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侯府一切如旧，只是气氛有些微妙。谢玉对景睿此次江湖之行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句“回来了就好”，便不再多问。莅阳长公主倒是很高兴，拉着他说了许久的话，问江湖见闻，问卓家近况。

文/鼎客儿

回到金陵，已是四月芳菲尽。

侯府一切如旧，只是气氛有些微妙。谢玉对景睿此次江湖之行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句“回来了就好”，便不再多问。莅阳长公主倒是很高兴，拉着他说了许久的话，问江湖见闻，问卓家近况。

只有谢弼，兴奋地到处宣扬哥哥在试剑大会上的风采，添油加醋地说景睿如何连败数名高手，如何赢得满堂喝彩。这话传到谢玉耳中，他皱了皱眉，将景睿叫到书房。

“听说你在天泉山庄出了风头？”谢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景睿垂首：“只是与朋友切磋，谈不上出风头。”

“朋友？”谢玉冷笑，“言豫津也就罢了，毕竟是将门之后。可那个秦般若，琅琊阁的人，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专营消息买卖，搅动风云。与这种人结交，你想过后果吗？”

“儿子与秦姑娘只是切磋武艺，并无深交。”

“最好如此。”谢玉盯着他，“景睿，你要记住，你是谢家的人。谢家立足朝堂，靠的是谨慎，是步步为营。江湖上的那些名声、义气，在朝堂上一文不值。从今日起，安心在府中读书，准备明年的科举。”

“父亲，儿子不想……”

“不想什么？”谢玉打断他，“不想入朝为官？不想承袭谢家的责任？景睿，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你是萧景睿，是陛下亲封的两姓之子，这是你的命，由不得你选。”

这话说得重了。景睿跪在地上，良久，才低声道：“儿子……明白了。”

退出书房时，他看见谢弼躲在廊柱后，眼睛红红的。见他出来，谢弼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哥哥，父亲骂你了？”

景睿摸摸他的头：“没有。父亲只是教导我。”

“可我不想哥哥不高兴。”十七岁的少年已懂得察言观色，“哥哥在江湖上多开心啊，回来就不笑了。”

这话让景睿心中一酸。他蹲下身，看着弟弟：“弼儿，人长大了，就有不得不做的事。哥哥只是……还没习惯。”

谢弼抱住他：“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我们一起做想做的事。”

童言稚语，却让景睿红了眼眶。这个弟弟，是这侯府里唯一纯粹对他好的人。可他也知道，随着年岁增长，随着谢弼被立为世子，他们之间终究会生出隔阂。

这是命，逃不过。

那之后，景睿果然安分待在府中，每日读书习字，准备科举。只是夜深人静时，他常会拿出苏哲赠的那卷医书——那是临别时苏哲塞给他的，说“闲暇时翻翻，或有所得”。

医书里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苏哲清隽的字迹：“医者，治人疾苦；侠者，除世不平。殊途同归，皆在本心。”

这话让景睿想了很久。他终于明白，苏哲不是在劝他弃文从医，而是在告诉他——无论走哪条路，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可在这侯府高墙内，在这朝堂风云中，守住本心谈何容易？

永熙二十七年，景睿二十岁。

这一年，他参加科举，高中进士，殿试时被梁帝钦点为探花。放榜那日，侯府门前车马盈门，道贺之人络绎不绝。谢玉难得地露出笑容，连说“虎父无犬子”。

可只有景睿知道，这份荣耀背后是什么——是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是写废的千百张稿纸，是心中那份“不得不为”的沉重。

授官时，他被分到太常寺，任从六品主簿。这是个闲职，掌管礼乐祭祀，与朝政无涉。谢玉对这个安排显然不满，却也无能为力——这是陛下的意思，或者说，是靖王萧景琰暗中运作的结果。

景睿心中感激。他知道，靖王这是在保护他，让他远离朝堂纷争。

上任前，他去靖王府拜谢。靖王在书房见他，屏退左右，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位置，可还满意？”

景睿执礼：“谢殿下周全。”

“不必谢我。”靖王看着他，“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日殿试，你策论中写‘为政以德，譬如北辰’，陛下问我此子如何，我说‘心有仁义，可堪造就’。陛下便说，那便让他去太常寺吧，那里清净。”

原来如此。景睿心中震动：“殿下为何……”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靖王走到窗前，背对着他，“这朝堂之上，多的是汲汲营营之辈，少的是心怀天下之人。景睿，你有仁心，有医者济世之志，这很好。但你要记住，在这金陵城里，光有仁心不够，还要有自保之力。”

这话与苏哲说的如出一辙。景睿点头：“臣明白。”

“还有，”靖王转身，神色凝重，“离誉王远些。你父亲……已陷得太深。若有可能，劝劝他。”

景睿苦笑：“殿下，父亲不会听我的。”

靖王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尽力而为吧。这朝局……快要变了。”

这话像是预言。景睿当时不懂，直到两年后，誉王与太子的争斗白热化，朝堂分裂，许多官员站队表态，他才明白靖王的意思。

而那时，他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漩涡中心。

在太常寺的日子确实清净。每日整理典籍，校对乐章，偶尔参与祭祀典仪。同僚多是些老学究，不涉党争，只谈学问。景睿乐得清闲，有空便研读医书，还常去城南的惠民药局帮忙义诊。

在那里，他见到了真正的百姓疾苦——有因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有因赋税沉重卖儿鬻女的农人，有因无钱治病只能等死的老人。每次义诊回来，他都心情沉重，将所见所闻记在札记里。

一次，他救了一个高热惊厥的孩童。孩子家境贫寒，父母跪地叩谢，额上都磕出了血。景睿扶起他们，给了些银钱抓药，心中却更加茫然——他能救一人、十人，可这天下千千万万的苦难，他又能救多少？

那夜，他梦见了林殊。梦里林殊还是少年模样，红衣如火，笑着对他说：“景睿，你能救一个是一个。这世道虽然污浊，但总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身血，这口气。”

醒来时，枕巾湿了一片。他推开窗，望着东方既白，心中渐渐清明。

是的，能做一点是一点。哪怕只是微光，也能照亮一寸黑暗。

他在惠民药局的时间越来越长，医术也日渐精进。有时遇到疑难杂症，他会翻遍医书，甚至去请教太医署的老太医。他的名声渐渐传开，城南的百姓都称他“萧菩萨”。

这些话传到谢玉耳中，又是一顿训斥。

“你是我谢家的长子，是朝廷命官，整日与那些贱民厮混，成何体统！”

景睿跪着，却挺直了背脊：“父亲，医者父母心。儿子学医，是为济世救人，何错之有？”

“济世救人？”谢玉冷笑，“那是医者的事，不是你该做的事！你的职责是为朝廷效力，为谢家争光！”

“可儿子觉得，为百姓解除病苦，便是为朝廷效力。”

“放肆！”谢玉拍案而起，“从今日起，不准再去药局！若再让我听到你去那些地方，我便断了你的俸禄，禁你的足！”

景睿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父亲，儿子不明白。救人疾苦，难道是错事？”

谢玉被他眼中的坚定刺得一愣。他忽然发现，这个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知何时已有了自己的主见，再不是那个温顺乖巧的孩子了。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谢玉疲惫地摆摆手：“罢了。你去吧。只是记住——你是萧景睿，你的所作所为，都关乎谢卓两家的颜面。”

景睿叩首退出。走出书房时，他看见母亲站在廊下，眼中含泪。

“睿儿，你与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像？”景睿不解。

莅阳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像……一样固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景睿看着母亲哀伤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母亲说的不是长相，而是性情。他的固执，他的坚持，他的……不肯妥协。

像谁呢？总不会是像谢玉。

那个深埋心底的猜测，又浮了上来。

永熙二十九年，景睿二十二岁。

这一年，朝局果然大变。太子萧景禹因“巫蛊案”被废，幽禁东宫。誉王萧景桓势力大涨，朝中大半官员倒向他。而靖王萧景琰，因多次为太子求情，触怒梁帝，被派去北境督军——明为重用，实为流放。

谢玉在这一轮洗牌中再次获利，加封太子太傅，虽无太子可辅，却已是文臣之首，权倾朝野。

景睿在太常寺的平静日子也到头了。誉王几次召见，他都称病推脱，可次数多了，便显得不识抬举。谢玉亲自找他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该站队了。

“誉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如今太子被废，将来大位必属誉王。你与誉王亲近些，对你、对谢家都有好处。”

景睿沉默良久，问：“父亲，您觉得誉王……是明君之选吗？”

谢玉皱眉：“这不是你该问的。”

“可这关乎天下苍生。”景睿抬头，“儿子在城南义诊，见过太多百姓疾苦。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仁君，一个能减轻赋税、整顿吏治、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君主。誉王……能做到吗？”

“住口！”谢玉厉声喝道，“这话若传出去，便是杀头之罪！景睿，我最后说一次——这朝堂之事，不是你能置喙的。你只要记住，谢家与誉王，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无转圜余地。景睿知道，父亲这是逼他表态。

那夜，他去了靖王府——靖王明日便要启程去北境了。

王府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老仆在收拾行装。靖王在书房，见他来了，并不意外。

“我就知道你会来。”靖王递给他一杯茶，“坐。”

景睿坐下，看着靖王坚毅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殿下此去北境，何时能回？”

“不知。”靖王饮了口茶，“或许一年，或许三年，或许……永远回不来了。”

“殿下……”

“不必为我担心。”靖王看着他，“景睿，我走之后，这金陵城会更乱。誉王与太子余党的争斗，你父亲与朝中清流的对立，都会愈演愈烈。你夹在中间，会很艰难。”

景睿苦笑：“臣已有所感。”

“我给你的建议是——避。”靖王一字一句道，“远离朝堂争斗，去江湖，去民间，去做你想做的事。等这风波过去，再回来。”

“可父亲不会同意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靖王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枚令牌，“这是北境军的令牌。若有一日你在金陵待不下去，可凭此令去北境找我。那里虽苦，却干净。”

景睿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仅是令牌，更是一份承诺，一份庇护。

“殿下为何……如此待我？”

靖王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才轻声道：“因为你是林殊看重的人。也因为……你很像他。不是长相，是心性。这污浊的朝堂，不该毁了这样的心性。”

又是林殊。景睿心中一痛。四年了，提起这个名字还是会疼。

“臣……明白了。”他起身，深深一揖，“殿下保重。臣会记住殿下的话。”

走出靖王府时，夜色已深。金陵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可景睿知道，这璀璨之下，已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他握紧手中的令牌，抬头望天。星辰稀疏，月亮隐在云后。

前路茫茫，他该往何处去？

【第九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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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