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飞流是个严苛到近乎冷酷的教习。他话极少,往往只是示范一次,然后就让三个孩子自己练。动作稍有偏差,他会用剑鞘轻点出错之处;配合不够默契,他就让三人一遍遍重来。
《琅琊榜》外传·《长林风骨·庭燎三章》
文/鼎客儿
训练从当天下午就开始了。
飞流是个严苛到近乎冷酷的教习。他话极少,往往只是示范一次,然后就让三个孩子自己练。动作稍有偏差,他会用剑鞘轻点出错之处;配合不够默契,他就让三人一遍遍重来。
“心要静。”飞流说,“眼要明。手要稳。”
九个字,他说了三遍。每说一遍,就演示一次。三次之后,再不多言。
庭生学得最快。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专注力,一旦开始做某件事,就能将外界一切干扰排除。飞流的剑招在他脑海中拆解成无数细节,再重新组合。他发现自己能预判路原和林深的动作,能感觉到三人之间微妙的节奏差异。
“你,”飞流第三次纠正庭生握剑的姿势,“这里,松。”
庭生调整手指的位置。剑柄在掌心的触感立刻不同了——更灵活,更轻便,仿佛剑成了手臂的延伸。
路原学得机灵。他总能找到取巧的办法,有些动作做不到十分,却能做出七八分的形似。飞流有时会皱眉,有时却会微微点头。梅长苏在一旁看着,偶尔插一句:“取巧可胜一时,难胜一世。”
林深最吃力。他年纪小,力气不足,一套剑阵练下来,手臂抖得几乎握不住剑。但他从不叫苦,咬着牙一遍遍重复。晚上睡觉时,庭生听见他在梦里还在喃喃念着剑诀。
除了练剑,他们还要读书。
梅长苏亲自教他们识字、读史。他不教四书五经,而是讲《孙子兵法》,讲《史记》,讲历代战例。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字字珠玑。
“百里奇是北燕四皇子左贤王部第一勇士,擅使一柄重刀,刀法名曰‘破山’。”梅长苏展开一幅地图,指着北境某处,“去年秋,他在雁门关外连挑三营,大梁守将无人能挡其锋。此人勇猛有余,机变不足,但力大无穷,硬拼绝无胜算。”
庭生盯着地图上那个被朱笔圈出的地点,仿佛能看见黄沙漫天中,一个巨汉挥舞重刀,所向披靡的场景。
“所以剑阵要快。”他说,“比他快,让他有力无处使。”
梅长苏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接着说。”
“三人轮转,此进彼退,让他疲于应付。”庭生的手指在地图上虚划,“他的重刀运转需时,我们剑轻,变招快。只要不给他蓄力的时间,就能拖垮他。”
路原插嘴:“可是拖久了,我们力气也不够啊。”
“所以要在五十招内决胜负。”庭生说,“五十招后,若不能胜,便再无机会。”
梅长苏沉默片刻,轻轻鼓掌。掌声很轻,在寂静的书房里却格外清晰。
“很好。”他说,“庭生,你过来。”
庭生走到书案前。梅长苏从案头取过一支笔,蘸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凌虚。
“这套剑阵,名曰‘凌虚’。”他的笔锋清隽有力,“凌空踏虚,以无厚入有间。你们三人,便是这三柄凌虚之剑。”
墨迹在宣纸上渐渐晕开,像三缕青烟,袅袅上升。
第一日训练结束,三个孩子几乎累瘫。
荀伯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庭生脱下那身从掖幽庭穿出来的破烂衣裳时,动作很慢。布料已经脆得经不起揉搓,补丁叠着补丁,有些还是林嬷嬷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缝的。他把衣服叠好,放在墙角。
路原则是狠狠把那身褴褛扯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可踩完之后,他又蹲下去,把衣服捡起来,仔细拍掉灰,也叠好放在一旁。
林深手上都是冻疮,有的已经溃烂。荀伯打来热水帮他清洗,又取出一罐药膏,细细涂抹。
“忍着点,上了药才能好。”荀伯的声音低沉沙哑。
庭生看着自己手上的茧子和裂口,忽然想起梅长苏那双修长苍白的手。那双手握笔时稳如磐石,指节分明,却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一个书生,一个病人,却有着能改变他们命运的力量。
晚饭后,梅长苏把他们叫到书房。
案上摊开着一幅长卷,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文字。庭生认出那是武英殿的平面图,连殿前广场上的每一块地砖都清晰可见。
“五日后,就在此处。”梅长苏的手指点在图上某个位置,“陛下、文武百官、北燕使团,都会在场。霓凰郡主也会在。”
他顿了顿,看向三个孩子:“此战若胜,你们可免去奴籍,重获自由。”
自由。
这个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三个孩子心上。七年了,他们在掖幽庭里活着,却从未敢真正想象过“自由”的模样。那是墙外的天空,是热腾腾的包子,是干净的衣裳,是——做人的尊严。
“若败呢?”路原小声问。
梅长苏沉默片刻:“不会败。”
他说得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经过精密计算后的结论。庭生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病弱的书生,早已将一切可能都算尽了。
“去睡吧。”梅长苏收起图卷,“明日卯时,继续练剑。”
三个孩子退出来,回到厢房。屋里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他们挤在一张床上——这是掖幽庭养成的习惯,分开反而睡不着。
“二弟,”路原在黑暗中说,“那个飞流,好厉害。”
庭生“嗯”了一声。飞流的剑法是他生平仅见,灵动如风,凌厉如电。更难得的是那份纯粹——他眼里只有剑,心无旁骛。
“苏先生也好厉害。”林深小声说,“他什么都懂。”
庭生没有接话。他在想梅长苏看他的眼神,那种深藏不露的关切,那种欲言又止的复杂。这个人选他们,教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应对百里奇吗?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沙沙地落在屋顶瓦片上。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二更天了。
庭生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浮现飞流舞剑的身影,梅长苏提笔写字的姿态,还有武英殿前那场即将到来的对决。
五日后。
只有五日。
第二日的训练更加严苛。
飞流不再演示完整剑阵,而是拆解成一个个单独的招式,要求三人反复练习同一个动作,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手,抬高三分。”飞流的剑鞘点在庭生肘部,“这里,发力。”
庭生调整姿势,再次挥剑。这一次,剑锋破空的声音明显不同——更锐利,更干净。
路原被要求练习步法。飞流在地上用石灰画出复杂的图案,让他按照特定路线移动,不能踏错半步。
“快,再快。”飞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路原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身形在图案中穿梭,越来越快,渐渐带起一阵微风。
林深则被单独教授呼吸法。
“气沉,丹田。”飞流的手按在林深腹部,“吸气,慢。呼气,缓。”
八岁的孩子努力模仿,小脸憋得通红。飞流也不急,一遍遍纠正,直到林深找到节奏。
午间休息时,荀伯送来饭菜。三个孩子累得几乎拿不动筷子,却还是狼吞虎咽地吃完——掖幽庭的七年教会他们,有食物就要尽快吃下,因为你不知道下一顿何时才有。
饭后,梅长苏叫庭生单独到书房。
“伸出手。”他说。
庭生伸出双手。掌心的茧子更厚了,虎口处磨出了水泡,有的已经破裂,渗着血丝。
梅长苏取出一罐药膏,亲手为他涂抹。药膏清凉,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庭生注意到梅长苏的手指很凉,凉得像掖幽庭冬天的井水。
“疼吗?”梅长苏问。
庭生摇头:“不疼。”
梅长苏抬眼看他,目光深邃:“说谎。”
庭生沉默。确实疼,但比起掖幽庭的鞭子,比起冬夜冻僵的手指,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你学得很快。”梅长苏收起药膏,“比我想象的还要快。飞流说,你天生就是练剑的材料。”
庭生有些意外。飞流那样的人,也会夸人吗?
“但我今天要教你的,不是剑法。”梅长苏从书架上取下一卷书,“是这个。”
庭生接过,看见封面上三个清隽的字:翔地记。
“这是我年轻时所著。”梅长苏说得轻描淡写,“不是什么传世之作,但或许对你有用。”
庭生翻开书页。里面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兵法韬略,而是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物产资源的详细记录。字迹清秀工整,配着精细的手绘地图,有些地方还标注着蝇头小楷的注解。
“为将者,不知天文,不识地理,不晓人情,乃庸才也。”梅长苏的声音在书房里缓缓流淌,“剑能杀人,却不能治国。你要学的,不只是如何打败一个百里奇。”
庭生抬头,对上梅长苏的目光。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个人要教给他的,远不止一套剑阵。
【第一章(二)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和《风起长林》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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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