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真是活久见,闻所未闻啊!而且这证据年头够久,没半点猫腻,再加上王颂周这人,总督都亲口说过从不掺和地方事儿,连同年交情都忘了,要不是薛大人主动上门,人家压根不搭理。
话说钦差薛大人自从见了老同年王颂周,心里那叫一个有底!
本来这案子,御史弹劾在前,总督托付在后,谁对谁错早就快定锤了。
但薛大人审讯前还想虚心打听打听,这波操作纯属格外慎重。
没成想碰到王颂周这老伙计,竟淘到了这么逆天的证据,十年前的梦境预言,现在全应验了!
这真是活久见,闻所未闻啊!而且这证据年头够久,没半点猫腻,再加上王颂周这人,总督都亲口说过从不掺和地方事儿,连同年交情都忘了,要不是薛大人主动上门,人家压根不搭理。
这么淡泊名利的人,怎么可能造假?种种迹象表明,这案子板上钉钉,必须翻案!
只要一审讯,还怕套不出实话?所以薛大人心里美得冒泡,妥妥的稳了。
很快,公文发下去,旧卷宗、所有人犯全被提到钦差行辕,薛大人先让随员初审。
随员翻完卷宗,把达空、小吉祥儿还有李成、金宏都叫上来问话。
李成和金宏倒是敞亮,之前咋说现在还咋说,没半点含糊;达空和小吉祥儿也把当年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唯独那个胡得胜,当初被突然撤差看管,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压根没机会串供。
一开始他还纳闷,是不是花牌楼那案子又翻出来了?
如果说不是呢,看当下的情形事情似乎很严重。可要说是呢,制军以前就说过不愿意再追究此案了,怎么突然一下又反复了呢?胡得胜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最近这一两天,他才得到消息,说是花牌楼一案已经由御史上奏、钦差查办,成了钦案,吓得魂都飞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节奏啊!
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所以随员审问时,胡得胜全程狡辩,一句实话没有。
好在随员也不想为难他,知道钦差早晚要亲审,现在就是走个过场,犯不着给自己树敌,于是录了所有人的口供,呈给薛大人过目。
薛大人看完,第二天亲自坐堂审案。两旁吏役乌泱泱站了一片,全是首县派来伺候的。
不一会儿,薛大人升了公座,先把胡得胜、达空、小吉祥儿提上来。
胡得胜和达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唯独小吉祥儿,遗传了他爹的浑劲儿,天不怕地不怕,跪着都嫌憋屈,还敢抬头直勾勾瞅钦差。
旁边伺候着的武弁低声呵斥:“没规矩!赶紧低头!”
小吉祥儿倒听话,不看钦差了,转头盯着说话的武弁打量,差点没把旁边人逗乐。
再看这薛大人坐在堂上,压根就没理会这些小插曲,先是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三人,然后让达空抬头回话。
达空坐直身子,声音朗朗,把师父熙智和尚被害的经过简明扼要说了一遍,说完磕头求钦差做主。
薛大人又问小吉祥儿:“你有啥冤屈,也老实说来。”
小吉祥儿正憋着想说话,立马大声喊:“我爹就是被这狗娘养的害了!” 说着回头直指胡得胜。
站堂差役见状,照例喝了声堂威,把小吉祥儿吓了一跳,俩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半天说不出话,他不是怕,是不知道这乱嚷嚷的是啥操作。
薛大人摆摆手:“别吓唬孩子。”
又问小吉祥儿:“你才十六七岁,当年的事儿能记清?”
小吉祥儿急着说:“我爹被害时我是说不清,但我娘总跟我说,娘的话还能有假?那天我娘领着我跪地哭,今天求老爷杀了他给我爹偿命!” 说完还像模像样磕了个头。
薛大人听他叫自己老爷,心里暗笑:这小子倒好,直接给我降了级,但跟这浑孩子较真没必要,而且案子早有定论,犯不着耽误时间,于是转而问胡得胜:“他们俩的供词你都听见了,有啥要说的?老实交代,别想抵赖!”
胡得胜跪爬半步,哭唧唧说:“钦差大人明鉴,卑职实在冤枉啊!求大人容我慢慢说。” 说完向着堂上叩了个头。
薛大人缓缓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只管说就是。”
胡得胜立马装出一脸委屈样辩解道:“钦差大人您可明鉴啊!我跟那熙智和尚、蔡屠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平白无故陷害他们?这哪儿说的通啊!当初花牌楼出了那桩凶案,制台大人下令让保甲局捉拿凶手,总督洪大人又特意把这案子交给我办。我后来查来查去,好不容易才摸清实情,就是这熙智和尚出的坏主意,蔡屠户动手杀的人,这才把他俩抓了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俩被抓后倒打一耙,反过来诬陷我故意害他们!最后还是制台大人亲自审的案,查得明明白白,认定他俩罪证确凿、死有余辜,才吩咐首县把他俩依法斩了的。这都过去好些年了,现在突然说他俩是冤枉的,难道说当初制台大人还审错了不成?”
薛大人听到这儿,嘴角一撇,冷笑一声:“你这嘴可真够能说的,合着是想把锅甩给别人,自己当甩手掌柜啊?真当大伙儿是傻子呢!你以为当年沈制军为啥办错案?还不是被你这花言巧语给蒙了!你说没陷害他俩,行啊,达空就在这儿,你们俩当面对质,看谁能说过谁!”
说到这儿,钦差转头看向达空,问道:“当年他是怎么陷害你师父的,你好好跟他掰扯掰扯,把实情说出来!”
达空听了吩咐,立马转向胡得胜,气得声音都发颤:“当年的事儿,你为啥就是不肯承认?!”
胡得胜死鸭子嘴硬,脖子一梗:“你纯纯是造谣!真要是我害的,你当年咋不上告?非得等过了十几年才跳出来喊冤,天下哪儿有这种道理!”
说着,他扑通一声磕了个头,对着钦差喊:“大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您问问他,这事儿说得通吗?”
没等钦差开口,达空就红着眼眶回话:“回大人,小僧当年哪儿不想上告啊!可那些状师一个个怂得不行,一来怕保甲局的势力,二来不想跟胡得胜结仇,愣是没一个敢给我写状纸的!小僧当时真是走投无路,急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后来听说案子交到制台衙门审理,我还以为总算能拨开云雾见青天,给师父讨个公道了。结果呢?第二天就传来了行刑的消息!我疯了似的跑到县衙门拦轿喊冤,却被张大老爷派人一脚踹开,轰了出来!等我跌跌撞撞赶到法场,一看到那场景,当场就昏死过去了。等我醒过来…… 等我醒过来,我师父已经身首异处,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啊!”
达空说到这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得呜呜咽咽,话都说不连贯了,那股子冤屈和悲痛,听得旁边人都跟着揪心。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粗声粗气的喊道:“姓胡的!你害了两条人命,都到公堂了还搁这儿花言巧语,不肯说实话,真不是个玩意儿!”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吉祥儿。他见达空哭得那么伤心,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实在按捺不住,直接插了嘴。
两旁伺候的差役们,之前得了薛大人的吩咐,不能吓唬这孩子,这会儿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要不是强忍着,早就笑出声了,这孩子也太虎了!
薛大人无奈地摆摆手:“先把他押下去,别在这儿瞎捣乱。”
左右差役赶紧答应一声,上前就把小吉祥儿给带下去了。薛大人转头又问胡得胜:“现在你还有啥好狡辩的?”
胡得胜又磕了个头,还在那儿嘴硬:“大人明鉴!我和达空说的都是一面之词,压根没实打实的凭据啊!您不信我说的,那达空说的,谁知道有没有掺假呢?求大人开恩,再仔细查查,可别冤枉了好人!”
薜大人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股早有准备的淡定:“这还不简单?当场给你拿凭据!” 说完朝左右喊:“带李成、金宏上堂!”
差役们齐声应和,没一会儿就把俩人押了上来,双双朝着堂上跪下。
再看那李成,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脖子上的砍头疮烂得更大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看着都让人揪心。
薜大人问清俩人姓名,先对李成说:“你的供词我看过了,不用多啰嗦,我就问你几句,老实回答。” 李成磕了个头答应下来。
薜大人直截了当:“花牌楼那案子,是你亲手杀的人?”
李成毫不犹豫:“是小人亲手杀的。”
薜大人又问:“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
李成连忙说:“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动手也是我,跟别人没关系!求大人把罪名都算在我身上,小人感激不尽!”
旁边跪着的金宏一听这话,脸上都快笑开花了,这可是帮他摘干净了!
薜大人点点头,又转向金宏:“李成杀人的时候,你在不在场?是不是亲眼看见的?”
金宏立马拔高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回大人!李成说的全是实话!当初杀人那事儿,小人就在旁边看着,看得一清二楚!”
薜大人这才收起温和的神色,啪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胡得胜:“胡得胜!你听见了吗?杀人凶手自己都招了,还有目击证人!你却颠倒黑白,硬说和尚主谋、屠户动手,害他俩白白丢了性命,这不是故意陷害是什么?证据都摆到脸上了,你还想怎么狡辩?赶紧说实话!”
差役们跟着喝了声堂威,气势汹汹。
胡得胜吓得连连磕头:“大人息怒!息怒!卑职还有话要说!”
薜大人冷着脸:“有话快说!”
来源:云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