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2:星月同辉(一)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1-29 04:56 2

摘要:楚乔猛地从榻上坐起,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又是那个梦——无尽的冰水,碎裂的浮冰,宇文玥苍白如纸的脸,和他最后推开她时,那深不见底、却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神。

冷。

刺骨的寒冷,仿佛千万根冰针,从骨髓深处向外扎,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

楚乔猛地从榻上坐起,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又是那个梦——无尽的冰水,碎裂的浮冰,宇文玥苍白如纸的脸,和他最后推开她时,那深不见底、却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神。

“玥公子……”她下意识地低唤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军帐里显得格外沙哑。

帐内炉火燃得正旺,驱散了燕北之地特有的寒凉,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冰封。她抬起手,轻轻抚向自己的左肩下方,那里,原本平滑的肌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小片殷红如血的、酷似彼岸花的印记。自冰湖醒来后,它便悄然出现,与此同时,一股奇异而磅礴的寒意,时常在她经脉中自行流转,与她原本的内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共存。

那是属于宇文玥的,来自他家族传承的寒冰内力。在她坠湖,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是他用最后的力量,将这护身的根本渡给了她。

这力量在她体内流淌一日,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帐外传来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刀剑碰撞的金属轻鸣。这里是燕北军营,是燕洵的天下。曾经的盟友,如今的主君。

楚乔掀开厚重的毛毯,走到铜盆前,掬起一捧冰冷的清水拍在脸上,迫使自己彻底清醒。镜中映出一张清瘦却坚毅的面庞,眉眼间的稚气早已被烽火与生死磨砺殆尽,只剩下沉静的锐利。

她穿上惯常的墨色劲装,将一头青丝利落地束起。动作间,她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寒冰内力的微微涌动,像潜藏的暗流,安静却充满力量。

“大人,您醒了。”亲卫队长杜平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他是跟随她从秀丽军出来的老人,深知冰湖一事在她心中留下的烙印。

“进来。”楚乔转身,神色已恢复一贯的冷静。

杜平安掀帘而入,低声道:“大王今晨召集众将议事,已派人来问过两次,见您未醒,便没打扰。”

燕洵……楚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自他回到燕北,以铁血手腕清洗旧部、稳定局势后,他变得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陌生。那个会在红川城头与她并肩看落日的少年,似乎早已葬送在了长安的断壁残垣与九幽台上的血泪之中。

“知道了。”楚乔淡淡应道,随即压低了声音,“我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吗?”

杜平安神色一凛,凑近几步,声音几不可闻:“派去冰湖下游的人回来了,湖底暗流复杂,未能……未能找到宇文公子的……踪迹。”他顿了顿,不敢看楚乔的眼睛,继续道,“不过,下游三十里处的一个渔村,有人曾在暴风雪那晚,隐约看到有陌生的马车经过,方向是往西边的雪山而去。”

西边雪山?那里人迹罕至,多是险峻的荒岭。

一丝微光掠过楚乔的心头。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以宇文玥的智谋和手下“月卫”的能力,若有一线生机,绝不会坐以待毙。西边……那里已近燕北与柔然、西域的边界,势力交错,正是隐匿行踪的好去处。

“加派人手,秘密向西搜寻。重点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猎户、药农,或者任何可能有隐士居住的地方。记住,绝对保密,不能惊动大王的人。”楚乔沉声吩咐,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杜平安领命,正要退出,又被楚乔叫住。

“平安,”她看着他,眼神锐利,“我们当初离开秀丽军,跟随燕洵,为的是什么?”

杜平安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脊背,郑重道:“为的是建立一个能让兄弟们、让燕北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再受奴役欺压的地方。”

楚乔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帐外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正有一只孤鹰在盘旋。“记住我们最初的心。去吧。”

杜平安退下后,楚乔独自在帐中静立片刻。她能感觉到,燕洵的耐心正在逐渐消失。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控制,一个完全听他号令的“利剑”,而不是一个拥有自己意志和信念的“盟友”。

而她的信念,在经历了冰湖生死,感受到体内那份沉甸甸的馈赠后,愈发清晰坚定。

释奴止戈,守护值得守护的人。这理想,从未改变。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所有的脆弱与彷徨重新压回心底,迈步走出军帐。寒风瞬间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也让她体内的那股寒冰内力,似乎与之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远处,属于燕洵的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威严而冰冷。

楚乔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西方那连绵起伏的雪山轮廓。

宇文玥,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找到你。

而在这之前,她必须在这已然变质的燕北,守住自己和她麾下将士的“道”。

她踏步向前,身影在广袤的雪原与林立的军帐间,显得孤独而决绝。

燕洵的王帐比楚乔的军帐宽敞十倍不止,地上铺着完整的熊皮,四角燃着儿臂粗的牛油烛,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然而这辉煌之下,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混合着权力与血腥的气息。

楚乔踏入帐中时,众将已基本到齐。他们分列两侧,左侧是燕北旧部的将领,右侧则是后来归附或投降的魏军将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向她,带着探究、敬畏,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燕洵端坐在主位之上,身披玄色王袍,金冠束发。他比从前更加消瘦,颧骨微凸,使得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睛,此刻更显锐利,如同鹰隼。见到楚乔,他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阿楚,你来了。”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身体可好些了?”

“劳大王挂心,已无大碍。”楚乔走到武将队列的最前方,属于她的位置站定,声音平静无波。

燕洵点了点头,不再寒暄,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两件事。其一,我军新胜,俘获魏军三千余人,如何处置,诸位可有建言?”

话音刚落,一名归附不久的魏人降将立刻出列,谄媚道:“大王神威!这些魏俘,皆是精锐,若能收编,可补充我军兵力……”

“收编?”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他,是燕北旧部将领乌道崖。他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魏狗手上沾满我燕北人的血,岂能轻易信任?依末将看,不如尽数坑杀,以儆效尤,也让大魏朝廷知道,我燕北绝非他们可随意揉捏之地!”

“乌将军所言极是!”

“对!杀了他们,祭奠我燕北死难的英魂!”

帐中不少燕北旧部将领纷纷附和,群情激愤。

楚乔的眉头微微蹙起。

燕洵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沉默的楚乔身上。“阿楚,你认为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楚乔抬起头,迎上燕洵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我认为,不可杀。”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乌道崖等人面露不满,却碍于楚乔的威望,没有立刻反驳。

燕洵的眼神深邃了几分:“哦?说说理由。”

“理由有三。”楚乔向前半步,声音清越,回荡在帐中,“第一,杀降不祥,有伤天和,更会绝了日后魏军投降之路,逼其死战,于我军长远不利。”

“第二,这三千人皆是青壮劳力,燕北历经战火,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将他们打散充作苦役,修筑工事,开垦荒地,远比一杀了之更有价值。”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沉思或依旧愤懑的将领,最终回到燕洵脸上,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起兵反抗大魏,初衷是什么?是因为我们受够了压迫与不公,我们追求的,是一个能让所有生活在燕北土地上的人,无论出身,都能安居乐业的新秩序。若我们今日只因他们曾是魏人,便行屠戮之事,那我们与他们憎恨的暴魏,又有何区别?我们手中的刀剑,指向的应该是压迫本身,而非特定的族群。大王,勿忘初心。”

“初心?”燕洵轻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冰冷的嘲讽,“阿楚,你的理想总是如此……光明。但这乱世,容不得这般天真。”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声音陡然转厉:“你告诉我,不杀,如何震慑宵小?不杀,如何凝聚军心?不杀,如何让那些还在摇摆的墙头草知道,背叛我燕洵、与我燕北为敌的下场?!”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乱世需用重典!”燕洵猛地一拍王座扶手,站起身来,目光如刀,斩向那三千俘虏的命运,“唯有鲜血和恐惧,才能铸就最牢固的统治!这,就是我的燕北之道!”

他看向楚乔,眼神复杂,有失望,有不耐,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阿楚,你太妇人之仁了。”

楚乔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并未因他的斥责而退缩。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被仇恨和权力侵蚀的内心,一股深切的悲凉涌上心头。

她仿佛又看到了九幽台上那个绝望的少年,但此刻,他正亲手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他所憎恨的怪物。

“所以,”楚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大王是决心已定,要行这屠戮之事了?”

“不是屠戮,是立威,是肃清!”燕洵冷声道,“唯有如此,才能最快的稳定局势!”

楚乔沉默了。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暖意也褪去了,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

“我明白了。”她说道,声音平静无波,“大王的‘道’,是铁血与恐惧。”

“而我的‘道’,是守护与尊严。”

她后退一步,微微颔首,动作间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节。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她不再看燕洵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也不理会帐内众人惊愕的目光,转身,径直向帐外走去。

墨色的背影决绝而孤直,一步步踏出这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王帐,走向外面寒冷而真实的天光。

裂痕,已清晰可见,且再无弥合的可能。

王帐中的对峙,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军营。楚乔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变化——旧部眼中的担忧与追随,降将们的审视与揣测,以及某些燕洵心腹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

她并不在意。有些话,迟早要说破;有些路,注定要独行。

回到自己的军帐,杜平安早已等候在内,脸色凝重。“大人,您与大王……”他欲言又止。

“无妨。”楚乔摆手打断他,眼神锐利,“平安,我们的人,有多少可以完全信任,随时可以离开?”

杜平安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楚乔的决断。“核心的秀丽军旧部,约八百人,皆愿誓死追随大人!其余依附而来的,心思难测。”

“八百人,够了。”楚乔点头,迅速下令,“暗中准备,化整为零,三日内分批向西北方向的落霞谷集结。携带十日口粮,轻装简从,动作要快,更要隐秘。”

“是!”杜平安领命,眼中燃起久违的斗志。追随楚乔,并非仅仅追随一位领袖,更是追随一种信念。

安排妥当后,楚乔换上了一身更加便于行动的灰白色劲装,将匕首、绳索等物贴身藏好。她不能坐等消息,必须亲自去西边看看。那个渔村老人提到的陌生马车,是她目前唯一的线索。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趁着午后天色略显阴沉,军营中人员往来频繁的时机,如同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了大营,一头扎进了营地外无垠的雪原。

寒风立刻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茫茫雪野,天地一色,唯有呼啸的风声和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作伴。楚乔运起身法,速度极快,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足迹,向着西方连绵的雪山疾行。

体内那股属于宇文玥的寒冰内力,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中,似乎变得格外活跃。它自行在经脉中缓缓流转,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寒冷,反而形成了一层微妙的保护,让她对周遭的寒意有了更强的抵抗力。甚至,她能隐约感知到风雪中细微的气流变化,以及远处一些被冰雪覆盖的生命气息——比如雪层下休眠的草根,或是洞穴中冬眠的动物。

这奇异的感觉让她心惊,也更加确信,这股力量与宇文玥的生死息息相关。

日落时分,她已深入雪山数十里。按照渔村老人描述的方位,她找到了一处疑似马车曾经过的山坳。这里地势相对平缓,但时过境迁,大雪早已覆盖了一切可能的痕迹。

楚乔蹲下身,仔细探查。她拨开表层的浮雪,用手感知着下方积雪的硬度和层次。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点异样。她小心翼翼地挖开,在冻土与冰雪的混合物中,发现了一小片被碾碎、几乎与泥土混为一体的暗蓝色布料碎片。

这颜色……并非燕北军中或普通百姓常用。她捻着碎片,凑近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冷冽药香。

是宇文玥!或者是他身边月卫的衣物!他们一定经过这里!

希望之火在心中猛地燃起。她站起身,极目远眺,判断着马车可能前行的方向——是继续向西,进入更荒僻的群山,还是转向西南,通往那个传说中有隐士出没的“忘川谷”?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体内那股寒冰内力忽然不受控制地躁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与此同时,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风雪声掩盖的“沙沙”声,从侧后方的雪松林中传来。

不是风声。

楚乔瞬间警觉,全身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她缓缓转过身,手已按上了腰间的残虹剑剑柄。

雪松林的阴影中,几点幽绿的光芒亮起,带着嗜血的寒意。

是雪狼!而且不止一只!

很快,七八头体型硕大、毛皮灰白的雪狼缓缓走了出来,呈扇形将她包围。它们龇着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饥饿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楚乔身上。

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原,落单的人类是它们眼中最完美的猎物。

楚乔眼神冰冷,缓缓抽出残虹剑。剑身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她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头狼发出一声尖锐的嗥叫,如同进攻的号角。正面的三头雪狼后腿蹬地,猛地扑了上来!速度快如闪电,带起漫天雪尘。

楚乔不退反进,身形一矮,残虹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取左侧那头雪狼的咽喉。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狼喉的瞬间,她体内那股躁动的寒冰内力骤然爆发,顺着经脉涌向手臂!

“嗤——!”

剑锋之上,竟隐隐包裹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剑速暴涨,威力更是超出了她的预估!

“噗!”

血光迸现,那头雪狼连哀鸣都未及发出,便被一剑封喉,冰冷的剑气甚至瞬间冻结了伤口周围的血液。与此同时,楚乔左手并指如刀,裹挟着刺骨寒意,精准地拍在另一头扑来的雪狼头颅上。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那头雪狼的动作瞬间僵直,眼耳口鼻竟都渗出了细密的冰晶,轰然倒地,气息全无。

电光火石间解决掉两只,楚乔自己也愣住了。这寒冰内力的威力,远超她的想象!它似乎能与这极寒环境产生共鸣,增幅她的攻击,甚至带有一种冻结生命的可怕特性。

剩下的雪狼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震慑,攻势一缓,围着同伴的尸体低吼,不敢再轻易上前。

楚乔持剑而立,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在爆发后的平复。她看着剑尖滴落的、瞬间冻结成红色冰珠的血滴,心中骇然。

这力量,强大,却也……危险。它属于宇文玥,如今在她体内,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她抬眼,望向西方那片更加深邃、神秘的雪山轮廓,目光坚定。

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无论这力量是福是祸,她都必须走下去。

她收起剑,不再理会那些逡巡不前的狼群,转身,继续向着忘川谷的方向,踏雪而行。

身影在苍茫的雪原上,愈发显得孤寂而决绝。而暗处,或许不止有野兽,还有更多未知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残虹剑堪堪格开劈来的弯刀,火星在昏暗的林间迸溅。楚乔借势后撤,背靠着一棵粗壮的雪松,微微喘息。

对方有七人,皆着灰白色劲装,与雪地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动作狠辣,配合默契,招招式式都冲着擒拿她而来,显然训练有素,绝非普通山匪或燕洵的追兵。他们用的武器和招式路数,也迥异于燕北或大魏的任何一派。

是那个幕后黑手派来的人?还是……另一股她不知道的势力?

楚乔心念电转,体内寒冰内力再次催动,剑锋上的白霜愈发明显。她必须速战速决,体力消耗巨大,拖下去于她不利。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哨音突然划破风雪声,从林外传来。

围攻楚乔的灰衣人动作齐齐一滞,为首之人眼神一凛,低喝道:“撤!”

没有丝毫犹豫,七道身影如同鬼魅,迅速后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楚乔持剑警惕,并未放松。她望向哨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林外风雪中,缓缓行来一队人马。约摸二三十人,衣着各异,不似军队,却秩序井然。为首之人,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身着月白色锦袍,外罩一件银狐裘斗篷,面容俊雅,嘴角含着一抹温润的笑意,在这肃杀冰寒的天地间,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让人心安。

他勒住马,目光落在持剑而立、满身戒备的楚乔身上,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拱手,声音清朗如玉:“在下顾清风,途经此地,见姑娘似有麻烦,特来看看。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态度从容不迫,语气真诚,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楚乔没有收起剑,冷静地打量着他和他身后的人。这些人看似普通,但眼神精亮,步伐沉稳,显然都有功夫在身。“顾公子?”她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多谢解围。不知公子来自何方,欲往何处?”

顾清风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试探:“来自江湖,随处漂泊。正要前往一处安身之所,若姑娘不嫌弃,可愿同行?我看姑娘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许,我能提供些许帮助。”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楚乔肩下,那里,彼岸花的印记在方才的打斗中微微发热。楚乔心中一凛,此人眼光毒辣。

她需要情报,需要落脚点,更需要弄清楚那些灰衣人的来历。这个顾清风出现得太过巧合,但眼下,他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

“那就叨扰了。”楚乔终于还剑入鞘,言简意赅。

“姑娘请。”顾清风侧身让路,笑容依旧和煦。

队伍继续前行,穿过这片雪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蔽的山谷入口出现在眼前,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仅容两匹马并行。谷口有瞭望台,上面的人见到顾清风,远远地便行礼示意,迅速打开了以巨木和荆棘制成的沉重寨门。

踏入山谷的瞬间,楚乔愣住了。

与外界的冰天雪地、肃杀荒凉截然不同,谷内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虽仍是冬季,但规划整齐的田垄清晰可见,覆盖着保温的草席,隐约能见到其下的青青麦苗。错落有致的木屋和石屋沿着山势修建,屋顶炊烟袅袅。远处甚至有水车在溪流边转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街道上,行人往来,有汉人,也有胡人,有农夫,有工匠,甚至能看到妇孺在空地上嬉戏。他们的脸上没有战乱流离常见的麻木与恐惧,而是带着一种平静的、专注于眼前生活的安宁。

这里……简直像是乱世中的桃花源。

“这里是……”楚乔忍不住出声,眼中满是震撼。

“我们叫它‘无名城’。”顾清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一个不收留仇恨,只收留希望的地方。在这里,只问能力,不问出身。”

只问能力,不问出身。这八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楚乔的心上。这不正是她一直追寻,却在燕北逐渐迷失的理想雏形吗?

她跟着顾清风走在平整的街道上,看着两旁井然有序的商铺、工坊,听着人们用各种方言交谈,却彼此融洽。这里的治理模式,高效而人性化,隐隐透着一股她极为熟悉的、近乎苛刻的严谨风格。

是错觉吗?

顾清风将她引至一处清幽的小院前。“姑娘想必累了,可在此稍作休息。晚些时候,我再为姑娘接风洗尘。”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在这里,姑娘是安全的。至少,刚才那伙人,不敢进来。”

楚乔深深看了他一眼:“多谢顾公子。”

走进小院,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楚乔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体内的寒冰内力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的安宁,渐渐平复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古怪。顾清风的身份,无名城的秩序,还有那股萦绕不去的熟悉感……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左肩下的彼岸花印记上。

宇文玥,你……会在这里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她决定,要好好探一探这座“无名城”。

来源:鹿眠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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