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躺在苏宅的卧房里，窗外一树粉云，花瓣被春风卷着飘进窗棂，落在枕边，带着淡淡的甜香。阳光很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骨髓深处沉积多年的寒意。
《琅琊榜》外传·《孤岛忠魂·守焰十二载》
文/鼎客儿
梅长苏醒来的那日，金陵城桃花开得正盛。
他躺在苏宅的卧房里，窗外一树粉云，花瓣被春风卷着飘进窗棂，落在枕边，带着淡淡的甜香。阳光很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骨髓深处沉积多年的寒意。
但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暖。
晏大夫说，他能醒来已是奇迹。东海那一战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寒气入骨，毒侵五脏，如今全靠琅琊阁的奇药吊着命，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整整一个月。”飞流红着眼睛守在床边，“苏哥哥，飞流害怕…”
梅长苏想摸摸少年的头，手却抬不起来。他只能微笑：“不怕…苏哥哥不是醒了吗？”
房门被轻轻推开，萧景琰走了进来。
他穿着常服，眼底有浓重的疲惫，下颌冒出青色的胡茬，显然这一个月也不好过。但看见梅长苏醒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亮了，像是漫长黑夜后终于看见晨星。
“你醒了。”景琰在床边坐下，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梅长苏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轻声问：“聂大哥…”
景琰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铁牌——那是赤焰军前锋营的令牌，上面刻着“聂锋”二字，边缘有烧灼的痕迹。
“搜救了三日，只找到这个。”景琰的声音低沉，“还有…一百二十七具能辨认的尸体，都已经火化，骨灰带回金陵了。其余失踪的…按军礼，立了衣冠冢。”
梅长苏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但他没有哭出声。这一个月，或者说这十二年，他流的泪已经够多了。如今该做的不是哭泣，是铭记，是传承，是让那些牺牲不被辜负。
“岛上的兄弟们呢？”
“都安置好了。”景琰握住他冰凉的手，“两万一千三百四十七人，全部编入新设立的‘东海卫’，驻守闽州沿海。愿意回乡的，发放路费田产；愿意从军的，保留原有军阶…朝廷正在为他们重建身份，补发十二年的军饷。”
“陛下…同意了？”
景琰点头：“父皇已经正式退位，在温泉行宫静养。朝政由我暂摄，等三个月后正式登基。”他顿了顿，“赤焰案的重审诏书已经颁布天下，所有涉案官员，该杀的杀，该贬的贬。林帅、祁王兄、还有七万将士…都追封了。”
都结束了。梅长苏想。十二年的冤屈，十二年的等待，十二年的血与泪，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的？像被挖走了一块，再也填不满。
“林殊，”景琰忽然唤他的本名，声音颤抖，“你能不能…别走？”
梅长苏怔住了。
“我知道你的身体…蔺晨都告诉我了。”景琰的眼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可是林殊，我等了十二年才把你等回来，你能不能…再为我留一段时间？半年，三个月，哪怕一个月也好…”
这个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梅长苏从没见过这样的景琰，没见过他卸下所有盔甲，露出最柔软、最脆弱的内里。
他想说好，想说我会留下，想说我陪着你，看着你登基，看着你开创太平盛世。
可他不能。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灯，随时会熄灭。多留一日，就多一分痛苦，多一分不舍，也多一分…对活着的人的折磨。
“景琰，”他轻声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偷溜出宫，去西山看日出？”
景琰点头，泪流得更凶。
“那天你说，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无论昨天发生了什么。黑暗再长，黎明总会来。”梅长苏微笑，笑容苍白而温柔，“如今黑暗过去了，黎明来了…你也该向前看了。”
“可是没有你，我要这黎明做什么？”
“为了天下人。”梅长苏的声音越来越轻，“为了那些牺牲的人，也为了…我们的约定。你答应过我的，要做一个明君，要开创海晏河清的盛世。景琰，别让我失望。”
景琰泣不成声。
窗外桃花纷飞，像一场粉红色的雪。春风穿过庭院，摇动檐角风铃，叮叮当当，像远海的潮音，也像亡魂的低语。
梅长苏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父亲教他练剑，说“剑是守护，不是杀戮”；
想起和景琰、霓凰一起在琅琊山赛马，笑声惊起满山飞鸟；
想起赤焰军大营里，七万将士齐唱军歌，声震梅岭；
想起东海那个月夜，聂锋抱着他痛哭，说“少帅，我们等到了”…
这一生，很短，很痛，但也很值。
他看见了忠奸分明，看见了沉冤昭雪，看见了兄弟归来，也看见了…一个新时代的黎明。他完成了该完成的事，守护了该守护的人，可以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林殊这个名字。
“景琰，”他最后说，“等我死了，把我和聂大哥他们葬在一起。就葬在梅岭，葬在父亲和七万兄弟身边。墓碑上不要写梅长苏，写林殊…我想以赤焰军少帅的身份，回家。”
景琰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梅长苏满足地笑了。他望向窗外，望向那片湛蓝的天空，望向天空中飞过的雁阵。雁子要北归了，而他，也要回家了。
回到梅岭的雪里，回到父亲的帐下，回到那七万忠魂之中。
从此不再有病痛，不再有阴谋，不再有离别。
只有永恒的安宁。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渐渐轻了，像是睡着了，做着一个很美很长的梦。梦里有一望无际的梅林，花开如雪，父亲在树下摆了一局棋，笑着说：“殊儿，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终于，回家了。
元佑十八年，春。
新帝萧景琰登基，改元“昭明”，取“昭雪冤屈、明照山河”之意。登基大典那日，天降甘霖，百姓言是“忠魂泪”。
同日，敕建“忠烈祠”于梅岭，供奉赤焰军七万将士灵位。祠成之日，新帝亲往祭奠，三军缟素，百姓哭送百里。
东海卫戍守海疆，屡破海寇，商路畅通。闽州百姓感念其恩，自发建“归乡亭”于海岸，亭中石碑刻两万一千三百四十七个名字，是为“归乡录”。
苏宅的梅花谢了又开，飞流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直到某日，蔺晨带来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苏哥哥说，要飞流好好长大，替他看着这太平盛世。”
少年哭了三天三夜，然后擦干眼泪，开始跟蒙挚学武。他说，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强到…不会再失去。
而新帝萧景琰，一生勤政，开创“昭明之治”。史载其“夜夜批阅奏章至三更，案头常置一玉瓶，瓶中插梅，花谢即换，终其一生，未曾间断”。
有人问为何独爱梅花。
帝默然良久，望向东南方向，轻声道：
“因为有人曾经告诉朕——梅花开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它不怕冷，不怕雪，只要根还活着，春天一到，就会开出花来。”
就像有些人，虽然离去，却永远活在春天里。
活在每一个冰雪消融的黎明，活在每一朵绽放的梅花里，活在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海晏河清的山河中。
年年岁岁，生生不息。
【第五章完】【全文终】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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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