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雨中内阁首辅严嵩对儿子严世蕃,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大明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只有一个人能够遮风挡雨,那就是我,严嵩。”
《大明王朝1566》里有一个耐人寻味的场景。
大雨中内阁首辅严嵩对儿子严世蕃,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大明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只有一个人能够遮风挡雨,那就是我,严嵩。”
这句话,道尽了严嵩二十年来权倾朝野的资本,也点破了剧中核心矛盾的本质。
观众或许会想,既然朝局如此艰难,为什么权倾朝野的严党和代表“正义”的清流,不能像某些官场小说里写的那样,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共同维持局面,甚至为百姓做点实事呢?
答案是: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达成默契的任何基础。
这并非简单的忠奸对立,而是权力结构、政治路线和根本利益的全面决裂。
第一层:权力的“零和博弈”,没有双赢的余地
在嘉靖皇帝一手设计的政治棋局里,严党与清流的存在,本身就是平衡“工具”。
嘉靖皇帝靠着手中的工具,二十年不上朝,却牢牢掌控着整个帝国。
他的权术核心就是“制衡”。
他需要严党替他捞钱,满足皇室和玄修的巨额开销,同时充当“白手套”,背负天下的骂名;
他同样需要清流,即裕王的班底,来扮演忠诚的反对派,一方面监督严党不至于彻底失控,另一方面,也是为未来的权力交接做准备。
这种结构下,严党的权力,完全依赖于嘉靖的宠信。
而清流的希望,则寄托于未来的裕王。
这就注定了双方的关系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
对严党而言,清流的存在就是对他们权力的最大威胁。
一旦裕王登基,清流必然上位,严党必然倒台。
所以,严世蕃才会在御前财务会议之前,杀气腾腾地喊出:“真还干二十年,有些人就会恨死我们了。”
他们追求的,是在嘉靖朝将清流彻底打压下去,甚至动摇裕王的储君地位,以求自保。
对清流而言,扳倒严党不仅是“为民除害”的道德诉求,更是他们登上权力核心、实现政治抱负的唯一途径。
徐阶、高拱、张居正这些人,如果不斗倒严党,就永远只能被边缘化,他们的政策理念(如张居正后来的改革雏形)也永无实现之日。
因此,任何形式的政治默契,在嘉靖皇帝这座大山挪开之前,都是不可能的。
皇帝需要的是“斗而不破”,而双方追求的却是“你死我活”。
就像两个被关在角斗场里的囚徒,皇帝的意志就是那条“只能活一个”的规则。
第二层:路线的根本分歧,“如何治国”的南辕北辙
如果仅仅是权力斗争,或许还有暂时妥协的空间。
但严党与清流之间,存在着一条更深、更无法逾越的鸿沟——治国理念的根本对立。
这套对立体现在每一个具体事件上:
财政问题:掠夺与可持续的分歧
严党的逻辑是“取天下之财,供一人之用”。
为了满足嘉靖和无底洞般的工程,他们推行“改稻为桑”这样的国策。
表面看是为国创收,实质是借机兼并土地,进行一场权贵资本的狂欢。
他们的财政手段是掠夺性的、竭泽而渔的。
清流的逻辑则倾向于“休养生息,畅通商路”。
高拱、张居正在御前会议上据理力争,要求查清亏空;他们一眼就看穿“改稻为桑”是夺民之食,会逼反浙江百姓。
他们的思路,更偏向于通过正常的商业活动和农业稳定,来维持国家的长期税收。
吏治问题:私党与公器的对立
严党把官职视为私产,“升迁罢黜,皆由贿定”。
严世蕃兼管吏部、工部,将国家机器变成了严家的提款机和权力工具。
他们选拔的,是像郑泌昌、何茂才那样善于逢迎和捞钱的贪官。
清流则至少在表面上强调“为国选贤”。
他们代表了士大夫阶层中维护行政体系相对公正和效率的那一部分。
尽管他们也结党,但其政治目标中包含了对“公器私用”的批判和纠正。
这两种路线是无法调和的。
严党的生存依赖于对现有体系的破坏和寄生,而清流的合法性则建立在修复和维持这个体系之上。
让一个靠纵火盈利的消防队,和一个真心想要灭火的消防队达成默契,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第三层:人性的深渊,道德信任的彻底破产
即便抛开权力和路线,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严党与清流之间也早已荡然无存。
周云逸的死,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清流派官员周云逸因直言天灾源于“朝廷开支无度”而被嘉靖下旨杖毙。
虽然动手的是太监冯保,但所有人都清楚,推动这件事的是严党。
手上沾了同道鲜血,清流如何能与严党“默契”?
这笔血债,让双方的斗争带上了复仇的底色。
反过来,对于严党,尤其是严世蕃而言,他们信奉的是绝对的利益和赤裸的暴力。
他们习惯于用“通倭”、“诽谤皇上”这样的政治帽子来消灭对手。
在他们眼中,清流的道德诉求不过是争夺权力的遮羞布。
严世蕃在御前会议上,直接就将高拱、张居正指为“周云逸的后台”,要“立斩御前”。
与这样的对手,何谈信任?任何的妥协和示好,都可能被对方视为软弱和下一次进攻的突破口。
剧中,嘉靖皇帝曾用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来调和,意思是你们都是忠臣,只是位置不同。
但这不过是皇帝维持平衡的漂亮话。
水与火,清与浊,在同一个瓶子里只会互相湮灭,而无法共存。
结语
所以,《大明王朝1566》的悲剧性正在于此。
它不是一场能被“政治智慧”化解的误会,而是一个结构性、系统性的死局。
在这个局里,每个人都看似在挣扎,实则都被更大的力量所推动。
严党和清流无法达成默契,是因为:
顶上,有一个需要他们持续斗争来维持自己超然地位的皇帝;
中间,是两条背道而驰、无法并存的治国路线;
底下,是早已血流成河、无法回头的仇恨。
他们的斗争,耗尽了帝国的元气,也让我们看懂了,一个王朝的衰败,往往并非源于外部的强敌,而是内部无法弥合的分裂与无法停止的内耗。
当所有的政治能量都消耗在无止境的党争中时,那个被所有人挂在嘴边、却无人真正在乎的“天下苍生”,便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来源:落水的焱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