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参见蒙帅。”一满头白发,身着红褐色盔甲的老将军双手抱拳,单腿跪地。
子夜,大梁中军大营。
“蒙大统领,边军林老将军应召求见。”中军亲兵说道。
“快快有请老将军。”蒙挚整理了下头盔。
“参见蒙帅。”一满头白发,身着红褐色盔甲的老将军双手抱拳,单腿跪地。
“老将军快快请起。”蒙挚连忙扶起林老将军。
“这位将军是?”林老将军狐疑的看着梅长苏。
“哦!我给老将军介绍,这位是林副帅。”蒙挚指着梅长苏介绍道。
梅长苏没有说话,他仔细打量着林老将军。
“见过副帅。”林老将军抱拳道。
“敢问老将军,尊名是否叫林无涯?”梅长苏眼含泪光。
“你是?”林老将军惊讶万分,他现在叫林佑,林无涯这个名字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叫过了。
“林叔,我是小殊啊!”梅长苏上前说道。
“你是?你是少帅?少公子?”林老将军瞬间老泪纵横。
蒙挚一头雾水,却也没有打扰。
梅长苏点点头。
“可是?你怎么是这个样子?”林老将军上下打量梅长苏。
“林叔,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快快坐下,给我和蒙帅讲讲这里的军情。”梅长苏说道。
“对!对对!”蒙挚应声道。
“对面是大渝的皇属大军,领军主帅是大渝五皇子宇文啸天,二十万精锐啊,已经攻击我阵地两天了。”林老将军说道。
“二十万?”蒙挚突然站起来,张嘴看着梅长苏。
“林叔,确定是二十万吗?”梅长苏心里一惊。
“自然确定。”林老将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军报有误啊!不是十万吗?”蒙挚用拳头狠狠砸了下桌案。
“蒙大哥,先别着急。”梅长苏安慰道。
“蒙帅,此次率多少援军前来拒敌?”林老将军问道。
“五万耳。”蒙挚摇摇头。
林老将军面露失望神色,毕竟面对的是大渝最强的军队。
“南面的孤山、北面的雪岭还在我军控制之下吗?”梅长苏问道。
“回少帅,目前还在,两日血战,我边军已不足两万人,分别死守孤山和雪岭,大渝皇属大军攻势凶狠,如无援军怕是再也守不住了。”林老将军回道。
“还好,不算最糟糕。”梅长苏长吁一口气。
梅长苏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军帐内虽然有火盆,他还是觉得寒冷。
“小殊,不如先回营帐卸了铠甲换身衣服再来。”蒙挚怜惜地看着梅长苏。
“不必了,蒙大哥,我没事。”梅长苏微微一笑。
“少帅?”林老将军喊道。
“林叔,要加强布防,还要防止大渝军队趁夜偷营,如若孤山雪岭有失,那真是回天无力了。”梅长苏脸上有些担忧。
“该如何做?”蒙挚问道。
“让甄平统军一万协防孤山,让黎纲统军一万协防雪岭;林叔,辛苦您坐镇孤山”梅长苏抱拳道。
“好,我这就发布帅令。”蒙挚点点头。
“得令,老朽这就前往孤山,少帅保重。”林老将军转身离去。
梅长苏看着林老将军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小殊?”蒙挚一脸疑色。
“蒙大哥,林老将军原名林无涯,江湖巨盗,我父帅在外游历时收服了他,自此他一直跟在父帅身边;十三年前梅岭那场劫难,因父帅派他去大渝打探军情幸运避开了,未曾想他换了名字依旧守卫在北境。”梅长苏叹口气。
“原来如此。”蒙挚摇摇头。
“不说这些了,蒙大哥,您坐镇中军大营,正面拒敌,我去雪岭,我们呈三角防御态势。”梅长苏说道。
“小殊,还是我去雪岭吧,你坐镇中军。”蒙挚说道。
“蒙大哥,你是陛下钦定的统帅,自然要坐镇中军,让列战英,列将军协助于你。”梅长苏说道。
“也罢!天寒地冻的,小殊,你要照顾好自己。”蒙挚说道。
“知道了。”梅长苏站起来。
“飞流!”梅长苏喊道。
一个身影从军帐窗口飞跃进来。
“给,球!”飞流捧着一个雪球递到梅长苏面前。
“都冻红了。”梅长苏拍了拍飞流头发上的雪花。
“宗主,快穿上这披风。”宫羽拿着披风直接进入中军帐内。
“宫羽,不得无礼,中军大帐乃军机要地,不可随意进出。”梅长苏不悦道。
宫羽未曾言语,细心帮梅长苏系上披风,脸上有些许红晕。
“蒙大统领,适才小女子鲁莽,请莫要见怪。”宫羽抱拳深鞠一躬。
“无妨,幸得宫羽姑娘如此细心,有劳了。”蒙挚还礼道。
“飞流,苏哥哥带你去雪更厚的地方玩,好不好?”梅长苏轻声道。
“好!”飞流笑着点点头。
“蒙大哥,我们这就前去,中军帐前遇事多和列将军商量”梅长苏抱拳道。
“小殊,我这里,你莫要记挂,千万保重好身体,孤山苦寒呐。”蒙挚一再嘱托。
刚准备出帐,飞流突然停下来。
“给你!”飞流把手上的雪球砸向蒙挚。
“飞流!”梅长苏呵斥道。
蒙挚挥臂一挡,雪球顷刻破碎,雪花四溅。
“哼!不好玩!”飞流气鼓鼓的看着蒙挚。
“不碍事的。”蒙挚拍了拍身上的雪沫。
“好啊!小飞流又在干什么坏事?”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飞流闻言,赶快躲到梅长苏身后。
“禀报蒙帅,少阁主求见。”帐前亲兵喊道。
“有请。”蒙挚说道。
蔺晨带着豫津和景睿进入军帐。
“这是要去哪啊?”蔺晨斜着眼看了看梅长苏。
蒙挚连忙把梅长苏的安排告知了蔺晨。
“我就觉得蒙大统领的安排有道理,雪岭什么地方,你这身子如何顶得住。”蔺晨摇摇头。
“蔺晨,别闹了,军中之事不比江湖打斗,我如此安排甚好。”梅长苏说道。
“你这倔脾气,想必我劝了也无用,你就作死吧。”蔺晨叹息道。
梅长苏没有理睬蔺晨,缓步走到景睿面前。
“景睿,你和豫津就在这里协助蒙大哥,他性子急你们要多帮衬些。”梅长苏拍了拍景睿披风上的雪花。
“可是…”景睿有些语顿。
“且放宽心,我会好生照料自己,中军大营非比寻常,有劳你和豫津了。”梅长苏抱拳道。
景睿和豫津点点头。
“我不懂军事,也帮不上蒙大统领什么忙,再则我现在是你的亲兵,所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蔺晨翻了个白眼。
“好!有劳少阁主了。”梅长苏眼里满是感激。
宫羽已经在帐外等候。
“宗主,上车吧,小心风雪。”不知何时宫羽准备了一辆马车。
梅长苏看了宫羽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马车里面还备了一盆炭火。
“这宫羽姑娘真是有心。”蔺晨看了看梅长苏。
梅长苏看了蔺晨一眼,不做声。
“飞流,还不上车。”梅长苏掀开帘子喊道。
飞流轻哼一声,飞身上了驾车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飞流,你本事大了,学会驾马车了吗?”蔺晨探出头来嘲笑道。
飞流鼓着腮帮子不理睬蔺晨。
“宗主,少阁主,请坐好,我们这就出发。”宫羽示意飞流挪开点位置出来。
“真不会心疼人,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暗夜驾车,承受那风雪霜寒之苦。”蔺晨边说边瞄梅长苏。
“你最近话是越来越多了,要不少阁主去驾车?”梅长苏说道。
“当我没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蔺晨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马车前有一列骑兵举着火把带路,梅长苏拨了下炭火,裹紧了披风,神色有些忧虑。
“有心思?”蔺晨眯着眼睛。
“蔺晨,此次北境十分凶险,假若局面无法控制,你一定不要顾虑我,凭你的本事,全身而退不成问题。”梅长苏说道。
“既然如此,何必逞强来这如此苦寒之地受罪?大梁没有你林殊就会天下大乱吗?”蔺晨又闭上眼。
“蔺晨,我做了十三年的梅长苏了,这次有机会做回少帅林殊,我又怎会放过?既然是林殊,原赤焰军的少帅,那么我的战场就应该在北境。”梅长苏有些许激动。
“小殊,你本有机会多活些时日,说不定我父亲游历回琅琊,就已经找到了根治你身上火寒之毒的方法,可是你却如此固执,如此不爱惜自己!”蔺晨气呼呼道。
梅长苏轻叹一口气。
“我知道,蔺晨,我求让我最后这几个月活得自在些,有精力可以做更多的事,好吗?”梅长苏满眼期待。
“这冰续丹虽然能激发你的潜力,强化你的体力,可那是用你余下的生命在抵耗,三个月后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蔺晨吼道。
梅长苏不再言语,瞬间马车内沉寂下来。
北风呼啸,雪越下越大。
山腰处几个黑影匍匐在雪堆上,全神贯注着火光中的车队。
黎纲等人早已伫立在雪中迎候。
“宗主,您慢点。”黎纲来到马车前,掀开帘子,扶住梅长苏。
“哎!还有我呢?”蔺晨伸出手,却没人迎他。
飞流飞身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火光中的漫天大雪,满眼兴奋。
“宗主,快些入帐才是,如此风雪莫要着了寒气。”宫羽撑开伞给梅长苏遮住大雪。
“还是宫姑娘细心,黎纲惭愧。”黎纲说道。
“走吧!进帐再说。”梅长苏咳嗽了几声。
“宫羽姑娘,怎可如此偏心,你眼里莫不是只有你们宗主,我当如何?”蔺晨喊道。
宫羽莞尔一笑,不吱声。
“少帅,辛苦了。”林老将军从迎候的人群中走出来。
“林叔,你也在这里?”梅长苏微微一笑。
“回少帅话,孤山那边我已安排妥当,连夜过来还是想见见少帅。”林老将军俯身拱手致意。
“有劳了,林叔,我们进去说。”梅长苏点点头。
梅长苏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他发现飞流并不在身边。
“飞流?”梅长苏四处张望,除了茫茫飞雪,哪里有飞流的身影。
“宗主,还是先进去吧,飞流定是玩耍去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大雪,玩累了,自然回来。”黎纲说道。
“也罢。”梅长苏苦笑道。
军帐内放了两个火盆,外面纵然大雪纷飞,帐内却也温暖。
“少帅,这位是镇守雪岭的欧阳将军,这几日多亏了他带着兄弟们浴血奋战。”林老将军介绍道。
“欧阳靖见过副帅。”欧阳将军拱手见礼。
“欧阳将军辛苦了。”梅长苏还礼道。
众人坐下,宫羽上前把火盆往梅长苏身前挪近了些。
欧阳靖把雪岭的布防逐一说于梅长苏听,梅长苏闻罢,点头赞许。
“林叔,欧阳将军着实治军大才,如此布防十分牢靠,我大梁甚幸!”梅长苏微笑着看了看林老将军。
“多谢副帅。”欧阳靖拱手致谢。
“雪岭和孤山分别扼住了侵犯我大梁的要道,两相呼应,易守难攻;若是丢失,大渝的皇属大军可就长驱直入了。”梅长苏说道。
“副帅所言极是,我等大梁热血男儿必将拼死守护。”欧阳靖说道。
突然,飞流穿窗而入,身上还沾着雪花。
“不好玩,有鬼。”飞流满脸不开心。
“有鬼?飞流,你是看到什么了?”梅长苏问道。
“黑衣服,跑了。”飞流撅着嘴。
梅长苏皱了下眉头。
“飞流看到的多半是大渝军的斥候。”梅长苏说道。
“如此茫茫大雪,难道大渝军要夜袭我雪岭大营?”林老将军惊问道。
“听闻大渝五皇子宇文啸天文武全才,如此雪夜正是夜袭的好机会,五皇子断不会放过。”梅长苏说道。
“无妨,卑职早有准备,还请副帅移步帐外,随卑职前往查看。”欧阳靖抱拳道。
“宗主?”黎纲喊道。
“不碍事的,我们这就随欧阳将军出去看看。”梅长苏摆摆手。
漫天大雪在火光中肆意飞舞。
欧阳靖双手举着火把在空中交叉挥舞了几下。
突然山峦两边齐刷刷地冒出一群身着白色披风的弓箭手。
梅长苏见状点头赞许。
“寅时是人最疲惫的时候,也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我若猜得不错,再过一个时辰,大渝军必来偷营。”梅长苏看了看天空。
“如若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欧阳靖说道。
“我等先回到军帐再详尽计划一下,须得万无一失。”梅长苏说道。
蔺晨看着梅长苏,脸上忧色更甚了。
“既是夜袭,必然雷霆之势,迅雷不及掩耳,前来皆是擅长夜战精锐,若能全歼,算是大胜。”梅长苏越发兴奋。
“该当如何?请副帅赐教!”欧阳靖抱拳道。
“山峦伏兵,不可妄动,先放敌军入内,待敌军着了我军埋伏欲后撤时,则可万箭齐发,封死敌军退路。”梅长苏说道。
“如此这般,可重兵设伏于军帐外,以此军帐为饵。”欧阳靖说道。
梅长苏看了看欧阳靖点头赞许。
“欧阳将军,军营里是否备有火油?”梅长苏问道。
“备有不少,存于山洞内。”欧阳靖回道。
“有劳欧阳将军安排士兵全数取出来,放置中军帐外。”梅长苏道。
“得令,卑职这就去办。”欧阳靖转身离去。
“林叔,有件军务须得你去办,通知雪岭各营将士披甲执剑集合中军帐外听令,不得有误,违者军法处置,记住,只有半个时辰。”梅长苏将桌案上的令牌交给林老将军。
“得令!”林老将军接过令牌出了军帐。
宫羽已经煮好热菜。
“宗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宫羽把热茶端到梅长苏面前。
“我也要,宫羽姑娘,可有我的份?”蔺晨酸溜溜地说道。
“少阁主说笑了,热茶已熬好,少阁主要饮便饮。”宫羽轻声道。
飞流呆坐在角落里,离蔺晨有些距离。
“飞流,给!”梅长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甜橘抛过去。
“谢谢苏哥哥。”飞流喜出望外。
“说好了,今夜只能吃一个。”梅长苏说道。
飞流点点头,不时用眼角余光瞟向蔺晨。
“宗主,欧阳将军已经在帐外候命了。”黎纲进帐来报。
帐外堆着满满二十桶火油。
各营士兵正在向中军帐外集结。
雪花似鹅毛般漫天飞舞。
“宗主。”宫羽举着伞站立梅长苏身侧。
“欧阳将军,命士兵将火油淋在军帐上,要涂抹均匀。”梅长苏说道。
“得令!”欧阳靖抱拳接令。
“林叔,命众将士埋伏在阵营两侧高地,弓在手、箭上弦,箭头抹上火油,待敌军冲入营帐,听我响箭号令,万箭齐发、火烧军营。”梅长苏说道。
“得令!”林老将军率众将士快速离去。
“黎纲,你亲率两千将士支援路口伏兵,切记一旦敌军溃退,你务必扎紧口袋,决不能放跑一个。”梅长苏说道。
“放心吧,宗主,黎纲绝不辱使命!”黎纲说完转身离开。
梅长苏望着火光中的漫天大雪,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袭来。
“你们随我上雪崖,今夜便在雪崖上看着这一切。”梅长苏轻叹一口气。
军帐背靠坚韧的石壁,只有一条陡峭的山路通向雪崖。
雪岭山脚,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快速向军营压进。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蔺晨轻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些许怜悯。
“飞流,放炮仗了。”梅长苏把响箭递给飞流。
“啾!”响箭升空,凄厉的声音响彻山谷。
顿时万箭齐发,火光漫天,惊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造孽啊!”蔺晨看到如同炼狱般的战场,叹息道。
“这便是战场,残酷又真实!”梅长苏神色冷峻。
“小殊,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么?”蔺晨看了看梅长苏。
梅长苏沉默不语。
“坏人。”飞流狠狠地瞪了蔺晨一眼。
“宗主,崖上风雪甚大,可以下去了吗?”宫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梅长苏点点头。
战场犹如炼狱般,人肉烧焦的味道弥漫着山谷。
“禀报副帅,来犯之敌已然全歼灭,我军大胜,真是痛快!”欧阳靖兴奋不已。
“是吗?欧阳将军辛苦了。”梅长苏淡淡地说道。
“众将士快速打扫战场。”林老将军正在指挥。
“欧阳将军,军帐还有存货吗?”梅长苏问道。
“不多了,明日可从中军大营调些过来便是。”欧阳靖回道。
“不必了,带我去看看储藏火油的山洞。”梅长苏说道。
山洞内干燥且舒适。
“这样的山洞有几个?”梅长苏问道。
“回副帅,雪岭山形奇特,山洞犬牙交错,倒是有几个。”欧阳靖说道。
宫羽掏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梅长苏缓缓坐下,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
蔺晨解下披风盖在梅长苏身上。
“宫羽姑娘,把火堆移到这边来。”蔺晨握住梅长苏的手。
“宗主怎么了?”宫羽急切的问道。
蔺晨把住梅长苏的脉神色凝重。
梅长苏感觉掉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冰窟,他拼命挣扎,突然冰窟里燃起熊熊烈火;一张满脸鲜血,却两眼满是关怀的脸慢慢清晰起来…
“小殊,好好活下去…”
“父帅!父帅…”梅长苏绝望地呼喊着。
“小殊,做噩梦了。”蔺晨关切地问道。
梅长苏缓缓睁开眼睛,他痴呆的眼神里没有了平素的深邃和睿智。
梅长苏的睫毛颤了颤,像濒死的蝶翼。他没有回应蔺晨的话,只是茫然地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那里本该握着一卷兵书,此刻却空落落的。
“小殊?”蔺晨放轻声音,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触及一片滚烫,他心头一紧,想起三天前太医的话:“火寒毒已侵入心脉,神智恐难保全……”
一、错乱的记忆
“林燮……”梅长苏突然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爹……别去梅岭……”
蔺晨的心猛地揪紧。他知道,梅长苏的神智已退回十七岁那年的雪夜——那个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却永远失去父亲和七万赤焰军的夜晚。
“好,不去梅岭。”蔺晨握住他冰凉的手,学着当年林燮的语气柔声道,“爹带你去猎场,射最肥的兔子,好不好?”
梅长苏的眼神似乎亮了一瞬,却又迅速黯淡下去。他猛地抽回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指甲掐进苍白的皮肉里:“血……好多血……火……烧得疼……”
飞流不知何时守在床边,小手紧紧攥着梅长苏的衣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蔺晨朝他摇摇头,从药箱里取出安神香点燃,烟雾袅袅中,梅长苏的挣扎渐渐平息,只反复念着一个名字:“景琰……景琰……”
二、最后的清醒
七日后的清晨,梅长苏突然醒了。他靠坐在床头,眼神清明得让蔺晨心惊。
“蔺晨,”他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久违的从容,“替我拟一道奏折。”
蔺晨愣住:“你……”
“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梅长苏笑了笑,像雪落枝头般轻浅,“景琰刚登基,根基未稳,我不能让他背负‘功臣病逝’的流言。你告诉陛下,就说梅长苏旧疾复发,需归隐山林调养,从此不问朝政。”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初开的梅花:“还有,飞流……拜托你照顾他。告诉他,苏哥哥去很远的地方,给他摘最大的橘子。”
蔺晨别过头,泪水砸在袖口上:“你放心,我会……”
“别告诉景琰真相。”梅长苏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恳求,“让他以为,林殊还活着。这样,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做个好皇帝。”
三、梅岭归魂
三日后,蔺晨以“梅长苏远游”为由,将他悄悄送回梅岭。
深秋的梅岭,枫叶红得像血。梅长苏躺在赤焰军亡魂冢前的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带着微笑。蔺晨守在他身边,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当年……我和景琰在这里比箭……他输了,还哭鼻子……”
“小殊……”蔺晨哽咽着,“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梅长苏转过头,眼神渐渐涣散,却牢牢抓住蔺晨的手:“告诉景琰……七万赤焰军……等了他十三年……别让他们……等太久……”
话音未落,他的手无力地垂落。
蔺晨跪在地上,望着梅长苏安详的面容,终于泣不成声。飞流扑过来抱住梅长苏冰冷的身体,一遍遍地喊:“苏哥哥……醒醒……橘子……”
结局:赤焰新生
三个月后,梁帝萧景琰下旨:重葬赤焰军忠魂,追封林燮为“忠勇王”,林殊为“靖安侯”。太庙香火缭绕,景琰站在赤焰军牌位前,手中紧握着一枚褪色的狼牙令——那是蔺晨“偶然”从梅长苏旧物中找到的。
“小殊,”他低声道,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你在看着。七万忠魂,我接他们回家了。”
而琅琊山顶,蔺晨带着飞流种下一片橘子林。春风拂过,枝头挂满青绿色的果实,像极了当年那个总跟在林殊身后的少年,眼中永不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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