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工部派来的匠人小心翼翼地将“誉王府”匾额取下,换上新制的“东宫”二字。檀木匾额上金漆未干,在阴沉的天空下黯淡无光,像一块沉重的墓碑。
《琅琊榜》外传·《孤岛忠魂·守焰十二载》
文/鼎客儿
东宫的修缮是在大雪暂停的间隙开始的。
工部派来的匠人小心翼翼地将“誉王府”匾额取下,换上新制的“东宫”二字。檀木匾额上金漆未干,在阴沉的天空下黯淡无光,像一块沉重的墓碑。
萧景琰站在府门前,看匠人们爬上爬下。这座府邸他并不陌生——十二年前,祁王兄还是太子时,他常来这里。那时前院的紫藤花开得正好,祁王兄总在花架下摆一局残棋,等他来破解。
如今紫藤枯死多年,花架坍塌了一半,露出下面被雪覆盖的乱石。唯有正殿前那对石狮子依旧昂首蹲踞,眼珠被岁月磨去了光泽,却仍固执地望向宫城方向。
“殿下,”沈追踏雪而来,官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礼部拟了入主东宫的仪程,共九十八章,请殿下过目。”
景琰接过那本厚厚的册子,随手翻开一页:“…寅时三刻沐浴更衣,着四团龙太子朝服,佩七旒冕…”他合上册子,“减半。”
“这…”沈追为难,“祖制不可违。”
“北境将士还在挨冻,江南水患刚平,百姓衣不蔽体。”景琰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个时候大操大办太子仪典,是要让天下人骂我萧景琰甫一得势便忘本吗?”
沈追肃然,躬身长揖:“臣明白了。”
“还有,”景琰望向宫城方向,“父皇的病情,太医院每日报三次。若有用到什么珍稀药材,不管库房有没有,先报给我。”
“是。”
沈追退下后,列战英从影壁后转出,脸色凝重:“殿下,闽州密报。”
景琰展开那枚蜡丸密函,眉头渐渐皱起。函中只有寥寥数语:“闽东外海见异动,船队规模超商旅,偶闻军械碰撞声。疑与当年赤焰军失踪部众有关。”
赤焰军…失踪部众…
这几个字像冰锥刺进心脏。景琰握紧密函,指节发白。他想起林殊,想起聂锋,想起那些曾经一起喝酒比武、后来却连名字都不能提的兄弟。如果…如果他们中还有人活着…
“战英,”他哑声问,“你觉得人死了十二年,还有可能复生吗?”
列战英沉默良久:“末将只相信手中的刀和眼前的敌人。”
雪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雪粒打在崭新的匾额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景琰伸手拂去“东宫”二字上的落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漆。
这座府邸换了主人,也换了命运。可那些深埋在时光里的冤魂、秘密、未了的情义与仇恨,真的也能随着匾额的更换而烟消云散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每一步都踏在薄冰之上。冰下是万丈深渊,是七万双未瞑目的眼睛,是十三年也洗不净的血色。
腊月廿三,小年。
金陵城在雪中苏醒得格外晚。已时过了,街面上的积雪还未清扫,只有几道深深的车辙印和零星的脚印,证明这座皇城还活着。
西市口的悦来茶馆早早开了门。老板老胡打着呵欠捅开炉火,铜壶里的水将沸未沸,发出细碎的呜咽声。门帘一掀,进来个裹着破旧棉袍的老者,须发皆白,脸颊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直划到嘴角。
“一碗姜茶,两个炊饼。”老者声音嘶哑,像破风箱。
老胡应了一声,目光在老者手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手布满老茧,虎口尤其厚重,是常年握刀剑的手。但他没多问,这年头,稀奇事见多了。
老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慢慢撕着炊饼。茶馆里渐渐热闹起来,贩夫走卒、书生商贾,各色人等聚在这方寸之地,交换着金陵城最新鲜的流言。
“听说了吗?东宫那位昨日把礼部呈上的仪典章程全驳回了,说省下的银子要充作军饷…”
“何止!连太子妃的人选都暂时搁置了,说是国丧期间不宜办喜事…”
“国丧?陛下不是还…”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刀疤老者静静听着,姜茶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当听到“赤焰军”三个字时,他撕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要说这赤焰案翻得也真是时候。誉王刚倒,夏江刚死,这案子就翻了,你们说巧不巧?”
“巧什么?那是靖王…啊不,太子殿下隐忍十二年,就等这一天呢!”
“可我听说,翻案那日,莅阳长公主手里那封谢玉的绝笔信,字迹是新的…”
“啪嗒。”
刀疤老者的筷子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再直起身时,脸上那道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老胡端着茶壶过来续水,状似无意地问:“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北边来的。”老者重新拿起筷子,“寻亲。”
“这年头寻亲可不易。”老胡压低声音,“尤其您这年纪…是要找当年赤焰军里的亲人?”
老者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但他没喊痛,只是抬起浑浊的眼睛盯着老胡:“掌柜的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老胡笑了笑,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走出两步又回头,“不过客官要是真想打听,不妨去城东的慈安寺看看。那儿的住持和尚,早年也在军中待过。”
门帘再次掀开,风雪灌入。老者放下几枚铜钱,起身走入茫茫雪幕。
他没有去城东,而是在街巷间绕了许久,最后停在一座废弃的祠堂前。匾额上的字早已斑驳,但隐约还能认出“林氏宗祠”四个字。
祠堂门虚掩着,里面没有香火,只有积雪从破败的屋顶漏下,在供案上积了厚厚一层。老者在门槛外站了很久,久到雪花落满肩头,几乎要将他塑成一尊雪人。
终于,他迈过门槛,走到供案前。案上空空如也,连牌位都不见一个。只有墙角堆着些破烂的幔帐和香炉,炉里塞满了鸟雀衔来的枯枝。
老者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木牌粗糙,像是用断剑匆匆削成,上面刻着两个字:林殊。
他将木牌端端正正放在供案中央,后退三步,缓缓跪下。
额头触地的瞬间,有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像受伤的野兽。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祠堂内的一切声响,也掩盖了老者来时那串孤独的脚印。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座祠堂从来就如此寂静,如此荒凉。
只有那方粗糙的木牌,在漏下的天光中泛着黯淡的光泽,像一个不肯安息的魂魄,固执地证明着: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不能被雪埋没,不能被时光遗忘。
哪怕要等十二年,二十四年,一百年。
总要有人记得。
【第二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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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