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岛：去年从从容容，今年气喘吁吁年刊节选

摘要：走进那家公司，先被门口那块大屏幕打了个措手不及。早上还是几张播放量动辄十几亿、二十几亿的旧海报，下午再路过，已经换成了一周内刚上的新剧。有人笑说这是“忘功劳簿”，但他们的逻辑反而简单：老成绩不会掉，得把新作品推到人眼前，“要让每一部作品都被看见”。

走进那家公司，先被门口那块大屏幕打了个措手不及。早上还是几张播放量动辄十几亿、二十几亿的旧海报，下午再路过，已经换成了一周内刚上的新剧。有人笑说这是“忘功劳簿”，但他们的逻辑反而简单：老成绩不会掉，得把新作品推到人眼前，“要让每一部作品都被看见”。

今年的短剧，确实翻篇了。免费的时代铺开，节奏越卷越快，观众不再满足于“爽一把就走”，开始追着“耐看”去。过去那种三分钟一反转、十分钟一转场的“快餐感”，被逼着往“正餐感”升级。内部给这个阶段起了个名头，从粗糙到精致，再到现在的“精致版正餐”。听起来夸张，但看完几部今年的新片，差别是肉眼可见的。

这家号称“聪明人下笨功夫”的厂牌，体量并不大，产能只占行业极小一角，却做出接近三分之一的爆款。《家里家外》把“短剧也能有情怀”这事摆上台面，《十八岁太奶奶驾到，重整家族荣耀》硬着头皮做成系列，就是为了把观众心智打个点儿——别看完就忘。更惹人注意的是，他们把原创比例硬生生拉到了一半，还公开收稿，计划往更高走。理由也直白：同质化太严重了，不愿意再改改热门小说就开机。

他们明明置身一个“三个月一换口味”的市场，却把制作周期越拉越长。《家里家外2》光拍摄就干了一个月。外界问矛盾不？内部的回答是，不矛盾。观众偏好变得越快，越要找不变的东西。这套不变，落在选题上叫“越级定位”——不是盯着眼前的热点追，而是问一句，半年后它还新不？如果半年之后还没人做，就我们来。最近他们盯上的，是悬疑爱情、古装探案这类门槛高、寿命长的品类。

这份笃定也不是天生的。春节档那阵子，同行接力出爆款，他们却没亮眼的成绩。内部开会开到深夜，有人写了检讨，开口就分“道”和“术”。“道”不能动，创新和表达是底线；“术”可以改，节奏怎么走、结构怎么搭、角色如何立。随后几个月里，《正义之刃》《破晓》《没关系是家人啊》《我的姐妹三千岁》这一串，明显能看出他们在找新路。

真正让他们“踩刹车”的，是《盛夏芬得拉》。那之后，一个细节被全员反复提起：男女主在黑暗里对话的戏，以前习惯性打个光，为了好看；现在干脆按真实来，观众要的不是“美”，是可信。看似小事，却把“别低估观众”的信念钉在了墙上。有观众评价他们的《少夫人的乌鸦嘴又显灵了》，“好但不耐看”；又补一句，“像米其林大厨认真煮了一碗方便面”。这话不好听，却是提醒：短剧进入“耐看竞争”的3.0，是跑不掉的。

行业今年也在一起抬门槛。《冒姓琅琊》《一品布衣》把不少中产男性拉回短剧场子，《暗潮涌动》《野女孩》类的尝试，逼着大家重做“审美作业”。没人再敢把短剧只当“赚快钱”的机器。

怎么在快车道里做“慢工”？他们的办法是把“规矩”和“野心”绑在一起跑。流程标准化照上，但同时给创新另开一条奖励线：只要敢做新，导演、编剧、制片一条链都有单独的奖金包。内评也快，不是看数据才发话，成片出来就敢拍板夸或挑。那部《回到70年代霸道婆婆带我飞》，第一天数据没起，他们照样给了好评；后来靠口碑慢慢涨起来。最近一周，他们干脆推倒了三个已写好的本子，原因只是“晚了”。设定型创新的窗口期就那几个月，过点儿就腻；品类层面的创新，则能撑更久。

他们爱做系列，是明知山有虎也要去。续季难度比新剧高出几倍，坑太多，市面上的续集大多都扑。可又不得不做。平台曾经做过用户调研，深度用户每天能看两三个小时短剧，却回忆不出看了什么；一年可能只记住一两部长剧。短剧想被记住，要么“炸穿圈层”，要么用系列打穿记忆。《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家里家外》《十八岁太奶奶》这几个标签，确实被记住了。《十八岁太奶奶3》虽热度和时长都不是问题，反馈却未达预期。复盘之后，他们把这个系列比作“漫威宇宙”：太奶奶就该是超人，别把谜底藏太深。第四部，于是推翻重写。

原创这条路，远比想象艰难。很多短剧编剧擅长改编，不擅长原创；懂原创的，又不摸短剧节奏。所以他们另起炉灶：协助长剧编剧下场，拉网文作者来写短剧，内部还做了一门“网文改短剧”的课。外部热门榜上的小说，索性不碰。绕开热源，宁可慢一点，也不挤成一锅。

下半年，AI漫剧闯进来，热度猛涨，风头一度盖过真人短剧。从技法到画风，每个月都在变。他们没有站在岸上而是把四个原创IP交给合作方，改成AI漫剧试水。对AI这件事，他们的判断挺冷：卷的不应该是技术，卷的还是内容。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AI短剧爆款，问题不在“粗制滥造”，而在没有拿到短剧的“专利技术”——那套高密度的叙事方法和节奏感。拉到十年之后最终拼的还是剧本和导演。

还有一个有点“离谱”的想象被他们挂在嘴边：长剧和短剧会越来越像，时间长度的墙会塌，甚至连APP这个入口都会消失。你跟一个虚拟界面说“我要看家里家外第二季”，它就开始播。到那时，争的还是谁能讲好故事。

说回现实。这家公司内部最常出现的两个词，一个是“气喘吁吁”，另一个是“创新”。今年他们的状态确实是“喘着气往前冲”。付费短剧那一块，还是要拼新设定和强情绪，控制好成本就能活；免费短剧这边，整盘棋向“超级精品化”倾斜。春节档的教训也摆在那儿：规模化可以，但只能是“精品规模化”，绝不能是“次品规模化”。品控，被放到了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