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元祐四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酷寒。金陵城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来自北境的凛冽朔风便已长驱直入,卷着细碎的、如同盐粒般的雪末,抽打在悬镜司玄色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人心。
《琅琊榜》外传之《冬夏涅槃:夏冬传》
文/鼎客儿
元祐四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酷寒。金陵城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来自北境的凛冽朔风便已长驱直入,卷着细碎的、如同盐粒般的雪末,抽打在悬镜司玄色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人心。
夏冬坐在值房内,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由北境暗桩送回的秘密卷宗。并非什么惊天大案,只是例行汇报边境动态,提及近来有小股滑族残兵滋扰,以及……北境苦寒,军中多有冻疮疥癣之疾流传,其中一种名为“雪疥”的奇症,症状古怪,患者皮肤会泛起诡异的冰蓝色斑纹,且畏光惧热,极难治愈。
“雪疥”……
这两个字,如同两点冰凉的火星,猝然溅落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之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片段——那是许多年前,聂锋尚未前往北境时,一次闲谈中偶然提及的。他说起北地一种罕见的寒毒,症状与这“雪疥”有几分相似,中毒者若非内力深厚或体质特殊,往往熬不过几个冬天,且死后尸身会长时间不腐,维持着中毒时的诡异状态……
当时只当是军中的奇闻异事,听过便罢。可在此刻,在这个被“梅长苏”搅得疑云密布、心底冰封的疑窦已然裂开细缝的当口,这两个字,连同那段遥远的回忆,却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
聂锋……梅岭……火寒之毒……雪疥……
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在她精于案情分析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碰撞、拼接。
如果……如果梅岭那场大火,并非一切的终结?
如果……“尸骨无存”并非真相,而是一种掩盖?
如果聂锋他……并未当场“殉逆”,而是身中奇毒,侥幸逃生?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便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遍了她全身的血液!一股混杂着巨大恐惧与一丝渺茫到近乎虚幻的希望的颤栗,从脊椎骨一路窜上,让她握着卷宗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值房内来回踱步。玄色的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不可能!军报言之凿凿,夏江亲口证实……悬镜司的铁案,怎会有假?
可心底那个声音却在疯狂呐喊:万一呢?万一有一线可能呢?!
十二年来,她第一次允许自己如此清晰地、如此放肆地去设想这个“万一”。若聂锋尚在人间,那这十二年的恨,十二年的痛,十二年的行尸走肉,又算什么?若赤焰军真是被冤……那她效忠的,她敬畏的,她赖以生存的一切,又是什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夹杂着燥热,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必须查清楚!
无论结果如何,她必须知道真相!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以惊人的速度茁壮成长,压倒了一切理智的警告和对夏江的畏惧。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调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利用悬镜司的档案权限,秘密调阅所有与梅岭地貌、气候、以及当年那场大火细节相关的尘封记录;通过隐秘的渠道,向北境,尤其是梅岭周边地区的暗桩发出密令,查询近十二年来,是否有关于身带诡异寒毒、形貌可疑之人的任何传闻或目击。
她做得极其小心,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每一个指令都经过反复斟酌,确保不会引起夏江及其心腹的丝毫警觉。她知道,这是在玩火,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那股探寻真相的渴望,如同在黑暗中囚禁了太久的困兽,已然挣脱了所有枷锁。
与此同时,她与梅长苏之间,那种微妙而危险的“默契”,也在一次次的暗中观察与间接交手中,变得更加清晰。
那一日,她奉命调查一桩与谢玉旧部有关的军械走私案,线索隐隐指向宁国侯府一名颇为得力的管事。就在她准备动手拿人之际,那名管事却离奇地暴毙在家中,所有关键证据也随之不翼而飞。现场干净得像是被水洗过,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
夏冬站在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里,目光冷冽如冰。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梅长苏的手笔。他总是在她即将触碰到某些关键节点时,抢先一步,或截断线索,或移花接木,动作干净利落,不留丝毫把柄。
她没有愤怒,反而有一种近乎荒谬的了然。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他知道她在查什么,他也拥有足以与她,乃至与悬镜司抗衡的能力和手段。他在警告她,也在……试探她。
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雪的黄昏,她在悬镜司衙门外那条僻静的长街上,“偶遇”了梅长苏。他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由那个名叫飞流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似乎只是出来透透气。
两人在飘飞的雪沫中,隔着几步的距离,默然对立。
寒风卷起夏冬玄色的衣角和梅长苏裘袍的毛领,雪粒落在他们肩头,发出细微的声响。
“苏先生好雅兴,这等天气还出来走动。”夏冬率先开口,声音比这天气更冷。
梅长苏轻轻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带着气弱:“屋内憋闷,出来透口气。倒是巧,遇上了夏大人。”
他的目光落在夏冬脸上,那眼神依旧沉静,深处却仿佛有幽暗的漩涡在流动。
“是啊,真巧。”夏冬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苏先生运筹帷幄,算无遗策,连这街头偶遇,想必也在先生算计之中吧?”
梅长苏闻言,并未否认,只是极淡地笑了笑,那笑容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碎在风里。“夏大人说笑了。苏某病弱之躯,苟延残喘,不过是顺应时势,求存而已。比不得夏大人,执掌法度,明察秋毫。”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语气飘忽:“只是这世间之事,有时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真相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如同这雪下埋藏的种子,时机到了,自会破土而出。”
夏冬的心猛地一紧!他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中,看出些许端倪。“苏先生似乎对‘真相’别有见解?”
“不敢。”梅长苏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眼神变得格外幽深,“苏某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背负得太久,会累。若有一天,发现一直坚信的并非真实,那支撑世界的梁柱,便会顷刻崩塌。这种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倒钩的芒刺,精准地扎进了夏冬心中最脆弱、最不敢触碰的地方。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在暗示什么?他到底知道多少?
“不劳苏先生费心。”夏冬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冷硬,“悬镜司行事,只信证据。若无真凭实据,一切皆是虚妄。”
“证据……”梅长苏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悲凉的弧度,“是啊,证据……有时候,最关键的证据,往往被忽略了十二年,直到……它自己发出声音。”
他说完,不再停留,对着夏冬微微颔首,便在飞流的搀扶下,转身缓缓离去。素白的背影在纷飞的雪花中,渐渐模糊,如同一道即将消散的幽灵。
夏冬站在原地,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梅长苏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被忽略了十二年的证据……自己发出声音……
雪疥!北境的密报!
一个清晰的、令人战栗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脑中所有的迷雾!
她不再犹豫,立刻返回悬镜司,以追查一桩边境走私案为由,亲自点了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连夜出发,北上梅岭方向。她必须亲自去验证,必须亲眼去看一看,那“雪疥”之后,是否真的隐藏着那个颠覆她整个世界的身影!
然而,她低估了夏江的掌控力,也低估了这潭水之深。
她前脚刚离开金陵,后脚便有人将她的异常动向,密报给了夏江。
三日后,当她风尘仆仆、不顾严寒与疲惫,刚刚抵达梅岭外围的一个小镇,尚未开始着手调查,夏江的命令便如同跗骨之蛆,由一名手持玄铁令牌的掌镜使快马加鞭送达。
命令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却带着森然的寒意:
“即刻返京,不得有误。”
传令的掌镜使面无表情,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首尊大人有令,若夏大人抗命不遵,便以叛司论处,可就地格杀。”
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夏冬的脸上,冰冷刺骨。她看着那名掌镜使,看着周围那些原本听命于她、此刻却眼神闪烁、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的下属,心中一片冰凉。
她明白了。夏江早已洞悉了她的意图。她的调查,触碰到了那条最危险的底线。
返京,意味着放弃追寻真相,重新变回那个冰冷麻木的悬镜使。
抗命,则意味着与悬镜司彻底决裂,生死立判。
她站在风雪中,玄色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脑海中,是聂锋温暖的笑容,是梅长苏深意的眼神,是夏江冰冷无情的面容,是十二年来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
最终,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漫天风雪,望向梅岭深处那被冰雪覆盖的、隐约的轮廓,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所取代。
她慢慢抬起手,不是接令,而是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玄色短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映着她决绝的眉眼。
“我,要查下去。”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风雪之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那一刻,悬镜司掌镜使夏冬,与她过往十二年的信仰和人生,正式决裂。
风雪更急,仿佛在为这场注定无法回头的叛离,奏响悲怆的序曲。
【第七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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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