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这四个字谁也躲不过去。就拿我老伴来说,正当生活安稳的时候突然病倒,主治大夫曾对我提出警告,让我要有思想准备,说我老伴可能不行了。当时我哀求大夫:“不管花多少钱、用多少好药,您随便安排,无论如何要把她抢救过来。” 主治大夫叹了口气:“钱再多也
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这四个字谁也躲不过去。就拿我老伴来说,正当生活安稳的时候突然病倒,主治大夫曾对我提出警告,让我要有思想准备,说我老伴可能不行了。当时我哀求大夫:“不管花多少钱、用多少好药,您随便安排,无论如何要把她抢救过来。” 主治大夫叹了口气:“钱再多也救不了命,你就做准备吧。”
我听完之后心里十分堵得慌,果然应了大夫那句话,钱再多也留不住人。1992 年 5 月 6 号那天,我老伴终究还是离世了。当时我不在现场,连日的操劳让我头昏沉沉,正在家里休息,儿子和儿媳妇把我叫醒了。我睁眼一看,时钟已经半夜 12 点多,正是他们在医院值班的时候,突然回来,我顿时预感到情况不妙,急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儿子沉痛地说:“爸,您千万要稳住心神,别太着急,我妈走了。” 哎呀,我一听如五雷轰顶!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事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离世的人终究不能复生。顿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肚子里的五脏六腑似乎都不存在了,虚无缥缈、空空荡荡,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就坐在沙发上呆呆发愣。
后来我突然反应过来,得赶紧处理后事。儿子说:“我跟贵荣已经把妈的遗体送进了太平间,您不用着急,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我们办就行。”5 月 7 号那天,在儿子、儿媳妇和亲人们的帮助下,把我老伴火化了。儿子给我打来电话,说有各种各样的骨灰盒,问我买什么样的好,他提到最好的是岫岩玉的,需要 800 块钱 —— 在当时来讲,800 块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说:“可以,就买最好的。”
买完骨灰盒后,把老伴的骨灰装了进去,又在鞍山的千秋公墓买了一块墓地,这才让她入土为安。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心里很不舒坦,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老伴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好在有外孙子和亲孙女在我眼前绕,才稍微减轻了我心中的悲痛。我一想,这样或许也好:老伴常年有病,每次犯病都相当严重,她自己也承受了很多痛苦,这一闭眼走了,对她来说是彻底的解脱;对于我们活着的人来说,也减轻了很大的负担,免得我出差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生怕接到她病倒的消息,坐立不安。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辽宁电视台打来了电话,催我到沈阳去录书。我跟他们说明情况:“我老伴不在了,我心情不太好,想暂时告个假。” 辽台的同志一听非常惊讶:“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那你就好好休息,等什么时候恢复好了,咱们再接着录。”
当时我把手边的工作全都放下了,尽量让自己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每天带着孙女和外孙东游西逛。那段时间是我难得轻松的时候,我天天在想:人活着真没有意思,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空,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死了的人就彻底过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奔波、继续拼搏。有时候我会有些泄气,心灰意冷地劝自己:别干了,别拼命了,好好度过余生吧。
所以那段时间,我带着孙女和外孙子骑着小摩托车,每天尽情玩乐。但我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天生就是一副不甘寂寞的性情,没过多久就觉得这样不像话,该工作还得工作,该忙还得忙。于是我带着外孙子又赶奔沈阳,接着给辽宁电视台录像,录完了《三侠五义》的续集,之后才返回家中。
刚在家休息了没几天,突然有一天接到一个来自济南的长途电话。我抄起电话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姓江叫江春谦,他说自己是山东三冠影视公司的负责人之一,有一件事想跟我沟通:“我们听了你录制的《白眉大侠》,非常感兴趣,想把这部书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如果您愿意的话,麻烦您到济南来一趟,咱们当面协商。”
我一听这个消息,心里非常高兴,马上就答应下来了。回过头一想,现在我的评书不仅走进了电台、电视台,还即将被编成电视连续剧,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实在太让人兴奋了!没过两天,我买了张火车票赶奔济南,顺利见到了山东三冠影视公司的几位负责人,其中有岳鲁毅、桑鲁平、张辉丽、江春谦等人。
山东人好客,见我大老远专程赶来,知道我有合作的诚意,所以对我进行了隆重热烈的欢迎。在招待之余,我们谈到了正题。负责人岳鲁毅笑着对我说:“单老师,您这套《白眉大侠》在山东太火了,每当播放的时候,简直是万人空巷。原来我们都有点纳闷,为什么家家户户都在收听,这故事到底有多好,能这么吸引人?后来我们怀着好奇的心也收听了,听完之后确实非常感兴趣,因此经研究决定,要拍 30 集电视连续剧。”
我当即表态,双手赞成。岳鲁毅又问:“既然您同意,那我们想问问,每一集您希望得到多少稿酬?” 这句话把我问得卡壳了 ——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以前录的都是广播和电视评书,从来没涉足过影视界,对这里的规则一窍不通,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后来我只好说:“你们看着给吧,能给我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岳鲁毅说:“单老师,咱们坦诚相待,这样吧,每集给您的稿酬是 300 元,您看有意见没有?没意见咱们就达成协议。” 我当即拍板:“行,就这么定了!” 我们双方签订了协议书,我在济南逗留了三天,之后返回鞍山。到了鞍山,我接着给鞍山电台录制评书《百年风云》,有空的时候又到沈阳录《三侠五义》的续集,总之一直没闲下来。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忽然济南又打来长途电话,打电话的依然是江春谦,他说:“现在剧组已经成立了,要在 8 月份举行开机仪式,请您务必参加。” 我一听非常兴奋,算了算日子就在眼前,为了助兴,我带着儿媳妇亲自赶奔济南,参加了《白眉大侠》的开机仪式。
那场面相当隆重,在泰山脚下的泰安市举行,各界人士都来了,市里的领导也参加了,剧组里上到制片人、出品人、导演,下到演员和群众演员,全都到场了。我还在大会上做了简短的发言。
参加完大会之后,出品人岳鲁毅找到我,跟我商量:“单老师,您能不能多留下几天,跟剧组的人员见见面?因为导演也好、演员也好,对《白眉大侠》这套书理解得不是那么深,这是您的拿手好戏,您给大家讲讲课,让大家心里有数,您看怎么样?” 我说:“那没问题,现成的事!”
没过两天,我就开始给大家 “讲课”。我一看,导演、出品人、演员都在,要说评书我在行,可讲课我还真有点没词。好在《白眉大侠》是我的看家书目,讲剧情我还是能讲清楚的。确切地说,我哪儿是讲课呀,分明是跑到那儿讲开了评书,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这也勾起了我的兴趣和好奇心。
在他们拍摄的过程中,我就跟在导演王文杰身边。王文杰身材高大,是个大胖子,性格诙谐幽默,博学多才还非常能干。我们俩坐在监视器前,我有不明白的事就问他,王导就耐心给我解释:什么叫吊威亚、什么叫过肩镜头、什么叫拍板、什么叫服化道,很多拍摄电视剧的术语我全都掌握了。有道是艺多不压身,人活到老学到老,所以我学得特别认真,虽然学的不多,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心里在想,保不齐哪一天我也会涉足影视界,也可能拍电视剧,这是我当时的一个小想法。过了些日子,我离开了济南,返回鞍山。
除了录音录像之外,我每天都在惦记《白眉大侠》电视剧的事,不知道他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但愿这部片子能拍好,我能亲眼看到成品。快要入冬的时候,我又接到济南的长途电话,打电话的依然是江春谦,他说想跟我协商录制电视评书的事,让我在家里等着。我说:“好啊,我欢迎。”
不久之后,江春谦亲自来到鞍山,我热情地招待了他。我问到电视剧的拍摄情况,江春谦说:“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不久就要杀青了。” 哎呀,我这才放下心来。之后江春谦跟我商量,打算录制我的电视评书,录什么好呢?最后双方协定,录制 200 集《乱世枭雄》。达成协议之后,江先生走了,我马上打点行囊,把鞍山这边收尾的工作安排妥当,然后带着外孙子起身再赴济南。
在列车上,有一件事至今让我难忘。我们住的是软席包厢,我对面住了一个人,这人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句话也不说,对我显得不屑一顾。我一看这个人十分冷漠,也就没理他,他也不理我,就这样我们相对无言。
到了第二天清晨,我们都起来了,洗漱的时候,我发现此人从床铺的底下掏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软盒子,打开按锁之后,我一看,盒子里边装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可谓光芒四射 —— 有小刀子、小剪子、小耙子、小梳子,还有各种不同形状的小瓶子,应有尽有,好像一个百宝箱。我发现那个人洗完脸之后,拿出电动剃须刀刮胡子,然后把各个小瓶子的盖子全打开,往脸上抹了一遍又一遍,我们小小的包厢里气味芬芳。
这一下把我迷住了,我主动跟这个人打招呼:“同志,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买的?都叫什么名字啊?” 他一看我主动说话,这才回答:“这是在美国买的,都是男人的化妆品。” 我心里嘀咕:男人还化妆?男人洗把脸抹点大宝也就够了,干嘛这么麻烦?
通过这一搭话,我们就打开了话匣子。他化妆完毕,把小箱子收好放回床铺底下,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搞什么工作的?” 我说:“我是鞍山曲艺团的说评书的。” 他似乎对说评书不太理解,又问:“说评书是不是就是讲故事?” 我说:“对对对,就是讲故事。” 他又问:“您是哪儿的人?” 我说:“我是鞍山人。” 他笑了笑说:“我祖籍台湾,后来迁居美国,住在旧金山,工作单位还在台北,我经常往来于两地之间。你问我这个化妆盒从哪儿买的,就是从旧金山买的。男人也需要美容,也需要化妆,单纯洗洗脸不太讲究,也跟不上现在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这引来我的兴趣,我们越聊越投机。他问我:“你也到济南?” 我说:“对。” 他又问:“你到济南是公出还是旅游?” 我一笑:“我是公出,到这儿谈剧本和录制评书。” 他问:“你们录制评书每一集多少钱?” 我说:“这个不好说,得看情况,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后来我又提到要拍《白眉大侠》电视剧的事,他一听来了兴趣,问:“你拍什么剧?” 我说:“拍《白眉大侠》。” 他问:“著作者是谁?” 我说:“就是我本人。” 他又问:“有书没有?” 我说:“有。” 说着,我从提兜里把《白眉大侠》的书拿出来交给了他。
他翻了几页,认真看了看,说:“好啊!那请问,你们拍一集电视连续剧付给你多少稿酬?” 我实话实说:“我给三冠影视公司提供故事,每一集给我 300 元。” 他又问:“是美金吗?” 我说:“不是,是人民币。” 哎呀,他摇了摇头,冷笑了几声:“太少了,简直太少了!照你这么说,拍这一部电视连续剧,最少应当付给你 100 万的稿酬啊!” 我说:“100 万?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数目。”
他又问:“你知道琼瑶吗?” 我说:“当然知道了,琼瑶是著名的台湾作家。” 他说:“是啊,琼瑶就靠着写作生活,她每次写出一本书,要是排成电视连续剧,都得付给她上百万美金呢,你们给你的也太少了!” 我说:“我跟琼瑶怎么比呀,我无非是个普通的评书演员而已。” 他又问:“你听说过金庸和梁羽生吗?” 我说:“当然知道了。” 他说:“他们也是写小说的,大部分写的都是武侠小说。” 我说:“我看过也读过他们的书,的确人家写的武侠小说相当精彩,比我高明多了。” 他说:“这些人都是靠着创作发家的,你呀,是被人家算计了,他们看你太实在了,诚心亏待你。”
我听罢之后不以为然,也不想跟他做过多的解释。尽管他这么说,我心里也不为所动。我是这么想的:我的《白眉大侠》在电台录制得了稿酬,到电视台录书得了稿酬,出书也得了稿酬,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更多,给点就行。
火车快要到济南车站的时候,对方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接过一看,他好像是台湾某电视台的导演,因为年代久远,现在我已经回忆不起来具体信息了。他说:“有事咱们可以随时联系。” 下了车之后,我们俩分道扬镳,我带着外孙子赶到三冠影视公司,他们一看我来了非常高兴,把我安排到千佛山招待所,也就是千佛山宾馆。我们住下之后休息了将近一周,就开始录制电视评书《乱世枭雄》。
在录书之余,我又赶到拍摄电视剧的现场,见到了导演王文杰,想看看他们的拍摄过程。王文杰一看我来了非常高兴:“单老师,你再晚来几天就看不着这个场面了,我们马上就要杀青了!” 说着,他把演员叫过来,给我一一做了介绍,当时有赵恒煊、秦祥林、李平、张子健等人。见面之后大家都非常高兴,我就专心致志地观看他们如何杀青。
来源:说古讲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