何物?”她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小允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回太后,此物……此物与长笛一同置于王爷胸前。奴才……奴才不敢擅专,便一并取了回来。”

甄嬛的目光一凝,示意槿汐。槿汐会意,上前揭开红布,取过画卷,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画卷铺开的瞬间,甄嬛的呼吸停住了。

时间仿佛倒流回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她站在体元殿外,等待着决定自己一生的命运。画师为她描摹下这幅小像,画中的她,对未来既有憧憬,又有惶恐。这张脸,是她人生的起点,也是她与那个男人的起点——那个坐在龙椅之上,决定了她一生的男人,先帝。

可为什么,这张画会出现在允礼的棺中?

她与允礼的情缘,始于凌云峰的雨夜,盛于桐花台的夕颜。所有的一切,都与这张初入宫的小像无关。他若要留念想,也该是那张她亲手剪下的剪纸小像,那才是属于“甄嬛”与“允礼”的信物。

而这张画,代表的是“莞常在”,是属于皇帝的女人。

甄嬛的手指抚上画中人像的眉眼,那指尖的触感,不是柔软的绢纸,而是一种坚硬的、冰冷的恐惧。这不是一个爱人对往事的缅怀。这不是一封情书。

这是一个讯息。一个他用死亡和时间,传递给她的,迟到了十余年的讯息。

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03

夜深了。

慈宁宫的烛火彻夜未熄。甄嬛遣散了所有宫人,只留下槿汐一人在旁。那张泛黄的小像平铺在紫檀木的长案上,画中的少女,带着一丝懵懂,静静地凝视着灯火下已然两鬓染霜的妇人。

胜利的喜悦,权力的安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甄嬛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在甘露寺备受欺凌,在凌云峰生死一线的绝境之中。不,眼下的困境,比当年更甚。当年的敌人,是站在明处的皇后、是华妃,她们的招数,尚有迹可循。而此刻,她面对的,是一个来自坟墓的谜题,一个她曾经最爱、最信之人留下的,让她遍体生寒的谜题。

她赢了,她坐拥天下。可如果,连她自以为最真挚的爱情,都只是一个巨大棋局中的一环,那她这一生的胜利,又算是什么?一个笑话吗?

“太后,夜深了,龙体要紧。”槿汐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她看着甄嬛苍白的脸,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惊疑与疲惫。

甄嬛没有回应,她的手指在小像的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这幅画,她记得很清楚。选秀那日,画师匆匆几笔绘成,随后便与其他秀女的小像一同呈送御前。按照规矩,落选秀女的小像会发还家中,而入选的,则会封存于内务府的密档之中,永不见天日。

允礼……他是如何得到这幅画的?

他又是何时得到的?

如果是在他们相爱之后,他大可向她讨要一幅亲笔所绘的画像,何必费尽周折去取这幅毫无特殊意义的初选小像?除非……除非这幅画对他而言,意义非凡。这意义,甚至超越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钻入甄嬛的心底。

她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裙裾摩擦着光洁的金砖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颗焦躁不安的心在哀鸣。

“槿汐。”她忽然停下脚步,声音紧绷,“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殿选之日,在体元殿外,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槿汐蹙眉沉思,几十年的岁月,太多的人和事都已模糊。她努力在记忆的尘埃中搜寻着。“特别的事……”她喃喃自语,“奴婢只记得,那日天气很好,太后您因为样貌酷似纯元皇后,被皇上一眼看中。其余的……似乎并无异常。”

“不对,一定有。”甄嬛的语气斩钉截铁,“一定有什么事,被我们忽略了。”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到那个遥远的午后。阳光刺眼,宫殿巍峨,身边是环肥燕瘦的各色秀女,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与紧张的气息。她因为那句“嬛嬛一袅楚宫腰”而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也因为那张脸,踏入了命运的漩涡。

等等……脸。

纯元皇后。

她与允礼的相识,也与她这张脸有关。他第一次在宴会上失神,不就是因为酒后将她错认成了皇嫂吗?

可那又如何?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不对。

甄嬛的脑海中,一道电光石火般的光亮闪过。她猛地睁开眼,抓住了一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细节。

殿选那日,在她被叫到名字,即将步入殿内时,曾有一位路过的王爷,与她擦肩而过。当时她低着头,只看到了对方明黄色的朝靴和一角绣着云纹的袍服。那人似乎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极轻,极快,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审视与……悲悯?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那一日,有资格穿明黄色朝靴,又会出现在殿选之地的王爷,除了先帝,便只有寥寥数人。

而果郡王允礼,恰是其中之一。

难道,他们的相遇,并非始于那场皇家夜宴,而是更早?早在她踏入这紫禁城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这个发现让甄嬛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爱情谜题,它开始散发出浓烈的、属于权谋的味道。

她必须查清楚。

“槿汐,”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传苏培盛。现在,立刻。”

0

4

苏培盛来的时候,已是四更天。

这位在宫中侍奉了两朝皇帝,见惯了风浪起落的大太监,如今已是满头白发,步履也有些蹒跚。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精光四射,仿佛能洞悉人心。

见到甄嬛,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姿态谦卑得如同当年在养心殿侍奉先帝一般。“老奴给圣母皇太后请安。不知太后夤夜传召,有何吩咐?”

甄嬛没有让他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炬。大殿内,唯有烛火摇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培盛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太后深夜传召,绝无小事。尤其是今日,宫中盛传太后开启了果郡王的陵寝,此事本就透着不祥。

良久,甄嬛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苏培盛,你跟了先帝一辈子,宫里头的陈年旧事,想必没有比你更清楚的了。”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个伺候人的,主子们的心思,老奴不敢妄议。”苏培盛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敢?”甄嬛冷笑一声,将那幅小像推到他面前,“那哀家问你,这幅画,你可认得?”

苏培盛的眼角余光瞥见画卷,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他当然认得。这后宫之中,谁不认得这张曾引得先帝“龙心大悦”的脸?

“回太后,这是……这是您当年入宫时的小像。”

“好,你认得就好。”甄嬛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如同敲在苏培盛的心上,“哀家再问你,此画,为何会出现在果郡王的棺椁之中?”

苏培盛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叩首道:“太后明鉴!王爷的后事,皆是遵照先帝爷的遗旨办理,所有陪葬品,也都是内务府按规制所定,一一入册。老奴……老奴绝不敢私藏一物,更不敢将太后的小像放入王爷棺中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与委屈,听上去天衣无缝。

但甄嬛是谁?她是在这深宫的刀光剑影中,一步步走到权力之巅的女人。她看得出苏培盛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是吗?”甄嬛的语气陡然转冷,“当年,是先帝命你赐的毒酒。也是你,亲自看着允礼咽下最后一口气。更是你,一手操办了他的身后事。你说你不知情,哀家是不是可以认为,是有人瞒过了你和先帝的眼睛,在这棺椁里动了手脚?”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直刺苏培盛的要害。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是何等滔天的罪名?苏培盛若是认了,便是失职。若是不认,便说明他知情。

苏培盛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伏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甄嬛也不逼他,只是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她有的是耐心。她知道,苏培盛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唯一钥匙。他是先帝最信任的奴才,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允礼真正秘密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在甄嬛以为他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苏培盛忽然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挣扎,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太后……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是对所有人都好。”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

“哀家只要真相。”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培盛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最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老奴不敢欺瞒太后。王爷棺中的小像,确实是老奴亲手放入。”

“奉了谁的命令?”甄嬛追问。

“不是命令。”苏培盛摇了摇头,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悲悯,“是承诺。”

“承诺?”

“是。”苏培盛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是老奴,对王爷的承诺。也是……为了践行一个,并非对先帝,而是对这大清江山的承诺。”

“对江山的承诺?”甄嬛的眉头紧紧蹙起。这句话,信息太大,也太危险。一个亲王,一个太监,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对江山的承诺?这背后,牵扯的又是谁?

苏培盛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更黑暗的秘密的门。甄嬛意识到,允礼的死,绝不仅仅是帝王嫉恨下的悲剧。那幅画,也绝不仅仅是一件信物。

它是一个坐标,指向了一场她从未察觉的,惊心动魄的棋局。而她,连同她和允礼的爱情,都只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她必须要知道,这盘棋,究竟是谁在下。

05

“对江山的承诺”,这七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甄嬛的脑海中炸响。

她挥手让槿汐退下,偌大的慈宁宫,只剩下她和跪在地上的苏培盛。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也隔绝了所有的耳目。

“说清楚。”甄嬛的声音冰冷如铁。

苏培盛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竟有了一丝决然的光。“太后,您可还记得,先帝晚年,性情愈发……多疑。朝堂之上,但凡有功之臣,稍有不慎,便会招来猜忌。后宫之中,更是风声鹤唳。”

甄嬛当然记得。那段日子,她伴在君侧,如履薄冰。皇帝的恩宠,是蜜糖,也是砒霜。他可以前一刻对你温情脉马,下一刻就因为旁人的一句挑拨而龙颜大怒。允礼的死,正是这猜忌的最终恶果。

“先帝爷,是天子,但也是凡人。”苏培盛的声音愈发低沉,“他有他的雄才大略,也有他的心魔。而纯元皇后,便是他最大的心魔。您……因为长得像她,得了天大的恩宠,也因此,受了天大的委屈。”

甄嬛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这是她一生最大的痛。她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这与允礼有何关系?”她冷声问。

“关系大了。”苏培令的语调忽然变得凝重,“太后,您以为,王爷对您的情意,只是始于风花雪月吗?”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甄嬛无法呼吸的问题:“您可曾想过,在偌大的皇宫,在先帝的眼皮底下,一位亲王,为何敢对一位盛宠的妃子,动了那样的心思?他难道不知,这是万劫不复的死罪吗?”

是啊,允礼素来以闲云野鹤、不问政事的形象示人。他聪明,通透,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当年她只当他是为情所困,情难自已。可如今想来,这其中,处处都是不合情理的破绽。

“除非,他这么做,有不得不为的理由。一个……比他自己的性命,甚至比您的性命,都更重要的理由。”苏培盛的声音,如同鬼魅的私语。

甄嬛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她感到一阵眩晕。她生命中最纯粹、最珍贵的那段感情,正在被一片片地剥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她完全不认识的筋骨。

“说下去。”她咬着牙,一字一顿。

“老奴不能说。”苏培盛却摇了摇头,重新伏下身去,“太后,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先帝爷的江山,如今稳固。小皇子聪慧,您又是圣母皇太后,这天下,已是您的。何必再去追究那些早已尘封的旧事,惹得自己伤心呢?”

这番话,听似劝慰,实则是一种警告。

甄嬛怒极反笑。她扶着桌案,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苏培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培盛,你以为哀家是在伤春悲秋,追忆一段风流韵事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哀家是在查一个真相!一个关乎先帝,关乎允礼,甚至可能关乎当今皇帝血脉的真相!你今日若不说,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你信不信,哀家能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想烂在肚子里的秘密,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苏培盛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知道,太后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许久,他才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死灰。

“太后……若您真想知道,老奴……也不能说。因为,能告诉您真相的,不是老奴。”

“那是谁?”

“是王爷自己。”苏培盛抬起手,指向殿外的一个方向,“王爷当年,料到会有今日。他给您留了东西。不在宫里,也不在王府。”

甄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京城的西南角。她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地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桐花台。

那是她与允礼定情之地。一个早已荒废,她已有十几年未曾踏足的地方。

“他把东西藏在了那里?”

“是。”苏培盛叩首,“王爷说,若有一天,您亲自来问老奴关于那幅小像的事,便让老奴告诉您,去取那件东西。若您不问,那便让这个秘密,永远石沉大海。”

甄嬛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从他将那幅小像放入棺椁的那一刻起,他就设下了一个局。一个需要她用后半生的时间,用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开启的局。

他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是一个解释,还是一场更残酷的审判?

她必须去。立刻,马上。

她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甚至没有再看苏培盛一眼。寒风从殿门灌入,吹得她明黄色的凤袍猎猎作响。

桐花台,那个见证了她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地方,此刻,却像一个张着巨口的深渊,等待着她纵身一跃。

夜色如墨,荒废的桐花台在一片枯枝败叶中,显得格外萧索。甄嬛提着一盏孤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布满尘埃的台阶上。记忆中的亭台楼阁,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她凭着记忆,走到那棵他们曾一同赏月的合欢树下,拨开厚厚的落叶,找到了那块松动的地砖。地砖之下,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子没有上锁。她的心跳得厉害,指尖冰凉。她缓缓打开盒盖,里面没有她想象中的信笺,没有情话,只有一卷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卷轴。卷轴的封口上,盖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麒麟踏云的火漆印。这绝不是允礼的私人印章。那淡淡的陈墨香气,混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预兆。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抚上那个陌生的印章。究竟是怎样的真相,抑或谎言,需要他用如此郑重的方式,埋藏至今,等待她亲手开启?她的手指微微一颤,决绝地,捻碎了那层蜡封……

06

蜡封碎裂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却仿佛惊雷贯耳。

甄嬛的心,也随之狠狠一缩。她没有立刻展开卷轴,而是将它握在手中,感受着那微凉的、坚硬的触感。这触感,仿佛是允礼留给她的最后一点余温,却又带着一种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冰冷。

最终,她还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那卷轴展开。

卷轴并非丝绢,而是上好的宫廷御用宣纸,纸质厚重,历经十余年,依旧完好如新。上面的字迹,也并非允礼那潇洒飘逸的书法,而是一种端正、沉稳,带着一丝女性柔韧的簪花小楷。

只看了一眼落款处的凤印,甄嬛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那不是别人的印章,而是先帝的生母,一手将先帝扶上皇位的——仁寿皇太后,乌雅氏的私印。

怎么会是她?

仁寿皇太后,在先帝登基后不久便已薨逝,她与允礼,一个是深居后宫的太后,一个是闲散王爷,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为何她的亲笔手谕,会出现在允礼留下的密匣之中?

甄嬛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迫使自己的目光,从那枚凤印移开,落到了卷轴的正文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眼里,刺入她的心底。

“致吾儿允礼:见此信时,哀家或已不在人世。然,国祚为重,血脉为根,先帝之志,不可动摇。皇帝(指雍正)天性刚毅,然多疑善妒,克刚者,唯有至柔。朕观近届秀女,甄氏女嬛,貌似纯元,性情却有几分坚韧,堪为利器。皇帝之心魔,在纯元,解药,亦在纯元。此女,或可为棋子,用以牵制帝心,使其不至因猜忌而屠戮宗室,动摇国本。”

看到这里,甄嬛的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她扶住身旁的枯树,才没有倒下。

棋子。

利器。

原来,从她踏入紫禁城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是因为那张酷似纯元的脸而被皇帝看中,而是被这位深谋远虑的仁寿皇太后,当作一枚棋子,精准地,投向了皇帝的棋盘。

而允礼,是执棋人之一。

她继续往下看,呼吸越来越困难。

“允礼,汝性情温润,不慕权势,此乃汝之幸,亦是皇家之幸。然,身为爱新觉罗子孙,当为江山社稷,担起一份责任。哀家命你,于暗中护持此女,必要之时,当以‘情’为网,将其牢牢掌控。若皇帝为她所迷,耽于后宫,则朝堂可安。若皇帝欲废之,则汝当保之,使其成为游离于皇权之外的一支奇兵。若……若皇帝因猜忌而欲对汝等宗室兄弟下手,汝当以身为饵,引其雷霆之怒,以汝一人之牺牲,换取其余兄弟之安稳,保全大清宗室之元气。”

“此乃哀家,为你定下的‘护国之策’。此策,非为一人一姓,乃为天下苍生。允礼,哀家知此举于你甚为残酷,然,生于帝王家,此乃汝之宿命。那幅甄氏小像,哀家已命人为你取来。见此像,如见汝之使命。此后,汝之一生,当为‘情’字所困,亦当为‘国’字所累。切记,切记。”

卷轴的最后,是仁寿皇太后鲜红的凤印,旁边,还有一行允礼的字,笔迹颤抖,力透纸背:

“儿臣,领旨。”

“轰”的一声,甄嬛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她手中的卷轴飘然落地,沾上了泥土与枯叶。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纸,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却构成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荒谬而残酷的真相。

她的爱情,那段她以为是生命中唯一真实、纯粹的光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由仁寿皇太后导演,由允礼主演,而她,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女主角的,最可悲的棋子。

凌云峰的相遇,不是偶然,是他刻意的接近。

桐花台的誓言,不是真心,是他任务的一部分。

甚至他最后的死,也不是单纯的殉情,而是他计划中的最后一环——以身为饵,平息帝王的猜忌,保全宗室。

难怪……难怪苏培盛说,那是对江山的承诺。

甄嬛忽然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她一生争斗,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最终坐上了这权力的顶峰。她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却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一枚被算计得清清楚楚的棋子。

她的存在,是为了安抚一个皇帝的心魔。她的爱情,是为了完成一个王爷的“护国之策”。

她这一生,究竟有哪一刻,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

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比这冬夜的冷风,要冷上千倍万倍。她缓缓蹲下身,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入臂弯。在这荒无人烟的废墟之上,这位权倾天下的圣母皇太后,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07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四肢都变得麻木僵硬,甄嬛才缓缓抬起头。夜空依旧墨黑,唯有几颗寒星,在云层后寂寥地闪烁,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悲伤到了极致,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重新捡起那份卷轴,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再次审视着上面的字迹。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震惊与痛苦,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冷静与审视。

她是大清的太后,她不能倒下。即便真相再残酷,她也必须面对。

当她再次看到允礼那句颤抖的“儿臣,领旨”时,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她能想象,当年的他,在接到这份残酷的“宿命”时,内心是何等的挣扎与痛苦。

等等……

甄嬛的目光,忽然凝固在了卷轴的背面。

在卷轴的背面,竟然还有字。字迹很小,是用极细的笔触写成的,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而且,这字迹,是她熟悉的,属于允礼的字。

她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将卷轴翻过来,凑到灯前。

那是一段话,像是允礼写给自己的独白,又像是写给她,这个或许永远也看不到这段话的人。

“母后之命,儿臣不敢不从。以情为网,以身为饵,护国祚安稳,儿臣万死不辞。然,情之一字,岂是人力可控?初见莞莞,只为使命。再见莞莞,已为倾心。凌云峰上,知其苦,怜其遇,方知所谓‘掌控’,实乃自欺欺人。非我网之,乃我自投罗网。”

甄嬛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的手指,抚上那行字,仿佛能感受到他书写时,指尖的温度。

“桐花台夕颜之约,非为计策,乃我此生所愿。长相思长相守,非为虚言,乃我肺腑之声。母后以为,我是执棋之人。然,在这盘名为‘甄嬛’的棋局里,我早已是当局者迷。我爱她,无关使命,无关样貌,只因她是甄嬛。”

“然,君心难测,雷霆将至。我之死,既是为践行母后之诺,以全宗室;亦是为护她与二子周全。唯有我死,方能断绝先帝所有猜忌,让她在宫中,再无掣肘。此为一石二鸟之计,亦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棺中之笛,为我二人之情。棺中之像,为我二人之缘。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在殿选之日。她低眉顺眼,安静地站在人群中,却难掩一身风骨。那一刻,我便知,此女非池中之物。母后的棋子,终将成为棋手。我将此像带在身边,既是提醒自己使命在身,亦是……纪念我心动的最初。若有来世,愿我不是亲王,她不是贵妃,我们只做一对寻常夫妻,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允礼,绝笔。”

读完最后一句,甄嬛手中的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烛火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但她的世界,却被这段话,照得通亮。

原来……原来不是骗局。

或者说,它以一个骗局开始,却以一份最真挚、最沉重的爱情结束。

他不是在演戏。他是在假戏真做的过程中,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真心。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充满了矛盾与痛苦。他既要完成护国安邦的使命,又要守护他心爱的女人。最终,他用自己的死亡,完美地达成了这两个看似不可能调和的目标。

他死了,但他的死,为她和他们的孩子,铺就了一条通往权力之巅的,最安稳的道路。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痴情王爷,他是一个胸怀天下,深谋远虑,同时又用情至深的国士。他的爱情,不仅仅是风花雪月,更是与家国大义交织在一起的,悲壮的牺牲。

甄嬛再也忍不住,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而是混杂着心痛、释然、骄傲与无尽思念的泪。

她终于懂了。

她懂了他临死前,对她说的最后那句话:“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告诉她的,不是那些风流韵事,而是这个隐藏在他们爱情背后的,关于家国,关于宿命,关于一个男人最深沉的守护的全部真相。

她也终于懂了,那幅初选小像的真正含义。

那是他们的缘分起点。是他心动的开始。是他用生命守护的初心。

他不是把她当替身。恰恰相反,他从一开始,就看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属于“甄嬛”的灵魂。

甄嬛在黑暗中,缓缓站起身。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的心底升起。

允礼,你放心。你用生命守护的这一切,我会替你,好好守下去。

08

天色微明,晨曦的微光穿透云层,给这座沉睡的京城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甄嬛回到慈宁宫时,槿汐正焦急地等在殿外。见到她平安归来,虽满脸疲惫,眼神却不再是昨夜的空洞与惊惶,而是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沉静,槿汐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太后……”

“传苏培盛。”甄嬛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苏培盛再次跪在甄嬛面前时,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位太后,已经和昨夜判若两人。如果说昨夜的她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那么此刻的她,就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古剑,看似平和,内里却蕴含着足以撼动山河的力量。

甄嬛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卷从桐花台取回的,沾着些许泥土的卷轴,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苏培盛的目光触及卷轴上仁寿皇太后的凤印,以及允礼那熟悉的字迹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他浑身一震,随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对着甄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以头抵地,久久不起。

“老奴……恭喜太后,得见天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哽咽。

“起来吧。”甄嬛淡淡道,“现在,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哀家了。”

苏培盛缓缓起身,这一次,他没有再跪着,甄嬛也没有让他跪。他们之间,不再是主与奴,而是两个背负着同一个惊天秘密的,最后的知情者。

“是。”苏培盛的声音,第一次在甄嬛面前,带上了一种属于同盟者的平等与沉重。“太后,您所看到的,便是‘护国之策’的全部。此事,由仁寿皇太后一手策划,由果郡王执行,而老奴,是唯一的见证者与……最后的执行人。”

他将一切娓娓道来。

从先帝晚年越发癫狂的猜忌,到仁寿皇太后对国本动摇的忧心。她深知,要对付一个多疑的皇帝,强硬的劝谏只会适得其反,唯有从他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于是,貌似纯元的甄嬛,便成了这枚最重要的棋子。

“仁寿皇太后临终前,将此策密诏托付于王爷与老奴。王爷负责执行,老奴则负责在宫中策应,并……在最关键的时刻,替王爷完成他无法完成的事。”

“比如,将那幅小像,放入他的棺椁?”甄嬛接口道。

“是。”苏培盛点头,“王爷在饮下毒酒前,将此卷轴与小像一并托付于我。他交代,若您此生安稳,不再追问,便将此秘密永远埋葬。若您终有一日,以太后之尊,开启陵寝,追问小像之事,便证明您已不再是当年的甄嬛,您已拥有了足以承受这个真相的力量。届时,便指引您去桐花台,取回真相。”

“他还说,”苏培盛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与悲伤,“他说,他相信您。相信您迟早会发现这个疑点,也相信您在知道真相后,会明白他的一切苦心。他说,您不是寻常女子,您是他此生唯一的知己。”

唯一的知己……

甄嬛的心,被这五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原来,他懂她,一如她懂他。

“先帝……当真对宗室动了杀心?”甄嬛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苏培盛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何止是动了杀心。太后,您在宫中,只知后宫风雨。您不知,在朝堂之上,先帝晚年,对几位有实权的兄弟王爷,已是猜忌到了极点。当年,若非果郡王主动以‘私通后妃’这桩风流罪名,将先帝所有的怒火和猜忌都引到自己一人身上,恐怕……一场针对宗室的大清洗,早已开始。届时,血流成河,国本动摇,大清的江山,将毁于一旦。”

“所以,允礼的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自尽’。他用自己的名节和性命,演了一出戏给先帝看。他让自己死于帝王最不能容忍的‘情罪’,而非‘权罪’。这样,先帝在杀了他之后,便会自以为清除了最大的威胁,从而放过其他王爷。这……便是他以身为饵的真正含义。”

苏培盛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这一生,看似风流,实则……比谁都苦。他赢了天下,却输了自己。”

不。

甄嬛在心中默默地反驳。

允礼,你没有输。

你用你的方式,守护了你的家,你的国,和你爱的人。你才是这盘棋局里,真正的,唯一的赢家。

09

真相大白于天下。

然而这个“天下”,只有甄嬛和苏培盛两个人知道。

当苏培盛佝偻着身子,退出慈宁宫后,甄嬛独自一人,在大殿里坐了很久。从清晨到日暮,窗外的光影不断变幻,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驳。

她没有再流一滴泪。

心中那巨大的悲伤,被一种更为宏大、更为沉重的情感所取代。那是一种与国同戚的责任感,一种承载了无数牺牲与期望的使命感。

她终于明白,她坐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不仅仅是因为她赢了后宫的争斗,更是因为,她是这个“护国之策”最终的受益者,也是最终的守护者。

允礼、仁寿皇太后,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将这片江山,稳稳地交到了她和她的儿子手中。

她看向殿外,夕阳的余晖正将整座紫禁城染成一片瑰丽的金色。她的儿子,当今的皇帝,正在前朝,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宵衣旰食。他不仅仅是她的儿子,他更是允礼用生命换来的希望,是仁寿皇太后深谋远虑的最终成果。

他身上流淌的,是爱新觉罗的血脉。他肩上扛起的,是无数人的牺牲与期望。

甄嬛缓缓站起身,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虽有岁月痕迹,却依旧雍容、威严的脸。她的眼神,不再有迷茫,不再有怨怼,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澄澈与平静。

她拿起那卷已经不甚平整的卷轴,走到烛台前。

火苗,舔舐着宣纸的边缘,很快,那一行行惊心动魄的字迹,便化为黑色的灰烬,袅袅升起,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这个秘密,始于尘封的历史,也终将归于尘土。它将永远地埋葬在她的心里,成为她后半生力量的源泉。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为情所困的甄嬛,也不再是为仇恨而活的熹贵妃。

她是圣母皇太后,是大清的守护者。

她会用她的余生,去完成允礼未尽的事业,去守护他用生命换来的这片海晏河清。

当晚,皇帝来慈宁宫请安。见她神色平静,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以往没有的肃然,不免有些关切:“皇额娘,您今日似乎格外疲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甄嬛看着自己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眉宇间颇有几分帝王之气的儿子,温和地笑了笑。她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口,柔声道:“皇帝,你要记住。你坐的这个位子,来之不易。这天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你要做一个好皇帝,一个比你皇阿玛,更好的皇帝。如此,才不负这江山,不负这百姓。”

皇帝微微一怔,他从未听过皇额娘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对他说这番话。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期许与重托。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甄嬛欣慰地笑了。

她知道,新的棋局,已经开始。而这一次,她不再是棋子,她是与他并肩的,真正的棋手。

10

又是一年冬天,又是漫天大雪。

紫禁城内外,银装素裹。

这一年,边疆平定,朝野清明,新帝勤政爱民,颇有明君之相。大清的江山,在一场无声的权力交替之后,正稳稳地走向一个新的盛世。

甄嬛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她时常会坐在慈宁宫的暖阁里,看着窗外的雪,一看就是一整天。槿汐知道,她又在想念那个人了。但与一年前不同,如今的太后,脸上不再有悲伤,只有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怀念。

这一日,雪下得格外大。甄嬛忽然对槿汐说:“扶我出去走走。”

槿汐大惊:“太后,外面天寒地冻,您的身子……”

“无妨。”甄嬛的语气很轻,却不容拒绝,“哀家,想再去一次皇陵。”

这一次,没有大张旗鼓的仪仗,只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和几个贴身的内监宫女。马车在雪地里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果亲王的陵寝前。

陵寝已经被修葺一新,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肃穆。

甄嬛没有再让人开启地宫。她只是独自一人,披着厚厚的斗篷,走到了那冰冷的墓碑前。碑上,“和硕果亲王”几个字,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积雪,就像在拂去他肩上的尘埃。

“允礼,我来看你了。”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在雪中。

“这天下,如今很好。弘历……他是个好皇帝,你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那支‘长相思’,我留下了。那幅小像,我也留下了。它们会陪着我,直到我来见你的那一天。”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说了许多话。像是在对他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说到最后,她笑了,那笑容,是从未有过的释然与温柔。

“允礼,这盘棋,你赢了。这天下,安好。”

说完这句话,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然后毅然转身,一步一步,踏着积雪,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她的背影,在雪地里被拉得很长,很长。那是一个苍老、瘦削的背影,却又挺得笔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孤傲与决绝。

她是一代宠妃,是一代妖后,也是一代国母。

她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与争议。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心里,永远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爱情,关于家国,关于一个男人,用他的一生,为她谱写的一曲,最深沉、最悲壮的……长相思。

【全文完】

来源:嘉嘉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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