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芷萝宫的庭院，总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那气息不似椒房殿的浓郁檀香，也不似越贵妃宫中的甜腻花香，而是一种清苦的、幽远的香，像是从很远很远的时光那头，悄无声息地漫溯而来。

《琅琊榜》外传之《芷萝药香沉·静妃传》

文/鼎客儿

芷萝宫的庭院，总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那气息不似椒房殿的浓郁檀香，也不似越贵妃宫中的甜腻花香，而是一种清苦的、幽远的香，像是从很远很远的时光那头，悄无声息地漫溯而来。

静妃，如今的静贵妃，正立于廊下。时值暮春，宫墙内的几株桃花开得正好，风过处，便有细碎的花瓣簌簌落下，沾在她素雅的月白裙裾上。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身旁一株石斛的叶片，那动作温柔得仿佛不是在触碰植物，而是在抚慰一段易碎的旧梦。

宫人们都知道，静贵妃性子沉静，不喜奢华，唯独对这满院的药草，倾注了异乎寻常的心力。他们只当是娘娘精通医理，性情使然。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草一木，都牵连着一个名字，一个她此生只能在心底默默描摹，再也不能宣之于口的名字——林燮。

林燮。

每当这两个字在心尖滚过，便像是有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地刺了一下，不剧烈，却带着绵长而清晰的酸楚，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是一种混合着敬仰、感激、以及一种被岁月深埋、早已变了模样的情愫的复杂感觉。

记忆的闸门，在这样静谧的午后，被一缕熟悉的药香轻易推开。时光仿佛倒流，她不再是这九重宫阙中尊贵的贵妃，而是那个许多年前，在琅琊山下，跟着师父行医采药的民间医女，林静。

那时，她还不叫静嫔，更不叫静贵妃。天地是她的药圃，山岚是她的帷幕，自由得像山间的风。

那一年，也是春天，她第一次遇见林燮。

他并非特意而来，只是率领赤焰军儿郎们途经琅琊山，短暂休整。马蹄声如雷鸣，惊起了林间的飞鸟。她正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挖掘一株罕见的止血草，被这动静一惊，险些跌入溪中。

是一双有力而稳定的大手扶住了她。

“小姑娘，小心。”

那声音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沙哑，却并无逼人的戾气。她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明亮如星、却又沉稳如山的眼眸里。他的眉宇间有征尘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坦荡的英气与勃勃的生机，如同正午的太阳，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他便是林燮，那个名满天下，如日中天的赤焰军主帅。

他只是顺手扶了她一把，叮嘱士兵们莫要践踏了路边的药草，便策马而去。银甲在春日下反射出耀眼的光，那一队人马如同燃烧的火焰，很快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于他而言，这或许只是行军途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于她，那个不谙世事的医女林静，那颗名为“林燮”的种子，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心田最柔软的土壤里，悄然生根。

此后，她总会下意识地留意关于他的消息。听说他打了胜仗，她会偷偷高兴；听说他受了伤，她会忧心忡忡，翻遍医书，寻找最好的金疮药配方。山野医女与帝国元帅，云泥之别，她从未想过能与他再有交集。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他的妹妹，那位如同明珠般璀璨的宸妃——林乐瑶身上。乐瑶娘娘身染重疾，太医院束手无策。是林燮想起了琅琊山下那个采药的小姑娘，想起了她师父的医术名声。他亲自来请。

她跟着他进了金陵城，进了那座对她而言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林府。她竭尽所能，用尽了平生所学，终于治好了乐瑶娘娘的病。林府上下，待她极好，尤其是乐瑶姐姐，性情温婉真诚，将她视作妹妹一般。林燮更是感念她的恩情，对她照顾有加，认为义妹。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离他最近的时候。她可以时常看到他，听他谈论兵法，看他演练枪法，感受他身上那种如同阳光般温暖而强大的气息。她亦见到了那位与林燮并肩而立的晋阳长公主，雍容华贵，英气明媚，与林燮是那般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有他们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那个小小年纪便名动金陵、灿若星辰的少年——林殊。

她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每一个与他有关的片段：他爽朗大笑时眼角的细纹，他沉思时轻蹙的眉头，他对待麾下士兵如同兄弟般的温和，他对妻儿不经意流露出的柔情……她知道，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注定见不得光。他是尊贵的驸马，是挚友的兄长，是她永远只能仰望的人。她将这份心思埋得极深，深到连自己都几乎要骗过去，只以医女、以朋友的身份，安静地待在林府的角落里，感受着那份偷来的、短暂的温暖。

后来，为了照顾体弱多病、需常年调理的宸妃林乐瑶，她受林氏所托，入了宫。从此，山野医女林静死了，活下来的是宫嫔静嫔。不久后，她生下了七皇子萧景琰。

宫墙深深，隔断了外界，也彻底隔断了她与他的世界。她只能在年节宫宴上，于百官命妇之中，远远地望他一眼。他依旧是那般英挺，只是眉宇间渐渐有了更多的沉郁与思量。而她也学会了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如何用温婉和顺做面具，如何用医术和智慧保护自己，保护她的琰儿。

她看着他威名日盛，看着他的赤焰军如日中天，也看着他……最终走向那场滔天巨祸。

滑族之役，赤焰军叛国，七万忠魂埋骨梅岭，林帅“畏罪自尽”，林氏满门几乎被屠戮殆尽，晋阳长公主自刎殉情，宸妃林乐瑶忧愤病逝……连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林殊，也据说葬身梅岭火海……

消息传来时，她正在为她的琰儿调制安神的香料。手中的玉杵“咣当”一声落在白玉钵里，香粉溅了一地。她只觉得浑身冰凉，那刺骨的寒意，比当年琅琊山最冷的冬天，还要冷上千百倍。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将地上混着泪痕（如果那算泪痕的话）的香粉扫净，将玉杵擦拭得一尘不染。

从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她的琰儿，为了乐瑶姐姐临终前或许存在的、未曾言明的托付，也为了……在心里，为那个曾经如太阳般照耀过许多人的林家，留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方，记住那些真正的英雄。

思绪渐渐收回，静妃（或者说，静贵妃）的目光从石斛的叶片上移开，望向庭院上方那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暮色开始四合，宫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温暖却虚假的光晕。

她轻轻拢了拢衣袖，那里，贴身放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边缘却被摩挲得十分光滑的护身符。那是很多年前，她亲手所制，里面放着最能安神定惊的药材。本想寻个机会送给那个总是征战在外的赤焰主帅，愿他战场平安。可最终，它没有机会送出，也永远送不出去了。

这深宫寂寂，岁月悠长。她的感念，从未说出口，也永不会说出口。它化作了这满院的药草香，化作了每一次对景琰不动声色的维护与教导，化作了在皇帝面前滴水不漏的周旋，化作了漫长岁月里，无声的坚守。

如同一株长在深谷的幽兰，从未渴望过阳光的照耀，只是凭借着记忆中那一瞬间的温暖，便默默地、倔强地，开了一生。而她的根，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与那段往事，那个人，盘根错节，再难分离。

【第一章完】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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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