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蒙的荒原上,黄沙卷着血腥气漫天弥漫,乱箭穿透皮肉的闷响还没散尽,常四已经直挺挺倒在血泊里。那双总爱拍着古平原肩膀喊“兄弟”的手,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嵌进掌心,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把眼前这片吞噬他的黄沙都看穿。谁能想到,这个在宁古塔雪堆里救下古平原、把他当亲弟弟
西蒙的荒原上,黄沙卷着血腥气漫天弥漫,乱箭穿透皮肉的闷响还没散尽,常四已经直挺挺倒在血泊里。那双总爱拍着古平原肩膀喊“兄弟”的手,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嵌进掌心,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把眼前这片吞噬他的黄沙都看穿。谁能想到,这个在宁古塔雪堆里救下古平原、把他当亲弟弟疼的江湖汉子,会因为一单药材生意,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更没人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古平原找了半辈子的亲生父亲。
古平原从宁古塔逃出来的时候,浑身冻得青紫,嘴唇裂成了血口子,只剩半条命吊着。是常四带着马帮和刚成年的女儿常玉儿,顶着零下几十度的寒风,把他从雪堆里刨出来的。马帮的毡房里,常玉儿煮的姜汤冒着热气,常四拍着他的后背说“以后咱就是一家人”,那时候古平原以为,江湖儿女的豪爽能抵得过世间所有险恶。王天贵拿着账本堵上门逼债,古平原看着常四为自己奔波的身影,咬着牙借常四的名头接下蒙古王爷的药材生意,他以为这是报恩的开始,却没料到,这是把恩人推向地狱的第一步。常四的马帮赶着骆驼队,载着满车药材穿行在戈壁滩上,却在西蒙遭遇不明势力埋伏,漫天箭雨呼啸而下,没人知道这场战乱是有人特意推动的,就为了让古平原彻底没了软肋。
平遥古城的票号里,烛火摇曳,古平原对着常四的灵位发呆,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李钦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他的。“古皖章”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他手心发麻。李钦压低声音说,这是李万堂年轻时在山西经商的化名,还说这个爹早就疯了,商道在他眼里就是没有人情的屠场。古平原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十五年前,当年进京赶考,一封“母亲病重”的家书来得蹊跷,他急匆匆赶回家,却被当场扣上破坏科举的罪名,押着流放宁古塔十五年。那些年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被狱卒打骂,被其他流放犯欺负,他无数次猜想是谁害了自己,却从来没想过,亲手把他推进地狱的,竟是血脉相连的亲爹。
李万堂的狠,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年吴三桂造反牵连古家,他二话不说就改了姓,顶着“李万堂”的名字入赘京城李家,把发妻和两个年幼的儿子抛在脑后,此后十五年,连一封家书都没寄过。在他眼里,亲情、道义都不如权势重要,为了攀附权贵,他能抛弃发妻幼子;为了巩固自己在李家的地位,他能对亲儿子下死手。古平原在他眼里,从来不是儿子,只是一枚有用时留着、没用时就可以毫不留情舍弃的棋子。
盐市的交锋来得又快又狠。李万堂垄断了淮北盐路,把盐价抬得比黄金还贵,山西的商户们急得哭天抢地,老百姓买不起盐,只能吃淡饭度日。古平原想起常四生前拍着胸脯说的“商道要讲良心,不能赚断子绝孙的钱”,他咬着牙联合常四的旧部和一众晋商,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内蒙古盐道,用低价盐让老百姓吃得起饭。李万堂气红了眼,直接动用官场关系,给古平原扣上“私盐”的罪名,派官兵查封了他的货栈。谁知道古平原早有准备,从苏紫轩那里拿到了朝廷特批的“军盐”文书,不仅解了围,还让李万堂赔了个底朝天。
苏紫轩这个女人不简单,早在宁古塔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关注古平原。她打着整顿票号的幌子,实则替南方革命党网罗人才,古平原因流犯身份被王天贵告发入狱时,是她出手相救,把他安置在自己的票号里。明着是给古平原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暗着却是在培养一把属于自己的商战利刃。古平原在票号里摸爬滚打,学盐业、学货运、学银票汇兑,一步步从那个任人宰割的流放犯,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商人,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更大的棋局。
李万堂不甘心失败,又使出阴招。他偷偷买通古平原身边的账房先生,在账本上做手脚,诬陷古平原侵吞票号银两。消息一出,满城风雨,古平原瞬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之前支持他的商户都开始动摇。就在这生死关头,常玉儿站了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藏着不输父亲的韧劲,她冒着生命危险,连夜赶回平遥老宅,从地窖里找出了一沓尘封多年的书信,那是李万堂年轻时写给古家的,上面“吾儿平原”四个字,成了戳破谎言的铁证。
被李万堂派人绑架的时候,常玉儿没有半分慌乱。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狠辣的老头,冷静地谈判:“你杀了我,古平原会跟你不死不休;你放了我,他或许还认你这个爹。”一句话精准戳中了李万堂的软肋,也救了自己一命。这个常四留下的孤女,成了古平原黑暗中的一束光,替他保管证据,帮他周旋于王天贵与苏紫轩之间,硬生生撑住了半壁江山。
李钦的倒戈彻底断了李万堂的后路。这个从小被宠坏的李家公子,在知道古平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后,终于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他趁着夜色偷出李万堂和官员勾结的密信,连夜送到古平原手上,红着眼眶说:“商道不是屠场,父亲已经疯了,我不能再跟着他错下去。”众叛亲离的李万堂,依旧不肯认输,转头就联合了洋商,想用外资压垮古平原的票号。
古平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流放犯。他联合晋商、徽商成立商帮,打着“抗洋货、保民生”的旗号,把一场家族恩怨,变成了守护民族商道的大战。洋商的货船刚靠岸,就被他们截了胡;洋商想抬价垄断市场,他们就联手降价,硬生生把外资的气焰压了下去。
平遥最大的票号大堂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两张相对的脸上。桌上摆着两杯茶,一杯是古平原推过去的“认亲茶”,一杯是李万堂手边的“绝义酒”。古平原把那封从地窖里找出的书信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古皖章,这名字你还认得吗?”李万堂冷笑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成王败寇,何必提旧账。”他到死都没解释当年的抛弃与陷害,只丢下一句“商场如战场,你心软,就别怪别人刀快”。
古平原端起自己的那杯茶,缓缓倒在青砖地上。茶水顺着砖缝慢慢渗入,像极了二十年前被斩断的血脉,再也回不去了。他看着李万堂,眼神坚定:“这一杯,敬常四叔。”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掠过,仿佛传来常四豪爽的笑声。古平原知道,常四没白死,他用自己的命,让古平原看清了商道的真谛,也让他明白了,真正的狠,不是心狠手辣,而是坚守道义的绝不退让。这一场父子反目的商战,终究是道义赢了人心,就像常四到死都没闭上的眼睛,终于能在九泉之下,安心合上了。
来源:沙漠勇敢穿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