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腊月二十八，年关迫在眉睫。连日的肃杀与紧张，似乎也被这普天同庆的节日氛围冲淡了几分。各府各院张灯结彩的架势更足了，空气中飘荡着炮仗燃放后的硝烟味和炖煮肉食的香气，混合着冰雪的清冷，形成一种独属于岁末的、复杂而浓烈的气息。
《琅琊榜》·《卿本谪仙：言豫津浮生录》
文/鼎客儿
第二十章 雪夜又逢
腊月二十八，年关迫在眉睫。连日的肃杀与紧张，似乎也被这普天同庆的节日氛围冲淡了几分。各府各院张灯结彩的架势更足了，空气中飘荡着炮仗燃放后的硝烟味和炖煮肉食的香气，混合着冰雪的清冷，形成一种独属于岁末的、复杂而浓烈的气息。
谢玉被软禁府中，靖王称病休养，朝堂之上因此事引发的暗涌虽未平息，表面上却诡异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陛下的态度暧昧不明，太子一系偃旗息鼓，誉王一方则谨慎地观望着，仿佛都在等待着一个最终的信号，或是一个足以打破平衡的砝码。
言豫津依旧穿梭于各种年节宴饮之间，言笑晏晏，仿佛浑然不觉这平静水面下的激流。他甚至在府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消寒会”，邀请了些许与他一般的“纨绔”子弟，围炉赏雪，饮酒赋诗——自然，诗是旁人作的，他只负责品评和叫好。他将一个沉浸于年节喜庆、不理外事的勋贵子弟形象，扮演得无可挑剔。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光始终留意着苏宅的动向，留意着市井间关于兰园、旧渠尸骨案是否有新的传言，留意着宫中是否有关于谢玉处置的进一步消息。
夜渐深，消寒会散去，宾客们带着酒意各自回府。言豫津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独立于廊下。寒风拂面，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心头那沉甸甸的思虑。府中仆从正在收拾残局，灯笼的光晕在雪地上摇曳，映得他俊秀的侧脸明明灭灭。
他忽然觉得，这满府的喧嚣与华彩，竟比那夜皇家猎场的厮杀更令人感到空虚和孤寂。
“观砚，”他轻声唤道，“备车，去……凝香阁。”
观砚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少爷，这么晚了，而且凝香阁今日怕是也歇得早……”
“无妨，”言豫津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就去坐坐，听听曲子，醒醒酒。”
观砚不敢再劝，只得去安排。
马车碾过寂静的街道，大多数商铺早已关门歇业，只有零星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凝香阁果然也已闭门谢客，只有门缝里透出些许微弱的光亮。
言豫津命车夫上前叩门。良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探出头来。
“言……言公子？”小厮认出他，有些为难，“实在对不住，阁里今日歇业，姑娘们也都歇下了……”
“我不找别的姑娘，”言豫津淡淡道，随手抛过去一锭银子，“只听宫羽姑娘弹一曲，弹完便走，绝不打扰。”
小厮握着沉甸甸的银子，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得罪这位言侯府的少爷，只得将门打开，赔笑道：“公子稍候，小的这就去禀告宫羽姑娘。”
言豫津被引至一间僻静的小暖阁等候。阁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孤灯，炭火也并不旺，显得有些清冷。他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积雪覆盖的假山石，心中一片空茫。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在这样一个夜晚，执意要来到这里，要听那个清冷如冰雪的女子弹琴。
或许，只是想在这令人窒息的无边寂静与虚假喧闹中，寻找一丝真实的、带着寒意的慰藉。
脚步声轻轻响起。言豫津回头，只见宫羽依旧抱着她那具古琴，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的棉斗篷，走了进来。她似乎已然睡下，又被唤起，乌发并未仔细梳理，随意披散在肩头，更衬得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庞，在昏黄的灯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美丽。她的眼神依旧清冷，却比平日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多了些许被打扰后的慵懒与淡淡的倦意。
“言公子，”她微微欠身，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夜深寒重，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言豫津看着她，一时竟有些语塞。他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随便吧……姑娘弹什么，我便听什么。”
宫羽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默默走到琴案后坐下。她并未立刻开始，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琴弦，仿佛在感受着它们的呼吸。片刻，一段极其舒缓、空灵的曲调，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这曲子言豫津从未听过，不似《梅花三弄》的孤高悲怆，也不似那日市井小调的轻快诙谐。它更像是一首即兴的、随心而发的夜曲，旋律简单，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与怅惘，如同这雪夜本身，清寒，静谧，又蕴藏着无尽的心事。
琴音袅袅，在小小的暖阁内回荡，与窗外呼啸的风声形成奇异的对比。言豫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任由那琴音如同冰冷的溪流，缓缓洗涤着他纷乱的心绪。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忽然觉得，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似乎不必再费力去扮演那个言大公子。她的琴音，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那片被重重掩埋的、真实的荒原。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暖阁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哔剥轻响。
言豫津缓缓睁开眼，望向宫羽。她也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没有了平日冰封般的戒备，倒映着跳动的灯焰，漾着些许难以解读的微光。
“此曲……何名？”他轻声问，生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宫羽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并无名字，不过是……夜阑人静，信手而弹罢了。”
“信手而弹，却能直叩心扉。”言豫津笑了笑，那笑容里少了平日的浮华，多了几分真诚的疲惫，“姑娘琴艺，已入化境。”
“公子过誉。”宫羽的声音依旧平淡。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风声似乎小了些。
言豫津忽然很想说些什么，不是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话，而是些……真实的话。他看着宫羽低垂的侧脸，那线条优美而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冰雪。
“宫羽姑娘，”他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你说……这世上，是否真有公道？那些被掩埋的真相，那些含冤莫白的人……是否终有沉冤得雪的一日？”
他问得突兀，甚至有些冒昧。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宫羽执琴的手微微一颤。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与言豫津相遇。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清冷，而是掺杂了惊讶，审视，以及一丝……极淡的、仿佛被触动了心事的波动。
她久久没有回答。暖阁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极轻地、几乎如同叹息般说道：“天地有规，日月有常。黑夜再长，也终有破晓之时。只是……这破晓前的寒冷与等待，最是磨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在言豫津的心上。
黑夜再长，也终有破晓之时……
破晓前的寒冷与等待，最是磨人……
她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更是在诉说着某种共同的、深切的体会。
言豫津看着她，看着她在灯下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共鸣，有怜惜，还有一种……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终于遇到了同路人的悸动。
他知道，她绝不仅仅是一个乐师。她的身上，背负着与他相似的沉重，或许，也与那遥远的梅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听懂了她话中所有的未尽之意。
“夜深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少了几分浮浪，“叨扰了。”
宫羽也站起身，微微颔首：“公子慢走。”
言豫津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暖阁。
走出凝香阁，寒风扑面而来，他却觉得胸中那股郁结之气，似乎消散了不少。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已然关闭的门扉，门内那盏孤灯，那抹素白的身影，那曲无名的夜曲，都如同这雪夜中的一道微光，清冷，却真实。
马车在空寂的街道上行驶。
言豫津靠在车厢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马坠子。
雪夜初逢，琴音知意。
他仿佛看到，在那条布满荆棘、通往真相与公道的漫漫长路上，除了那个在风雪中独行的青衫客，又多了一道清绝而坚定的身影。
而他，也不再是孤独的守望者。
【第二卷 终】【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提醒：凡对本文标题、图片、内容，进行抄袭搬运洗稿者，一经发现，立即举报！
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