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月,永宁八岁了。景宣请了陈先生来家里,正式开蒙。摆了香案,拜了孔子像,永宁恭恭敬敬给先生磕了三个头。
文/鼎客儿
七月,永宁八岁了。景宣请了陈先生来家里,正式开蒙。摆了香案,拜了孔子像,永宁恭恭敬敬给先生磕了三个头。
陈先生捻须微笑:“女娃娃开蒙的少,不过令爱聪慧,老朽愿意教。”
“有劳先生了。”
从此永宁上午去私塾,下午在家跟陈先生读书。她确实聪明,《三字经》《千字文》很快背熟,开始学《论语》。陈先生夸她:“若是个男娃,考个秀才不成问题。”
景宣听了,只是笑。他不求女儿考功名,只愿她明事理,有见识,将来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从容应对。
八月,织坊出了件事。一个新来的织工,偷了半匹锦缎,被抓住。张坊主要送官,景宣拦住了。
“先问问为什么偷。”
那织工是个年轻妇人,丈夫病重,没钱抓药,才铤而走险。跪在地上哭得凄惨:“东家饶命,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景宣看了她丈夫的药方,确实都是贵药。他沉吟片刻,对张坊主说:“半匹锦缎,值二十两。送官,她得坐牢,家里更没法过。不如这样——锦缎钱从她工钱里扣,分十个月扣清。另外,预支她三个月工钱,先抓药。”
张坊主愣了:“苏先生,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景宣看着那妇人,“你丈夫的病要紧,以后好好干活,把债还清。”
妇人连连磕头:“谢东家!谢东家!我一定好好干!”
事后张坊主私下说:“苏先生心太善了,这样会纵容底下人。”
“张坊主,”景宣缓缓道,“咱们做的是生意,也是做人。工人家里有难处,咱们能帮就帮。他们念着咱们的好,干活才用心。若逼急了,偷的就不止半匹锦缎了。”
张坊主想了想,点头:“也是这个理。”
这件事传出去,工人们对景宣更加敬重。织坊里的气氛也更融洽了,干活更卖力,次品率都低了。
九月,景宣收到一封信。从扬州来的,沈追的笔迹。信里没提朝政,只说了些江南风物,最后一句是:“锦已代祭,勿念。蜀中安好,便好。”
景宣看完,在灯下坐了许久。沈追这是在告诉他:江南无事,朝中也无事,他可以安心留在蜀中。
可真的能安心吗?
十月初,蜀中下了第一场雪。不大,薄薄一层,落在桂花树上,枝头还挂着些残花,黄白相映,别有风味。
永宁第一次见雪,兴奋得在院子里跑,伸手接雪花,接了就化,乐此不疲。
“爹爹,雪是甜的!”
“你尝了?”
“嗯!凉凉的,有点甜。”
孩子眼里,什么都美好。景宣站在廊下看着她,忽然想起金陵的雪。那里的雪更大,更厚,落在宫檐上,一片洁白,可底下藏着多少污秽。
正出神,院门响了。秦把式来了,带着个人。
“苏先生,这位是从京里来的客商,想跟咱们织坊谈笔生意。”
来人三十出头,穿着锦袍,面白无须,说话声音有些尖细。景宣一见,心头猛地一紧——这是个太监。
虽然做了寻常打扮,可那神态、那举止,宫里待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苏先生?”太监拱手,脸上带笑,“在下姓黄,做绸缎生意。听说贵坊的蜀锦做得好,特来拜访。”
景宣稳住心神,还礼:“黄老板请进。”
进屋落座,奉茶。黄太监打量着屋子,目光在景宣脸上停留片刻,笑道:“苏先生是江南人?口音听着像。”
“是,苏州人。”
“巧了,在下也常去江南。”黄太监端起茶杯,“苏先生来蜀中几年了?”
“三年了。”
“三年就把织坊做得这么大,苏先生好本事。”黄太监话锋一转,“不知苏先生可听说过……京里的悬镜司?”
景宣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他抬眼,看着黄太监:“黄老板何出此言?”
“随便问问。”黄太监微笑,“听说悬镜司的夏首尊,最近在查一批江南旧案,牵扯不少人。苏先生从江南来,不知可曾听说?”
这是试探。景宣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平静:“在下只是个生意人,朝堂上的事,不清楚。”
“也是。”黄太监点头,“生意人好,清清白白做生意,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喝了口茶,又说正事:“在下这次来,是想订一批蜀锦,要最好的,纹样要‘江山永固’。”
“江山永固”纹,是御用纹样,民间禁用。
景宣皱眉:“黄老板,这纹样……”
“苏先生放心,是在下一位贵人要的,宫里用。”黄太监压低声音,“价钱好商量,一匹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寻常蜀锦一匹不过五十两。
“工期三个月,先付一半定金。”黄太监从怀中取出银票,“苏先生,这生意……接不接?”
接,就暴露了身份——一个普通商人,怎敢接御用纹样的活?不接,更可疑——送到手的银子不要,为什么?
景宣脑中飞快权衡,最后道:“接。但有个条件——纹样得稍作改动,‘江山永固’太扎眼,改成‘山河锦绣’,寓意差不多,但不犯忌。”
黄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苏先生谨慎。好,就依你。”
签了契,付了定金,黄太监告辞。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苏先生,蜀中虽好,毕竟偏僻。若有朝一日想回江南,或去别处,在下……可以帮忙。”
这话里有话。景宣拱手:“多谢黄老板美意,在下在蜀中挺好。”
“那就好。”黄太监笑了笑,走了。
秦把式送客回来,一脸疑惑:“苏先生,这黄老板……看着不像寻常商人。”
“确实不是。”景宣看着桌上的银票,“秦师傅,这笔生意做完,织坊……得换个地方。”
“为什么?”
“树大招风。”景宣叹道,“蜀锦做得太好,惹人注意了。”
秦把式似懂非懂,但没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景宣加倍小心。那批“山河锦绣”纹的蜀锦,他亲自盯每一道工序,确保万无一失。同时暗中物色新地方,准备把织坊迁到更偏僻的县里去。
永宁察觉爹爹心事重重,懂事地不吵不闹,每日认真读书,帮爹爹磨墨铺纸。
一日夜里,她忽然问:“爹爹,是不是有人要抓我们?”
景宣一惊:“宁儿怎么这么问?”
“宁儿听陈先生说,以前有个大官,犯了事,带着女儿逃到山里。”永宁搂着他的脖子,“爹爹也是大官吗?”
孩子太聪明,瞒不住了。
景宣抱紧女儿,轻声道:“爹爹以前……确实做过官。但没犯错,只是……累了,想歇歇。”
“那为什么有人要抓我们?”
“不是抓,是……请爹爹回去。”景宣摸着女儿的头发,“但爹爹不想回去,就想陪着宁儿,在这儿过日子。”
“那宁儿保护爹爹。”永宁握紧小拳头,“宁儿长大了,学武功,谁来了都不怕。”
傻孩子。景宣鼻尖发酸。
十一月,那批蜀锦完工。黄太监来验货,很满意,付了尾款。临别时,他递给景宣一封信。
“苏先生,这是……一位故人托我带给您的。”
景宣接过,没当场拆。等黄太监走了,才回屋打开。
信是夏江写的。
“贤王殿下台鉴:一别三载,不知蜀中风光可好?殿下隐于市井,经营织造,自得其乐,臣心甚慰。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局有变,北境不稳,江南躁动。殿下若欲长久安稳,当早作打算。附上路引一份,新身份文牒一套,金银若干。何去何从,殿下自决。臣夏江顿首。”
随信还有一沓银票,五千两。路引和文牒上写的身份是:药商王文,携女往云南行商。
夏江这是……让他继续逃。
朝局有变?什么变?北境不稳?大渝又犯边了?江南躁动?景禹的政令出问题了?
景宣看着那封信,心中翻江倒海。他以为远离朝堂就能安宁,可朝堂的风,还是吹到了蜀中。
他不想再逃了。三年了,东躲西藏,够了。
可为了永宁……
“爹爹。”永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仰着小脸,“我们要搬家吗?”
景宣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忽然有了决定。
“不搬了。”
“真的?”
“真的。”景宣抱起女儿,“爹爹哪儿也不去了,就陪宁儿在这儿。谁来也不走。”
“那要是……坏人来了呢?”
“爹爹有办法。”景宣微笑,“宁儿相信爹爹吗?”
“相信!”
那就赌一把。赌夏江只是提醒,不会真逼他;赌景禹忙着朝政,顾不上他这个废太子;赌这蜀中天高皇帝远,能容下他们父女。
他将夏江的信在烛火上烧了。灰烬落在水盆里,瞬间化开,了无痕迹。
银票收起来,路引和文牒也收好,以备不时之需。但心里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用。
日子照旧。织坊的生意依然红火,景宣却开始收缩规模,不再接大单,只做寻常锦缎,低调行事。张坊主不解,但见景宣坚持,也没多问。
腊月,蜀中又下雪了。这次雪大,纷纷扬扬下了三天,积了尺把厚。永宁和巷子里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笑声传遍整条巷子。
景宣在屋里生炉子,炖羊肉汤,香气四溢。永宁玩够了回来,小脸冻得通红,捧着碗喝汤,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
“爹爹,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
窗外雪落无声,屋里暖意融融。这一刻的安宁,让景宣觉得,所有的选择都值得。
年关将近时,秦把式带来一个消息:朝廷派了钦差来蜀中,督办盐茶事务。
“听说钦差姓夏,是从京里悬镜司来的。”秦把式说,“苏先生,您说这悬镜司的手,怎么伸到蜀中来了?”
夏?夏江的人?还是夏江本人?
景宣心头一紧,面上却平静:“朝廷的事,咱们少打听。”
“也是。”秦把式叹气,“只希望别加税就好。”
钦差到成都那日,景宣没去凑热闹,只让张坊主去打听打听。张坊主回来说,钦差是个年轻人,姓夏名冬,是悬镜司的副统领,夏江的义子。
夏冬。景宣记得这个名字,夏江提过,说他办事沉稳,可堪大用。
他来蜀中,真是为盐茶?还是……另有目的?
几日后,答案来了。夏冬亲自来了织坊,说是要订一批蜀锦,作为给京中贵人的年礼。
张坊主接待,景宣躲在后堂,透过帘缝看。夏冬二十七八岁,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确实有夏江的影子。
“这批锦缎,要‘梅兰竹菊’四君子纹,各五匹,腊月底前交货。”夏冬的声音很冷,“价钱好说,但做工必须精。”
“夏大人放心,一定办妥。”张坊主连连点头。
谈完正事,夏冬忽然问:“听说贵坊有位苏先生,经营有道,可否一见?”
张坊主一愣:“苏先生他……今日不在。”
“哦?”夏冬抬眼,“那可惜了。本想请教些蜀锦的学问。”
“夏大人若有疑问,小的可以解答。”
“不必了。”夏冬起身,“等苏先生回来,告诉他,故人相邀,明日午时,望江楼一叙。”
说完,走了。
张坊主来后堂,一脸担忧:“苏先生,这夏大人……来者不善啊。”
景宣沉默。夏冬是夏江的义子,夏江知道他在蜀中,夏冬自然也知道。这次来,恐怕不是为蜀锦,是为他。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暴露身份,陷入危险;不去,更惹怀疑,后患无穷。
思量再三,景宣决定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次日午时,望江楼。景宣换了身体面衣裳,独自赴约。夏冬已在雅间等候,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一壶酒。
“苏先生请坐。”夏冬示意。
景宣坐下,拱手:“夏大人。”
“苏先生不必拘礼。”夏冬给他斟酒,“今日是私宴,不论官职,只论……故交。”
故交?景宣不记得见过夏冬。
“夏大人说笑了,在下一个生意人,怎敢与大人论故交?”
“苏先生真是生意人吗?”夏冬看着他,“三年前从江南来蜀中,带着幼女,经营织坊,做得风生水起。可查遍江南商籍,没有苏文这个人。苏先生……从哪儿来的?”
果然查了。景宣心中一凛,面上却笑:“在下确是苏州人,只是家道中落,商籍丢了,不得已……”
“不得已什么?”夏冬打断,“不得已隐姓埋名?不得已躲到蜀中?”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较量。
许久,景宣放下酒杯:“夏大人既然查清楚了,何必再问?”
“因为我想知道,”夏冬缓缓道,“贤王殿下为何甘愿隐于市井,做个小商人?”
贤王殿下。这称呼,三年没听过了。
景宣苦笑:“为什么?夏大人该去问问你义父,问问当今圣上,问问这世道——为什么容不下一个想安稳度日的人?”
“殿下若真想安稳,就不该把织坊做得这么大,惹人注意。”
“本宫……我只想给女儿攒点嫁妆,有错吗?”
“没错。”夏冬摇头,“但殿下身份特殊,注定过不了寻常日子。”
“那夏大人今日来,是要抓本宫回去?”
“不。”夏冬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义父让我带给殿下。”
又是信。景宣接过,没拆:“夏首尊还有什么吩咐?”
“义父说,朝局有变,陛下……可能要动江南世家。届时江南必乱,恐波及蜀中。让殿下早做准备。”
动江南世家?景禹这是要彻底铲除世家势力?
“陛下为何……”
“陛下登基三年,政令屡屡受挫,皆因世家掣肘。”夏冬低声道,“这次是下了决心,要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说得轻巧,可要流多少血?
“夏首尊让本宫如何准备?”
“两条路。”夏冬伸出两根手指,“一,离开蜀中,去云南或更远的地方,隐姓埋名,永不露面。二……”他顿了顿,“回京。”
回京?景宣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京做什么?送死?”
“不是送死,是……制衡。”夏冬看着他,“陛下如今刚愎自用,听不进劝。朝中无人敢言,长此以往,恐生大乱。殿下若回京,以贤王身份,或可劝谏一二。”
劝谏?景禹会听他的劝?
“夏首尊太高看本宫了。”
“不是高看,是无奈之举。”夏冬叹气,“义父说,这朝堂,需要不同的声音。殿下虽被废,但毕竟是先帝嫡子,在朝中尚有旧部,在民间尚有声望。若殿下肯出面,或许……能挽回一些。”
挽回?挽回什么?挽回这日渐崩坏的世道?
景宣沉默良久,问:“若本宫不回呢?”
“那江南乱起,蜀中难安。”夏冬直言,“届时殿下想隐,也隐不住了。”
又是威胁。可这次,威胁的不是他个人安危,是蜀中百姓的安宁。
“本宫……考虑考虑。”
“请殿下尽快。”夏冬起身,“江南的事,就在这几月了。”
他走了,留下景宣一个人,对着满桌菜肴,食不知味。
回京?那个他拼了命逃离的地方,如今要回去?
为了什么?为了劝谏景禹?为了江南百姓?还是为了……那点未灭的责任心?
他不知道。
窗外,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像这世道,像这人生,从来不由人。
回到家中,永宁在灯下写字,小脸认真。见爹爹回来,放下笔:“爹爹吃饭了吗?”
“吃过了。”景宣坐下,“宁儿在写什么?”
“写《论语》。”永宁把纸推过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先生说,这是做人的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多简单的道理,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
景宣摸着女儿的头,轻声问:“宁儿,如果爹爹要做一件很难的事,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宁儿能照顾好自己吗?”
永宁抬头,眼中瞬间涌上泪水:“爹爹要去哪儿?”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多久回来?”
“不知道。”景宣抱紧女儿,“但爹爹答应你,一定回来。”
永宁哭了,眼泪打湿他的衣襟:“宁儿不要爹爹走……”
“宁儿乖。”景宣擦掉她的眼泪,“爹爹也不想去,可……有些事,不得不做。”
为了蜀中的安宁,为了江南的百姓,也为了……对得起自己曾穿过的杏黄袍服。
三日后,景宣做了决定。
他将织坊全权交给张坊主,立了契,只留三成干股,每年分红。又托秦把式照顾永宁,说自己去江南办货,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就回。
秦把式虽疑惑,但没多问,只道:“苏先生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宁儿。”
永宁哭了几日,渐渐接受了。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爹爹早点回来,宁儿等爹爹。”
“嗯,爹爹一定早点回来。”
景宣给陈先生留了束脩,又拜托邻居婶子每日来给永宁做饭。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动身。
走那日,天阴阴的,像要下雨。永宁送到巷口,小脸绷得紧紧的,不哭,只说:“爹爹,写信。”
“好,爹爹每到一处,都给宁儿写信。”
马车驶出桂花巷,景宣回头,看见女儿瘦小的身影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转过头,眼泪终于落下。
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但有些路,必须走。
马车出了成都,一路向东。景宣没带太多东西,只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银两,还有夏冬给的路引——这次的身份是:江南茶商王文,回江南探亲。
走到剑门关时,他下了车,站在关前,回望蜀中。
群山苍茫,云雾缭绕,那片他生活了三年的土地,渐渐隐在云雾之后。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可再难,他也走过来了。
如今要走的,是另一条路,一条更难的路。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迫逃亡,而是主动选择。
为了那些他曾辜负的人,为了那些他该守护的人,也为了……那个曾经想当明君的自己。
马车驶过关隘,向东,向东。
前方,是金陵,是朝堂,是未知的凶险。
可他心中,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就像这蜀中的云雾,看似迷茫,可风一吹,总会散开。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风来。
【第二十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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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