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陵城的年味儿被一场急雨浇得透湿。秦般若坐在驶往皇城的青篷马车里,听着雨点敲在车顶,密匝匝像无数只手在同时叩问。
《琅琊榜》外传之《红袖般若·殊途谋》
文/鼎客儿
腊月二十三,祭灶。
金陵城的年味儿被一场急雨浇得透湿。秦般若坐在驶往皇城的青篷马车里,听着雨点敲在车顶,密匝匝像无数只手在同时叩问。
璎珞将暖炉往她手边推了推:“姑娘当真要在这个时候见言皇后?”
车帘缝隙漏进潮湿的冷风,带着御街两侧柏树的苦香。她今日特意穿了件雨过天晴色的襦裙,裙角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这是言皇后最欣赏的式样。
“谢玉倒台,总要有人接掌禁军。”秦般若将手拢在袖中,指尖摩挲着块冰凉的铁符,“言氏一族把持军权多年,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马车在玄武门停下。早有言皇后宫中的内侍撑着油伞等候,见到她时笑容堆得恰到好处:“娘娘晨起还念叨,说秦姑娘有些日子没来请安了。”
穿过宫道时,她看见几个工匠正在修缮永巷的宫墙。为首的老匠人袖口露出半截赤蛇纹身,在拾起工具时对她极轻地点了下头——红袖招安插在将作监的暗桩,昨夜刚传回消息:言侯爷近日频繁出入兵部值房。
凤仪宫的暖阁里,言皇后正在插一枝红梅。
“你来得正好。”她头也不回,金剪利落地削去多余枝桠,“看看这瓶梅可还入眼?”
秦般若凝神看去。白釉瓶里斜插三枝红梅,两枝依偎,一枝独俏,恰如当下朝堂局势。她微微一笑:“娘娘妙手。只是独木难支,若在左下角添些柏叶衬着,更显苍劲。”
言皇后转身,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柏叶虽好,到底失之刚硬。”她放下金剪,宫人立刻捧来香汤供她净手,“听说前日誉王府夜宴,童路惹你不快了?”
暖阁里霎时静得只剩漏刻声。秦般若垂眸看着自己裙角的云纹,那银线在昏暗光线下流转如蛇。
“童先生心直口快,妾身并未放在心上。”
“是么?”言皇后在她对面坐下,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一响,“那他昨夜暴毙家中,怎么刑部查出中的是‘朱颜醉’?”
雨声忽然急了。秦般若抬眼,正对上皇后似笑非笑的眸子。那眼底的寒意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璇玑师父带她第一次见这位中宫之主时,也是这样的雨天。
“妾身愚钝。”她端起宫人奉上的茶盏,水面浮着的茉莉香片正慢慢舒展,“只知童先生家乡的贞节牌坊塌了,许是...祖宗动怒?”
茶香氤氲中,皇后突然轻笑:“好个祖宗动怒。”她将一纸调令推到案几中央,“既然童路空出缺,这个位置便给你推荐的人吧。”
秦般若目光扫过调令——光禄寺少卿,正管着年节贡品采买。她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明白这是皇后要借红袖招的手,在年关时节给太子党下绊子。
“妾身惶恐。”
“不必惶恐。”皇后抚着指甲上的玳瑁护甲,“只要你记住,这后宫终究是本宫说了算。”
从凤仪宫出来时,雨已停了。琉璃瓦滴着水珠,在汉白玉阶上溅开细碎的光。秦般若走过转角,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压低的争执。
“...苏先生再三嘱咐,此刻不宜妄动...”
“可私炮房那边...”
她驻足细听,那声音却消失了。唯有远处传来太监唱喏:“靖王殿下入宫请安——”
暗香阁密室里,烛火通明。
七八个女子围坐在沙盘前,每人面前都堆着卷宗。见秦般若回来,为首的红衣女子立即起身:“姑娘,江左盟截了我们送往滇南的信鸽。”
“料到了。”她解下淋湿的披风,“梅长苏既知童路是我们的人,自然要顺藤摸瓜。”
她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沙盘。代表江左盟的蓝旗已插到三个关键位置,正好卡住红袖招往江南的咽喉。
“损失多少?”
“信鸽带的是明货。”红衣女子递上密报,“真正的情报今早已由戏班带出城了。”
秦般若颔首。这是璇玑师父定下的规矩:重要的消息永远要走最不起眼的路子。当年滑族覆灭前,最后一道求救密信就是藏在乞丐的打狗棒里送出王庭的。
她展开戏班带回的绢书,上面用滑族密语写着谢玉的动向。这位太子太傅果然狗急跳墙,竟暗中联络南楚使臣,想借外邦之力翻盘。
“南楚...”她指尖轻叩案几,“我记得南楚世子正在金陵?”
“住在鸿胪寺别馆,三日后要出席迎春宴。”
密室角落传来轻笑。一个穿着舞姬服饰的女子正在染指甲,凤仙花汁的香气甜腻醉人:“巧了,迎春宴的领舞正是我们的人。”
秦般若走到窗边。雨后月色清明,照得庭院里的残雪莹莹发亮。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夜,誉王带她潜入南楚使团下榻的驿馆。那时他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她却已立誓要助他登上至尊之位。
“给南楚世子备份厚礼。”她转身时,眼底映着烛火的光,“就选...前朝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摹本。”
满室皆惊。那图是誉王生母玲珑公主的遗物,多年来一直收在誉王府库房最深处。
“姑娘三思!”红衣女子急道,“那图是殿下...”
“正因是殿下心爱之物,才显得诚意。”秦般若从暗格取出一枚鱼符,“顺便把这个带给世子。”
鱼符入水,总要惊起涟漪。而她要知道的,是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三日后,迎春宴。
太液池畔张灯结彩,暖帐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秦般若坐在女眷席末位,看着南楚世子拓跋弘接过《女史箴图》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
“代我谢过誉王殿下。”世子年不过二十,眉眼间还带着草原民族的桀骜,可那双接过画轴的手却白皙修长,分明是精心保养过的。
她含笑举杯,目光掠过主位。梁帝正与言皇后说笑,太子坐在下首,脸色在琉璃灯下显得有些青白。更远处,梅长苏披着白狐裘坐在客席,偶尔低咳几声,仿佛真的病骨支离。
舞乐起时,她悄无声息地离席。太液池边的梅林里积雪未化,每步都踩出咯吱轻响。
“姑娘来得迟了。”梅树后转出个人影,穿着内监服饰,面白无须。
秦般若将袖中密信递过去:“我要谢玉与南楚往来的全部证据。”
那内监轻笑:“苏先生让咱家问姑娘一句:火硝换军马,值得么?”
她心头剧震。私炮房囤积火硝是绝密,就连誉王也只知她要对付谢玉,不知她真正要的是南楚的五千匹战马——那是重建滑族骑兵的最后希望。
“苏先生果然手眼通天。”
“不敢。”内监尖细的嗓音在雪夜里格外刺耳,“先生只说,姑娘若要军马,他另有门路,不必惊动南楚。”
梅香暗浮。她看着对方在雪地上划出的路线图,那分明是...江左盟掌控的水路。
“条件?”
“红袖招在江南的七个暗桩,换五千匹凉州骏马。”
她突然想起童路死前留下的血书:江左盟要的不是权,是道。当时只觉可笑,此刻却品出别的意味。
“容我想想。”
内监躬身退入暗处:“三日后,此地再见。”
她独自在梅林立了片刻,直到璎珞寻来:“姑娘,誉王殿下问您去哪了。”
回席时正好撞见拓跋世子离席。年轻人经过她身边时,极快地塞来一张字条。她借着整理裙摆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南楚文字:画轴有夹层。
子时,暗香阁密室。
《女史箴图》在灯下展开。秦般若用银刀小心划开裱褙,夹层里掉出半块虎符和一张血书。虎符是滑族旧制,血书上是她兄长的笔迹:
“般若,南楚不可信。”
璎珞倒抽一口冷气:“这...这是大公子的字!”
她抚过虎符上的铭文,那还是父王亲手刻下的“如朕亲临”。原来兄长当年没有战死,而是被南楚掳去...
“姑娘看这里。”红衣女子指着血书角落的印记,“这是南楚死士的标徽。”
烛火猛地一跳。她忽然明白梅长苏为何要截那批军马——南楚给的战马必定暗藏瘟疫,只等滑族残部集结,便要一网打尽。
“好个一石二鸟。”她轻笑出声,眼底却结满寒冰,“既除了谢玉,又灭了滑族复国的火种。”
密室门突然被叩响。暗号三长两短,是誉王府的急召。
誉王在书房踱步,见她进来立刻屏退左右。
“般若,出事了。”他眼底带着血丝,“谢玉刚递了折子,说红袖招与南楚勾结,证据确凿。”
她看着他递来的奏章副本,上面详细罗列了《女史箴图》的来历、她与拓跋世子的密谈,甚至...那半块滑族虎符。
“殿下信么?”
“我若信,此刻来的就是禁军了。”他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发疼,“但我要听你说实话。”
窗外又下起雨,淅淅沥沥像无数窃窃私语。她看着这个相识十三年的男人,他眉宇间的焦虑不似作伪,可那奏章上的细节,分明只有近身之人才能透露。
“虎符是兄长遗物。”她选择说部分真相,“南楚...害了他。”
誉王怔住。他从未听她提过家人,此刻见她眼角水光,不由放软声音:“为何不早说?”
为何?因为滑族血脉本就是原罪。因为璇玑师父临终前死死攥着她的手说:般若,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在乎什么。
她垂眸掩去情绪:“当务之急,是谢玉怎么知道的虎符。”
书房静得只剩雨声。誉王突然走到博古架前,转动机关,暗格里掉出几封密信——都是这些年来她与各方的往来副本。
“除了你我和璎珞,只有一个人进过这间密室。”
她拾起一封信,火漆印上沾着淡淡的梨花香。那是言皇后最爱的熏香。
“娘娘她...”
“不是母后。”誉王声音发涩,“是...宇文念。”
她怔在原地。那个总跟在他身后怯怯唤“秦姐姐”的侧妃,言皇后的亲侄女。
雨越下越大,砸在琉璃瓦上像千军万马在奔腾。她看着誉王痛苦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带她见宇文念时的情景。那时少女躲在言皇后身后,羞怯得像株含羞草。
原来最深的局,从来不在朝堂。
【第二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提醒:凡对本文标题、图片、内容,进行抄袭搬运洗稿者,一经发现,立即举报!
来源:鼎客thinker