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信是林深写来的，语气委婉，但意思很明白：庭生不愿行贿，已经动用自己的积蓄购买粮草，加上霓云郡主从云南调来的粮食，暂时缓解了北境的粮荒。

《琅琊榜》外传·《长林风骨·庭燎三章》

文/鼎客儿

五月初，金陵城已经热起来了。

路原坐在禁军衙门的书房里，看着桌上那封来自北境的信，脸色阴沉。

信是林深写来的，语气委婉，但意思很明白：庭生不愿行贿，已经动用自己的积蓄购买粮草，加上霓云郡主从云南调来的粮食，暂时缓解了北境的粮荒。

“蠢货！”路原将信摔在桌上，“死要面子活受罪！朝廷的粮饷是那么好要的吗？不打点不打点，谁给你办事？”

亲兵赵四小心翼翼地劝道：“统领息怒。萧将军他……可能是不想牵连您。”

“牵连我？”路原冷笑，“他是根本看不起我！觉得我用的手段不干净，觉得我路原只会溜须拍马，攀附权贵！”

他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茶盏就要摔，但手举到一半又停住了。这是御赐的钧窑茶盏，一套值千金，摔了太可惜。

他慢慢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庭生是看不起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他第一次收礼？还是从他第一次参加那些“不干净”的宴会？在庭生眼里，他路原大概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吧？

可庭生知道什么？他知道在禁军这个位置上，如果不攀附权贵，如果不打点关系，早就被人挤下去了吗？他知道那些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大人物，背地里有多龌龊吗？他知道这个看似繁华的京城，其实比战场更凶险吗？

庭生不知道。庭生在北境，天高皇帝远，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可他路原在京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统领，”赵四压低声音，“莱阳王殿下派人来问，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路原心头一跳。

那件事——莱阳王想往禁军里安插几个人，要几个不起眼但关键的位置。作为回报，莱阳王承诺帮他“活动活动”，让他外放做个封疆大吏，不必再在京城受气。

外放……路原不是没想过。做个节度使，或者总督，手握实权，说一不二，就像庭生那样。那才是真正的威风，真正的权力。

可他也知道，莱阳王不是什么善茬。此人表面温和，实则野心勃勃，与太子、誉王都走得很近，却又若即若离。他往禁军里安插人手，绝不只是为了“多个照应”那么简单。

“告诉来的人，”路原缓缓说道，“容我再考虑几天。”

“是。”

赵四退下后，路原走到窗前。窗外是禁军衙门的校场，士兵们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这些士兵，有些跟了他多年，有些是新来的。他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知道每个人的家世。

如果他答应了莱阳王，这些人……会不会有一天，被他亲手送到险境？

路原闭上眼睛。

他想起了掖幽庭。那年冬天特别冷，他和庭生、林深挤在一张破草席上取暖。林深年纪小，冻得直哭，庭生就把自己那件更破的棉衣脱下来给他。路原则偷偷溜出去，从厨房偷了半个冻硬的馍，三人分着吃。

那时候他们发誓：生死不相负。

可如今呢？庭生在北境当他的节度使，林深跟着庭生，只有他，在京城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大哥，二哥，三弟……”路原喃喃自语，“如果有一天，我们走到对立面……你们会恨我吗？”

没有人回答。

只有窗外的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像战场上的厮杀，又像命运无情的嘲弄。

三日后，路原给了莱阳王答复：可以安排三个人，但必须是无关紧要的位置。

莱阳王很满意，又送来一份厚礼：一箱珠宝，还有一封信。信里说，吏部正在考虑北境官员的轮换，或许可以“操作”一下，让路原去北境当个副节度使，“帮帮”庭生。

帮帮庭生？

路原看着那封信，笑了，笑得很冷。莱阳王这是要他去北境，监视庭生？还是想让他们兄弟内斗？

不过……去北境，也好。总比在京城强。而且，他确实想见见庭生和林深了。兄弟三人，已经快两年没见了。

他提笔回信，答应了莱阳王的条件。

信送出去后，路原忽然觉得一阵空虚。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锦袍玉带，面容英挺，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不再是掖幽庭那个机灵倔强的少年，也不是北境军中那个热血勇猛的将领。

现在的他，眼神复杂，心思深沉，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统领，”赵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誉王府送来请帖，请您明日赴宴。”

“知道了。”

路原转身，不再看镜中的自己。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六月的北境，难得有个晴朗的日子。

庭生带着林深巡视新开垦的军屯田。一片片田地里，麦苗青青，长势喜人。这是庭生上任后推行的新政：让士兵在训练之余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减轻朝廷负担。

起初很多将领反对，说士兵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种地的。庭生力排众议，亲自带头开垦。半年下来，军屯田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还不能完全自给，但至少缓解了粮草压力。

“二哥，你看那边。”林深指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那是三营开的，听说他们营有个老兵，以前在家就是种地的好手，带着全营开了一百亩地。”

庭生点头：“好。等秋收了，给那个老兵记一功。”

两人策马走在田埂上，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难得有片刻的闲适。林深忽然说：“二哥，你还记得掖幽庭外面那片野地吗？春天的时候，也会长出很多野菜。咱们偷偷溜出去挖，有一次被监工发现了，追着咱们打。”

庭生笑了：“记得。你跑得慢，差点被抓到，是我和大哥回头去救你。”

“那时候咱们三个，虽然苦，但在一起。”林深的声音低下去，“现在大哥在京城，咱们在北境，天各一方。”

庭生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大哥在京城，有他的不得已；我们在北境，有我们的责任。但只要心在一起，就不是天各一方。”

“可是二哥，”林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总觉得，大哥变了。他最近的信，字里行间……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庭生勒住马，望向南方。千里之外的京城，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路原最近的信，越来越频繁地提到“朝中有人”、“打点关系”、“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话，不像是从前的路原会说出来的。

“三弟，”庭生转身看着林深，“无论大哥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大哥。在掖幽庭，在武英殿，在北境，他救过我们的命，我们发过誓要生死不相负。这个誓言，我不会忘。”

林深重重点头：“我也不会忘。”

正说着，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是节度使府的亲兵。

“将军！京城来人了！”

庭生心头一紧：“什么人？”

“是……是路统领！”

庭生和林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路原怎么突然来了北境？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人立即策马回城。

节度使府前，路原已经下了马，正负手打量着府邸。他一身禁军统领的戎装，外罩黑色斗篷，风尘仆仆，但精神很好。见到庭生和林深，他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过来。

“二弟！三弟！”

路原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拥抱，力气很大，抱得很紧。庭生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大哥，你怎么来了？”林深又惊又喜，“也不提前说一声！”

路原松开他们，笑道：“临时决定的。陛下体恤北境将士辛苦，派我来巡视慰问。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林深连忙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二哥，你说是不是？”

庭生看着路原，也笑了：“欢迎。走，进去说话。”

三人并肩走进节度使府，一如当年并肩走进苏宅，走进靖王府，走进北境军营。可不知为何，庭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晚宴设在府中花厅。

路原带来了京城的美酒和点心，还有陛下赏赐的锦缎。他谈笑风生，说京城趣闻，说朝中轶事，逗得林深哈哈大笑。庭生也陪着笑，但心中那丝不安越来越浓。

酒过三巡，路原忽然说：“二弟，我听说北境推行军屯，成效显著？陛下听了也很高兴，说你是栋梁之材。”

“分内之事。”庭生淡淡道。

“不过，”路原话锋一转，“我也听说，有些将领不太服气？觉得让士兵种地，有损军威？”

庭生抬眼看他：“大哥听到什么了？”

路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些闲言碎语。说萧将军年轻气盛，不尊重老将；说军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还有人说……你手握重兵，在北境说一不二，恐怕……”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深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二哥推行军屯，是为了解决粮草问题，是为了北境长治久安！那些嚼舌根的，懂什么？”

路原摆摆手：“三弟别急，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人言可畏啊，二弟。你在北境，天高皇帝远，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陛下虽然圣明，但也架不住有人天天在耳边吹风。”

庭生放下酒杯，看着路原：“那依大哥之见，我该怎么办？”

路原凑近些，压低声音：“朝中现在正议论北境官员轮换的事。依我看，二弟不如主动上表，请求调回京城。以你的功劳和资历，至少能做个兵部侍郎。在京城，离陛下近，有什么误会也能及时澄清，岂不比在这苦寒之地强？”

庭生沉默了。

林深急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北境离不开二哥！二哥要是走了，北境防务怎么办？”

“北境离了谁都能转。”路原不以为然，“谢玉那种草包都能当节度使，换个人难道会比二弟差？再说了，二弟在京城站稳脚跟，将来才能更好地照应北境。你说是不是，二弟？”

庭生看着路原，看了很久。烛光摇曳，映着路原的脸，那张脸依然英俊，依然熟悉，可眼神里的东西，让庭生觉得陌生。

“大哥，”庭生缓缓开口，“你这次来北境，真的是奉旨巡视吗？”

路原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当然。圣旨在此，二弟要看吗？”

“不必了。”庭生起身，“我有些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三弟，你陪大哥多说说话。”

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但背影却有些萧索。

路原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林深小声说：“大哥，你不该那么说二哥。北境是二哥的心血，他不会走的。”

路原转头看他，忽然笑了，笑容有些苦涩：“三弟，你还是这么单纯。你知道吗，在京城，单纯的人活不长。”

“我不懂那些。”林深摇头，“我只知道，咱们是兄弟，要互相扶持，不能互相猜忌。”

“兄弟……”路原喃喃自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烈，烧得喉咙发疼。

就像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不说出来，伤己。

【第四章（二）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和《风起长林》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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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