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庭生站在雁门关城楼上，望着关外白茫茫的天地。雪花如鹅毛般纷扬而下，将前日激战留下的血迹和焦土一一覆盖。不过一夜功夫，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素白色，仿佛那些厮杀、那些死亡，从未发生过。

《琅琊榜》外传·《长林风骨·庭燎三章》

文/鼎客儿

北境的雪，来得比往年都早。

庭生站在雁门关城楼上，望着关外白茫茫的天地。雪花如鹅毛般纷扬而下，将前日激战留下的血迹和焦土一一覆盖。不过一夜功夫，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素白色，仿佛那些厮杀、那些死亡，从未发生过。

可庭生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他左臂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那是三日前与北燕游骑遭遇时留下的刀伤。军医说伤口再深半寸就会伤到筋骨，所幸只是皮肉伤。此刻伤口已经结痂，但每次举臂时还是会牵扯到，提醒着他战场的残酷。

“二弟，药换了吗？”路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庭生回头，看见路原和林深并肩走来。两人都穿着厚重的冬装，皮甲外罩着羊毛斗篷，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眼睛都是亮的。

“你们怎么来了？”庭生问，“不是说三日后才到吗？”

路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寒风吹得发白的牙齿：“听说你受了伤，我们哪里还坐得住？向孟将军请了令，日夜兼程赶来的。”

林深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庭生的手臂：“伤得重吗？”

“不碍事。”庭生摆摆手，“你们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

“休息什么呀，”路原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咱们兄弟三个，快一年没见了。今日非得好好喝一顿不可！”

庭生看着路原手中那壶酒，又看看林深期待的眼神，终于笑了：“好，喝一顿。”

三人下了城楼，回到庭生的营帐。帐中生着炭火，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路原找来三个粗陶碗，倒上酒。酒是北地常见的烧刀子，烈得呛喉，但喝下去浑身都暖。

“来，为咱们兄弟重逢！”路原举起碗。

三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烈酒入喉，庭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路原和林深却面不改色——看来这一年在各自的防区，没少锻炼酒量。

“说说吧，”庭生放下碗，“你们这一年怎么样？”

路原眼睛一亮：“我那儿可精彩了！南境那些蛮子，夏天时闹得厉害，我带人追了三百里，直捣他们老巢！孟将军说了，等开春给我请功，说不定能升个校尉！”

他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庭生静静听着，心中却有些复杂。路原确实勇猛，也立了不少战功，但太过急躁冒进。去年秋天那次追击，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恐怕就回不来了。

“三弟呢？”庭生转向林深。

林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边……没什么大事。就是日常巡防，偶尔有些小股流寇，都打发了。”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沈先生教的东西，我一直在学。最近在读《史记》，很有意思。”

庭生点点头。林深不像路原那样锐气外露，但他踏实肯干，又肯读书，将来未必比路原差。

“二弟你呢？”路原问，“听说你这边打得最凶，左贤王死后，北燕又换了个什么右谷蠡王，比左贤王还难对付？”

庭生叹了口气：“是难对付。右谷蠡王用兵谨慎，不轻易出击，但一击必中。上个月，我们在黑水河吃了个亏，折了两百多人。”

营帐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噼啪作响。窗外风声呼啸，卷起漫天雪沫。

“不说这些了。”庭生又倒上酒，“说说别的。你们在军中，可还习惯？”

“习惯！”路原抢着说，“比在王府自在多了！在王府还得守规矩，在军中，只要你能打胜仗，没人管你那么多！”

林深小声补充：“就是……有点想荀伯做的点心。”

三人都笑了。笑着笑着，庭生却有些恍惚。八年了，从他们走出掖幽庭，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里，他们从三个懵懂孩童，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路原二十一，庭生十九，林深十六——最好的年纪，最好的兄弟。

可为什么，他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对了，”路原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陛下有意重组北境防线，要设一个北境大都督，统辖三军。二弟，你说这大都督会是谁？”

庭生眉头微蹙：“朝中之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怕什么？”路原不以为然，“这里就咱们兄弟三个。要我说，这大都督，非靖王殿下莫属。殿下若是当了北境大都督，咱们兄弟不就……”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若靖王执掌北境，他们这些靖王府出来的人，自然水涨船高。

林深却摇头：“我听说，朝中有人反对。说北境兵权太重，不宜集于一人之手。”

路原嗤笑：“那些文官懂什么？打仗的事，就得武将说了算！”

庭生看着路原，忽然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些陌生了。路原眼中闪烁的那种光芒，是对权力的渴望，是对地位的向往。这没有错，但……太过急切了。

“无论谁当大都督，”庭生缓缓说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带好兵，打好仗，守好边关，这才是本分。”

路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庭生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三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说了些军中趣事，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夜深时，路原和林深告辞回自己的营帐。

庭生送到帐外，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久久没有回去。

雪还在下，越下越大。

开春时，圣旨到了雁门关。

北境大都督的人选果然引起了朝中激烈争论。最终梁帝采取了折中之策：不设大都督，改为设北境节度使，由靖王兼任。但同时，朝廷派了监军，名为协助，实为制衡。

监军姓郑，是个五十来岁的文官，曾在内阁任职，后因事外放。此人面容清癯，眼神精明，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却字字藏着机锋。

郑监军到任的第一天，就召集众将议事。

节度使府的大堂里，将领们分列两侧。靖王坐在主位，郑监军坐在他下首。庭生站在武将队列中靠前的位置——他因战功累积，已升为郎将，统领三千兵马。

“诸位将军，”郑监军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北境协助靖王殿下。本官虽是文官，但也知兵事关乎国运，不敢怠慢。今后还望诸位将军多多指教。”

话说得客气，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意味——他是皇帝派来盯着北境的。

靖王面色平静：“郑大人客气了。北境防务，还需诸位同心协力。郑大人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郑监军微微一笑：“建议谈不上，只是有些想法，与诸位将军探讨。其一，北境驻军庞大，粮饷耗费甚巨。是否可适当裁撤老弱，精简兵员？”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一个老将当即反对：“北境防线绵延千里，处处需兵把守。裁撤兵员，万一北燕来犯，如何应对？”

郑监军不紧不慢：“将军莫急。本官说的是裁撤老弱，保留精锐。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若能以精兵守要冲，既可节省粮饷，又可提高战力，岂不两全？”

庭生心中一动。郑监军这话，其实有道理。北境驻军确实臃肿，许多营中都有吃空饷的现象。若能整顿军务，裁撤老弱，确实能提高战力。

但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果然，又有几个将领站出来反对。双方争论不休，最后还是靖王开口制止。

“此事容后再议。”靖王说，“郑大人初来乍到，对北境情况还不熟悉。待熟悉之后，再行商议不迟。”

郑监军也不坚持，含笑点头：“殿下说的是。”

议事后，庭生被靖王留下。

“你对郑监军的话，怎么看？”靖王问。

庭生想了想：“郑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北境驻军二十万，其中老弱病残不在少数。若能精简整编，确能提高战力。但……”

“但牵涉太多，难以推行。”靖王接道，“那些老弱士兵，许多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兵。他们或许不能再上阵杀敌，但让他们解甲归田，家中未必有田可种。若是处置不当，恐生变乱。”

庭生点头。这就是为将者的难处——不仅要考虑打仗，还要考虑人心。

“郑监军此人，你要小心。”靖王忽然说，“他是陛下派来的人，但未必是陛下的人。”

庭生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郑监军背后是谁，现在还说不清。”靖王目光深远，“你如今是郎将了，不仅要会打仗，也要懂朝堂。有些事，有些人，要多看多想，少说少做。”

“学生明白。”

从节度使府出来，庭生心中沉甸甸的。他原本以为，只要带好兵、打好仗就行了，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权力场，比战场更复杂。

【第三章（一）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和《风起长林》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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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